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汇聚着一大圈还未干涸的血。
“凤弟,以后三思而行。”萧祈凌将沾血鞭子扔在萧羽凤手边,上前按住萧羽凤肩膀与之对视,“凤弟,你的病是大哥的底线,此疾凶险,不可冒十万分之一险。”
“滚。”萧羽凤心情不悦,脸色阴沉,避开萧祈凌目光。
“别耍小孩脾气。”萧祈凌缓和语调,带着几分宠溺。
萧羽凤懒得搭理他,带着小脾气用披风裹着地上的听风回房。
☆、和解
书房前,庭院里,风和日丽,阳光明媚。萧祈凌手持长剑刺向萧斐业,剑光如雪,萧斐业刚要抬手,冰冷长剑已然顶住他喉咙。
纵使在座各位皆是武林前辈,也显少有人见过如此快的剑。
看不清他如何出手,一出手,稍向前,就是削首。
萧斐业虽说年轻,好歹也是底子好从小习武,但在萧祈凌手中过不了一招。他英俊脸颊憋的通红,收剑对萧祈凌躬身一礼:“三弟剑术高明,愚兄拜服。”
“有你在,明日为父也放心些。”萧老爷亦大为震惊,随后欣喜,“明日恨苍穹再来萧府,这次定要做个了断。”
“以暴制暴无法解决问题,爹为何不找一中间人调解调解?”萧祈凌温声道,“那恨苍穹再如何霸道,也只是鬼夜门一堂主,有些人的面子,他不得不给。”说罢他扫一眼萧冥,看到萧冥呆呆看他,两人双目对视,萧冥马上垂下眸子。
“祈凌言之有理。”萧老爷沉思道,“萧府人脉还算广,真要与鬼夜门搭上,倒是有一人……”
萧老爷似乎想起什么,匆匆离开,留下一院子少爷们,老大萧天坤意味深长拍拍萧祈凌肩膀,他自然看出这突然认祖归宗的三弟不简单,心底冒出一股危机感。
家里妾室所出的庶子,个个谨守本分唯唯诺诺,有些聪慧的也不敢多在爹面前邀宠,萧祈凌的到来似乎打破了应有的规矩。他儒雅俊美,气度不凡,剑术超群,处事沉着多变,虽相处日短,萧天坤早已开始戒备,并命人去查萧祈凌过去。
萧冥走向萧羽凤,他误以为萧羽凤昨日受罚,不过看今日他还能下床行动如常,想是罚的不重。
“四哥昨日休息的可好?”萧羽凤笑的乖巧。
“很好。你……没事吧?”萧冥犹豫半晌,开口询问。
“无妨……爹说认识鬼夜门之人……四哥可知是谁?”萧羽凤好奇问到。
“应是鬼夜门夏堂主夏晴,他黑白通吃,之前与大哥有生意往来。如今夏堂主是鬼夜门沈门主的心腹宠臣……若是他肯从中斡旋,事情定有转机。”萧冥回答。
萧羽凤乐了,想不到爹这种名门正派还认识夏晴呢。只是夏晴此人,精于权谋算计,恐怕这次爹得破财消灾大出血了。
“凤弟可要回去?”萧祈凌走上前来,青衣长衫,手握宝剑,气质华然而不失威严,举止神态皆为久居上位,无形给人压迫。萧冥垂下头,心跳的很快,他真羡慕萧羽凤。
“我与四哥说话,你先走吧。”萧羽凤冷淡回应。
“你们先聊,我门口等你。”萧祈凌心下好笑,凤弟还真是少年心性,赌气的小模样一如既往可爱。
“你不该……对你哥这样说话。”萧冥微微蹙眉。
“他不介意的。”萧羽凤拉住萧冥的手,满脸期待,“四哥,待得鬼夜门事情过去,你教我剑法吧。”
“额……三哥剑术出神入化,五弟为何舍近求远?”萧冥不解。
“大哥不准我舞刀弄枪啊,他常言善泳者溺于水。”萧羽凤笑眯眯,“方才我看二哥连我哥一招都接不住,肯定不行,而你,杀死了鬼无情,实力定然非凡,所以……四哥,你教我呗。”
萧冥有些犹豫。
“还烦请四哥每日抽出一个时辰去小弟院中。”萧羽凤央求道,“你方才不是说我哥剑术出神入化?我可以让他指导你。”
软肋。
萧冥眼里闪现压抑不住的期待,他颔首:“那好。”
“四哥你真好。”萧羽凤心情愉悦用力抱了抱萧冥。
萧冥初次感受到有人向自己撒娇,他怔怔盯着萧羽凤,良久,莞尔一笑。
门外,萧祈凌目光冷冷盯着萧冥。
没有任何人,可以抢走自己的凤弟。萧祈凌手指抚过长剑。
萧老爷请了鬼夜门夏晴堂主斡旋,萧冥“误杀”恨苍穹师弟一事算是告一段落。客厅高坐三人,萧老爷,恨苍穹与夏晴,只有萧冥一人跪在地上,向恨苍穹道歉,对恨苍穹手中骨灰盒磕头认错。恨苍穹一脸吞了苍蝇的恶心,言辞粗鄙,若不是夏晴在场,场面定要失控。
夏晴很少说话,他一面悠然饮茶,一面看这眼前闹剧。
他不在乎恨苍穹家的爱恨情仇,萧老爷开出的条件很诱人,所以他狮子大开口得到满足之后,威逼恨苍穹了事。
恨苍穹厌恶夏晴至极,可夏晴是门主宠臣,他不敢放肆。
萧冥紧咬嘴唇,在大家看不到的时候,留下屈辱的泪水。
萧羽凤在外偷看,竟有些动容。突然,他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等他回望时,屋中还在谈论正事,并未有人发现他。
出了萧府,夕阳西下,恨苍穹与夏晴即将分道扬镳。
“恨堂主留步。”夏晴凑到恨苍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他身上有雪中梅花凛冽的香气,细嗅之下悄然无声,仿佛错觉。恨苍穹微微蹙眉,随即瞪一眼夏晴,哼一声转身离去。
夏晴说,恨老弟息怒,现下萧府解除戒备,正是为贵师弟报仇之际。只需派好手悄无声息虏了萧冥,是杀是剐还不是由你意思。事情做的干净些,不要牵扯鬼夜门。
恨苍穹打了个冷颤,好狠毒的计策,即撇清了鬼夜门,夏晴又白得了萧府许多好处,他也能如愿报仇。
虽说这报仇报得有些不光明正大,但是总好过饶了萧冥那小子。
夕阳血色照在恨苍穹狠厉的笑容上,衬得他宛若恶鬼。
作者有话要说: 攻控们在哪里?请举起你们的双手!
☆、绑架
月上柳梢,清越院。
“好些了吗,听风?”萧羽凤推门而入,手上端着药。
听风挣扎着下床请安,萧羽凤一把将人按在床上,递过一碗黑糊糊热汤。
听风毫不迟疑接过一饮而尽。
“萧祈凌就知道欺负我,待我回红袖宫让师父教训他,为你出气。”萧羽凤愤愤道。
“听风不敢,小爷……主人责罚是应该的,是听风没照顾好小爷。”听风哪里听的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一口气没上来,猛然咳嗽起来。
他身体很痛,胸口发闷,心脏骤收骤缩,饶是忍耐力极强的听风,忍不住低吼出声,手指攥紧被褥:“啊——”
药有问题。
“听风乖,忍一忍就不痛了。”萧羽凤并未惊慌,只伸手抚摸听风墨发。
听风颤抖如筛糠,豆大汗水从额头渗出成股流下,他下意识控制自己不要动不要惊扰小爷,可撕裂痛处散发开去,比钝刀割肉疼痛百倍,可怕的是他意识格外清晰,痛处无限放大。
有东西在他身体里啃食。
蛊……小爷在药里下蛊了?听风绝望嘶叫一声,他困兽一般扑倒萧羽凤伸手去抓他脖颈,可还未用力就条件反射的松开,他捂住胸口,从出床上滚到地上,头磕在地上:“小爷……听风方才……啊……嗯啊……无意冒犯……啊……”他痛得在地上挣扎,凄惨□□,宛若一只濒死野兽。
萧羽凤站在边上毫发无损,他感受到听风绝望中爆发的一瞬杀意,可听风被训练的太好,别说动手,连私自碰他都不敢。
“别死啊,听风。”
关上房门,萧羽凤端着空空药碗出来,正见到院中萧冥身影,他似在发呆。
“四哥,怎么了?”萧羽凤上前。
萧冥仰头望月,并不言语。
他眼中尽是哀伤。
良久,他终是开口:“五弟,我幼时一直觉着,我要好好习武,长大除魔卫道,为娘长脸,为萧家光耀门楣。”
萧羽凤很聪明的并未接话。
“如今,我杀了大魔头,还要认错赔罪,卑躬屈膝,受尽侮辱,我这一身武学,要之何用?”萧冥凄凉笑一声,“这几日我脑子里只有我跪在恨苍穹面前……我爹和邪魔外道同坐,他不在乎我。”
“我知晓爹是顾全大局,可他对我无一丝关怀在乎……我在府里第一次感受到温暖,还是初见时二哥扶我一把。”
“难道是我萧冥天生命贱,不配得到亲情友爱吗?”
萧羽凤安静坐在一边听他倾诉,这时才道:“四哥,常言道‘君不爱无功之臣,父不喜无益之子’,这世间之人,最喜欢追逐强者与利益。”
萧冥愕然,他回头看萧羽凤。
萧羽凤笑着看他,墨瞳如定海之石,“四哥只要变成强者,追求自我,定众人拥护”
萧冥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下人叫回去了,说是他娘亲哪里又得罪了大夫人被怪罪,他得回去求情。
如今萧祈凌夜夜出去寻找龙骨下落,院中只有听风与萧羽凤。听风也倒下了,萧羽凤独自一人还有点无聊。
忽然一阵香风吹过,萧羽凤屏息,他看到黑影掠过,随后晕了过去。
……
萧羽凤醒来之时眼前一片黑暗,身体似在一车厢里摇晃,应是马车中。他浑身酸痛得厉害,对方很是谨慎,昏迷后逼他服毒。萧羽凤试着调动真气,骤然发现体内真气荡然无存。
这毒当真如此厉害?萧羽凤心中掠过一丝不祥,他自己是用毒高手,却没遇见过此种厉害药物。
他方入萧府,何人与他为难?
萧羽凤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他嘴角冷冷一扬,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他闭上眼聚气调动体内蛊虫,蛊虫能吸收他体内之毒转为真气,这是他百毒不侵的秘密。可这次,任凭萧羽凤怎样努力,蛊虫毫无反应。
虽在病中,内力受制,可也不至于全无啊。
萧羽凤额上渗出丝丝冷汗。
马车摇摇晃晃急驰在官道上,离萧家越来越远。
……
萧祈凌回去的时候月亮躲进云彩里,他在客厅没看到萧羽凤,走入听风房内,听风昏迷在地上,一条绿色小虫从听风口中缓缓爬出。
萧祈凌拿盒子扣住小虫,萧羽凤拿听风养蛊,定不会离院,可为何院中无人?他唤来管院陈伯,陈伯说小少爷与四少爷在庭中坐过。
“去请四少爷过来。”萧祈凌心中没来由的烦躁,凤弟现在越来越叛逆,且与那萧冥走得亲近,萧冥有何过人之处?
萧冥听说萧羽凤不在院中也大为吃惊,他忙跟随陈伯去见萧祈凌。
“跪下。”萧祈凌面色不善盯住萧冥。萧冥一颤,低声应是,撩袍跪在了地上。
“凤弟呢?”没有一句废话,直截了当的审问。
“三哥,萧冥不知五弟去了何处。”萧冥回话,“申时小弟就回去了,凤弟曾抱怨府中无趣,却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我已搜遍院中,凤弟不在。”萧祈凌一遇到萧羽凤的事,总有些不淡定,他不再理会跪在一旁的萧冥,吩咐陈叔遣人去各个院子里问询。
萧羽凤虽是恣意惯了的性子,却也不算胡作非为,断不会这么莫名消失。
他闭目安慰安慰自己,许是凤弟闹脾气呢,自己不能先乱阵脚小题大做。
“二哥……我能去帮忙找五弟麽?”萧冥鼓起勇气抬头问,他也实在担心萧羽凤。
萧祁凌扫了他一眼,颔首:“我们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即使没有攻控的小伙伴,也要披荆斩棘,举起大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萧羽凤一日不进食水,有些难受,他被麻绳死死捆住,身体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僵硬酸痛。
他身上似乎还有伤,伤口淌着血。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马车终于停下来,有人一把将萧羽凤拖下马车,扯着他身上绳子将他拖向前。
透过眼罩似乎能看到光,是白日。
脚下磕磕绊绊,萧羽凤脚步踉跄向前,他思索着到底何人绑了自己,一边盘算对策。
他听见有人凑他耳边,声音调笑暧昧:“萧少爷,不是在下不怜香惜玉,谁让你惹了恨堂主呢?”一只粗糙大掌挑起他下巴,“萧少爷如此美,就这么剐了太可惜。”
恨苍穹?
萧羽凤一下明白过来,不由苦笑,他们绑架错人了,他们应该要绑萧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恨苍穹也是蛮毒辣的。
他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人推进了地牢中,扯下眼罩。
地牢里光线阴暗潮湿,地上是不知谁的血液,黏糊恶心。冷森森墙壁上挂满刑具,有些刑具上沾满新鲜血液,令人胆寒。
恨苍穹坐在中间铺着虎皮的椅子上喝酒,旁边是一排匕首,在火把照射下闪着清冷光泽。
萧羽凤突然想起门口那人的话,小少爷如此美,就这么剐了太可惜。
突然,萧羽凤下腹传来剧烈疼痛,伤口裂开,他□□一声想从地上爬起来,被绑太久血液凝滞,他四肢重似千斤,一下也抬不起来。
“小兔崽子,老子想了想,口头认错没意思,你还是去那边向我师兄磕头赔罪吧。”恨苍穹拿起刀走过来,旁边有人架起了萧羽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