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卓远策不远开口,聂衍倒也不介意多说一些:“你很意外大哥为什么还活着?那老家伙当年真杀了我的。”
笑容突然变得阴狠,指着自己的胸口:“一剑毫不犹豫的捅在这,但后来想到聂家血脉稀薄,不能只指望你一人,为了预防万一,才硬是将我救回来……我把那老家伙整成废人时,他一定相当后悔当初救了我。”
不想听聂衍有些癫狂的言语,也不想面对二十年前那场杀戮,始终保持沉默的卓远策直接了当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拿回我应得的。”
“什么才算你应得的?”
聂衍歪着头盯着卓远策,沉声道:“我从小就特别听爹的话,希望他能认同我的努力,但无论我做了多少,只因为我没有你那得天独厚的体质,就被他们当蝼蚁踩在脚下,叶凌霄当初一剑刺过来时可没有犹豫……”
他越说越歇斯底里:“我为凌霄阁卖命二十多年,加上他刺我的那剑,要他给我泽赋心法不为过吧。有了泽赋心法,当然得利用。”
卓远策声音越来越冷:“那你就一辈子掠夺他人、这么与众人为敌的过下去?”
一直处于心神不稳的聂衍终于爆发,他朝着卓远策吼着:“你根本不会懂,你得天独厚、天资异禀,无法理解我的痛苦……对了,我还知道你拜托他杀聂昆锡。”
听到聂昆锡的名字,卓远策终于有些动摇。聂衍见状狂佞笑着:“杀了自己生父的滋味如何啊,弟弟……噢不,还有聂府一门,所有人都死在你的一句话之下。”
卓远策脸上血色尽失,握拳的手不住颤抖,他暗自调整气息,不让自己受聂衍的话影响,但脑中仍是不断出现当年那一夜腥风血雨的片段。
稳住思绪后,他神色认真的望着聂衍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能不能就此收手?”
聂衍不屑的嘲讽:”收手?只要世上有你存在,我们怎么可能收手,当年叶凌霄做不到、聂昆锡也做不到,你觉得如今我做得到么?”
他之前救叶凌霄夺心法时,根本没想到泽赋心法获得的内力竟会消弥,当时他才豁然理解,叶凌霄与聂昆锡为何会执着于小七,得到小七,泽赋心法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聂昆锡也学过那心法?”卓远策讶然。
聂衍看了他好一会才开口:“我就好心告诉你吧,算大哥我送你一份礼物,当年就算你不拜托那老家伙,他时早也会毁了聂氏一门。”
他说得神秘,表情充满恶意:“因为我告诉他,聂昆锡图谋不轨,在打泽赋心法跟你的主意,我随手捏造了些所谓的证据,那老家伙全信了,他早想杀聂昆锡,你的一句话只是让他有借口提前动手。”
既然认清自己永远得不到父亲的青睐,聂衍决定取而代之,打算解决聂昆锡由自己顶替父亲在凌霄阁的地位,怎知叶凌霄竟然连他也杀,这抹怨恨磨了他二十年,磨到他心性变得偏激残暴。
道不清自己现在是何情绪,卓远策只觉压抑了二十年的心魔正狂暴的叫嚣着,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一切残忍,竟只是因为聂衍的搧风点火?
聂衍佞笑着:“想杀我?我劝你打消这念头,你打不过我的。”
卓远策毫不客气的取出怀里的碧邪扇直接朝聂衍疾发而去,两人正式开战,但不过十余招,卓远策开始冷汗直流,聂衍竟有如此惊人的内力。
不同于之前叶凌霄外放流窜可见的剑气,聂衍的内力控制得极好,却远远超过叶凌霄,甚至是自己。
他想不透,短短数月,为何竟有如此转变?
泽赋心法可助聂衍将他人功力收为己用,但这两日单凭那两位失踪掌门的内力也不可能让他的功力如此惊涨。
一时分神,让聂衍趁机举剑一刺,卓远策虽然惊险的以碧邪扇骨抵挡住聂衍往他腰侧的一击,却有一股犀利剑气随着剑风扫来,将卓远侧整个人扫飞了出去,他摀住腰际摇摇欲坠的站起身,腰上的指缝间流出怵目的鲜红血液。
聂衍心情大好,他狂笑着:“聂七,输的滋味如何?”他掩不住喜悦的声音看着自己的双掌:“我可真得感谢那叫赵紫菱的女人。”
“殁心诀?”他讶然。
“聪明。”聂衍拍掌表示欣赏,再道:“我刚救回那老家伙没多久,那女人突然出现,她向老家伙坦承之前给的是倒序的心法,只要老家伙愿意答应杀了你,她就默写出真正的殁心诀,只是他们俩都没想到,我这个大费周章去救人的人,竟会反过来害他们。”
卓远策瞇起眼看着聂衍的神情,却找不到一丝与尹天应、尹蔚泱相同的冷然气息。
聂衍邪佞一笑:“我把他们关起来,当我修练完泽赋心法与殁心诀后,那女人也跟你一样这么疑惑的看着我,我不过对她小小的用了刑,她就把殁心诀最后一层的秘密说出来了,她临死前那不甘心的眼神,啧啧,还挺美的,就这么死了真可惜。我后来猜测,应该是泽赋心法的功法消弥了殁心诀的影响,小七,你说,我是不是该出来一统武林,才不会辜负我的这些好运气。”
赵紫菱死了?卓远策有些担心门外的情况,门外那人应该都听见了吧。
“既然有了殁心诀,为何还要用泽赋心法残害其他人?”
若不阻止聂衍,这场武林大会简直就是要让众多武林高手成为瓮中之鳖,任他予取予求。
“武学巅峰岂有止尽?当然越高越好,我只是要为以后做打算,武林才人辈出,我怎么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现别人将我比下去,若我抓了这些人,便随时有个后盾。”
有了殁心诀之后,聂衍便不像叶凌霄那般执着于卓远策,所以才布了小绵那着棋,如果卓远策不愿自废武功,这步棋就算赢了,他可以让卓远策终身成为废人,让自己少了一个敌人。
若卓远策愿意自废武功,他便可探探卓远策是否真如叶凌霄与聂昆锡所说,体内有绵绵不尽的内力,而且也可以知道这些废尽的内力需要多长时间恢复。
虽说卓远策丧失武功之事凤一鸣隐瞒得滴水不漏,但一个人突然之间足不出户仍是会露出马脚,当那名内应将情况回报凌霄阁,聂衍相信小绵这步棋已起了作用,只是不知道卓远策会不会为了保命而自废武功。
直到后来的坠崖意外,才让他确信卓远策已武功尽失。
短短一个月啊,短短一个月竟仍将全失的内力补回,难怪叶凌霄这辈子心心念念都是他这个弟弟。
想到此,他开始有些兴奋,面色流露出同叶凌霄一般的贪婪:“七弟,大哥是你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只要你乖乖听话留在大哥身边,大哥就不杀你,还会好好照顾你。”
“做梦。”卓远策出奇不意的开扇迎面而去,内力比不上,速度可是他的优势。
一连串快如疾电的攻击险些让聂衍招架不住。他想出手擒住卓远策却每每都被他闪过。
卓远策与凤一鸣近来每晚都演练对招,因为他们知道对付拥有泽赋心法的人,绝对不能被擒住命脉,否则绝对逃离不了。
始终未能制伏卓远策的聂衍怒意渐起,两人战况愈发激烈,狭小的房内已容不下他们的对战,眼看对手已经快被怒气蒙了理智,卓远策算准时机破门而出。
聂衍一冲出门外随即不察的踏入一处机关,周身霎时射出多道铁杆,将他紧紧困在其中。
他这才定眼一看,除了卓远策身边的人,门外早已站着众多门派的顶尖弟子与灵山派掌门黄轲,就连未参加这次武林大会的龙华寺掌门及弟子也出现在此。
他冷笑了下,才短短两日,卓远策竟能在他掌控范围内的御天派做出这么多布署,想必外围布署的两百余人也被他破了。
他一脸不逊的望向众人,丝毫没有被擒获者的慌乱:“你们认为区区几根铁条与你们这些人就可以困住我?”
有些人被他的气势镇摄住,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人敢上前。
只有尹蔚泱不顾骆云飞的拦阻持着流云剑直指聂衍喉间,声音冰冷至极: “赵紫菱在哪?”
聂衍假装一脸疑惑:“你刚刚没听到么?死了,尸体嘛……应该丢在祈阳山上的乱葬岗,你若找到她顺便帮我道声谢,我这身功力还全拜她所赐呢。”
感受到尹蔚泱爆起的杀气,卓远策与骆云飞冲向前去扣住他的肩膀,要他冷静。
聂衍不耐的看着所有人,聚气于双掌使劲一击,数根坚硬的铁条竟应声而断,化为利器朝向众人疾射而去。
有多人猝不及防的被利铁穿身而过倒地不起。所有人惊惧的看者如厉鬼般踏出机关的聂衍,这等功力非常人所能为。
只见他忽尔间窜身到人群中,随手扼住一个人的颈项,不过数秒,那人便如同破布般被他丢了出去,他周身原本就不显的真气变得更加浑厚。
大家都心知肚明,聂衍是刻意展示他的泽赋心法来威震众人,没人敢靠近、无人敢做声。
虽然他们是部属好一切,但聂衍的功力出乎所有人意料,全局皆乱,他们没有赢面。
站在卓远策身边的凤一鸣不动声色的伸手握了握他的手,卓远策在心中自嘲,这般情况下的这个动作,是在告诉他,死也要死在一起么?
然后他也毫不犹豫的回握住他,只要能在一起,他突然觉得就算死在一块,好像也不错。
☆、第 68 章
聂衍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他直接攻向卓远策,打算掠取他的内力后再将人带走。
两人又过了数十招,两相强大的内力对招让周遭人被震得心脉欲裂,功力较浅的人相互缠扶的逃离现场,一时间,观战者只剩下不到十人。
骆云飞不顾尹蔚泱的驱离,保持着一段较安全的距离硬是咬牙强留下来。
虽然赵紫菱未有尽过娘亲之责,但对于尹蔚泱来说仍是血脉至亲,他身负丧母之痛,手持流云剑旋身一跃加入战局。
卓远策以眼神意示他退下,但尹蔚泱不肯,他以剑璇出剑花,扰乱聂衍出招,更是招招狠戾不留余地的攻向聂衍。
尹蔚泱与卓远策连手才勘勘让聂衍暂无还击之力,但局势上竟还是聂衍占了上风,他的功力深得可怕,其他围观者虽然也想帮忙,但深知就算所有人连手围上也是徒劳。
因为没有人能靠近聂衍,而且若是被聂衍捉住命门,除了自身功力毁于一旦,还会增加聂衍的内力,造成其他人更大的危险。
突然,聂衍偷着了尹蔚泱一个漏洞,快速出手想扼住尹蔚泱的脖子,卓远策大惊,趋向前以身挡住聂衍的攻势。
聂衍嘴角一勾,心里佞笑:自投罗网。
只是,见猎心喜的聂衍没有留意后方忽然闪出一个人影,从他后头伸过手扼住他的喉头。
命门被锁,聂衍旋以周身内力向后击去,却发现对方也还以深厚的内力回击,他心中讶然,除了卓远策,当今武林谁还有这般功力?
不及细想,被锁住的喉间传来刺骨灼热,他惶然大惊。
泽赋心法?!
感觉到全身内力彷若被剥离体内,眼看着卓远策与尹蔚泱想趁机攻向他,他仓皇间只好自爆了这几日掠取的内力,将目前缠斗着他的三人同时震飞了数尺之远。
聂衍定住心神转身一看,竟然是他一直没留意过的凤一鸣。
这人有同卓远策相近的内力就算了,居然还会泽赋心法?
心中危机意识顿起,卓远策与尹蔚泱手上有殁心诀,凤一鸣有泽赋心法……这些人他非杀不可,不然他们谁都有可能超越自己。
他眼中毫不掩饰嗜血的杀意,想朝凤一鸣出手。怎知心念一起,胸口便传来被人强力滞缚般的剧痛,呕出了一股腥甜的血液。
想必是方才自爆内力与凤一鸣对他施以内力掠取,造成了严重的内伤。
众人发现他的异状,想再连手出击时,聂衍突然开口:“我说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怎能把小女娃一个人放在凤家堡?”
卓远策心口一窒,小绵?
“七弟你别紧张,你知道我不会伤她,但我的耐心也有限,十日、我只等你十日,我可以让你用一个人来把他换回去。”
聂衍这么做也有用意,他暗暗估算自己这次受的内伤颇重,大约需要十日的调养生息。
卓远策咬牙道:“说清楚。”
聂衍一双眼阴鸷的望着他与凤一鸣:“我要你们两个其中一人,谁来,你们自己决定,地点我会再给你消息。”
若是交出凤一鸣,他就能够少了一个威胁他的敌手,若来的人是卓远策,他的泽赋心法的内力便永远取之不竭。他留下条件后,便跃身到墙头,消失在众人面前。
聂衍一走,凤一鸣才发现卓远策腰间的大片血迹,他眉头紧蹙的想将他拉回房内疗伤,却被拒绝。
好歹冠个武林至尊的名号,他必须留下来稳住目前混乱的局势,他让骆云飞暂且陪尹蔚泱去找回赵紫菱的尸骨安置好,各门派暂由龙华寺无嗔大师代为指挥,去审讯已经被他们抓入地牢的陆光羽及屈靖失踪掌门的下落。
再令凤百里以凤家堡名义发出信息诏告武林,武林大会初试已告一段落,因魔教凌霄阁为乱,大会暂且告停,若有幸得以消灭魔教,下月会再发出告示,公告复试时间。
该交代的事才刚交代完,他立刻被脸色难看至极的凤一鸣拖进房。
凤一鸣小心翼翼的撕开他那因为血迹干涸而沾黏在伤口上的衣衫,露出了深长又狰狞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