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一下一下,轻啄着朴灿烈的唇,一声一声,低声唤着,“灿烈......灿烈......”
朴灿烈被边伯贤这突然放软了性子,像一只在讨好主人的小宠的样子逗笑了。
“怎么了?”略微嘶哑却更加惑人的嗓音,在唇齿间分毫之距开口。
边伯贤轻微摇了摇头,擦过朴灿烈的唇,随即便又一下一下地轻啄这,低喃着。
朴灿烈这下彻底笑开了,眼里都带着不可名状的笑意,伸手将边伯贤圈进了怀里,用着仿佛要揉进骨子里的劲儿,抱着这个他放了此生所有深情的人儿,仿若珍宝。
翌日,鹿晗带着吴世勋策马疾奔在京郊驿道上拦下了边伯贤。
拦下了一袭黑衣,配着绝世扶柳剑,驾着御血宝马的边伯贤。
“伯贤,你跟我回去。”鹿晗固执地拽着边伯贤的衣袖,强硬地说道。
吴世勋跳下马,一声不发地站在鹿晗身边。
“鹿晗,别担心,我去去就回。”边伯贤放软语气,安慰着着急的鹿晗。
“我呸!去去就回?!你大爷的,去杀了三皇子叫去去就回?!”
“鹿晗......国之大事,别情感用事。”
“国之大事?!国之大事,他朴灿烈怎么不派自己那些暗卫和御林军去!口口声声说你是他心尖上的人,让你去冒这个险?!三皇子在通州啊!那可是齐国的军事要地,你以为他这次进京是为了什么?!他不带着他的全部身家就不错了!边伯贤,你一个人,是去找死的吧!别人说你是仙儿,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啊!”
鹿晗越说越激动,吴世勋赶忙揽住鹿晗。
“小鹿,带着了带着了,伯贤今儿个一早就调了两队暗卫,先从另一道出发了。”
鹿晗不可置信地看向吴世勋,一掌推开吴世勋。
“世勋?!你也同意伯贤去?你疯了么?”
边伯贤一看这情势,暗叫不好,别再让他俩吵了起来。
赶紧拉住鹿晗,“鹿哥,鹿哥,无碍的。”边伯贤软着语气,“灿烈......灿烈他不知道,是我自个儿善作主张。今儿他还睡着呢,我书了信就出来了。”
鹿晗突然顿住了,霎时间,过分漂亮的眼眸带着冰冷却又复杂的目光,看着边伯贤。
边伯贤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垂下头,撇过脸。
无声的沉寂,只剩下呼吸声鲜明。
良久,鹿晗冷哼一声,松开僵持的双手,后撤一步,转身撩衣,一跃上马。
俯视着低着头的那人,“边伯贤,说你是傻子一个,还是聪明至极。呵......”
话音刚落,便双腿一踹,马鞭一挥,长驱而去,只留背影。
“哎......”边伯贤听着马蹄远去,才缓缓抬头,看着鹿晗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
转头看向吴世勋,“快去吧,帮我劝劝他,我会平安无事地回来。莫要担心。”
吴世勋皱了皱眉,难忍一丝无奈的眼神,拍了拍边伯贤的肩。
“我会劝他的,你也要好好回来。一定......有人还在等着。”
边伯贤牵了牵嘴角,无言地点了点头。
吴世勋跨马而去。
边伯贤拍了拍身边伙伴的头,御血宝马却略微偏了偏头。
边伯贤笑骂一句,也持剑上马。
顺了顺脾气不小的宝马须,“好伙伴,陪着我一起回来吧~”
“驾!”宝马如箭一样飞驰,带着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儿。
而皇城宫中,殿台之上,有一人,遗世独立般,站了一个清晨。
从那心尖上的人御马奔腾开始,望了一个清晨。
鹿哥,我知晓,我傻。
可又能如何,我等都不过世间一痴情人而已。
生死什么的,都不抵一情关。
我太了解灿烈,他没说,却想让我去,因为他只能信我。
他也懂,他不用开口,我都懂。
他装作不知,不拦着我,哪怕这危险至极。
我顺他意,我甘之如饴,哪怕这危险至极。
不过,是爱啊。
C4
“爷,宫里出来消息了,皇上病危,估计熬不过今晚。”
朴灿烈身边俯身的白衣男子轻声又尊敬的说着。
话音刚落,从屏风后又闪出一道黑影,耀王府第一暗卫夜一袭黑衣,左手持剑,右手覆在胸前,单膝跪地。
“爷,将军府来人,安排妥当。”
又一人影,闪落于地,与夜同样的动作。
“爷,鹿大人也已起身进宫。”
而立身于厅中的那人,身形未动,只是一直在仰头看着那悬于高堂的牌匾。
一种仰望的姿态,俯视的眼神。
双手背握,摩挲着那愈加璀璨的白玉指环。
倏地,轻撂衣,转身,那双本流转水灵的桃花眼现如今带着熠熠生辉的神采,让人不敢直视,只能臣服。
嘴角一抹笑,似是得意,却又染满势在必得。
“动。”
轻开口,抬步。
耀烈于世。
四字牌匾,映在身后。不,弃之身后。
朴灿烈一跨上马,看着不远处的皇宫,一块牌匾怎能困得住他。
从此以后,配得上他的,只有这天下。
朴灿烈赶到皇上寝宫前,本急速的步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那紧闭的门,叹了口气,眸子里的无奈也只是一闪即逝,最后,只剩下决绝。
他缓步上前,与一身戎装持剑立于殿下的吴世勋擦肩而过。吴世勋握紧了剑,看了一眼身边的鹿晗,转身离去。
推开门,掩上门。
朴灿烈走到榻边,看着那曾经意气风发的父皇,如今奄奄一息的苟延残喘。
双腿一弯,低头跪下。
“父皇,孩儿不孝,来得晚了。”
榻上之人张着口好久,才缓缓出声。
“是灿烈么?”
“是。”
费力地抬了抬手。
“都出去吧。”服侍了皇帝一生的老太监赶着宫女出了殿,而本就跪在榻旁的边丞相和鹿太傅,起身,对上朴灿烈的眸子。
鹿太傅点了点头,边丞相却只是草草略过一眼。俩人也前后出了大殿。
只剩下那劳碌一生的皇帝和他唯一在身边的儿子。
一个时辰后,那大殿的门终是缓缓开启。
突如其来的光亮蓦地让朴灿烈下意识地闭了眼。
而他却整个人如神灵般笼罩在这灿阳的光亮里,看不清却又看得太清。
“父皇,驾崩。”
低沉的嗓音,悲痛的语气,怅然的情绪,稳重的心思。
众人皆跪,唯朴灿烈背手而立。
“......传位于四皇子朴灿烈......钦此。”
大殿之上,鹿太傅宣读遗诏,边丞相直立身边,朴灿烈跪接圣旨,文武百官叩头伏地。
听完圣旨,朴灿烈没说话,只是稳稳地站起身,一手拿过遗诏,冲着那万人之上、虎龙盘踞的皇椅迈步而去。
十几步的距离,朴灿烈却像是走过了十几年。
每一步,过去的场景就在眼前飞速的闪现。
有自己那漂亮温婉的母妃,出身贫寒,不争不抢,几十年的时间就在那偌大的宫里苦苦地等着父皇几年一次的临幸,最终抑郁而去。
有小时候的自己,胖胖的自己,被兄长们嘲笑戏弄。
有在自己从树上跌落时,跑过来垫了自己一下的将军府小世子。
有与伯贤甚是亲近,比自己大了几岁,老成温和却总是对自己冷言相向暖心相待的鹿晗哥。
还有......那个一袭白衣,纯净洒脱不符这世间俗套的人,那个一直护着自己陪着自己心尖儿上的人。
朴灿烈伸出手,一点一点触碰着这从小就在跪拜仰望的皇位。
终是到了这一天,他终是得到了。
转身,拂袖,落座。
吴世勋持剑跨入殿,整个皇宫被御林军森严戒备。
卸剑,持兵符,握拳胸前,屈膝,跪地。
“臣吴世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持枪而立,围着皇宫的御林军整齐划一,跪落于地,响彻天际。
边丞相和鹿太傅对视一眼,俯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随后也稀稀落落地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什么吾皇!你们这帮蠢货!朴灿烈!你这是篡位!”霍江云一身朝服,气急败坏地指着朴灿烈说道。
身边还有几个大臣也装腔作势地骂着朴灿烈。
鹿晗站直了身子,看向霍江云众人。
“篡位?家父和边丞相从先帝那接过的遗诏,何来篡位?!”
“你们都是一帮的乌合之众,当然一个鼻孔出气!向来都是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朴灿烈身为四皇子,大皇子被流放还有嫡出的二皇子和年长的三皇子,怎么就轮到立他排行老四的朴灿烈了!”霍江云身边一个谏官出声训斥,朴灿烈眼神一凛。
鹿晗欺身上前,“为什么立四皇子?!呵,放着天资聪颖、德才兼备的四皇子不立,难不成立那个草包一样只懂花天酒地的二皇子?!先帝是明君,病了也不会糊涂至此!”
“你!”霍江云指着鹿晗,气得手发抖,“那还有镇守通州的三皇子呢!三皇子有勇有谋,岂有不立的道理!”
“报!----”一个小太监急速跑进大殿,“五百里加急,启禀皇上,三皇子在赶回京都途中,偶染瘟疫,行军途中环境恶劣,救治无力,于昨日,薨。”
一时之间,满朝喧哗,霍江云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朴灿烈。
“霍尚书,这次还有什么异议么?”鹿晗冷着眸子看向这帮秋后的蚂蚱。
霍江云突然推开了身边围着的人,径直朝着殿上之人气势汹汹地冲去。
“皇上!”鹿晗着急地喊道。
“嗖”一把匕首擦着鹿晗身边飞过,直接没进霍江云的后背,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便倒地,鲜血染红那身官服,直至咽气,死不瞑目。
顿时,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吴世勋抬头,挺身站立,持剑于君侧,冷情的眸子一扫众人,低声却震慑地开口。
“护驾。”
整个宫中寂静如初,再无异声。
“皇上,今日登基大典,吉时快到了,该去景和殿了。”
朴灿烈一身皇袍加身,暗色调的龙盘踞在明黄色的布料上,精致的绣工让龙栩栩如生,沉浮而卧,蓄势待发。
一切都已备好,可朴灿烈却依旧一动不动,似是没有要去庆典的意思,身边的太监也不敢多说话,就在一旁候着。
“皇上,吉时已到,该走了。”殿外突然响起吴世勋的声音,太监和宫女们都松了一口气,像是看见救世主一样看着走进殿内的吴小世子。
朴灿烈抬眼看了一眼吴世勋,又撇开了头。
“他还没回来。”低沉的开口。
吴世勋一时语塞,走到朴灿烈身边,躬了个身。
“皇上,那也得该走了,满朝大臣们都等着呢,黎民百姓也都等着您呢。”
“世勋......你说,他会不会出事,多少天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
吴世勋拍了拍朴灿烈的肩膀,“他不会有事的,他可是边伯贤啊。”
“我要等他回来,要他亲眼看我登上皇位,要他与我共看这天下归属。”
吴世勋叹了口气,“那我们去大殿上等,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舍不得错过。”
边伯贤舍不得错过你朴灿烈的每一分每一秒,何况是这你最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这一生也不过惟愿与你并肩,不论看天地浩大,哪怕处穷乡僻野。
大殿之上,满城皇宫,文武百官,大小朝臣,贴身家眷,全俯首扣地。
可那傲视这世间的天下之主,华服锦衣,端坐在皇位上,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宫门,一言不发。
鹿晗看着这时辰,略是着急,想要轻声提醒朴灿烈,却被吴世勋轻轻拽住了袖子,诧异地看向吴世勋,却只见吴世勋摇了摇头。
他已是天下之主,多少年了,太多的身不由已。
现在,就让他任性妄为一次吧,为了心底那个人。
天色渐渐暗了,跪的人也有些受不住,却依旧没有人敢开口。
“哒哒哒”
由远渐近的马蹄声,座上人眸子突然一亮,那怕是要将人灼伤的期盼太过璀璨。
纯黑的御血宝马,踏着意气风发而来,从那遥远的通州归来,从那皇城宫外归来,载着一袭白衣,眼眸带笑,满身风尘,却遗世空灵的人儿,歃血归来。
回到京都,回到皇城,回到这天下之主的身边。
一黑一白,执着而坚定地临近。
翻身下马,持着绝世扶柳剑,带着这世间里朴灿烈所有光亮的人阔步踏入殿中,帝王座下,朴灿烈面前,颔首笑浅。
掸衣屈膝,抬手覆胸,握剑撑地,弯眼垂眸。
“臣复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生之年,得以见你君临天下,甚是欢喜。
C5
“伯贤的身子好些了么?”身穿紫金绣龙,明黄加衣的朴灿烈抿了口茶,问着身边吃着桃花酥的吴小世子。
“无大碍了,就是估摸着得静养一个月,四剑伤身,所幸避开了要害。伯贤当真是能忍的性子,带着那伤,粗略包上,愣是赶了三天三夜。”吴世勋晃了晃头,续了茶,“却还在进宫前换了身衣服,干干净净,意气风发地驾马归来。要不是退了朝时,他倏地倒下,竟还真不知道他受了伤。真不愧是我们的贤公子。”
朴灿烈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朕倒是真真盼着他别这么贤德。”
“难不成皇上您还念着他贤惠?”吴世勋打趣道。
朴灿烈笑着指了指那坏笑着的小世子,“你呀你,这话若是让伯贤听了去,必拿着剑追着要削了你的发。”
“削了我的发?那他的发也别想好哪儿去。”吴世勋不以为然地说。
朴灿烈笑骂一句,“哎,朕不过是希望他在朕面前疼就喊疼,不愿就说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