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灿烈一把将手中的碗摔在地面,狠狠地垂了一下桌子,“怎么能,你说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狠心!!!”
吴世勋倒是心下一惊,他想到了对于选秀的事儿,依照伯贤的性子,许是不会反对。但也没想到那样温柔清浅的人儿能如此决绝。
朴灿烈拿起坛子,就往嘴里灌着酒,吴世勋赶忙走过去抢了下来。
一双桃花眼已然开始迷蒙,带着些茫然无措的神情抬头看向自己从小到大的哥们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呢......?从我登上皇位那天,一切都开始不对了......不对了......”
吴世勋闻言,俯下身,对上朴灿烈的眸子,沉声问道,“朴灿烈,若是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奋不顾身要皇位么?”
朴灿烈愣了一下,似是在思考。吴世勋也不急着他回答,就看着他。
“会。没有皇位,我们连以后都没有。”
吴世勋心下了然,果然如此,那这就是必然的结果。“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吴世勋撑起朴灿烈的身子,去了侧卧,给朴灿烈盖好被子,朴灿烈还在醉着喃喃低语,“伯贤......伯贤......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啊......”
吴世勋站在榻边,神情复杂地看着不复往日那般意气风发君王模样的朴灿烈,叹了一口气,“为皇一日,便只能相互折磨,却也是眷恋情深。唉......”
牙牙学语,梦中往,最怀念,三两淡酒成追忆。
权倾一世,天下君,忠义相,帝座落划似银河。
三日后,举国开始筹备选秀事宜,新帝第一次选秀自然为人津津乐道。
各家都挤破了脑袋想把自己女儿送进宫,只盼有朝一日,殊获荣宠,母仪天下。
传闻新帝年轻俊朗,英才兼备,世间少有的绝世天子,各家女儿也在闺房羞红了脸,跟着姨娘逗乐着小心思,憧憬着进宫后瞻仰天颜,得垂怜,艳压六宫。
朝堂上,自从皇上宣旨,此次选秀不光填充后宫,还会立后,便日日都会引起一番争论。
“皇上,臣以为,陛下登基还未满一年,立后之事非可轻率,如此仓促,实则不妥。”鹿晗左踏一步,躬身说道。
“皇上正是盛年,早早立后,也可稳定四海之民心,彰显我大齐之国泰民安。”家里有一待字闺中的女儿的户部尚书出言反对。
“皇上,选秀事宜已在筹备之中,后宫已然填充,立后之事不妨可以放一放。毕竟,皇后之人选,必要有母仪天1" [EXO灿白]当年0" > 上一页 3 页, 下之风范,大意不可。”新晋的礼部侍郎出声进谏。
......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嘈杂一片,议论纷纷。
朴灿烈听着头疼,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大殿顿时静了下来。
目光扫了一下,看着左手边垂着头一言不发的人,眸子一沉。
“边丞相,你意下如何?”
顿时,朝堂之上,寂静默然,视线都投向那个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为皇帝器重的人。
边伯贤身子一僵,良久之后,仰头看向那个一身皇袍,君临天下的人。
那个,如实说起来,真想自私藏起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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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边伯贤手缩在宽大的袍子里无意识地攥紧,“臣以为,立后之事,还......为时过早。”
话音刚落,朝上有人喜有人失落。鹿晗和吴世勋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说完边伯贤自己都心里苦笑了一下,边伯贤啊边伯贤,你说你究竟图什么啊......
“既然丞相也认为尚且为时过早,立后之事,就暂缓吧。”
“喏。皇上英明。”众朝臣叩首退朝。
朴灿烈起身,深深地望俯身贴地的边伯贤一眼,没人看到那眼中再复杂不过的意味。
同样没人看到,一直淡定自若的皇上在丞相话音落的一刹那紧紧握着龙椅扶手的手微微地松开了。
喧嚣渐起,烟花漫天,正在批奏折的朴灿烈放下了笔,转了转因低头过久而略微僵持的脖子,疑惑地开口问向正在给他添茶的小喜子,“今儿个城里怎着这样热闹?”
“回皇上,今儿个是乞巧节啊。各家各户的公子小姐此时应都在街上玩闹着呢。”
乞巧节......朴灿烈忽地站起身子,走到窗边,站定,看着被各色烟花映亮的夜空,心思一动。
“小喜子,更衣。”
本就俊朗非凡的外貌,温和却强大的气场,还有随行的器宇轩昂的侍卫,让不少路边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红着脸往朴灿烈手中递着花儿。
小喜子本想拦下来,朴灿烈却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都带着笑意一一收下,羞红了姑娘们的脸,撩拨了小小心思。
从热闹的人群里穿出来,走到远离了些许喧嚣,僻静一点的河边。
“爷,累了么?要不咱找个茶楼歇息歇息?”
朴灿烈没说话,就站在河边,看着人们三三两两地放着许愿灯。
有的是一对一对的才子佳人,牵着手放下灯,相视一笑。
有的是结伴而来的姑娘们,各自放好自己的灯,双手合十,微闭着眼睛,嘴角带着羞涩的笑意,不知心里许了哪家的少年郎。
朴灿烈渐渐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望着河中一盏又一盏的顺水漂流的花灯,一点一点将自己拉进回忆里。
“伯贤伯贤,你走慢点!等等我!”
“我不!”
“嘿!”朴灿烈一个跨步,想要拽住边伯贤的衣袖,却只见边伯贤一个滑身,灵巧地避开。
转过身子,调皮又傲气地冲着朴灿烈喊道,“有本事你追上我啊!”
朴灿烈的脚下功夫自然没有边伯贤好,却也小孩子心劲儿猛着一口气,死命追了上去。
追到了河岸边,没有了前路,终于拽住了边伯贤的领子,一把使劲儿提到身边。
边伯贤一个拐子就打在朴灿烈的肚子上,落地转过头,怒气冲冲地鼓着小脸,恶狠狠地开口,“朴灿烈!就显你个儿高啊!说了多少遍!不许拎小爷的领子!不许拎起来!”
朴灿烈看着边伯贤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大笑着伸手捏了上去,却一把被边伯贤打掉。
“别动手动脚的!小爷说正经的呢!这是关乎尊严的事儿!”
朴灿烈依旧想笑,可不敢再显露出来了,只能深吸一口气,憋在心里。
然后,抿着扬起弧度的嘴,好看的桃花眼带着温柔又真挚的暖意,双手撑在膝盖上一弯,前倾身子,微微含着身子,将头往边伯贤面前凑了凑。
“喏,让你拍一拍,不生气了好不好?”低低沉沉的嗓音,带着些讨好的撒娇。
边伯贤脸一红,抬手在朴灿烈的头顶随便胡噜了一下,顺势推开了他,慌乱的眸子撇开看向别处,嘟嘟囔囔,“没生气啊,我才不那么小气呢...”
“哈哈哈哈”朴灿烈心情大好,站直了身子,抬手一下子搂过边伯贤的肩,将他圈进自己怀里。
边伯贤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随着他去,别别扭扭的嫌弃语气,掩盖不住的嘴角的一丝笑意。
“哎?灿烈,你的花儿呢?”
这时,朴灿烈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大概是刚才追闹过程中被他随手丢掉了。
“哈哈!耶!那这次是我赢了!一、二、三、...七!我有七朵哦,你一朵都没有!”边伯贤将手里的花都握在一起,举到朴灿烈面前,微仰着脖子,眼里的狡黠细细碎碎的映着夜空里的繁华烟火一点一点绽放光芒。
也不知是晃了谁的眼,乱了谁的心。
朴灿烈一把夺过边伯贤手里的花束,举高了手臂。
“哎!你还我!”
“我不啊,就不!”朴灿烈一手搂着边伯贤,一边避开边伯贤来抢的手,“这就当你送我的了!”
“凭什么啊!朴灿烈,你个无赖!”
“就对你无赖!”
“哼”边伯贤突然停了动作,也不抢,就转过头,一副生气的样子,“那我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谁说的,礼尚往来,我带你去放许愿灯,听说很灵的!”
边伯贤被朴灿烈拉着往放灯的地方跑去,嘴里还嫌弃地数落着,“你都多大人了,也就只有你还信这。”
手却也拉紧了朴灿烈的手,加快了步子跟着朴灿烈跑着。
“爷,起风了,披上点儿斗篷吧。”小喜子的动作一下子打断了朴灿烈的回忆。
抬手揉了揉被风吹得有些模糊的眼睛,却倏地定住,桥上那身影。
朴灿烈有些犹豫地再次揉了揉眼,盯了一会儿,直接撇下了身上的斗篷,抬步向着桥边跑去,在离去前还不忘撂下一句。
“都别跟过来。”
朴灿烈愈加加快脚步,生怕那人不见。
身后急切的脚步声,边伯贤疑惑地转身向后看去,却一下子撞进了迎面上来的朴灿烈的怀里。
“皇上!......”边伯贤小声惊呼,反应过来又赶忙噤了声,只得轻轻使力推着朴灿烈。
朴灿烈却依旧死死地扣着边伯贤在怀里,似乎只有在这时候,在这被漆黑掩盖的夜里,在这无人相识只有彼此的偏野,他才能好好地抱一抱他。
边伯贤也不再挣脱,安安静静地将头埋进朴灿烈的胸前,听着让人安心的心跳声,边伯贤忍不住鼻头发酸,他不觉得自己委屈,可他好委屈。
良久,朴灿烈才放开边伯贤,牵起手,将自己手中刚刚得到的花束放进边伯贤的掌心,再合上,包着边伯贤漂亮的手指,紧紧握住。
边伯贤愣了一下,看着那花束,一、二、三、...... 七。
忽然就笑了,也想起了多年前,还是孩子模样天真无邪的彼此,还无世事纷扰的彼此。
边伯贤抬头冲着朴灿烈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洒脱不谙世事的一笑,让朴灿烈呼吸一紧,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边伯贤。
而后,边伯贤微微垂下头,身子向前倾了倾,轻快又调皮的语气。
“让你拍一拍,不生气了,好不好?”
霎时间,朴灿烈似乎被烟花的光芒眯了眼,仿若被爆竹声堵住了耳朵,所有感官被充斥,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这个颔首笑浅的人儿,还有他带给他的所有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情感。
曾经天真烂漫的单纯,或者锥心般的疼痛、懊悔,还有如潮水般的巨大喜悦,以及让他无处可逃的爱意。
--你许了什么愿啊?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只盼我身边这人年年岁岁平平安安,不必再在冰冷的皇宫中孤身一人。
只愿我能倾其所有,换我身边人笑颜永在,喜乐无忧。
漂亮的花灯带着谁的细小心思又飘到了何处去
那些日子里的小小心愿啊,纯真的小小人儿啊,如今散落在何方,沧海桑田,都还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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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夜之后,边伯贤和朴灿烈之间的关系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皇上,选秀事宜目前已筹备周全,秀女们三日后将动身入宫。”
朴灿烈瞥了一眼垂手而立的边伯贤,挥了挥手,“这些小事儿你们办妥就好,不用日日禀报。”
“喏。”
边伯贤顿时觉得心里一暖,朴灿烈在照顾他的想法。
“臣有事要奏。”新科状元,新晋大夫慕容彦侧身而出。
“说。”
“近日来,邻国金国国主上一纸书,不日将派使者来拜,庆我皇登基,而且,有意和亲。”
顿时,朝堂一片静默。
金国国主也是两年前刚刚登基,年轻有为,曾在齐国身为质子,直到六年前才被放回金国。谁能曾想,仅仅用了四年时间,这势力单薄的质子,扳倒了他所有的哥哥,一举登基,手段了得。
如今,在这新皇登基,后位空悬之时,提出和亲,明显就是要往这大齐朝的后宫中插入明晃晃的一刀。
而且暗下,有传言,当初朴灿烈登基之时,金国国主金钟仁在背后助了一臂之力。
现在看来,真不知道是亲上加亲,还是养虎为患。
听到这消息,朴灿烈眸子一暗,阴沉着脸没说话。
皇上不表态,没人敢说话。
霎时间,大殿寂静。
良久,朴灿烈一抬手,“此事关系到两国关系,有待商榷,退朝吧。”
吴世勋跟着鹿晗正说着一会儿去哪个小馆小酌一杯,就被小喜子拦下了,“世子,皇上召您到后花园一聚。”
“我一个人么?”
小喜子看了一眼旁边的鹿晗,低眉顺眼地说,“只说了吴将军。”
鹿晗拍了拍他肩膀,“快去,别让皇上等着了。”
吴世勋点了点头,跟着小喜子快步走开。
鹿晗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环顾了一下,没找到边伯贤的身影,思索了一下,决定去边府上看看。
“臣参见皇上。”吴世勋单膝跪地。
“起来吧。”朴灿烈摆了摆手,示意小喜子下去。
“坐吧,世勋,不必拘束。”
吴世勋一掀袍子,直接盘腿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拿起一块栗子糕就塞在了嘴里。
“你怎么看金钟仁这一举动?”朴灿烈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指环,开口问道。
“他从小就跟皇上您不对付,这似敌似友的关系,着实让人看不透,难说。”
“在你看来,这亲能拒么?”
“你要拒?”吴世勋停下往嘴里送的栗子糕,讶异地看向一脸悠哉的人。
“我只是在问你,能拒么?”
吴世勋歪了歪头,看着朴灿烈。朴灿烈也不说话,就让他看着。
过了一会儿,吴世勋又恢复了慵懒的神情,低头笑了,“这亲,不能拒,还得风风光光地把人迎进来。”
朴灿烈还是没说话。
“当初,你登基,拦着南边的几个蠢蠢欲动的亲王的正是他在暗地里的操作,没明着商讨过,彼此都心知肚明。当初他插了手,从此以后,他就不可能退的出去,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