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那人不在乎这些虚礼,该说的我一定会和他说,以后叫表弟在活计上多多使力,就什么都有了。”
“你放心我会说他。”小姨应着。
第47章 赔偿铺子
两个人在外间说话声音很大将屋里的大姨吵了出来。
“你们有什么话非要站在外面说, 快点进屋。”
四个人跟着大姨来到堂屋, 发现大姨一大家子人都聚在堂屋里,看见王仁等人进来连忙给让座。
和在坐的哥嫂比他是最小的,按说没给他让座的道理, 现在嫂子们面上笑呵呵的, 带着之前没有的真诚。王仁便知道这是有事求他。
到不是说大姨家哥嫂之前对他不好或者怎样,而是毕竟大姨家三个儿子, 其中两个娶了媳妇,各自又生了孩子。这么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卧房本就不够用,挤巴巴的。
他没来借住之前程昱卧房里挤了两个侄子,他来后为了给他倒地方, 两个侄子便回了各自爹娘房里。本就拥挤的卧房因为一个孩子的回归变得更加狭小,晚上睡觉都翻不了身。这样的情况要是一天两天的, 就当王仁来串门都能将就,可知道王仁是和家里闹翻不定什么时侯才会回去, 甚至可能常住, 两个媳妇难免有点想法。
也是因为这层, 王仁才和他大姨提出来不会白住, 每日给二文的房钱, 有银钱在,两个媳妇自然就不好说什么。毕竟农家人赚钱难, 年年就指着这么点地,平时能有一文钱的贴补都是好的。
知道他们是有事求他, 王仁也不客气,给让座就坐。
“小仁,听说周家又要盖房子可是真的?他家房子不是新盖的,还挺大,有五间怎么又要盖了?”大姨开门见山直接就问。
“周家生意越做越大,自己家这几个人做不过来,就打算再多请几个人帮忙。可他家主宅建的那样精致奢靡自然不好让请工的人随意进入,万一有手脚不干净见到什么好的就给偷了,或者有毛手毛脚地给弄坏什么东西怎么办。赔是不赔?不赔,周家没有便宜货,一样就够村里人镇上做工一个月甚至几个月,这样贵重的物品人家凭什么白白认了。可要是赔偿,对村子里人家谁家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资,赔了怕是要好久才能缓过来。所以不如直接另建几间房子给两边隔开,反正,周家也不差这点盖房子钱。”
大姨听得咋舌。
“这周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村里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家突然就起来了。想当初周景沈墨别说五间青砖大瓦房,就是连块属于自己的宅基地都没有。估计那时候有人和他们说以后会过上这种日子他们自己都不信。”
“可不是。”小姨附和道。“我听说他家请工的工钱不少,一天三十文,你看,你能不能和周家说说,给你两位表兄弟留个位置,也让他们赚点闲钱,家里宽松宽松。”这是小姨此番前来的第二桩事。
大姨见小姨抢先一步说了,怕把自己落下,紧跟着道:“我家比你小姨家还困难,你看,你三个表兄……”
两个表嫂随着婆婆的话,眼巴巴地看着王仁。好赖王仁跑了这么久销售,也算见过大场面,才没被两个女人定定地目光瞅不好意思了。
王仁直接道:“大姨小姨家的汉子都不是懒人,干活爽利,想去周家做工,我可以给问,只是周家招满人没有,会不会用,我可做不了保证。”
“但程昱表哥和有信表弟这活却绝不能再接了。”
大姨和小姨道:“为什么?”
“别忘了,程昱表哥和有信表弟现在手里可有着周家的活。周家现在吃食生意做的大,基本上从午时过后就要忙起来,程昱表哥和有信表弟这时候肯定要过去帮着忙活,如此房子那边的活计就要给人放下,总不可能□□。可既然只能做一样,便不能叫人家东家给开两份钱吧,便是我和周家有亲戚关系,我也没那么大的脸。”
大姨小姨马上道:“是我们把这个给忘了,要是两厢比较在周家做长工更合适。”
和王仁谈妥,次日做早工时,便把姨家的几个表兄弟带来了。
“哥夫,我这几个表兄弟都是做工的一把好手,干活上不会偷奸耍滑,你看能不能让他们留下来给咱们盖房子。”王仁问道。
“可以。”周景并不在意,只要做工上肯使力,人是不是王仁的表亲都无所谓。
几个汉子帮着把香肠和鸭货搬到车上,周景站在骡车下不放心地嘱咐道:“摊子上就剩下你和小弟两个,切记不要和人争吵,有事可以提杨捕头,或者干脆就收了摊子回来。”
“你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卖了。”沈墨笑呵呵答着,坐在骡车后面。
“我不跟着总觉得不放心。这样,王仁你今天跟着沈墨和小弟去铺子酒楼里送货,送完货在你再继续推销。”
“哥夫,放心,我一定跟着把这几家铺子送完,不敢耽搁你的生意。”王仁和程昱两个销售员跟着跳上车,刚要牵起缰绳,后面一个老太太挎着小布包连跑带颠地追上来。
“周家夫郎,等等我……”
沈墨回头,是他们租骡车的主家王贵的婆娘,王大娘。
王仁勒住缰绳,沈墨问道:“王大娘,你要去镇上。”
王大娘气喘吁吁跑过来,站在骡车下喘了半天气。
气匀后才慢悠悠道:“我大姐住在镇上,今个是她六十大寿,我去给她祝寿。”
沈墨笑道:“这是喜事,恭喜大娘了,快上车吧。”说完扶着沈大娘坐到骡车上,等人坐稳了,王仁才驾着骡车哒哒走了。
快到镇口的时候,沈墨问道:“王大娘,你大姐家住在哪里?”
王大娘道:“城西街。”
骡车上的几个人对镇上都不熟悉,不过因为周景做了生意才跟着来到镇上几回,许多街道都不认识。
沈墨便问:“王大娘,我们对镇上都不熟悉,要不你等我们给铺子里送完货再打听路送你去,你看行不行。”
“哎呀,这怎么能行。”王大娘不满道:“我大姐就这么一个六十大寿,过了可就没有了,往年都是我当家的早早把我送到门口,今年是因为你们借了我家骡车当家的才没送我。我还着急赶过去帮着我大姐张罗呢,晚了就不赶趟了。”
王大娘这话说的好像周家白用他骡车,没给钱似得。王仁是里正家小儿子,他父亲在村里是最大的官,大约有着这层面子还没人这么和他讲过话,一时间瞅着沈霖都呆了。
沈霖愤愤不平,张嘴就要辩驳,被沈墨扯扯衣裳憋了回去。
“不知王大娘大姐家里离这可远?”
“不远,几步的路。”王大娘不怎么高兴,因为沈墨多问几句没有直接拉了她就走。
沈墨对王仁点点头,“反正没多远,咱们就先送王大娘,到了地方在返回去给铺子送货,想来也不会耽搁多久。”
王仁没说什么,驾驶骡车沿着王大娘带搭不惜理的言语指引一路找过去。
说是几步路,然而骡车都行驶过了几条繁华大街,甩过数条小路,还遥遥无期,看不见王大娘那个所谓的大姐家。
此时王仁一个外人都不禁恼火,语气重重道:“王大娘,你大姐家到底在哪里,我们车上还有货,这是急着要送的,镇上酒楼铺子都等着呢。”
王大娘十分不耐烦,像是不愿意和他们说话般,将脸扭开,随手指了下。
“就快了,那边拐下。”
王仁没好气道:“哪边?说清楚点。”
“就是那边,这不都看见了嘛。”
“我又不认识你大姐家,你不说我哪知道。”
这里离镇上繁华街道很远,充其量算是个郊区。高高低低的房子错落在阡陌上,看起来和王家村并无大不同,完全瞧不出隶属于镇上。
在一家栅栏门前王大娘跳了下去,落地后还高高在上吩咐沈墨道:“记得晚上晚点过来接我。”
骡车上其他人都气得不行,沈霖憋到脸红脖子粗,眼看着就要爆炸了。沈墨仍旧心平气和。
“大娘如果想搭我们的骡车回来,就要赶在午时末前。”
王大娘根本不在意沈墨说什么,赶苍蝇似得挥挥手,嘀嘀咕咕着,‘你用我家骡车,还敢扔下我咋地’。
推开栅栏门,门里的小鸡小鸭就咯咯地叫着向她冲过来,院子里的大黑狗也旺旺地叫几声,示意主人有客人来了。
王大娘的大姐是一位佝偻的老妇人,因为大寿穿着一件艳红色的襦裙,脚上是双旧烂的打了补丁布烂鞋。
看见王大娘眉开眼笑,裂开缺了几根牙齿的嘴巴。
“你今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
王大娘努嘴,撇撇骡车的方向。
“从前村里的一个小混混最近做了点生意借我家骡车使,来镇上送货,顺带送我过来。”
“哦。”王大娘的大姐垫着脚往骡车上看,见车上堆了满满当当的箩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几个汉子双儿围坐在边上。
“车上的那些个箩筐里都是货物,全部都是要送到镇上铺子里的?这得赚多少钱。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买卖?”
“做的香肠和鸭货生意。”
“啊!是不是那个最近在镇上特别火的周记。他家的吃食好多铺子酒楼在卖,其中有几个酒楼都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村里人包括王大娘虽然都知道周家在镇上做生意挺火的,但都一直以为也就是小打小闹,只比旁人家卖菜多赚些。充其量不过一月一二两银子的事,就这还羡慕了好多村里人家,觉得周家这是发了。
王大娘自然也这么认为,现在听她大姐这么说,还不敢相信似得啧啧两声。
她大姐道:“这么多货物等着给铺子里送,怎么还先送你来我家了,他们不着急?”
王大娘骄傲,得意的脖子都昂起来了。
“着急还能怎么样?一样要先送我,他们可还得租我家骡车呢。要是把我弄不高兴了,都怕我当家的不把骡车租给他们,没有骡车运货,别管他家有多钱的生意都得给我全部停下来。”
王大娘的大姐本有心劝劝王大娘,但一想到她家虽说是住镇上,可日子过得还不如住在农村的王大娘,想来应该是人家自有一套处世之道,不用她教,便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沈墨从王大娘大姐家返回到镇上,再赶到铺子上,到底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这回不管早市还是早饭都过了,许多来吃早餐的客人要点上碟香肠鸭货竟没有。便有些不高兴,埋怨了掌柜几句。
掌柜挨着埋怨还要遭受着损失万分不高兴。
“你们今个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东家没跟来,做事就不尽心,这比平时晚了这么长时间,我早饭点都过了,这要损失我多少钱。”
王仁和程昱给点头哈腰地赔不是,掌柜也不肯买账。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后面还有许多家没送不说,耽误了人家做生意,谁家都得给摆这个脸色。
周景不在,沈墨便是东家,大局只能他主持。好在沈墨虽生在农家,目光见识虽不多,但至少不浅显。
“非常抱歉,今天这事是意外,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当然我也明白做生意对不起是最不值钱的,换不来任何利益。这样您看行不行,我毕竟只是耽误了您早餐时间,总归午餐和晚餐还能赶上,我就给您本钱价,一斤十六文。”
“大哥,你忘了哥夫怎么说了,你不怕回去哥夫发火,他当初可是明明白白立的规律。”
程昱也道:“是呀,东家刚说完,你这就擅自给降价,这不是打东家的脸嘛。”
沈墨道:“不对,你们说的都不对。现在的情况和你们销售员私自降价是两码事。我代表的是整个周记的态度,而且这也不是降价,这是在包赔损失,咱们给人铺子造成损失不能白白就这么造成了,让人家自己承担,咱们必须要有一个态度。”
掌柜道:“你是周景的夫郎,倒不像别的夫郎那般撑不起大事,这事出的还算可以,我也就不计较别的了。只是下次必须得准时,否则我就要和你们解约了。”
沈墨答应着再次做了保证才退出来。
“东家夫郎,你怎么想的,难不成你要给所有铺子今日都降价,你就不怕回去东家责备你。”程昱道。
“景哥不会,他要是在,也会这么做的。好了,不必再劝我,按我说的做,真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景哥肯定不会怪到你们头上。”
其他人也不劝了,每走进一家铺子不用掌柜开口,先提了今日给本价,算是误了时辰的赔偿。之后又是连连的道歉,保证再没有下次。
虽然还有不满,但他们知道这是周记能给出的最大赔偿。香肠鸭货再怎么样都是肉食,本钱隔那明摆着,肥肉二十文一斤,瘦肉十五文一斤,做香肠肯定要肥瘦掺着来,而且还有人工,加到一起都是钱。现在沈墨给出十六文的价格,掌柜们也知道基本上就是本钱,没得赚,等于白给他们赶一天工。也就表示算了,心里觉得周记是个讲信誉的,不用他们开口,自己就知道包赔损失,想来以后也不会出现这种误了时辰的失误。
耽误了一个时辰,错过一个早市,对做生意而言便是耽误不少事,回去比平时晚了将近两个时辰。
周景在家里等的着急了,才看见骡车远远驶进村头,赶紧跑过去,见沈墨完好无损坐在骡车上才放下心。
“今天怎么这么晚?”
“还不是因为王大娘。”沈霖沉不住气,噼里啪啦倒豆子似得一通说,把憋了一天的气都讲了出来。“因为她这一闹,咱们到镇上送货都晚了,错过了早膳时间,人家掌柜都不乐意了,逼着我大哥要说法,大哥无奈,怕失信,不得已都降了价钱,算作赔偿。哥夫,这事,你别怪大哥,他也是为了生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