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 完结+番外完本[bl同人]—— BY:孤注一掷

作者:孤注一掷  录入:12-02

“请君侯上来一叙。”鹤酒卿清冽和煦的声音,如在耳边。
沐君侯跟随仙鹤的指引,一路而上。
穿过古道长廊之后,就是一处崖边山亭。
素衣墨发的鹤酒卿正在自斟自饮,他旁边的左手位,立着一个神仙姿态的人物,正背对古道,望着远处的奇峰险峻。
一身青白垂坠的服饰,清雅端庄,山风吹拂起羽衣和长发,仿佛就要御风飞升。
那人若有所感,回首看来,眉宇清冷无尘,仙姿佚貌,仿佛山水墨画拟作的灵虚之魂。
“君侯,别来无恙?”
第39章 39只反派
沐君侯走向亭内:“在下无恙, 倒是相知姑娘似乎神色欠佳。”
顾矜霄两处赶场,不得不算着时间,若是不虚弱一点, 怎么好说退场就退场?闻言轻声道:“命数相冲,过些时日就好。”
顾相知不愿多谈的样子,其余人自然也就不好多问。
鹤酒卿的眼睛依旧蒙着白纱, 却丝毫不影响视物,他对沐君侯浅浅颌首:“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我替君侯算了一卦,前路风雨将至, 既已如此, 不如暂且停下喝杯水酒。此处风景上佳。”
沐君侯也是才初入江湖的时候, 偶尔认识的鹤酒卿。一别多年再见, 这个人还是一如记忆当中。
鹤酒卿这个人,实在是个很特别的人。沐君侯认识很多佛道僧侣,不管出家与否,无一不是布衣素服, 粗茶淡饭,一心持戒清修。
但鹤酒卿绝对不是。
怎么说呢, 别看他通身无一华物缀饰。仪态俊美清雅, 飘飘然仿佛淡泊归隐的名士。然而, 只他身上看似光华淡淡的素色衣料, 就是皇宫里最高御用的贡品。连身为君侯的他, 都是按制式配给的。
束发的玉冠,斟酒的器具,甚至随手放置山亭的棋子,无不是人间难寻的至宝。
这哪里是什么清修无为之人,怕是富有四海的帝王,未必都有他的人间奢靡富贵。
当初,听闻他此言,鹤酒卿浅浅一笑,春风和煦,不紧不慢道:“若是修神仙道,比不过做人间帝王,你当为何自古至今,有那么多皇帝想要跟随我辈方士成仙?”
那时沐君侯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楚地又最是盛行鬼神之说,他便也颇为神往:“这话说得在理,我都想跟你去炼丹问道了。”
谁知那人听了,却摇头:“凡我门中,不奉道不淫祀,不服药不炼丹。”
“那你们作何修行?吸风饮露吗?”
鹤酒卿又摇头:“入世出世,入天下之势,乘天地之气,还有……酿酒。”
“酿酒?酿酒能成仙,莫不是杜康在世?”
鹤酒卿为他斟了一盏酒,温声和煦,唇边笑意浅浅:“我叫鹤酒卿。修方仙道的人很多,方法也多。我跟别的方士不一样,只需一盏酒,就能测出你适不适合。”
于是,年少气盛的沐君侯,直接饮了他一盏酒。入口只觉得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转头却天旋地转,人事不知。
醒来时候,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已然入蜀的他,出现在自家楚地的侯府房间里。
当时还是侯府小世子的沐天疏,后来从自己那侯爷爹的嘴里知道,原来他留书出走后,老君侯急得寻他不至,恰好知道鹤酒卿路过楚地,亲自上门去拜访求助的。
鹤酒卿人在楚地,与老君侯下棋闲聊,只身边的仙鹤飞出去一会儿。
一局棋未完,鹤酒卿忽然淡淡一笑,对魂不守舍的老君侯说:“世子已经在侯府了。只是饮了在下的酒,得大梦个一周天。我观世子气蕴不凡,将来绝非池中之物。他既然向往江湖自由,君侯不妨延请名师教他。”
这是沐君侯第一次亲自体验到,相隔千里,分神化虚的神仙手段,却还是半信半疑。只当父亲是联合了江湖术士,故意来诓骗他。
因为记忆里,老君侯本人,从前对这些江湖术士,一直都是半分不信置之不理的。
见此,老君侯拍着他的头叹息说:“你知道先皇吗?当初先皇未起事前,和一众乡间伙伴,整日里游手好闲。一日遇见一个患有眼疾的公子独行,见他被一伙流匪视作肥羊,一时侠义心肠,便上前搭救。那瞎眼公子自称有相命之术,为他们每个人都断了一脉。”
这传说沐天疏自然是知晓的,因为高祖发祥地就是他们楚地,楚地别的不多,自古神神鬼鬼之事无人能及。
“传说那人断言高祖贵命不凡,还说他身边那些个泥腿子各个都是封侯拜将的命。立时笑煞旁人。未曾想到十几年后,却当真一一应验。传说里,还说高祖又见到那瞎眼公子,音容一如当年,立时三顾茅庐,要请他入宫做官。”沐天疏忍俊不禁,“可是,咱们楚地随便找个有点名气的算命先生,都说自己是那一语断君王的活神仙后人呢。”
老君侯意味深长,似笑非笑:“先皇身边,当年被他断命的泥腿子里,就有你老子我。你说这一语断君王的神仙是谁?”
有幸见过高山,对等闲的丘陵自然就示若平常。
老君侯非是信,也非是不信,他只是借此,用当初那点微薄的俗缘,为儿子在鹤酒卿这里,过一道明路,牵一丝善缘。
如今老君侯早已仙逝多年,接任君侯之位的沐天疏,才终于明白父亲所思所虑的苦心。
沐君侯看着一如当年的鹤酒卿,走过去坐到他对面,看着那一盏薄酒,仿佛时间回到八年前。
“鹤先生这酒,今日可喝得?我可不想倒头一睡,醒来又回到自个家了。”沐君侯心里却恍惚一念,若是当真回到八年前,倒也不错,还能再见父亲一面。
鹤酒卿不疾不徐:“今日这酒不是问道酒,自然不醉人。”
沐君侯轻笑一声,仰头干了杯中清露,苦笑道:“可惜了这佳酿。”
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心情去品。
沐君侯又斟了一杯酒,这一次却没有立刻就喝。
“相知姑娘和鹤先生在此处等我,可是有什么嘱咐?”
顾矜霄闭了闭眼,相隔几十里的地方,顾莫问正在一处莲台高阁,旁若无人的闭眼抚琴,下方又是林幽篁新一处的灭门杰作。
在受害者眼里,顾莫问这以杀戮悲声作背景抚琴的人,才是最符合幕后黑手的魔头。
时间不多了,他在顾相知的身体里睁开眼。
鹤酒卿正对沐君侯说,他与顾相知曾入过落花谷之事。
顾矜霄轻声说:“君侯因何入蜀,我们都清楚。有些事情,比你想得复杂。死人谷主林幽篁,的确就是奇林山庄大小姐林幽篁。死人谷黄表纸所述罪行,皆无一处作伪。不但是死人谷,鸦九爷也想吞了落花谷,棋差一招致使身死。还有最后一点,顾莫问站在林幽篁那边。”
“你是说,林幽篁和顾莫问?”沐君侯就算早有耳闻,心里也一直是不敢肯定的。
另一边,又一处灭门血案,尘埃落定。
所有活死人都静立不动,等着莲台上的二谷主做出指示。
这满园肃杀,流血漂橹的寂静无声里,闭眼沉浸琴音的顾莫问,却还是在旁若无人的抚琴。
这一边,顾相知神色愈发苍白透明,淡淡道:“我撑不了多久。劳烦君侯带我一并去奇林山庄。我曾给司徒铮传过书信,让他向你求助。司徒铮的消息转述到烈焰庄,他人却再无音讯。事情的关键都在奇林山庄。”
顾相知话音一落,闭眼不动。神情清冷无波,如同入定一般,神魂不存。
提到顾莫问,沐君侯和鹤酒卿的神情都不轻松。
“真不想与此人为敌。”沐君侯可惜道,“我不明白,他何以与邪道为伍?”
鹤酒卿平静地说:“我会把他拉回来。”
……
林幽篁缓步走上莲台,微微弯腰侧身去看顾莫问抚琴,唇边笑意慢慢加深。
一曲《天行九歌》抚完,顾矜霄正好在顾莫问的身体里睁开眼,自然地收了尾音,抬眼瞥一眼林幽篁。
“谷主办完事了?”他轻声随意地说。
林幽篁潋滟的桃花眼弯弯,难得带一点促狭,戏谑道:“对着这血流成河之象,顾兄似乎兴致更甚以往。如痴如醉,浑然忘我。我倒不知道,顾兄还有这样孤芳自赏的一面。真是难得可贵,这兴趣爱好有趣得紧,我真是喜欢死了。”
顾矜霄收了琴站起来,不紧不慢说:“我是方士,比起活人,当然更喜欢对着死人弹琴。”
江湖上,最叫人闻风丧胆的两大魔头,对视一眼,一个似笑非笑,一个笑意盈盈。在满园的尸体、活死人背景下,惺惺相惜起来。
林幽篁惜的是,从来不似凡人,不止目下无尘,连心中也无物可入的顾莫问,竟也会有叫他全心全意沉迷之事,颇觉有了一点难得的人情味。
顾矜霄惜的是,对着人间惨事兀自沉醉抚琴,这种正常人眼里的畏惧胆寒之事,在林幽篁眼里,却仿佛再风雅不过,叫人醉心欣赏的艺术行为。
两个人都觉得,此情是人间难得之景,对方真是人间难得之人,可不得惺惺相惜。
四目相对,笑而不语,惜完了,顾矜霄淡淡一笑:“回去吧。”
日暮昏黄,月胧天际。
漆黑的轿辇行于梦一样暖黄色的四野。
一望无际的荒野上,前方却忽然出现了两个拦路人。
一男一女,皆是青年才俊,人中龙凤。
“前方可是阎王谷,两位九幽阎罗?”那青年之声,如削金切玉,寒意凛然。
林幽篁一手撑着侧脸,总似懒洋洋的,要靠在顾矜霄身上一般。
闻言他懒懒的睁开半阖的眼睛,往顾矜霄耳边倾斜,带着冷香的吐息,似有若无落入耳廓:“阎王谷?你什么时候,让他们改名字了?”
顾矜霄跟他刚刚相反,不管是站是坐,他的脊背都挺得很直,仿佛从未弯折,也不会有丝毫散漫。不论在哪里,都像是君王临朝。
他虽然看着前方,却像是无物可入眼中。
如此一来,在外人眼里,一眼看去,只会注意到,周身气场极为慑人心神的顾矜霄。
纵使林幽篁艳丽外表下,有多少锋芒锐意的阴狠,都像是魔君身边的佞臣似得。
“没有。”顾矜霄淡淡地说。
不料,那另一个未出声的女子,厉声冷笑说:“的确没有。是江湖上的朋友,摄于两位的大名,怕一个死人谷装不下两位的盛名,不约而同送的美称。人人都称,这死人谷是幽冥地狱在人间化身,你二人,可不就是,想叫谁死谁就该死的判命阎罗!”
这顿冷嘲热讽迎面而来,顾矜霄看了眼林幽篁,淡淡地说:“那就多谢了。”
他浑不在意,那两位却是一副要来寻仇的模样,越发愤懑怨恨。
“你死人谷替天行道,今日我尹家外门的小辈不才,想来讨教一番,这道究竟是个什么道?”少女的眼睛都红了,却毫无一丝泪意,怒火中烧,拔剑相指。
“落花谷血祭之事如何,我未曾亲眼所见不知道,但我尹家的君天剑是如何得来,尹家上下皆一清二楚。世人皆知我尹家五百年基业,却不知这是多少先辈殚精竭虑打下。
二十年前,门中精英惨死,小辈未曾长成,强敌恶贼乘虚来犯。若是我尹家不能抵挡,尹家庇佑下的方圆百里,皆要不复旧存。
老太君深思熟虑,为保我尹家基业,庇佑附近百姓,自愿血祭落花谷,为尹家铸成这镇恶诛邪的君天剑。如此恩德大义,凡我尹家弟子,从不敢或忘片刻。
她老人家可知道,她牺牲自己也要庇护的尹家,二十年后,却有人打着为她不平的名义,灭了她整个尹家满门?”那女子凄厉似冤魂厉鬼。
青年也厉声道:“好一个替天行道,你行的是什么道?杀人夺宝,灭人满门的道吧!”
被质问的林幽篁托腮,神情恹倦百无聊赖,上眼睑猫儿一般低垂:“对啊,就是灭人满门的道。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为被血祭的死者复仇了?死人谷的名字还不够明显,说明不了我不是好人吗?莫非该改名叫恶人谷?”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替血祭之人报仇。我难道不是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清洗,所有在落花谷血祭铸造过兵刃的人。至于你们这血祭,是被迫还是自愿,是大义还是私心,都与我没关系,我都不在意。”
他面无表情,唯声音清凌冷漠:“所有,手中有燕家血祭之器的人。若是自己站出来,交出血祭之物,死得就只有一个人。若是妄图对抗我,那就屠满门。”
“你们尹家二十年前命数就该尽了,需要一个老太太血祭自己来苟延残喘,小辈不还是一样无能?有了这柄剑,也只是续了二十年罢了,今日这剑未折,不还是难逃灭门?尹家没了,江湖还是江湖,蜀中还是蜀中,那方圆百里的红白嫁娶,可曾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女子终于忍不住,气哭出声,浑身发抖,不管不顾杀来:“无耻之徒,你会有报应的,天下不会容你。我用我的命诅咒你,不得好死!天下人都会要你死……死无葬身……”
林幽篁下一瞬出现在她身后,谁也没有看清他的举动,只见那女子脖颈一道被切开的红痕。
“是,只有这一件事你没说错,我啊,天生就是个恶人。怙恶不悛,说得就是我这种人。你是对我有什么错误的期待吗?”
他温柔地,脉脉轻语:“会来的,你说的报应。只是,可惜你是等不及见到这一天了。”
好可惜,那少女的剑尖,离轿辇里那人的喉咙只差一寸。
被剑指着的人,眼眸沉静,无波无澜,让人想到神殿里檀香氤氲的无情无心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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