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邻居探出头来,看到两人回来,又迅速缩了进去,禹瑞雪的姆父见状,立刻喊道,“秦家小哥儿,你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秦家小哥儿脸色讪讪地从自家门后走出来,耷拉着脑袋,觉得很是愧疚,他和禹瑞雪是好朋友,可因为当时涉及到小哥儿的清白和名誉,他被自家姆父拉着,死也不让上前露面,遂只能在人群里看着,好朋友被人误会,被人欺负。
他觉得自己不配做禹瑞雪的好朋友,但又有些放心不下对方,毕竟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很是让人唏嘘,措手不及,禹瑞雪现在应该非常难过,急需要人安慰。
秦家小哥儿把事情经过简略地跟禹瑞雪的双亲讲了一遍,还想再道歉说些什么,结果就听到身后自家姆父喊他回来,那脸色阴沉沉的,极其不高兴。
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禹瑞雪的父亲和姆父,心里懊恼后悔极了,若他们不出门,自家小哥儿怎会遇到这种事?来到宅子前,两人敲了半晌门,禹瑞雪确定是双亲后,才蔫蔫地开了门。
他注意到,门外已经人去楼空,李天霸不知何时,也带人走了,但留给他的却是不好的名声,和村民的闲言碎语。
这回不等父亲询问,禹瑞雪便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双亲听完,也被气的不轻,大骂李天霸不是东西。
又过了三天,李天霸带着人和聘礼,卷土重来,这次没了金巧嘴李媒婆,却换了个银巧嘴何媒婆。只是给他们开门的是禹瑞雪的父亲,那秀才书生,斯文了一辈子,几乎没有跟人红过脸,这次为了自家小哥儿,也是拼了,抡圆了铁锹,把众人赶走了。
李天霸带来的聘礼箱子,也被推的歪七扭八,然后来了个不欢而散。
当天晚上,禹家就进了一伙蒙面贼人,他们直接翻墙而入,掳走了禹瑞雪,并且趁人家熟睡的功夫,一把火烧了禹宅。禹瑞雪的双亲都没有出来,在睡梦中,被烧死在了里面。
待禹瑞雪醒来,已经身处李天霸的府邸,并且全身赤.裸地躺在对方的床上。他失魂落魄地跑出李府,回到家,却只剩下残垣断壁。
他知道此事定然与李天霸脱不了干系,为了替双亲鸣冤,制裁对方,禹瑞雪去县衙鸣冤击鼓,结果昏庸的县令收了李天霸的好处,颠倒黑白。
最后还找来所谓的证人,说他诬告好人,还说他素来品行不端,天性淫.荡,令父亲和姆父蒙羞,双亲受不了闲言碎语,纵火自.焚,又感念其被告李天霸为他求情,遂对他不予追究。
双亲没了,家也毁了,仇又报不了,禹瑞雪面临如此窘境,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委身进入李天霸的府邸,决定暗暗寻找机会,伺机毁了李天霸的所有,包括他的性命。
可李天霸自己不但会武,身边还会跟着一两个人,让禹瑞雪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他甚至想过主动勾引李天霸,但对方仿佛对他失去了兴趣,只当米虫一样养着他,却再也不肯近身。
就这样,他没等来自己的机会,东方不败和墨肱玠反而出手了,遂才有了禹瑞雪烧黄纸祭奠双亲一事。
东方不败详细了解完禹瑞雪的经历,知他无家可归,遂突然问道,“本座可以让你手刃仇人,但却有个条件。”
禹瑞雪一脸希翼的样子,抬头紧紧盯着东方不败,声音沙哑并且颤抖地问道,“什么条件?”
“卖身于本座。”东方不败见对方面色突变,他撇了撇嘴角,说道,“你可以慎重考虑后,再做决定。”
虽然他需要人,却也不是饥不择食之辈,若对方没有意愿,他使唤起来,如何顺手?更何谈放心?
禹瑞雪纠结着,犹豫不定,他的父亲和姆父,定然是不愿意他为仆为奴,伺侯别人的,可正如双亲对他之心,他也亦然。
为了给双亲报仇,手刃李天霸,他不得不在这两个选择中,给出自己的答案。
“好。”最终,仇恨之心促使禹瑞雪做出了决定。
东方不败颔首,又说道,“本座说话算话,稍后会有人来查封这里,届时,你便随本座离开吧。”
禹瑞雪沉默片刻,似有些犹豫,东方不败蹙眉,提醒他道,“有事可讲来。”
“禀告世子,奴才孑然一身,本无牵挂,可如今若是跟世子离开,能否带上双亲的牌位?”禹瑞雪知道大户人家最是忌讳这些,定边侯府应该更甚。
东方不败这个世子的身份可是假的,哪能为定边侯府做决定,至少目前是不行的。但他的心里,又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是个误会,禹瑞雪错把他当成定边侯世子,才会有此一问。
“本座允了。”面无表情地说完,东方不败想,在他的宅邸里,自然是不限制这些的。
禹瑞雪得到东方不败的许可,麻溜去收拾自己双亲的牌位。
而东方不败和墨肱玠并没有等待太久,禹瑞雪便去而复返,李天霸府外吵吵嚷嚷声一起,墨肱玠就凑在东方不败的耳边,缓声说道,“小队来了,这里马上就会人去楼空,东方,咱们也走吧?”
墨肱玠的属下破门而入,逮捕李天霸的时候,东方不败与墨肱玠,带着禹瑞雪已然离开了。
☆、火烧牢营
这边已经把该抓的司狱史百变夜叉、外委把总熊翰峰、李天霸三人以及众兵士小喽啰, 全部抓捕关押,东方不败和墨肱玠回到钱宅后,又有了一件好事。
看到两人归来,李哥儿嬷嬷便上前禀告道,“世子爷,公子,安置在侧厢的那位醒了。”
“本座知晓了。”东方不败点了点头, 看着禹瑞雪,给李哥儿嬷嬷介绍道,“这是禹瑞雪, 以后就让他跟在哥儿嬷嬷你身边做事。”
“是。”李哥儿嬷嬷心里虽然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打量了一眼禹瑞雪,对他说道, “你跟我来吧。”
禹瑞雪随着李哥儿嬷嬷去安顿,顺便认识认识岳知瑜、慕容小哥儿等人, 可实际上,他心里已激起惊涛骇浪,东方不败额心红点,明明是个小哥儿, 却被仆从唤为世子爷,这……
无人知他心中所想,东方不败和墨肱玠则走向侧厢,去看胖掌柜。
推门刚踏进屋里, 胖掌柜闭着的眼睛,就睁了开来,他躺在床上,歪头向门口望了两眼,正好与东方不败的视线交集在一起。
“胖掌柜总算是醒了。”东方不败如今的样子,与当初两人在当铺相遇时,身上的行头,可是天差地别,他不由得问道,“不知可还记得本座否?”
“记得记得。”胖掌柜挣扎着坐起来,他不仅看到了东方不败,还看到了跟在其身后的墨肱玠,两人周身气质都不是普通百姓所有,一看就颇有来历,他误以为墨肱玠是东方不败的家人,终于找来了。
想到自己之前所遭遇到的事情,胖掌柜心里有些庆幸,总算是被救出来了,否则不知道会是何下场。如今,他早在醒来之初,就暗暗观察了一番屋内的摆设,并不认识,看起来陌生极了。
但现下见了东方不败,胖掌柜稍微有了点谱,明白自己大概是被对方给救了,遂开口道谢,“感谢阁下搭救,否则吾命休矣。”
“胖掌柜无需客气,你对本座有赠金之恩,如今全当报还了。”东方不败不喜欢欠下别人的恩情,这时自然要趁机扯平。
当初执意要结下这份善缘的胖掌柜,连忙说道,“那怎能与阁下对我的救命之恩相比?”
然而,见东方不败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胖掌柜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再说下去,想来对方身份不凡,能够看在五十两的份上,救他一命,已经是奇迹了,于是他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可除此之外,胖掌柜还有所忧虑,遂有心事般问道,“不晓得我这是身在何处?阁下从牢房中救我出来,恐怕要惹祸上身的。”他刚醒来不久,也没出门,压根不知道司狱史、外委把总熊翰峰、李天霸等人被抓之事。
墨肱玠听闻此话,在一旁轻笑道,“东方既然敢救你,自然已想到这些,又何来害怕之说?”况且,还有他在,看谁有胆子,敢动定边侯世子的人。
这厮完全不知道,还有外委把总熊翰峰那样的异类,浑到根本不认识边字令牌,更别说墨肱玠这个他根本没见过的本人。所以说他的名头,其实也不是到哪里都好使的。
与胖掌柜并没有交谈太久,主要对方身体还有些虚弱,经受不起太长时间的精神消耗,东方不败替他又诊过脉,没什么大问题后,便与墨肱玠一起离开了。
两人去了县衙大牢,那些被逮捕并关押的士兵,就呆在这里。而整个大牢,如今全被墨肱玠带来的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司狱史,也就是百变夜叉,前科累累,罪行已明,现在还有几个未死的犯人,包括胖掌柜在内,皆可以指证于他,算是翻身无望,死罪难逃了。
李天霸跟他情况差不多,有禹瑞雪提供的消息,墨肱玠简直是了如指掌,很快查明了真相,还禹家清白。然后李天霸强抢小哥儿,纵火杀人,又非法夺取他人财物等等,数项罪名加起来,足够他死上好几次了。
至于外委把总熊翰峰,助纣为虐,虽然罪不当诛,但也着实可恶,墨肱玠干脆直接罢了他的官职。
他的那些手下,无罪的释放,察出跟着李天霸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皆判了几年牢狱。
案子都不用上交,直接墨肱玠这个定边侯世子,就做了主,但鉴于东方不败要拿百变夜叉的悬赏,需要通知相关的人,遂定于三日后午时再将其问斩。
禹瑞雪在钱宅,消息灵通,知道了事情发展的进度,害怕东方不败忘记了,答应他的事,这日,他心事重重的来回转了又转,直到李哥儿嬷嬷不解,询问于他,然后他才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李哥儿嬷嬷就笑了,安慰他道,“别急,公子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承诺于你,自不会食言而肥,你若不信,可等公子回来,一问便知。”
禹瑞雪心中狐疑更深,感觉非常奇怪,他明明之前称自己主子为世子爷,如今为何又改称对方公子,若他没记错,跟着东方不败刚来的时候,对方可是叫了两声的。
压下种种疑问,禹瑞雪不久之后,就找了东方不败,打问报仇之事。
果不其然,东方不败知他报仇心切,也不怪罪于他,只是说道,“本座已然答应你,便不会忘记,如今已安排好,你只需照做便是。”
到了行刑的前一天,禹瑞雪拎着食篮,去牢中看望李天霸。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禹瑞雪别的事没干,向李天霸诉说了一番他的好心情,直把人气的仰倒。
而紧接着,他又温声软语地,数落了李天霸几句,直把李天霸弄得有些蒙,“无论如何,你我是良缘也好,孽缘也罢,今日至此,也算你咎由自取,明日便要上路了,当也得当个饱死鬼,这是我亲手做的吃食,你看看喜不喜欢。”
李天霸没有动,也动不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他打算如何。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悲。
良久,他才声音沙哑的问禹瑞雪道,“你恨我吗?”
“恨不得你死。”禹瑞雪也不瞒他,只冷淡地回答道。
“我知道。很多人都恨我,你不是唯一的,却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李天霸想了想,不是不知道禹瑞雪可能在食物里做手脚,但他侥幸地觉得,若他敢杀了自己,定也难逃律法制裁,不过这样也好,他自己死后也可以有个伴。
所以,李天霸不方便,就让禹瑞雪喂他,直到吃完才罢。
禹瑞雪收拾着碗盘,放到篮子里,然后拎起来,转身离开,“我走了,此生再也不见。”
李天霸看着他的背影,脑子慢慢地开始有些迷糊,同时心里又想着,当初他没看错,禹瑞雪果然和其他小哥儿有些不同。
从大牢里出来,禹瑞雪终于松了口气,主子一直在外面等他,怕对方站得久了,也怕李天霸不吃,遂他只能压下心底的仇恨,转变.态度,与对方周旋。
“事情办妥当了?”东方不败缓缓地从阴影中走出来,突兀地问道,声音很是冷淡。
“是。”禹瑞雪回应道,态度恭谨。
“其实,醒着才更有趣不是么?反正他也动不了,碍不着什么事。”东方不败揍李天霸的时候,可是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那厮起码得伤残几个月。
“我怕——他会喊叫得,把其他人招来。”
东方不败走在前面,禹瑞雪默默地跟在其身后,两个人路上再无对话。
晚上——
众人皆已入睡,东方不败从屋里悄悄地走出来,在院子里站定,等了没一会儿,禹瑞雪也从岳知瑜他们那屋,蹑手蹑脚地走出。
然后,东方不败拎着他,腾空飞起,直接带人朝着安宁县大牢的方向而去。
来到目的地,东方不败放下禹瑞雪,指了指早就放在墙边,准备好的东西,说道,“去吧。”
这里是牢房后面的一处废宅,杂草丛生,平时也没什么人,遂放置点东西,也无人挪动。禹瑞雪走到牢房的后面,用步子丈量了一下,确定位置后,搬了几块石头,顺着牢房墙上所开的窗户,把一根竹节打通的细竹杆,伸了进去。
妥当之后,他又拎来墙角处的罐子,顺着细竹杆,一点点把罐子中的油,倒了下去。吃了掺有大量蒙汗药的食物,李天霸早就深度昏迷,到死都不可能知道,将要发生的事。
待他周身被撒满油之后,禹瑞雪把火折子直接扔了进去,那油遇火星便着,腾得火苗窜起,顷刻间,疯狂的火势漫延全身,李天霸成了一个火人。
跳动的火光中,仿佛见到了痛苦挣扎的父亲和姆父,禹瑞雪看着面前的场景,也是被吓得倒退一步,从石头上摔下来,东方不败皱眉,眼明手快的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