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是不多,可这不都是一家人嘛,哪能一样吗?”王大嫂嘟嘟囔囔了几句,跟着走向王仁家里。
沈霖没想到郝玉兰和王福禄能来,差点高兴哭了。
郝玉兰忙前忙后,一个劲问沈霖想吃什么,沈霖说没什么想吃的,郝玉兰不停,非要给他蒸鸡蛋糕。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怀孕那会就喜欢吃这口,我去给你蒸一碗,我蒸的鸡蛋糕嫩着呢。”郝玉兰欢欢喜喜的进了厨房。
王大嫂道:“娘对你就是好,我那会想吃,不但得自己蒸,还得看娘的脸色。”
王二嫂一个劲扯王大嫂的袖子。王大嫂还是不管不顾说了。
沈霖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不应声。
王福禄瞅了王大嫂一眼,冷哼声:“小霖嫁过来一文大钱没要,反倒带了房子和生意,一年给家里几十两的进项。我记得你嫁过来的时候可是除了几床被子外,我家可给了你二两六百六十六文银子。就差这个,如果你像小霖似得不要钱还给家里赚钱,别说你娘,你爹我也能给你蒸鸡蛋糕。”
王大嫂被训斥的面红耳赤,不敢再说话,乖乖和王大嫂去厨房里帮忙。
沈墨和周景在镇上铺子买了许多对孕妇有好处的东西,堆了半车往王家村里拉去。
牛车走进村里,路过沈大娘家门口,正赶上沈大娘被什么人从家里踉跄着推出来,差点撞在牛车上。
院子里一个新媳妇叉着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做个饭也做不好,就知道搅家,看看好好一个家给你搅成什么样了!要不是你无事生非搅来搅去能失了给周家供鸭子的生意吗?现在大半个村子都去周家工坊里做工,只我当家的要辛辛苦苦去镇上抗麻袋,还要看管事的脸色动辄听他敲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不知好赖的搅家精!”
沈大娘抬头正和坐在车辕上的沈墨视线对个正着,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低着头羞愧的匆匆回了院子里,她儿媳妇还在不依不饶的骂,也不知道那个孝顺的王大力在不在,反正没听到他吱声。
“沈大娘不是挺厉害一个主嘛,怎么被骂得一声不敢啃?”
周景耸耸肩膀,“这我可不知道。”
两人继续赶着牛车,没一会来到王仁家里。
“小霖,大哥来看你了。”
屋里沈霖端着碗鸡蛋糕正咽不下去,听见沈墨的声音似听见了救星般跑出去。
“是我大哥来了。”
郝玉兰在后面追出来,“你慢着,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沈家两个兄弟抱在一起,说不得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都别站着了,你哥给你买了吃的用的,我们给你搬进去。”
众人往后一瞅,这才看见半个牛车的东西,什么都有,吃的用的,还有小孩子玩的。
沈霖拿着一个拨浪鼓,“大哥,你买这个干什么,孩子还没出来呢。”
“现在没出来,早晚得出来。再说现在没事摇两下,孩子也能听见。”
沈霖哭笑不得。
王家人帮忙从牛车上拿东西,才知道沈墨到底给买了多少。只布匹就三匹,都是上好的苏州丝绸。还有一筐孩子玩的玩具,另外几筐都是满满当当零嘴,一筐葡萄、一筐桃子、一筐苹果。还有一筐核桃、半框松子、四五盒海参、几盏燕窝、几棵人参。
王大嫂啧啧嘴,“这周夫郎也太大手笔了吧,就这些海参燕窝人参的这得多少钱。还有那么些水果,吃得了吗,吃不了不得烂了?”
沈霖笑道:“哥,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就想吃葡萄。”
沈墨高兴道:“你喜欢就好,是你哥夫说吃葡萄生出的孩子眼睛黑亮,吃核桃孩子的脑袋聪明。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和大哥说,大哥都给你买,别苛待自己。”
“谢谢大哥。”
郝玉兰一看沈墨带来的东西,在看自己弄的鸡蛋糕,顿时就知道为什么这东西沈霖捧着半天也没吃几口,原来是人家根本就不爱吃。郝玉兰有些羞愧,沈霖在不知不觉中,日子和她们已经拉开这么大了。
郝玉兰道:“你们坐着,我去洗水果,正好有燕窝给小霖蒸上一盅,小霖身体从小就亏,应该多补补。想吃什么和娘说,娘给你做。”
“谢谢娘。”
王大嫂和王二嫂跟着进了厨房帮忙,王大嫂瞅着郝玉兰做燕窝,一个劲问道:“这燕窝什么味道啊?”
郝玉兰看她一眼,“想吃,叫你娘家也像小霖娘家一样给你买。家里的鸡鸭还没喂,你洗了水果就赶紧回去喂鸡鸭。”
王大嫂不敢和郝玉兰顶嘴,塞了几个葡萄进嘴,好酸。沈霖现在就喜欢吃酸的。
周誉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沈霖买了一双小小的鞋子,鞋子上有个小老虎头。
“舅阿么,这是我自己省下的零花钱,送给弟弟的。”
沈霖笑着接过来,捧在手上看,“谢谢你小誉,弟弟一定会都会喜欢的。”
沈霖是双儿,双儿大多生双儿,个别能生出儿子,绝对生不出姑娘。所以不管双儿还是小子,对于周誉来说都是弟弟。
中午郝玉兰和她二儿媳妇帮着做菜,做了八菜一汤,四荤四素,吃得比王家过年还好。
郝玉兰一看,无论是沈墨还是沈霖都似乎习以为常,便知道平时两家人恐怕也是这么吃。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是她没吃到,而是此刻才明白这门亲事说到底是她儿子高攀了,要没有沈霖,她儿子还跟着他们过几月才能吃上顿肉的日子。
“对了,小霖,我刚才回来时路过沈大娘家,看见她被家里的一个新媳妇骂,是她儿子娶亲了?”沈墨问。
郝玉兰道:“可不是,你们不在村里不知道。沈大姐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可不值得同情,全是她自己作的?”
“怎么说?”
王福禄深深叹口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竟然想出骗亲的法子给王大力说媳妇。”
“骗亲?”
“是的。她从牢里被捞出来后,村里都知道了,谁家也不愿意把女儿说给一户婆婆坐过牢的人家,便是村里有双儿的人家也不愿意。这沈婆子就把主意打到旁的村子里。今年村村收成都不好,许多穷人家冬日里眼瞅着就要过不下去,都打算把姑娘嫁了,换些银子。这不,就给沈大姐打听到一户,那人家一听到是咱们王家村的,都知道咱们村子里有香肠铺子和染布坊,是不靠地里那点东西也能活的人家,乐得不行。”
“便问沈大姐家里儿子是不是在周家那两处做工,沈大姐竟然说是,还说和周家有生意上往来。之所以找上他家说亲,是听村邻有认识的说他家姑娘贤淑肯干,父母都是老实人。那家一听就高兴到不行,在加上沈大姐一出手就是三两银子的聘礼,那户人家信以为真,也不打听了,害怕沈大姐反悔,慌慌张张就把姑娘嫁过去。”
“那姑娘嫁过去后着实被唬了几天,后来看王大力家吃得也不好喝得也不好,而且王大力那个样子也不似在村里做工,就偷偷问了几户人家,这就把沈大姐给打听了彻底。气得姑娘一气之下跑回娘家,后来沈大姐带着东西点头哈腰地上门赔罪好不容易把儿媳妇请回来,可日子却没好过过。那个媳妇并不好相与,总是给沈大姐摆脸色,骂她。”
沈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唯有沉默。各人种下的因果各人得,再苦也得吞。
反倒是沈霖问道:“王大力呢,他不管他婆娘吗?之前他对他娘可是唯命是从。”
郝玉兰道:“那孩子也许心里有点恨他娘,觉得要不是因为沈大姐坐过牢,就算日子穷些,也不至于说个亲这么难,因此也不大管。哎!沈大姐后半生恐怕要比前半生还难过!”
第64章 范鑫找来
从小弟家里回来, 沈墨便心事重重, 做事颠三倒四,周景想吃苹果,他给削皮, 却一下削到了手。
周景一把握住沈墨的手腕, 迫使他张开手指,食指指尖到底被削掉了一块肉。
家里有平日里备下的止血药, 周景赶紧找出来给沈墨涂上,并缠了一圈纱布。
“这几日记得别碰水, 别吃腥辣。”
“没那么严重,就是一点小伤,其实不用上药的, 养两天不管它也能好。”沈墨道。
对于沈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周景还是生气的, 可人已经受伤了,他又不能责备他, 便闷不啃声收拾东西。
这样子反而叫沈墨心里发毛, 频频偷瞄周景。
“你……你生气了?”
周景心想, 终于看出来了。
沈墨道:“我, 我不是故意的, 我削果皮很好的,不知道怎么会削到手。我似乎总是这样做不好事, 想帮陈慧慧,结果差点被陈慧慧害到家里, 如今就连小弟都有孕了,我还……”
说来说去,原来症结在这里。
周景重重叹口气,有些无奈,转身就看见沈墨落魄而又害怕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怒火顿时消散了,只剩下浓浓的怜惜。
他走上前,轻轻抱住沈墨,“小墨,从前我就和你说过的,子嗣一事上,我们不强求,有便是我们的福气,没有我们也不要怨天尤人。”
沈墨趴在周景怀里闷闷道:“可,你明明是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现在却因为我的原因无后,你会不会不甘心。”
“如果我要是不甘心你怎么办,真给我抬进家里一门小吗,还是平妻?”
沈墨咬着牙不啃声。
周景继续添把火,“到时候,她给我生一个大胖小子,我们一个三口和和美美甜甜蜜蜜,你……”
“你,你敢!”沈墨声都颤抖了,“你要是敢有别人,我就,就……”
呦,小夫郎态度很强硬吗?
周景挑挑眉毛,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道:“你就怎样?”
“我,我就拉上你殉葬!”
周景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沈墨抱起来搂在怀里。
“生同衾,死同穴。原来我的小墨竟是心里慕我这般,生前身后事都想的好好的了,是打算要给我做生生世世的小夫郎吗?”
沈墨本来很是郁结,心里烦闷,被周景如此破坏气氛的一闹,那些坏情绪倒是被赶跑了,只剩下无奈。
“小墨,从前我就和你说过,在我的故乡,像你我这种两个男人成亲是绝对不可能有孩子。所以和你在一起那一天,我就做好没有孩子的准备了。其实,对我而言,孩子是很重要,但你才是那个更重要的。”
母凭子贵,王家村里都是生了小子,媳妇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生不出小子是要遭人指点瞧不起的。
沈墨不禁鼻头发酸,“景哥,我真幸运,遇见的那个人是你。”
周景笑道:“我又何尝不是,所以小墨别想那么多,就当我们把所有的福分都用在彼此相遇上了,所以为了公平,我们与子嗣无缘。但小誉被送到我们身边,我们没有孩子,他便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沈墨红了眼眶点头,“对,我们还有小誉。”
然而晚上睡觉的时候,沈墨一爬上床就觉得不对劲,被子下面有什么东西咯的他难受,他伸手摸了摸,没摸出是什么东西,只感到好大一片。撩开被子一看,床上铺满了花生瓜子桂圆莲子等。
他的心霎时酸酸涩涩的,还有丝丝柔情。
周景从后面抱住他,“小墨,我看沈霖成亲那日床上你给他铺了这些东西,寓意早生贵子。想来我们没有孩子,就是洞房花烛夜那日床上没有这些,现在补上一个,相信要不了多久咱们也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的。”
明明知道这只是周景在安慰他,沈墨却仍觉得心里好受了。
次日周景醒来,沈墨还在沉睡。他看着小夫郎温和漂亮的眉眼,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这才轻手轻脚爬下来。
纪婆子听见动静,给他送洗脸水进来,周景轻轻嘘了声,摆手示意沈墨还在睡。纪婆子笑了笑,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咱们家老爷和夫郎的感情真好,很让人羡慕。”纪婆子如今三十多了,还未成亲。不是她不想成亲,而是她是原来主家的家生奴才,生下来命便由主人家定。她父母又在她七八岁时就没了,更没人给她想这些事。后来她便一直在主家伺候,直到被发配出来,其实她心里一直很向往着夫妻间的举案齐眉,只是慢慢错过了年纪,心里便知道这辈子也许不可能有了。
赵翠微微楞神,忽然就想到范鑫,如果她的父亲当初同意她们的亲事,会不会也如老爷夫郎这般琴瑟和鸣。然而这种想法不过转瞬即逝,她知道他们两个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怕是有朝一日相见,就算不会不识,也终是一个人夫人父,一个□□人母。
周景从屋里出来对赵翠道:“昨天小墨手指削了下,你记得提醒他换药,这几日别给他做腥辣的。一会他醒了,给他煮点莲子粥喝,白日里也让他喝些安神的茶。”
“是,老爷,我都记下来。”
周景这才点点头,走了。
今日南方来了一个跑商,带来很多好货物。这个跑商是第一次来柳镇,不知道这边风俗,也怕路上出现意外,雇佣了一个镖局,所以人货都平安的过来了。
那个跑商临时在这边租了个宅子,动静闹得很大,不用他找上门,柳镇的各大布庄先找上门。
周景怕去晚了,好东西都被抢走,也起了个大早。
但那跑商似乎不是很上心,做生意虽然寸步不让,很精明,但周景能感觉到他心不在此,似乎有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