他们就在球场的角落找了个地方,仁王靠在了铁丝网上,而柳生还挺直了腰背站着。
新的训练单已经开始投入使用,就连习惯了高强度练习的他们也需要练到天黑才能达到最低标准。第一天时甚至所有人都是强撑着,在做完以后瘫坐在地面,几天之后情况才变得好些。
此时柳生忍着手脚的酸痛看向有些反常的仁王。他握着球拍的手在发抖,而沾了汗的衣服贴在脊背上,风吹过凉得让人难过。但他依旧面不改色。
会感冒吗?
大概不会,他和仁王不会有太多话要说的。
“仁王君。”他淡淡开了口,“有事吗?”
“算是吧。”仁王一只脚的脚尖有节奏地点着地面,“之前……算了。”
柳生忍不住皱起眉。
他看着仁王。
白发的少年这段时间里真的变了很多。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改变。实力,态度,作风,几乎像是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柳生自恃和仁王不熟,但他听过几次丸井的抱怨,那些吐槽的话语里多少夹杂了对同伴反常的担忧。
担忧也是有道理的。
人如果反常成这样,不是被鬼上身就是生活发生了巨变。
尽管这么想,柳生依然保持着他冷淡的表情:“之前?”
“Puri.”仁王想柳生大概不想听自己的心理活动。从不找借口的角度,他对待柳生的态度确实可以用“不尊重”来形容。但真要为了这个正儿八经剖析自我简直傻透了。
“要打一场吗?”他说。
“现在?”柳生露出惊讶的表情,语气里带着“你在逗我现在打比赛?”的含义。
仁王歪了歪头:“你要现在打我也没意见,不过……”
“只是约战,没必要特意叫我到角落说吧?”柳生侧过头。
仁王嗯了一声,拖长了的尾音里表露出他自己也不确定的迟疑:“不,我只是不太确定你是想和我打比赛还是打架……如果能用打架来解决问题的话?”
柳生抬手推了推眼镜:“我可不是真田。”
这场比赛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没打算避开人但选择了大中午和室内网球场。
柳收到消息赶到时比赛已经打完了。不管是仁王还是柳生都没有苦战的样子,都穿着外套没出多少汗。这让他很难猜测这场比赛的经过和结果。至于起因?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但比赛过后这两个人之间让人看不下去的气氛终于和缓了一些。他便欣慰地觉得这对双打搭档之间的心结,该得到解决了吧?
“完全没有用。”白毛狐狸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你就走上去和他说,不好意思我之前确实是随便找你做双打搭档的,什么‘同一个战场’都是随口说的话你不用当真,不就好了吗?”
“闭嘴吧。已经够糟了,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继续火上浇油。”仁王说完停顿了一下,“而且不是随口说的,我想了很久才选择了那个说辞。”
“结果作茧自缚?”
“不,我当时是真的那么想的,现在也是。”
“所以?”
“没有所以。”仁王瞥了白狐狸一眼,“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是吗?”
“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朋友吗?”仁王微眯起眼睛,“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朋友说不定是好事。”
白狐狸有些意外地看着说出这种话的少年。
这张脸和表情都和他记忆深处的模样很相似,甚至这些日子少年应该有的反应都和他预想的相同。所以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算计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现在来看……
“你害怕吗?”白狐狸问,“不普通的能力。”
“不,和灵力无关。”仁王轻哼了一声,“弱者才会为了力量而感到害怕。”
况且……
仁王敛下眉。
他想他该早一点发现的。
身体里的巨型狐狸,与意志无关莫名签订了契约的种子,和这只时时刻刻跟着自己的白狐狸。
他想象力丰富一点可以扩展出百八十个故事,但那没有用。真实是唯一的。而目前出现在他身上的事大部分都目的明确。
那就暂时顺其自然也无妨,因为他自己的心意,也与之相同。
假期时,仁王在完成训练单之余,开始研究“异次元招数”和“同调”。
是的,他还没有放弃同调的打算。对象暂且不提,他确实打算用“曲线救国”的方式达成同调。或者那并不能说是同调,而是单方面的“控制”。
“不管怎么说,同调的精髓就在于二者一体?思想统一,行动统一。”仁王对着白狐狸讲述他的想法,“也就是说,只要两个人只有一个思想,就可以算是‘同调’。精神力可以达到这个效果。幸村的‘梦境’是通过精神力制造幻象影响对手的行动,而我的‘幻影’则是用精神力进行一定程度的误导,再加上‘无我境界’,是灵力对身体的导向。按照这个逻辑,如果我结合精神力和灵力,我完全可以让一个人的精神力和身体行动都受到我的控制。”
白狐狸:“……那和一打二有什么区别?”
“当然是有的。”仁王反驳道,“我并不是打算完全控制。提线木偶就很蠢了,降低实力又加大消耗。说得好听一点,这种‘同调’是单方面输出精神力,以达到控制精神力共鸣和波长的效果,进而影响搭档和对手的招数。而灵力,灵力可以辅助精神力。或者……”
他眼前一亮:“我可以和‘幻影’结合起来。假设我的对手是一对非常有默契的双打搭档,那么我可以通过幻影成他们中的一个,来打断他们的配合,获取他们的信息。而如果在单打比赛上用到‘同调’,我就等于洞悉了对手的全部想法,这样一来就可以完全控制比赛节奏了。”
白狐狸那张总是笑着的脸上艰难地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是控制狂吗?同调的精髓难道不是相信同伴并相互托付一切?你的这种……完全相反了吧?”
“殊途同归。”仁王说。
完全看不出哪里殊途同归……
这小子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方向上?
“你这样谁会想和你一起双打?”他忍不住道。
仁王歪了歪头:“那我不让他感觉到不就行了吗?他会以为所有行动都是出于他自己意志的。”
白狐狸:“……那么,你为什么要解释给我听?”
“因为我需要有人陪我练习。”仁王对着白狐狸摊了摊手,“精神力和灵力结合会有怎样的效果呢?找不到人陪我练习,用妖怪凑合凑合也不错。”
白狐狸:“……”
第56章 一点偏执
异次元是什么呢?
一遍遍回想过那天比赛的场景, 又复习过几遍自己的灵力课后,仁王多少有了些头绪。
不管是他曾经看到过的同伴头顶的“影像”, 还是平等院身后的人影, 多少都带着这个人本身的标签。而灵力, 又是一个人灵魂力量的一种体现。那么是不是可以说, 所谓的“异次元”, 就是一个人的灵魂投影?
普通的人也能达到, 是因为每个人都有灵魂。但每个人的灵魂力量有强有弱,有的能显形有的不能。
异次元也是这样。
仁王的异次元的练习出乎意料的顺利。
根据他自己思考出来的理论,他自己的异次元毫无疑问会是自己思维世界里那只巨大的狐狸。
既然已经知道异次元是什么, 让他显形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虽然他身体里的大狐狸始终在沉睡,可体外不是还有一只缩小版的狐狸吗?会说话会开玩笑会卖萌还会惹事,十分生动形象。
兽形还比人形要有攻击力。
抓, 挠,咬, 尾巴还能带武器。
就是对灵力的消耗大了一点, 需要集中精力才能“召唤”出大狐狸,一旦大狐狸出现,灵力和精神力就像流水一样哗哗哗地流向它,攻击不了几次就消失了。
“还是基础实力不足么……”仁王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训练量还不够?
也对,他还没有进入无我境界的同伴也是用的相似的训练单, 用的同样的负重, 他实在是没有理由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
“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除去睡觉时间我也不可能练太多时间啊。”他自语道, “所以是强度还不够吗?负重的强度……现在是12公斤。再加一点?唔,柳好像说过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但我又不是普通人。”
是的,他不是普通人。
仁王终于从心底承认这个事实了。
如果只是做莫名其妙的梦,又或者是拿到无关痛痒的能力,那他或许还能自欺欺人。可既然已经对白狐狸说出“只有弱者才会害怕能力”,那他就需要接受自己的不同。
不是谁都能被推下十几层的房子还能停在半空中的。
也不是谁都能凭空变出网球和网球拍,还砸碎了怪兽的面具的。
他其实早就接受了自己的不普通,每次都强调“我只是个普通中学生”也不过是嘴上的说辞。但不普通又能如何呢?
他见不到什么妖怪。按照夏目前辈家那只奇怪的招财猫的说法,他是被人庇佑的,不仅仅是妖怪,就连危险一点的“另一个世界的生物”都无法近身。而他甚至什么都不会。维持本丸的运转会抽掉他身体里可以感觉到的大半灵力,剩余的甚至只?3" [综]逐光者22" > 上一页 25 页, 芗岢忠怀⊥虮热?br /> 他甚至还不够聪明。到现在他也没完全记下本丸里所有刀剑的经历和背后主人的纠葛,也没分析出纠葛背后的政治意义。自己的反常自己也没能立刻发觉,同伴的情绪自己也没有照顾到。甚至考试成绩他也没有得到提高,连个年级第一也考不出来。
“但果然是人类的想象力限制了我的发展。”他躺在了自己床上盯着天花板,“人类的孱弱身躯也限制了我的发展……不,还是别说这种中二少年的话了。”
这个世界的宠儿太多了不是吗?他就算是特殊的,却也不会是最特殊的那个。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确实他不会格斗,也没学过剑道,少年漫画里的技能一概不会。
但他会打网球啊。
网球的杀伤力……
仁王想起了被平等院凤凰随手砸碎的墙,和被自己几个球砸碎的大“怪兽”的面具。
只要动作足够快,挥拍的动作不会比射箭的动作慢。而只要力气足够,一个网球也不会比一个炮弹的杀伤力弱。法师体系还要念咒语呢,网球只要挥拍就行了。
“我已经不处在牛顿定理的世界里啦。”他放轻了自己的声音,“让相对论见鬼去吧。”
所以物理的极限也是不存在的。
网球能做到的……
不,网球什么都能做到!
仁王翻了个身,怀着这样的心情陷入了睡眠。
而仁王宅外的两条街,白狐狸蹲在电线杆的顶端一边晒月亮一边思考,自己的“教导”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事实告诉他,出问题的地方非常多。
比如比起异次元,仁王对同调的开发则完全陷入了僵局。
“放弃吧,完全控制是不可能达成同调的。”白狐狸说,“这是悖论。”
“啰嗦,都说了不是完全控制了。”仁王皱着眉,“只是误导。”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白狐狸摇了摇尾巴继续看仁王一遍一遍做尝试。
这种招数一个人练是不行的,但仁王执拗地不想找一个固定的对象。
本身就不是为固定对象而准备的啊?
我想要练成这招的理由,就是可以随意换双打搭档啊。而且对象也不一定是人类……对,不一定是人类?
他眼前一亮。
“……同调?”神色冷淡的薙刀露出疑惑的表情,“那是什么?”
“一种,展现默契的招数吧。”仁王说。
他能想到的非人类除了那只白狐狸外就只有自己本丸的刀剑了,并且想了一圈还是觉得本丸里最容易攻克的只有这把唯一由他锻出来的刀。信任这种事也很玄乎,平时他也不觉得自己对这些刀子们有什么特殊情感,但到头来他求助时能说出一两句真实的话的,还是只有巴形。连太郎太刀他都有所保留。
但这是没办法控制的。他对灵力的感应愈发灵敏了,因此能感受到自己和本丸的契约,和这些刀子们的契约。这是深刻在灵魂上的牵绊,哪一根粗哪一根细他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所以他才会在例行功课后找到旁听的巴形。
“默契吗?”个子高大的薙刀正坐着,低头看向自己还带着稚嫩气息的审神者。
“或者说,是灵力的共鸣。”仁王把他理解中的“同调”往更玄的层面解释了一遍,“在灵力共鸣下,两个人能够保持同一个节奏,交互攻击,流畅的合作。”
“像二刀开眼那样吗?”巴形想了想,觉得这种说法和他自己出阵时见过的打刀和胁差小伙伴的某种状态很像。
“大概……不是?”仁王觉得自己可以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以一个人的精神力和灵力为支撑,达成‘最流畅的合作’。”
巴形沉默了一会儿:“我大概明白了。可是主人,您所希望的方向就是吾等前进的方向,这并不需要什么招数。”
仁王:“……”
从本丸无功而返,仁王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而他的反常,终于让其他小伙伴看不下去了。
预先安排好的补习课表,每天一科,今天轮到了柳。
柳给切原上英文课而真田监督时,丸井拉着仁王又用眼色让其他人全部退出社办:“给他们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我们出去做做热身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