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为绣花大盗的案子,顺天府接过了之后又嫌弃是烫山芋推了出去,最后被整个朝廷默认的刚正不阿的包拯包大人接,现下,属于包拯的架撵慢悠悠地在下午十分停在了顺天府的门前,就在围观群众好奇不已,觉得双方微妙地要打起来的时候,顺天府大门四开,很快,就有人将包拯迎了进去。
不日,官府就宣布绣花大盗的案子已破。
那天晚上,秦珩和楚留香合力将昏迷的公孙大娘偕同那些证据扔在顺天府门口后,功成身退,就再也没有关注这个案子了。没法改变的诸如他哥真的犯罪了,他没法改,能够争取的,也就是挖掘出他哥身后的人,努力找个人来分担这份罪恶罢了。
又因为他们出之前跟开封府通过气,事出之后没多久,开封府就反应迅速地赶来京城,接过了这个案件的后续审理。
审判结果不久后就公布了出来:鉴于金九龄也就是绣花大盗,的确做了将人戳瞎的恶事,不过念在没有伤人性命,情况更加恶劣的前提下,将人收监在开封府的监牢两年,允许探监,至于情节更加恶劣的公孙大娘,则处以秋后问斩。
在开封的金九龄早就听说了因为自己自家小弟每日为自己奔波,就算之前来见面时并没有说出口的隐藏者,也被秦珩痛快地揪了出来,不过听说秦珩在破了案之后,就前往医馆去了。听到的消息不怎么全,但已经足够金九龄满心忏悔了,他那个娇气的小弟,去医馆还能有什么事?怕是因为为自己奔波的缘故病倒了罢!
全都是自己一念之差,导致的恶劣后果,现在还需要爹娘为自己抵挡朝政敌的针对,周旋在风口浪尖,而自己从小放在心尖尖上疼的弟弟,则因为自己的过错,深入虎穴,竟连小弟生病了自己都只能蹲在阴冷的牢房里,徒劳地担惊受怕。
金九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痛恨自己。
也就是这个时候,金九龄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错,之后积极配合,态度端正的供出其他“红鞋子”里的个别人同样是心狠辣之辈,为朝廷侦破这起案件落下了大功,也为之后的提前释放打好了基础。原本包拯就因为户部尚书府的各种打点头疼,但同样刚正不阿的秦嗣远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事儿,就这么一件找上门来,包拯也不好拒绝,这下金九龄自己的态度端正,省了包拯不少力气,原本还有些看不惯他,现在也顺眼了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在金九龄供出来的那些暗地里阴狠毒辣,杀人不眨眼的人名,有个非常熟悉的名字,薛冰。
倒是现在,秦珩一行人还没有预见那么久远的事情,号称柔弱的病倒了的秦珩,的确去了医馆,不过不是去看病,而是人结伴一起去看望那天晚上遇上的昏迷男子。走到那个医馆之后,坐堂大夫一看是他们,就明白他们来干什么,实在是那天晚上都后半夜了,这些人前来敲门,实在是吓了年纪不小的大夫一大跳,知道他们不是坏人,且的确有个人陷入昏迷后,才允许他们入内。
大夫是个好心肠的大夫,这个医馆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以坐堂大夫的慈悲心肠广为流传,就那天晚上那个情况,实在不好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回家,带着他回他们临时居住的客栈也不怎么合适,毕竟人还昏迷着,他们合计来合计去,还是决定直接将人送到医馆来比较稳妥。至于送到哪个医馆,秦珩想了想,最后拍板送来这里。
果不其然,仁心的老大夫根本就拒绝不了将一个昏迷的人拒之门外,不管当时的情况有多诡异,老大夫还是咬咬牙开门了。
这会儿看见人来,早就混了个面熟,所以将医馆交给自己的徒弟看管,自己颤颤巍巍地走在前面为他们带路。
走过相对吵闹的前院,他们步入了后院,这里相比之下就幽静了许多,也适合病人养病,一路上老大夫絮絮叨叨,都在说那名男子身上的伤,“……身上多处暗伤,旧伤看上去像是拼搏打斗造成的,新添的伤痕,则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为了削弱他的战斗力,叫他处于虚弱状态,其实是很疼的。”老大夫眼睛厉,专业方面还没输过谁,通过这人的一身伤,就能看出他之前是干什么的,老大夫可以断定,这人曾经过的妥妥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不过病人自己不说,他也不会多嘴去拆穿。
看这些人不坏,能隐晦地提醒一下就好了。
说话间,四人进了房间。
几人推开房门刚一抬眼,就见刚才在老大夫嘴里虚弱的不行的男人早已醒来,一张脸绷得死紧,却简短地道了个谢,“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在下原一点红。”
第79章 .中原一点红
几个将要抬腿踏进屋子的人一愣,然而单纯的老大夫并没有因为一个名字愣神,他瞧着这个一身伤还非要自己挣扎着起身的,属于大夫最头疼的那种不听话病患,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一边疾步走到床前,一边将人力道轻柔又不失严肃地按了回去。
“自己伤的那么重,还逞什么强?”老大夫语带责怪,打开自己的医药箱,想要趁着人清醒的时候再做一番检查。
曾经杀人不眨眼的原一点红,在老大夫的威严下,也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好好盖好被子,伸出来等着老大夫的诊脉。看出他有那么几分不自在,陆小凤摆摆,态度非常友好,“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红兄还是赶紧看身体吧,身体重要。”
原一点红绷着下颚,眉头皱紧,整张脸看着严肃极了,然而他乖巧躺在床上等老大夫医治的画面,又为他的威严打了打折扣,于是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老大夫在诊断时无意识发出的没有意义的声调。等到老大夫一摸着胡子,一摸着脉下了诊断,随行的人才算松了口气。
老大夫例行絮絮叨叨,嘱咐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要他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刚养的差不多,转头一个不注意又得进医馆。别问老大夫怎么知道的,他就是有这个直觉,原一点红这样的人老大夫见得多了,全都是仗着自己年轻,武功高强,所以也不把受的伤当回事,等到严重了才想起要医治。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就算他说这些,对方也不一定会听,只不过老大夫看不下去,忍不住想要多嘱咐一些罢了。
不过这次,老大夫可算是冤枉原一点红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从小就深刻的意识到一点,那么就是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了,刀锋染血只为活着的时候,重伤不愈失血过多的时候,浑身伤疤试图掩盖曾经的时候,游走在黑暗的边缘,残酷的现实教会了他要尊重自己的身体,所以老大夫的善意,他感受到了,只不过生性内敛的他不习惯这样的好意,又因为有旁人在边儿上,他也做不出自行躲避的举动,最后在老大夫的念念叨叨下,浑身僵硬地点头应了。
这才使得唠叨欲被满足的老大夫满意,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能在京城坐镇医馆的老大夫也不是什么看不懂脸色的棒槌,留下他身后的人说话,他出了门就抓住自己的小徒弟去煎药,然后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在京城这一亩分地,户部尚书家的小儿子他还是听说过的,只不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罢了,同他那个严肃的爹还真是两样,想当初要不是尚书大人的举措,他们一家老小都得死在关外,哪还有现在的光景……老大夫这么想着,偷偷摸摸溜进药房,又多抓了几副药给那个男人带着,这才在药房伙计的连声告饶下,返回了医馆前厅。
秦珩可不知道自己来看望个人,就沾了他爹的光,这会儿正艰难地同原一点红交流。
不是他抹黑这人,实在是他就没有见过原一点红这样冷漠又寡言的男人,哪怕他现在躺在床上,而秦珩个站在屋子里,在理论上讲原一点红是处于弱势也是一样的。对于原一点红为何出现在了“红鞋子”,又是为何落入公孙大娘的里受尽折磨只字不提。
人体贴这份苦痛,见他不说,也不好勉强,于是谈起了原一点红今后的打算。
他们个不问了,让原一点红反倒有些不自在,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原一点红终于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常识,深刻地思索了一下孰轻孰重,还是决定开口,“‘红鞋子’与我的组织是合作关系,而我只是组织里毫不起眼的人,公孙兰——”说到这个名字,原一点红没忍住皱了皱眉,还是继续道,“她看了我,于是就向我们头目索要了我。”说到这儿他有些疑惑——“我这个样子又有什么好看的?”
陆小凤人听了他的疑惑,目光落在原一点红虽然遭到囚-禁而薄弱了许多的身材上,可以由此看出在不久的之前,原一点红肯定比现在更诱人,充满爆发力的肌肉附在形状美好的骨架上,抬抬都如一只在松活筋骨的野兽,充满了攻击性,整个人有种野性的性-感,再加上他的五官深邃又迷人,五官轮廓分明,幽深的眸子在不经意间散发着独特的危险气息,这么想想,那公孙兰能有此举动也算是情理之了。也能落得一句眼光不错。
不过这话,几人对视一眼,明智地没有说出口,而是沉默地听着原一点红的讲述。
原一点红虽然清醒了,但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也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这几个人无伤大雅的沉默,他好似沉浸到自己的世界,回到了当时的情景。
他做杀这么多年,头目也有过将他送出去的状况,原一点红大多数称其为“雇主”,因为他们大多数都会要求他杀掉某个人,等到这在原一点红看来是外快的任务完成后,他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一开始原一点红以为公孙兰也是这样的,所以毫不介意地跟她回到了“红鞋子”,只能说原一点红还是太年轻,根本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竟然不要他杀人,而是想要对他,对“原一点红”这个存在做些什么。于是毫不意外地被阴招撂倒,不是他的警惕心不强,也不是他的实力不够,只是没有装那根弦,所以就这样被公孙兰那个老女人得了。
之后的日子,堪称地狱。
各种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药被送入身体,原一点红整天浑浑噩噩,接着还要面对公孙兰施虐的癖好。
是的,施虐。
如若不是原一点红实在坚韧,他能不能等到秦珩等人的救援还不好说。不过就算这样,在原一点红眼里,也是终生难忘的经历了。
秦珩等人一字不漏的听完,简直对公孙兰的下限叹为观止,诚心诚意地叹道,“那个女人罪大恶极,还好就要问斩了。”他们对无妄遭遇到这些的原一点红报以十二分的同情。
其实在救下人之前,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原一点红,实在是原一点红很出名,可以说近半年来在江湖上风声鹊起,这人是个杀,是那种索价极高,出最快,最有信用的杀。传言,只要原一点红买下了你的命,那么你就活不过今晚。
话有些夸张,但谁也不能否认原一点红的效率,这样的人对自己是十分能狠得下心的,楚留香人知道,原一点红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如果他们再去的晚些,凭借一个浴血而生的杀,公孙兰的结果绝对不会太好,也许等不到朝廷的裁判,就死在了她自己招来的原一点红的上。
不过经此一事,原一点红也知道,他所效命的组织不能回了,这次就能把他卖出来,下次就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他了。然而作为一个杀组织,肯定会有些段,不然每个杀都想叛逃,岂不是没有了规矩。
原一点红想要脱离杀组织,就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些原一点红心里清楚,却没有说出来,这只是他自己的事,没必要要求别人替自己分担,能够被救一命,就已经足够自己心存感激了。哪怕他曾经听说这个名为秦珩的男人有那么几分神异,如若他出的话,事情会容易很多,原一点红也没过求助的念头。
这是自己应该面对的,那些苦痛和涩意,顺着蜿蜒向上的疤痕刻在心底,喷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世界,从他第一次因为活命而拿起尖刀的时候,原一点红就知道该背负的,到底还是自己的,逃不掉,脱不得。
原一点红满脸认真,他坐直了身体,将后背倚在床沿,朝着楚留香人拱了拱道,“多谢各位救命之恩,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提。”这是他们见面后,原一点红第二次说起这句话。
然而秦珩等人明白,这就是不许他们继续深究的意思了。
到底是萍水相逢,该探望也探望了。在原一点红隐晦的送客之意之下,秦珩个得体地告辞。
走之前,秦珩交完了原一点红的全部费用,虽说他可能并不乐意,但救命之恩都欠下了,几绽银子也就不差什么了。
走出医馆,倦意席卷了秦珩,掩着口打了个哈欠,刚要打道回府,就听陆小凤“啊”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对了,过些日子我要去飞仙岛一趟,西门还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秦珩点了点头,拽着楚留香就要告辞,陆小凤在后头喊,“忘了告诉你,那天晚上顾惜朝让你闲来无事去找他坐坐!”
“……”
刚才还困意袭头的秦珩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楚留香拉着,保准一头栽到地上去。
第80章 .船
其实对于顾惜朝这个名字,秦珩不止曾经在前世的书看到过,还因为这名字时常被他爹挂在嘴边。不得不说,这对于沉默寡言是常态的秦嗣远来说,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什么顾惜朝今天又漂亮地办成了一件圣上交代的事,什么顾惜朝昨日又改了什么政令使得今上一片赞誉,念叨得多了,就连秦珩这种根本不接触朝堂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位惊艳才绝之人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