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大宋[古代架空]——BY:捂脸大笑

作者:捂脸大笑  录入:06-08

  朝廷还能给庶民开欠条借钱?韩邈听的失笑,摇了摇头,转开了话题:“金明池已经开放,此时是东京城头等热闹的去处,琼儿可要去看看?”
  每年三月初一到四月初八,皇家御苑金明池,就会对京中百姓开放。届时彩棚遍地,食肆阻道,还有数不清的博戏摊子。就连池里的鱼儿,都能花钱垂钓、临水烹脍。实乃万民同乐的盛会。
  虽然天子今年不会驾临金明池,但是池畔仍旧热闹。甄琼这样的乡间小道,怕是连个大点的集市都没见过,莫说此等景象了。也该带他去开开眼界,游玩一番才好。
  拿到了月薪,又有了存款,甄琼也是神清气爽,只是思索了片刻,就干脆点了点头:“这次我请你吃饭!”
  他也是有钱人了,不能太吝啬的。吃一顿饭,应该也花不了多少钱吧?
  没想到甄琼突然变得如此大方,韩邈不由笑了出来:“那愚兄就盼着了。”
  时间过得飞快,不多时就到金明池游乐的日子。韩邈和甄琼早早就坐上了车,前往金明池畔。此刻金明池依旧喧嚣震天,人潮似海,离得老远就要下车步行。甄琼哪能想到这是个比瓦舍还要热闹的地方,看的都呆了,紧张无比的跟在韩邈身后。好在对方早早就定下了一个池边彩棚,还有酒水点心,可以坐在棚里观看杂耍、水戏。
  坐下喝了两杯饮子,甄琼才缓过劲儿,开始东张西望起来。韩邈笑着指了指南岸:“若是天子亲临,会在那边搭个彩棚,赐宴群臣,观看龙舟争标。那时的景象,要比今日热闹百倍。”
  金明池实在太大,隔着湖面,哪能看清对岸人的模样?甄琼不由动起了脑筋,要不要趁早弄个望远镜出来,到时候说不定也能一观天颜呢!
  好在这大逆不道的想法,没人知晓。很快,金明池都沸腾了起来。奏乐的,舞狮的,演杂剧的,变戏法的,在池里小舟里使傀儡戏的,两岸欢声简直震破天穹。南边高高的城楼旁,还立着两栋彩楼,上面女子的锦衣连成彩云一片,耀的人眼花缭乱。
  最让甄琼吃惊的,就属那水秋千了。只见三男两女蹭蹭爬上几丈高的竹杆,猛力荡起秋千,自高空一跃而下,坠入水中。水花四溅,喝彩雷鸣。有些大胆的,许久都不曾冒头,过了数十息,竟然从另一侧的岸边爬了出来。看得人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甄琼巴掌都拍痛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坐回位置上,咕咚咚喝了一碗凉饮,长舒口气:“这金明池的百戏,果真不同反响。”
  “若是龙舟争标,更是欢闹十倍。”韩邈笑道,“下来还有几场杂耍,可要在帐里用餐?”
  “还是出去吃吧。”甄琼想了想,下定了决心。虽然还想继续看表演,但说好了请客的,总不能失言。
  韩邈并没说,租用彩棚一天的花销,十倍于他那点儿零花钱,只笑着应是。于是两人又携手前往池畔的食肆,品尝起了各色物美价廉的小食。唯有安平须得背着五十贯钱,苦哈哈跟在后面付账。
  且不说这两人玩得尽兴,深宫之中的天子,也听说了金明池热闹非凡的景象。轻叹一声,赵顼道:“百姓无忧,才是朕之乐。”
  虽然没法亲临金明池,与百姓同乐。但是看到京城终于褪去了哀思,重新热闹起来,也让他心底稍安。当年身为亲王时,他也见识过金明池畔的景象,若是明岁正式举行了登基大典,亲临校阅水军,又该是何种模样呢?
  这一叹,倒是显出这位天子的心胸。一旁韩琦道:“官家有心万民,乃国之幸也。”
  比起那不争气的先皇,如今的天子着实让身为宰辅的韩琦满意。这不是个深居内廷,不晓世事的少年人。赵顼生于民间,长到十几岁才随先帝入宫,对于百姓,对于国事的理解,也不同于那些只知书上言的庸碌皇子。只是此事也像一把双刃剑,天子未曾学过帝王术,又太过年轻,说不定会意气用事,莽撞施为。还是需得贤臣辅佐,才能使江山稳固。
  而他一如既往,愿做这个社稷之臣。
  听韩琦这么说,赵顼笑了笑:“朕也受相公恩惠良多。自宫中不用铅汞后,几位宫妃身体都康健了些。等今年采选宫人,说不定会诞下健康的皇嗣呢。”
  这几月忙于政事,韩琦虽然听说了宫内的变故,却不知此事竟然跟他扯上了牵连。不动声色的行了个礼,韩琦淡淡道:“皇嗣事关社稷,乃两宫圣明,臣哪敢居功?”
  听到韩琦如此谦逊,赵顼更是满意颔首。不再谈这些琐事,他又提起了国库亏空的大事。
  一个时辰后,离了垂拱殿,韩琦第一件事就是招来心腹,吩咐道:“去查查,禁绝铅汞之事,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韩邈给的相当于三十万存一年利息一万二,相当不差了。


第42章
  看着手中请帖, 韩邈略有讶然的挑起了眉。
  马上就要入夏, 新品“夏凉”即将上市, 且要添薄荷、蔷薇、梨花等新制的香水花露,就算是韩邈,也忙得脚不沾地。谁料还未到“三月之期”, 相府就来人送上请帖,这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小小一封信笺,分量可不算轻。韩邈略一思量, 便起身道:“备份‘夏凉’, 并各色礼物,前去相府。”
  韩琦召见他, 十有八九不是为了香水铺这两月的进帐,而是宫中的消息, 终于传了出来。
  因那宫人是第一个买走“春归”的,随后三宫就整治宫务, 倒是把香水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掩了下去。这些日虽然如常提醒那些买香水的贵妇,但是更多人以为店家精明,摸到了局势之变, 这才趁机推销自家香品。却没想到, 根由是从此而来。
  只是一般人想不到,韩琦这等宰相若是细究,查出原因并不算难。这突如其来的召唤,怕也是因此而来。
  不过对于此事,韩邈并不担忧。或者说, 他等这日也许久了。
  带上礼物,韩邈乘车来到了相府。这次没有等上半日,直接被请入了正厅,见到了给他下帖之人。
  “小子见过相公。”
  还是亦如前次的毕恭毕敬,然而这次,他的大礼没有拜下去,座上人便道:“起来吧,只一月不见,你当真让老夫吃了一惊。”
  口说“吃惊”,但是韩琦的语气依旧沉稳无波,让人猜不出喜怒。韩邈微微一笑:“小子只是误打误撞,没想到会让相公挂心。”
  这回答也不卑不亢,并无半分炫耀之意。韩琦微微颔首,问道:“不可用铅汞,你是如何想出的?”
  想要查出两位宫人出宫的事情,对于韩琦确实不难。也很快就得知了韩邈开的那家新店,有多出名。那可不是区区香水的问题,不论是谏言不可再用铅汞,还是那价值四十二万的香品,亦或者明亮无暇的银镜,都十足的出人意表。
  当初韩琦说出“三月”之言,意在考验,也是给韩玉之子一个面子。没料到这小子只花了一月,就连天子都惊动了。
  韩邈直言道:“去岁家祖母险些被野道人骗服金丹,多亏一位小道长相助,才捉了那贼道。小子方才知晓铅汞之害。然现世服丹者少,用铅粉、银朱者却多。整日涂用这些,焉能无害?因而在开店之初,小子便多方打探,也见了不少年迈伎女。其容貌、牙齿,让人触目,能健康生子者更是少数。这才有了那句告诫。”
  甄琼在其中的作用,韩邈自然不会冒然说给旁人。而且事先调查也是确有其事,非但如此,他还按照甄琼的建议,给鼠、兔喂服铅汞,这才断定其有大毒。
  世上用铅粉、脂膏最多的,除了高门贵妇外,自然就是那些花枝招展的卖笑女子了。这一套说辞听来新奇,却能显出此子微知著的本事。韩琦点了点头:“你这谏言,若真能让后宫诞下健康子嗣,也是大功一件。届时怕是天子、太后皆有封赏。”
  “不可滥用铅汞之事,乃是我教给掌柜刘二娘子的,只要进店购入香水者,皆会告知。今次不过机缘巧合,岂敢居功。”韩邈立刻道。
  见利不忘义,大功不求赏,倒是显出了君子之风。韩琦面上露出了些笑意:“坐吧。”
  这般随和,倒似对待子侄了。韩邈谢过之后,在一旁落座,立刻有婢子递上了茶水。
  这算是通过了宰相的考校吗?韩邈笑道:“鄙店即将上夏季新香,小子也带来一份,献给相公。”
  说着,他身后跟着的婢女,立刻捧上了木匣。
  韩琦并不避讳,命人接过,亲手打开了乌木匣盖。里面果真琳琅满目,皆是琉璃。取出那瓶香水,他放在鼻端嗅了嗅,便道:“可是加了薄荷和冰片?”
  “正是。新香名为‘夏凉’,取消暑清亮之意,还能驱赶蚊虫。”韩邈答道。
  “你这制香的本事,已入境了。”身为调香大家,韩琦这句夸赞,殊为难得。
  “若非当年受相爷教导,小子怎能制出如此好香?”韩邈谦逊道。
  这一句,倒是带出了十年前的种种。看着那身材挺拔,模样俊朗的青年,韩琦在心中暗叹。当年他倒是没看错此子。
  放下那琉璃瓶,也没有拨弄匣内机关瞧那银镜,韩琦道:“你这一年来,又是新茶,又是新糖,又是新香,着实另辟蹊径,风生水起。只是这些,未必能独占行市,或早或晚,都会有人仿制。你可想过对策?”
  如今市面上已经出现了仿制的银镜,不似韩氏铺里的那般明亮,但是胜在人人可买,也是相当红火。而不论是香水花露,还是白糖,只要花些时日,早晚能被人摸出门道,制出相似之物。韩琦并不会经商,却也知道独门的法子,未必能长久。若是满街都是银镜花露,又要如何赚钱?
  韩邈笑道:“世上哪有旁人参不透的秘技?只是耗时多少,花费几何罢了。然而总有几家店,能脱颖而出,不过是质量更优,经营更好罢了。小子虽然不才,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两人都没提可能会出现的权贵倾轧,行会排挤。只是论经营之道,显然能让新糖在半年内铺遍东京,能让香水在一月内上达天听,这样的本事,绝非谁都能有的。
  看着面前青年自信而沉稳的面孔,韩琦突然道:“你当年也是进过学的,听闻还考过了解试?”
  这一问来的突兀,韩邈微微一怔,立刻道:“确有此事。不过是八年前了。”
  自十六岁起,他就放弃了学业,专心从商。只是现在韩琦问这个,肯定不是想让他继续考个功名。因此韩邈心中,微微一紧,只觉韩琦接下来的话,不会好答。
  果不其然,韩琦眼睛微眯,开口问道:“你才华不差,又学过经世之学。老夫且问你,如何为国生财?”
  这问题,可太大了!区区一个商人,要如何作答?
  韩邈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大国并非商铺,牵扯太多,岂能一言概之?只是凡举生财,不外乎‘开源’、‘节流’。如何节流,小子不敢妄言。如何开源,却有些浅见……”
  这回答,可有些出乎韩琦的意料。在他看来,不敢答,或者胡乱作答,都不奇怪。别说没有官身之人,就算是治州县的,谈起天下事也不乏空泛妄言,无法切中利害。
  然而韩邈没有,他直言不谈“节流”,正因知此事之难。“冗官”、“冗兵”、“冗费”,正是国之积弊。当年韩琦同范仲淹、富弼一起推行“庆历新政”,不到两载就被赶下台去,贬官下放。乃至范仲淹这等大才,致死也未能再回中枢,连棺椁都被拦在了洛阳,不得进京。
  因此他当了宰相之后,也一改当年锋锐,只求朝堂稳固。实在是“节流”之难,难于上青天。
  而“节流”就如此难了,“开源”更甚。若想“开源”就要夺利,自黔首囊中,自豪贵手里。盘剥百姓太过,迟早官逼民反。而对豪富动手,则不啻于虎口夺食。
  他竟敢谈“开源”二字!韩琦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三朝宰辅的气度,足能让人胆寒。
  然而韩邈并不惧怕那如电目光,只侃侃道:“钱若流水,须时时运转,方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是聚之束之,迟早变成死水一潭。本朝不似唐时,不禁行商。商税之高,远超农桑,暗合流水不腐之意。若想生财开源,也当从商事下手。”
  韩琦没想到他说的竟会是这个,不由皱了皱眉:“莫不是要提商税?”
  韩邈却笑了:“小子也是商人,怎会谏言让朝廷提高商税?只是国之财有恒定之数,若只在国中敛财,不过是取民之财,国富则民贫,非长久之道。然天下何止一国,若是取他国之财,入大宋国库,则民愈富,国愈富。”
  “你是说,边榷?”韩琦有些听明白了。朝廷每年都要给辽、夏岁币,然而十数万的绢、银,还不如边榷商税十之一二。若单论花销,自然是岁币比累年备战要划算许多。
  “不只是边榷,还有市舶。”韩邈收起了脸上笑容,“如今不论是边榷还是市舶的商税,都远远小于交易之量,大量商人不经榷场,而走黑市、私港,正是因为商税太高,榷场太少。若是能在辽夏边界,多开几个官营的榷场,再减些税赋,哪个商人不愿走明路呢?而每年海岸往来商船就有成千上万,设置市舶司的港口,却少之又少。就连泉州那等良港,也不置市舶司。如若多开良港,出入港口的海船皆收取税赋,哪怕降些税,收上来的钱也能剧增。而这笔钱财,是农桑之税万万不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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