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自终凤一鸣的态度都算和蔼有礼,但鬼道人却是一副畏畏缩缩,眼神闪烁的样子。卓远策看在眼哩,暂时不动声色,这两人肯定有问题。
敏锐如凤一鸣也发现了卓远策的怀疑,柳劭阳则是跟在鬼道人身后热情谄媚的搭着话聊,一行人各怀心思的回自己房里。
当柳劭阳知道凤一鸣也有吩咐下人准备他的客房时,他没想太多的回应:”我睡师父那里就好。”晚上还得跟师父继续讨论他的赚钱大业呢,分开睡多不方便。
凤一鸣闻言脸色一瞬间有点崩,他冷声道:”委屈客人合宿不是凤家堡的待客之道,柳公子还请移驾至客居。”
哎呀!光想着白花花的银两,差点忘了,他这可是踩到人家尾巴了,柳劭阳识相的跟着家仆去了客房,顶多晚上再来去偷会情郎,噢不,是偷会师父。
☆、第 26 章
夜里,柳劭阳还未潜入卓远策房里,倒是卓远策先跑来客居,但他不是来找徒弟,而是要找鬼道人。
“师侄你来得正好。”鬼道人瞧见来人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师叔是否有话想跟我说。”
“果然,师兄的徒弟就是聪明。”鬼道人拉着他坐下,殷勤地给他添杯茶水。”你白天的行为师叔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只要你保我平安回到藏龙山。”
鬼道人深知他的药仙谷是回不去了,只能先躲到他师兄赤须道长的藏龙山,虽然赤须道长已经仙逝,但藏龙山上布满阵法机关,若卓远策能带他上去,也等于有了一个绝对安全的栖身之所。
“我当然会尽力护师叔周全,但师叔总得告诉我,无量灵丹是真的不在你身上了?”
“对……我的灵丹………被…被……偷吃了。”鬼道人闷声道。
“对方是谁?”看鬼道人仍不言不语,他也不想再探人隐私,只是再问:”这么多年来,师叔为何不自己吃了那颗丹药。”
这问题鬼道人终于愿意回答,道:”我也想啊,只是稀世龙鱼生长在雪山天湖那极冻之地,我的宝贝灵丹是龙鱼之须所炼,所以灵丹也相对十分性寒,不巧我是少见的极寒体质,若是食了灵丹,恐怕会寒性攻心而亡。”
“这几十年我想破了头都想不到有把握的办法能够食了它,怎知….怎知居然被恶人给一口吞了。”鬼道人说得老泪纵横,他揣在怀里三十年的宝贝啊,就算自己不能吃,也轮不到别人坐享其成啊……
卓远策同情地望着他,等他哭够了,才道:”师叔想上藏龙山可以,但是不知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说看。”
“师叔驻颜有术,您平时炼的那些丹药绝对可谓之极品,小侄只是扼腕师叔埋没如此奇才。”他稍稍停顿,不及不缓喝口茶再道:”您老人家在江湖流离数十年,没见您过上一天奢享日子,为了一颗看得到、吃不着的丹药,三天两头的换地方多藏,这么多年故中辛酸想必无人可诉,小侄看了也是不舍。再说,怎能让您孤寡一人回到藏龙山上,至少也得顾几个奴仆照顾您身活起居才是。
鬼道人张口结舌的看着卓远策,不解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而且几句话就把他这些年的生活说得如此悲惨。
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自己挺惨。
瞧鬼道人眼中水光闪闪,似乎颇感认同,他续道:”师叔如果信任我,您只要负责炼些驻颜健体的丹药提供给小侄,小侄绝对能让师叔在藏龙山上优渥的倚享天年。
从凄凉的过往回过神后,鬼道人讪讪然的道:“小子,你不只武功不凡,这张嘴更是厉害。”,他师兄被他做为试药者,吃了他一颗无量灵丹后武力大增,又在晚年收了这么一个天赋异禀、能言善道的徒弟,天下好事都让师兄给占去了,真令人羡慕。
“师叔这是同意了。”
“不能给我玩花样,利润我至少要分一半。”炼了一辈子丹,从没想过靠这本事赚钱,既然有人帮忙筹划,他当然不会拒绝。
“这是自然。”做成这笔大生意,他对柳劭阳也算有个交代,什么柳家家业,明日起就让柳劭阳自己去忙,他也省得每日凤家堡、风定城的奔波。
“还有一事请问师叔。”
“你问题真多,问吧。”
“不知您与凤一鸣是否为旧识?”对于这事他颇为介意,他不喜欢鸣儿有事瞒着他的感觉。
鸣儿在他印象中是单纯的,总是用崇拜、纯真的眼神追随着自己。他当然知道人会变,凤家堡的大当家凤一鸣,不可能跟六年前单纯的鸣儿一样。
但会让老江湖的鬼道人避之唯恐不及,形象未免也跟鸣儿差距甚远,他想知道让鬼道人忌惮凤一鸣的原因。
“我与前辈确实是旧识。”凤一鸣在鬼道人开口前推门而入。
卓远策蹙眉,凤一鸣若在,他怎么能听到鬼道人说实话。
“七哥若想知道原因,不须问前辈,也可以试着相信我的话。”
“好吧,那由你说说。”眼下也只能这样,总不能跟凤一鸣闹得不愉快。
“不久前,我在藏龙山下巧遇鬼道人前辈,前辈似乎因为硬闯上山受了伤,我们阴错阳差下一同掉落蛇窟,虽然后来脱险,但因为皆被毒蛇咬伤行动不便,被困在山下的一座猎屋内。”
“原来师叔已经去过藏龙山了?”只是上不去,他看鬼道人神情有些尴尬,再看看凤一鸣道:”那你去那儿做甚么?”
“去找七哥,这六年从未间断。”
这下换卓远策自己尴尬了,他不自在的清了下喉咙:”你继续。”
“因为蛇毒,我们神智有些混沌,前辈身上有许多丹药,自然可以救急。前辈因为有伤在先、加上年岁已高,蛇毒发作猛烈些,他只说了他怀里有丹药可以解毒,就昏过去了,那些丹药长得都差不多,我根本无从判断,只好随意挑两颗让我们两服下……绝对不是刻意吃了前辈的无量灵丹。”
卓远策觉得自己嘴都快合不起来了。
凤一鸣竟然吃了无量灵丹?
无量灵丹竟然被凤一鸣吃了?
他转头瞅向被吃了药的受害人问道:”凤大当家所言属实?”
“情况是这样没错,但他是不是蓄意趁人之危的没人知道。”眼看鬼道人又快哭了,他是受害者啊,怎么凶手表现得比他还无辜,长得好看了不起?年轻俊俏了不起?
都快九十岁的人了一直哭哭啼啼,卓远策也是醉了。他仍有疑问未解,再问道:”师叔为何害怕凤大当家,你们除了误食灵丹之事,难道还有其他问题?”
“你傻啊,他吃了无量灵丹啊,那功力可不是开玩笑的,若他发狠起来想对我灭口绝对是手起刀落一秒钟的事,我能不怕么?”鬼道人激动了,凤一鸣眼底张扬的恶意卓远策看不到么?
鬼道人没想到的是,卓远策的确看不到,凤一鸣怎么可能让他看到,他也不可能会把凤一鸣跟蓄意夺人之物联想在一块。
“师叔多心了,凤大当家就算有了无上功力,也不会随便取人性命。”
“他明明白白恐吓过我,若灵丹之事有第三人知,我这把年纪也就活够了。”鬼道人气到豁出去,只想着把凤一鸣的恶行公诸于世。
“那是前辈一直用灵丹的事纠缠、责备我,无论我怎么解释仍是质疑我,我一时气不过口不择言……才说了重话。”
听到凤一鸣委屈万分的语气,鬼道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厮当初明明把话说得凶狠至极,今天竟然换成这副小媳妇般的样态,活了将近九十年,第一次见到这么…这么….他想不到词形容。
卓远策看鬼道人又要跳脚,再看看凤一名无辜的站在一旁,他有些头疼的开口中止现在的话题:
“凤大当家确实是吃了师叔的灵丹没错,这点我们难辞其咎,但我相信当时凤大当家绝非故意而为,说什么也无事于补,不管如何,凤家堡会想办法还给师叔一个公道。”
两人走回凤鸣居的路上,卓远策心中想着凤一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当年的鸣儿就像他的小尾巴,总是紧跟在身后,只要往后看,就能看到鸣儿纯真又带点腼腆的笑。
现在与他刚重逢的凤一鸣,虽然看起来比以前严肃稳重些,但与人说话偶而还是会带着温和的浅笑……呃,对他的小徒弟除外,总之绝不是什么凶狠之人,鬼道人与柳劭阳为何总说凤一鸣有问题。
“七哥哥,你信我么?”
凤一鸣出声打断他的思考,他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凤一鸣。
看到凤一鸣回应他一个讨好的笑容,精致的眉眼带着笑意、红润的唇弯成好看的弧线,让他有瞬间失了神。
果然还是他当年的鸣儿啊。
“我信。”
见凤一鸣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心中叹道,鸣儿应该要常笑的,多好看。
若是柳劭阳知道他现下心中所想,定会送他四个字 “色令智昏”。他暗笑着,回过神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两人一走进凤鸣居庭院,他随即伸出左手扼住凤一鸣的手腕脉门。
奇怪?没有?本该预期会有的丰沛内力怎会这么弱?
凤一鸣又轻笑了声,双手反握住他的左手,道:”七哥,别试探了,我吃了无量灵丹后没有内力大增。”
“怎么会这样?”他愕然想抽回手再探向凤一鸣的脉门,却被凤一鸣双手紧紧包覆握着不放。他盯着自己被反握住的手,发现凤一鸣左手腕上有一只精巧的银制手镯,手镯做工精细,上头还镶了颗湛蓝色的宝石,煞是好看。
“刚吃完时确有感内力翻涌,但数日后那些内力已在体内慢慢消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卓远策感到不自在前,凤一鸣已放开他的左手,原本被温暖包覆的手掌立刻感到有些冰冷。
“当真如此?那你为何不跟鬼道人说清楚,只要他探过你的脉门,会相信你的。”他还记得当年他的师父赤须道长有谈起无量灵丹,师父说刚吃完丹药便感内力翻涌、全身经脉胀痛、几乎破体而出、疼痛万分,这情况维持足足三日才渐渐平息,后来时常内力失控,也是好些日子才掌控身上丰涌内力控制的技巧。
然而凤一鸣身上竟是只有比一般人稍微多一点的内力,这没道理呀。
“当真,七哥不是亲手证实过了?而且我觉得就让前辈继续误会下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让他怕我就不会再纠缠我。”
卓远策沉吟了下,似乎有些道理。
凤一鸣再道:”我想或许是无量灵丹已经存放三十年之久,效力已失。”
他傻眼,无量灵丹还有保存期限?
作者有话要说: 刚出差回到家立马更新,差点断更><
这两天会开始修前八章,如果有更新不需理会
只是调整开头的时间线,让主CP先出场,故事内容不影响
☆、第 27 章
无量灵丹有没有保存期限他不知道,但三十年前的东西,整天被鬼道人揣在怀里温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变质,这凤小子没吃坏肚子就不错了。
他有些失望道:”可惜,本想跟你过几招,每次都只能跟劭阳那小子练…”
“柳劭阳?他不是不会武功?”
“其实我不只是教授那小子学识的师傅,我也教他武功,这些年实在多亏了他时常跟我过过招,我的武功才没荒废。”
凤一鸣心中暗自琢磨,果然,他早猜测柳劭阳不是普通人,而且能够让卓远策视为切磋武功的对手,功力绝不容小觑。
“凭他的武功能够陪七哥练功么?”
“说到这,我不得不说真是捡到宝了,教那小子武功,也等于帮自己训练了一个绝佳的对手,我的武功也因此增进不少。”照理说他隐藏多年,根本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全靠跟柳劭阳一次次过招练习中训练速度与反应,柳劭阳天赋极高,进步神速,相对的他也能跟着提升。两个天赋异禀的人,教学相长、相得益彰。
他眼底充满对柳劭阳的赞赏,没发现凤一鸣低下头掩去明显不悦的脸色。
须臾,凤一鸣抬起头一脸歉意的说:“七哥早些回房休息,因为今天对雨燕失约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今晚我过去陪雨燕用晚膳。”
“喔……”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顿了几秒才夸凤一鸣:”做得好,对女孩子就是要这般心细。”
看着凤一鸣离去,他才大步走进屋内道:”来得正好,没人陪我用膳就你陪我吧。”
柳劭阳讪讪然从昏暗处走出睨着他:”臭师父出卖我,我们明明就说好了,我会武功的事不许张扬。”
“他是自己人,我不想有事瞒他。”
“唷,对他倒挺好的,但他去陪别的女子七哥不介意。”
“介意?他是早该有婚配的年纪,不陪女子反倒天天陪我这才奇怪。”懒得在此话题上做文章,他转移徒弟注意力,换了话题:”你的计划可以开始着手了。”
“这么快?”柳劭阳讶然。
“你师父我的效率你还不了解么?”
“厉害,师父我看你还是赶紧的帮凤一鸣找个娘子,然后过来我这,我养你。”柳劭阳讨好的说,不忘帮他倒杯茶。
“非也,我正想跟你说,这事我既然帮你办成了,你之后铁定坐收金山,所以我也就功成身退,以后你自己忙乎去吧,我不参与了。”
尹蔚泱娶妻成家、柳劭阳家业成功、凤一鸣不再对他抱怀心思、骆云飞……从来不需他担心。一切都是这么顺心顺利,不理会柳劭阳在一旁喳喳呼呼抗议,他盘算着,距离他闯荡江湖、四海游历的日子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