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金木却没有怀疑,因为他今天根本没有和药师寺说过话,他都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中村老师似乎是想自来熟地拍拍久纪的肩膀,但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把身后两个女孩介绍给久纪。“这是佐藤优子和清水千代,是班里的优等生。虽然你通过了插班考试,但清巳的教学速度向来很快,我担心你的成绩跟不上。她们两个毛遂自荐愿意帮你补习,你愿意吗?”
久纪扫了一眼两个跃跃欲试的女生,微不可见地皱起眉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询问:“补习的话,为什么不让金木同学来呢?”
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拉下水,金木愣了半天,反应过来自己被包括永近在内的五个人目光集火后,一时间满脸空白,憋了半天才冒出一个:“啊?”
久纪说:“上周我来考试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月考成绩单了,金木同学是全年级第一,补习的话,不是他更合适吗?”
娃娃头,长相甜美的清水皱起秀气的眉毛,说:“可是,金木君每天放学后都要打工,没有时间的。”
波浪卷长发的佐藤直接凑了过来,亲昵地拉住久纪的左臂,毫不忌讳本人和老师都在场,不客气地说着:“金木君性格很阴沉的,除了永近同学,我们就没见他和什么人有过交往。”
女生身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香水味窜入久纪的鼻腔,让他瞬间觉得胃里翻滚起来。他把自己礼貌性上扬的嘴角拉下,同时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臂,“这就是我和金木之间的事情了,感谢佐藤同学的担心。”他回过头,金木有些不安地搓着衣角,永近一脸不耐烦,看佐藤的眼神也有些不友好。久纪又瞥了一眼班主任,看他一点表示都没有,于是轻飘飘地说:“话说回来,我还不一定跟不上课程呢。过一阵再看吧,中村老师。谢谢清水同学和佐藤同学了。之后我还有别的事,那么,先告辞了。”说完,他转身一手拉一个人,硬是把永近和金木拖出了教室。
一直走到楼梯间,他才松开手,贴近楼梯间敞开的窗户,深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一些。他理了理校服衬衫的袖子,重新露出温和有礼的微笑。“那么,我们先去哪里?”
“没关系吗?就这样走了……”金木担心地看了看班级的位置,感觉什么时候那个老师发飙冲出来都不奇怪。
“不理他们。”久纪头也不回地说。
“啊呀!”永近突然一拍脑门,“药师寺你拉我那么急,我耽美文库还没拿,等我一下!”说完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跑了,留下金木和久纪大眼瞪小眼。
“那个……”金木只和久纪对视了三秒就腼腆地低下头。
他只在金融新闻上看过药师寺现在的家主药师寺秋实的模样,那是个个头高挑,十分有男人味的青年。而久纪和他除了一双碧色的猫眼,其他一点都不像,久纪有一头颜色偏棕,在阳光下火焰般耀眼的红发,又有一张娃娃脸,占了年纪小的便宜,像是个唇红齿白的漂亮SD娃娃。
这么说男孩子也许有些不合适,但金木觉得他长得比班花的清水要好看多了。
“刚才、刚才谢谢你。”
“嗯?什么?”久纪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就是、就是刚才佐藤同学说的……”
“啊,那个啊。”久纪看看面前蘑菇头的少年局促不安的模样,正色道:“实话实说而已。判断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基础是相熟,我不论和你还是和她,都不熟而已。”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委婉,金木一时有些尴尬,但他突然想起久纪刚才严肃纠正不是“大少爷”是“小少爷”的样子,认识到面前这个人真的和英说的一样,是个说话耿直的天然呆。
认识到这点后,金木意识到他并没有恶意,不由松口气。
久纪又瞥他一眼,觉得这个少年挺有意思,于是多加了一句:“再说了,佐藤同学关于你性格阴沉、只有永近一个朋友的说法,并没有经过你本人的认证,没有真实效力,不值得我相信。难道,你真的是这样一个人?”
“呃,我觉得我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吧……”金木窘迫地挠了挠脸,“不过英说过我是书呆子。”
“Nerd。”久纪嗤笑一声,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会被误会,又补了一句:“唔,挺可爱的。”
“谢……谢?”金木不知道怎么答了,于是沉默下来,结果久纪也不说话了,气氛一时很尴尬。
最后还是久纪打破了沉默。比起那些不管不顾占据了他所有课间的同学,和目的肯定不是给他补习的佐藤同学与清水同学,他更喜欢真诚爽朗的永近和这个内向单纯的少年。如果要交朋友的话,用头发丝想都知道是谁。
“关于刚才的事情……”久纪其实也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他能用官方笑脸来糊弄所有人,却不适用于他和想要交好的人交谈。“咳,刚才的话,并不是用来应付老师的。如果我跟不上进度的话……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帮帮我。”
金木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没问题!”
他看了看教室的方向,永近还没出来,估计是被做值日的缠住了,今天做值日的是佐间,是和永近一个社团的朋友。永近性格开朗,又有些自来熟,和什么人都能很快打成一团,所以他朋友很多,和什么人都能扯上几句。
其实今天佐藤说的,不全是她对自己的偏见,就拿“除了永近同学,我们就没见他和什么人有过交往”来说,就是个大真相。
他虽然能够自我安慰好朋友不在多,一个就够,但也不能掩盖他真的不擅长交朋友的事实。
想到这里,金木不禁有些郁闷。他偷偷看了看久纪,对方也正奇怪地朝教室方向张望,疑惑永近怎么还不出来。
说不定……他们能成为朋友?
虽然在放学之前,他一直觉得药师寺久纪和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毕竟他是个货真价实的豪门少爷,行为处事看起来从容不迫,气质非凡,像是王尔德·奥斯卡的书里走出来的人物。但实际相处起来,却感觉不到任何压力,甚至会觉得比面对常人还要舒服相怡。他不会刻意遮掩自己浑然天成的贵气,也不会矫情地让人把他当做常人看待,但对别人或恭维或讽刺或无意的尊称与敬语来者不拒。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高调做人低调优雅。
久纪等了半天,还是没看到永近出来,忍不住询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应该是今天负责值日的佐间同学缠住他了。你要之后有事的话,我们先走?”
“没事,我不急。要不然,我们去帮帮忙?”
金木摇了摇头,说:“英早上抄了佐间君的作业,说什么都愿意做,现在让他自作自受吧。”
久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下有些呆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怎么看都走的是清新文艺风的少年,乐了:“他还说我是天然呆,没发现你其实是个天然黑吗?”
“并不是……”金木咧咧嘴,拒绝承认自己刚才幸灾乐祸了。
久纪却已经给他打上了芝麻包的标签。“像是日本动漫人物的属性。”
“你高兴就好……”金木无奈,再看久纪时,鬼使神差地开口说:“药师寺……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看久纪绿油油的眼睛望了过来,金木有些慌张地摆摆手,说:“刚才、刚才英这样叫了,我就想……以后、以后就是同学了……”
“只是名字而已,不用特意申请吧?”久纪忍不住笑了,“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金木同……金木。”
又等了一会,永近还是没上线,他们开始随意地聊了起来,学校的事情,月考的事情,要不要加入社团的事情,眼瞅着整条走廊的人都快走完了,永近终于姗姗来迟,他看起来很累,先给两人道了歉后才抱怨起佐间压榨他劳动力。
清巳高校占地面积不大,和其他私立高校也没什么区别,久纪跟着永近和金木很快就转完了校外,认识了一些以后上课需要来的教室,看着快五点了,金木的打工时间要到了。
永近说金木打工的那家餐厅汉堡肉真的巨好吃,然后问久纪要不要去尝一尝平民食物。
久纪无语,“你这话说的像是我平时吃的都是米其林三星似的。我很喜欢汉堡排的。”
金木眼睛亮了。“真的吗?”
“啊,之前在英国的时候,因为吃不到日式汉堡排还忧郁了很久呢。”久纪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是幸福。“尤其是猪牛肉比例1:3,黑胡椒的汉堡排,配合米饭和沙拉,我可以连续吃一周。”
金木原本还拘谨地隔着一个永近,这会一下就绕过永近凑到了久纪身边,高兴地说:“我推荐你去吃一下店里的茄汁芝士汉堡排,虽然热量高了点,但酸甜的茄汁和芝士包裹在肉排上,真的很棒。”
“糟糕,我要失态了。”久纪的喉结明显地上下一动,他抬手蹭了蹭嘴角,好在没有流出口水来。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久纪:如果我跟不上进度的话……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帮帮我。
金木:没问题(脱)
久纪:???
——补习.gvi
第3章 花间
chapter3
久纪决定去金木打工的店里吃汉堡排,被汉堡排死忠二人组排挤的永近不甘示弱地跟上,金木奇怪地看了眼他,“可是永近伯母不是禁止你在晚饭前在外面吃东西的吗?”
久纪小声问:“都高中生了,怎么还这么严?”
金木也小声说:“只是伯母管得很严。”
永近大概是想起妈妈的脸,有些心虚。“呃,点杯饮料也行啦,难道你还能把我赶出去?”永近挤眉弄眼地说,金木只能笑着摇摇头。
久纪打量了一下他们俩,笑道:“你们关系很好啊。”
“嗯,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在金木搬走之前,我们住的也很近。”永近点点头。
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走到学校门口了,三人刚踏出校门就能看见一辆闪瞎人眼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门前,全球限量55台,久纪可不认为这所学校除了他还有人家里有这辆车。
久纪皱皱眉,果然,驾驶座里走出来的是小林先生。
“诹谷川那家伙,都说了不用来接我了……”久纪揉了揉太阳穴。
小林先生做了个委屈的表情,那圆圆的胖脸做出这个表情看起来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姐夫担心开学第一天遇到为难少爷的人,所以要我来接您。”
“你不来还不会有好吗?”久纪一个头两个大。“你先回去,我要去和朋友出去,吃完饭再回去。话说,以后别来接我了,我能走回去。”
小林先生苦着脸,他特别得了叮嘱,繁华的东京治安可比不上英国地广人稀的郊外庄园。不只是某些魑魅魍魉,要知道大都市的人心更加难测。
小林先生最后在久纪撸起袖子的架势下很是不舍地离开了。
金木打工的餐厅就在学校不远处的商业街里,起了个很日式很粉红的名字“花间”,做的却大多是欧式料理。颇有点不伦不类的感觉。
他们到的时候,店里人还不多,金木让他们随便坐,先看看菜单,自己去换衣服了。
永近把菜单翻得哗哗响,看着上面的数字很想翻白眼,“这破店,又涨价了。什么都涨,就是零花钱不涨。”
“暂且不提这条商业街刚好位于三所学校的中间,光是这家店的位置就很有优势。左边游戏中心,右边礼品店,男生女生都能吸引,月租肯定不低。”久纪分析着,他只看了一眼汉堡排所在的页面,等金木换了服务员的衣服,拿着本子过来,他点了他推荐的茄汁芝士汉堡排套餐。永近点了杯碳酸饮料,嘲笑金木装模作样的服务员打扮。“看一次笑一次。”
“没办法啊!”金木尴尬地扯了扯西裤,肩膀一动,差点把背带扯掉。他有些手忙脚乱地调整背带,小声嘟囔着:“店长要这样穿的……”
久纪打量了一下他的制服,白衬衫,领带和背带西裤,一股子禁欲的味道,但被一个上高中的少年穿上,感觉有点垮。不只是因为金木的骨架撑不起来,还和他自身的小清新风格也不是很搭配。
察觉到久纪的视线,金木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抱着菜单的手也紧了紧,紧张的像是等待领导检阅的士兵。
久纪依旧是实话实话:“款式不错,就是不合身,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
金木欲哭无泪了,“店里只有均码的……”
久纪还没说完,顿了顿后,看着金木的眼睛,认真地把下半句吐完:“但是挺好看的。”
“……茄汁芝士汉堡套餐和波子汽水是吗马上就来多谢客人惠顾!!”扔下一句没有标点符号的话后,金木转身跑了,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久纪疑惑地指指他狼狈的背影,莫名其妙地问:“他怎么了?”
永近慈爱地看着久纪,摇摇头,嘟囔了一句:“天然。”
————
这家店的汉堡排确实很好吃,但和久纪记忆里最好吃的那个肉排还是有些差距,尽管如此,肉排混着茄汁和芝士在口中爆开的感觉还是让人欲罢不能。
久纪将配菜沙拉里最后的一口花椰菜也咽下后,店里已经进入客流高峰期,金木一开始还能抽空和永近久纪聊两句,后来忙成了陀螺。久纪和永近非常厚脸皮地一直坐在那里,就是不走。永近已经和那老板熟了,和皮笑肉不笑的他嬉皮笑脸地各种扯皮,久纪也就跟着蹭坐,顺便要了杯热咖啡。
久纪端着杯子,咖啡的热量隔着瓷杯透过皮肤渗入身体,暖洋洋的。他低头,从黑褐色的液体里能看到自己的脸。再抬头时,刚才还端着盘子满店转的金木正在隔壁桌点餐了,半杯咖啡下去后,金木又神奇地出现在了收银台代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