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的弧度根本从没弯下来过,项少龙眯着眼睛,几乎半拥着将连晋抱在怀中,连晋回眸相对,收回本来抵住项少龙胸口的手,几乎是立即便闭上了眼睛。
项少龙突然想起一句话-如果你面前的人将眼睛闭上,那就是想让你吻他。
连晋半挺起身子,应对项少龙在他唇上暧昧的轻啄--项少龙早就知道,连晋没什么经验,一连串细碎的吻之后连晋已悠然睁开了眼睛,想着大白日,这样已经够了,可望进去的还是项少龙含着暖意的眸子,想张嘴说些什么,却正好被项少龙一低头噙住深吻,将他的唇舌一点一点完全含入,前一次的旖旎画面在连晋脑海中打着圈儿反反复复,与今日又有不同,连晋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
项少龙一手扣住连晋的肩旁,轻吸他的耳坠,看连晋仿佛过电一样的轻颤,随即在耳边挑逗似地低声说话,“连晋,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呢?你愿意吗?”
他在邯郸又重新遇到了琴清,那个和秦青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他为什么来秦朝,他还记得,是因为想要挽回与秦青七年的感情,可他忘记了秦青最后的选择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嫁给其他人。他不知道秦青下定如何的决定来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之前以为只要再穿越回去,告诉自己多珍惜、提前求婚就好,可就一定能happy ending吗?不一定的,秦青曾经给过他机会,他握不住的时候,秦青便已经放弃了他,是他太理所当然了。
他高估了自己对秦青的执著,又低估了自己对连晋的心意。透过现象看本质,连晋对他的感情他能感受到,他不想放手,那么他就得争取。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随心自己又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从知道项少龙要离开这里,此生此日,他都无法再无这个人见面,连晋就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万丈深渊前,往前一步直接粉身碎骨。
明知忘记最好,却始终骗不了自己。真是疯了,连晋翻身将项少龙压在身下,有一种未名的酸热艰涩从心中涌出来,俯身温柔的亲了亲项少龙的眉眼,看着项少龙呆愣住的神色,连晋终是笑着点了点头,“好。”
*
遇见琴清是在那场宴会上,刚刚帮他挡住女刺客的项少龙更加取得了赵穆的信任,他伪装的是一位只会养马的莽夫,在宴会上自然不用他去与谁辩驳论点,倒也自得其乐。
只是这宴会氛围不知是因为项少龙带给赵穆的消息太令他兴奋乃至失了分寸,还是因为本就是这样荒唐。前期还好,酒入肚肠后,便个个原形毕露,闹哄哄的聚在一团,绕着琴清这出名的才女仿佛饿了三日的柴犬,形容之猥琐,让项少龙都看不下去。
项少龙挤在中间,故意用色迷迷同样打量着琴清,帮忙拦了好几杯搀了药的酒水和咸猪手,可估计琴清也将他当做什么登徒浪子了,对他神情也十分冷淡。自顾走到一旁与龙阳君喁喁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项少龙实在是受不了宴会的氛围,移步至厅外,看着升起的月亮。初到邯郸,能顺利得到赵穆信任当然是为他们的计谋奠定了一个好的基础,可后续谋划该如何按部就班的施展开呢?
想到这里,突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项少龙吓了一条,往后望去,原来是“龙阳君。”
龙阳君嘴角飘出一丝笑意,道:“刚才真是多谢董先生了。”顿了顿又道,“董先生与在下的一位旧友十分相似。”
项少龙躲在深深帽檐内的双眼微瞪了瞪,这样都能认出来他?不是吧!拱手客气道:“琴姑娘大才如雷贯耳,举手之劳无须挂齿。就是不知龙阳君故人是谁?若能托龙阳君引荐一二就好了。”
龙阳君叹道:“旧友之所谓旧友,便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如今在秦为重臣,再相见时已不知何年何日了。”
项少龙心中吓了一跳,往龙阳君望去,只见他目光正紧盯着自己,诚挚道:“旧友也占了一个友字,便不是因为因利害关系互相勾结,总有投契之处。只因身处阵营不同,便友不成友,敌不成敌,实在令人感慨,只盼有朝一日,天下一统,无人有国界之分。”
“董先生明义。”琴清本是来寻师兄告别,可没想到竟然听到这样一番言论。师兄刚才说此人是在帮她,她还不信,现在确实改观。
龙阳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拉着琴清一起告辞离开了巨鹿侯府。
第30章
接下来的数天,项少龙总是有意无意的遇见龙阳君,项少龙立刻便明白了-他在试探自己,倒是不知道是如何说服琴清的,居然让琴清亲自来陪她挑选牧场地址。
有草的地方,就有牛马。他哪里会挑选什么牧场地址,干脆便想去看看乌家堡的原牧场地址。
乌应元走之前毒死了乌家牧场的牲畜,但赵王又另安排了牧场主进驻这里,今日他与琴清便是来看看这牧场主养的如何。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番后,项少龙赞叹道:“呀!这马养的倒是不错。”
可不知为何,马棚中的马儿突然躁动起来,项少龙大惊失色,才发现这马棚内的马儿基本都没栓上缰绳,而刚才还在为他们开门介绍的马夫早已不见踪影。
这马儿可不少,一个牵连一个,棚内扯出阵阵嘶鸣,前方的食槽在众多马蹄下已经散成零碎了。离开马棚是来不及了,再说身后还带着一个不识武功的琴清,项少龙有些庆幸今日没带陶方,否则三人说不定都得死在这里。
事事从权,项少龙也而不管琴清是不是接受得了,从琴清腹部伸手一览,手脚并用爬上了马棚最中间的主支撑梁。
“喂。”看着琴清还没从死里逃生中醒过神来,项少龙连声音都顾不得伪装了,就怕这琴清出什么毛病,那他罪过就大了,一手扶着琴清,一手在琴清面前晃动,“你没事吧?”
琴清声音冷清,神情肃穆的盯着项少龙道:“果然是你。”
师傅邹衍当初在大梁的时候便观测到见新圣人星象,猜测新圣人正在大梁,项少龙重伤时,这星象也曾一度黯淡,师傅笃信,这项少龙便是新圣人,可没想到在邯郸,师傅居然又观测到新圣人星象,那日见到的董匡,她与龙阳君都怀疑此人便是项少龙,才设下这局一探“董匡”虚实。
见琴清已经识破,项少龙干脆也不再伪装,只是将前因后果一猜想,便立刻无名火起,道:“用命赌?你们战国中人都这样不惜命的吗?”
琴清知项少龙动气,默默听着,续解释道:“董匡是马痴,最擅驯治之法,他不会如你一般将我挟上横梁。”见屋外已经进人安抚马群了,琴清攀上了项少龙的手臂,“送我下去。”
项少龙表情都不自然起来,刚才是急策,才揽着琴清腰肢上来,可现在不下去不合适,抱着下去更别扭,项少龙犹豫再三还是收回手,“要不,我还是给你找个梯子吧。”见项少龙犹豫,琴清心中有些难受,黯然垂下俏脸。
果不其然,出门便看到立在陶方身旁的龙阳君。看两人出来,龙阳君引上来笑盈盈的打量着项少龙道:“项,哦不,董兄,别来无恙。”
当年大梁的情分,项少龙这一辈子都铭记心中,虽被龙阳君识破,可毕竟他未从龙阳君身上感受到恶意,再说陶方还在龙阳君身旁,项少龙只得摸摸鼻子,将帽子摘下,看向龙阳君,摇头道:“别打趣我了,实在也是迫不得已。”
龙阳君略点了点头,并肩与项少龙站在一处,“本是想知道项兄来邯郸做什么?可既然项兄视我做朋友,这便就不该问了。”
项少龙有些诧异的看向龙阳君,还以为龙阳君定会问出他的目的,可龙阳君这么风轻云淡的掠过,他还真没想到。
在这兵凶战危,人人防备的非常时刻,权贵出门恨不得周围数十人、数几十人保护,更何况如今邯郸如今的气氛就如那满力的弓弦。生擒赵穆如何容易。
赵穆能在赵国混迹这么多年,若是完全凭借赵孝成王的宠爱,定不真实。拼人力,他们这次来秦国,带的人怕是都不够赵军杀一轮,拼智商,他虽觉得自己不蠢,可也没觉得以赵穆的智商会在这个时候精|虫上脑独自一人和哪个小美女钻小树林,恰巧被他逮到,所以他才为赵穆埋下了篡位的种子。
项少龙叹口气,故意试探道:“若我说,我是来为赵雅报仇的呢?”
龙阳君似乎并不意外,却也没装作相信的意思:“报仇?那你昨日与赵穆在一起的,一刀不就结果了他。我看这赵穆挺信任你的。项兄剑术身手不凡,何以忍耐?”
琴清从一旁翻身上马,依旧声柔,可言语中却充满了疏离与冷淡,“师兄视项少龙为朋友,实在是弄错了目标。”
项少龙颇感尴尬,可突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急速闪现过他的脑内,横下心来:“我初到邯郸便和乌家堡扯上关系,后来在赵国得罪赵穆,在魏国又带走公主,实在是待不下去,乌家堡有心招揽我,我才随了他们一起去秦国。可我这算是半路出家,不得信任,否则这秦王与华贵夫人怎么会派我来秦国给华贵夫人报仇,还让我将这赵穆生擒回秦国,而这赵穆实际上心在楚国,所以我才伪装成楚人,想寻机会想将这赵穆带回秦国。希望龙阳君与琴姑娘能体谅我的不得已。在大梁,你们救了我一命,现在我更是不想此事牵连上你们。”
项少龙坦白若此,不止是陶方吓得睁大了眼,将龙阳君和琴清也是倒噎了一口气,半天也只问了一个“出家”是什么意思。
项少龙苦笑解释道:“就是半道插进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爹不疼,娘不爱。”他才想起,现在这战国,哪有什么佛教,还出家呢。
龙阳君与这项少龙接触越久,便越觉得此人不简单,难怪能将嬴政成功救回秦国,又辅一回国,便被秦王当场赐他太傅之职。
赵孝成王与信陵君于暗室中对坐,正议事,却听见廊外就是一阵脚步声响,须臾间,龙阳君便推门进来。
“项少龙回来了?” 听完龙阳君的消息,赵孝成王几乎是拍案而起,这项少龙身为秦人,在邯郸学吕不韦又搞一出王子返赵的笑话,实在是欺他赵国无人,可想着长平之战的损伤惨重,刚才还奋起的意气和怒火瞬间便熄灭大半。
“还有呢,”信陵君信手端起暗室桌上的茶壶,为赵孝成王与自己填上两杯已尽温热的茶水,一双凤目精光内敛,漫不经心的瞥向立在一旁的龙阳君,“请龙阳君说详细些。”
龙阳沉吟半晌,结合他们了解的情况,把刚从项少龙处得到的信息梳理一遍细细说通。
在夺取《鲁公秘录》一事上,他此前确实是不知情,否则他定不会救下项少龙。这件事虽明面上并未与他扯上什么关系,可始终还是因为他,魏国丢了这样一本奇书,纵有琴清师妹的墨家机关术补偿,可他仍觉得是他的过失。
这次出使赵国,他在明,信陵君在暗,目标一致,均是为了合纵伐秦一事。
赵孝成王将杯中残茶饮尽,似乎有些吃味,不满道:“给华贵夫人报仇,朱姬?”
生擒赵穆?信陵君袖手道:“这倒是一件好事。”
凝望赵孝成王半晌,信陵君续道:“项少龙从本君府上偷走《鲁公秘录》,又偷偷返回邯郸带走嬴政,听说乌家堡甘心将功劳全算在此子头上,本该声势日盛,可此人在秦却深居简出毫无动静。如今他回了邯郸,目标专指一个赵穆,赵君不觉得奇怪吗?”
“当时赵姬从赵穆地道中逃出,本君可听说这地道内朱姬虽走了,可还留着一具尸体,便是被赵穆养在地下的嬴政。后来嬴政成功回到的秦朝的消息遍传中原,想必这便是赵穆竭力推荐本君的侄儿少原君赵德赴秦送死的原因吧?”少原君死在秦国,便可知赵穆所猜非假。
赵孝成王颦眉望向信陵君,没想到他如此伶俐乖觉手眼通天,无奈解释道:“赵穆当时只是怀疑这嬴政来历,才派少原君去探查一番。”
信陵君只是勾唇笑笑,再为赵孝成王添上温茶,随即正容道:“这都是小事,项少龙此人,该杀,可不是现在。现在秦国由吕不韦把持朝政,与军方绝不投合,本君敢担保只要这人一日当权,秦人也难以合力齐心,合纵伐秦势在必行!只是付出一个早有不臣之心的赵穆而已,赵君何以舍不得呢?”
信陵君来赵国时,机缘巧合竟然抓了楚国春申君派来与赵穆联络的使节,才知道原来赵穆是楚国春申君的第五子。当真是巧合,更是机会。信陵君将春申君的密函放在桌上,推到赵孝成王面前,“义战之名,以赵穆起,对赵君来说,也算全了你两君臣多年情意。”
项少龙走在邯郸街上,自传出他即将前来邯郸的消息后,这邯郸城内人人摩拳擦掌,似乎都想将他捉住去王宫换赏钱。
可只一夜间,“赵穆勾结齐人,密谋作反”的消息仿佛一个□□突然炸了开来,
上次嬴政和赵雅的事情,赵穆是在宫门外跪了半夜,赵孝成王便又和赵穆水乳交融。可这次听说是赵孝成王似是对赵穆寒了心,又不相信赵穆真的背叛他,在宫中直接就病了。而禁卫军更是实施了全城戒严,由这刻起,赵穆对外的联络完全被截断了。
没有人怀疑信陵君与赵孝成王是将计就计,另有目的。
项少龙心中苦笑,他从来不信什么天上会掉馅饼。虽然他不知道龙阳君是如何说服赵孝成王的,可既然这两人都已经将道路给他铺的这样舒坦,他要是再不识相,当真回去种红薯好了。
以“救主”之命将如惊弓之鸟的赵穆诓骗出邯郸没什么难度,欣赏完赵穆看到他真面目时惊悚的表情,项少龙一行人日夜奔程,朝着秦国的方向逃离。若说来时步伐重逾千钧,那回去时确实令人胸怀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