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大宋[古代架空]——BY:捂脸大笑

作者:捂脸大笑  录入:06-08

  国债印制研究紧锣密鼓的开展起来。那由邸报改来,天子亲批的新式报纸,也在王安石的主持下,正式刊发。
  这报也是五日一刊,在朝会结束后,两日内定版刊印。内容包括朝廷政事,重大的官员升迁调动,对于政策的解说,以及一些值得嘉许的官员事迹。跟市面上的小报不同,这报纸采用了线装,更像是窄些薄些的书册,一刊也有十数页。至于命名,天子没有采用那些缘自四书五经的名句,而是直接定名为《京报》。
  这《京报》,可同邸报一起传送各州县的。但是面向最大的,还是京城官员们。进奏院刊印出来的报纸,只给各个衙门发上一份,供主官翻阅。至于其他的官员亦或是百姓,想看就得掏钱买了。三十文一份,绝不二价!
  饶是如此贵,这《京报》一出,还是卖了个脱销。只因其中所载的东西,对于官员、勋贵来说太过重要了。其中刊首的时评,更是关键。莫说是外放官,就是京官、朝官,也未必都能知晓天子心意。而这经过天子批阅的刊首,就是最好的注解。若是用来推行新政,也能让百姓知晓朝廷用意,不至于被下面胥吏欺瞒。
  王安石岂能不知这报纸的用途?也正因此,刊首皆由他亲笔所书。
  这《京报》一出,整个士林都炸锅了。
  程颐看着那漆黑墨字,眉峰都快皱成了一团:“这不是一言堂吗?”
  白纸黑字,由天子所决,就是朝廷意志所在。可是寻常奏事,也要有人弹劾,有人监察。这《京报》简直能绕过台谏,成为另一个喉舌啊!若是用它来推行新法,岂不是犹若利器?
  程颢思量半晌,终于还是道:“王临川欲一言以决,吾等其能置之不理?”
  刊首乃是王安石所写,说是他属意,也不为过。毕竟这报名为“京报”,而未挂“宋”、“皇”之类字样,其意义不言自明。现在王安石都要跳出来变法了,岂能让《京报》独揽士林风向?
  程颐一听就懂了:“阿兄可是要在咱们的报上,驳斥王临川?”
  比起那死活不搭腔的《日新报》,反驳《京报》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这就像把台谏的奏章,直接放在了报上。若是写的出众,莫说是官场中人,怕是士林也能知闻,这可当真是名扬天下了。
  而竖起了这么一杆旗帜,还怕那些想要畅所欲言的,不来买报,投稿吗?《明德报》的声望,定然日隆。而王安石毕竟还不是宰辅,区区一个翰林学士,谁不能驳斥两句?《京报》又是官办的报纸,他王安石敢在报上发私人之言,把攻击他的话,一一反驳回来吗?
  偌大靶子,不打才有鬼了。
  于是随着《京报》的刊登,和《明德报》的极力驳斥,国债即将发行的消息,也在官场中蔓延开来。既然势不可挡,就要扭转一下风评,这也是朝廷官员们的一贯操作了。促成好事不易,想要使坏还不简单吗?
  只是这些风评,对于百姓而言,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又不看那两个艰涩难懂的报纸,还是《日新报》所言,最是中听啊!


第113章
  “刘老丈, 听闻国债就要出了, 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啊?”茶馆里, 有个汉子问身边老者。
  前几天,《日新报》开始频繁提及国债将出的消息,还转载了《京报》的告示。虽然时间还没定下, 但是购买的方法和厘金多少,都已公之于众。对于这些喜欢在茶馆里听报的人而言,可是件大事。难免要寻些相熟的人, 问上一问。
  “买啊!为何不买?那不需质田的, 一年都有六厘的息钱呢!”那老者立刻一拍桌,高声说道, “若是买个十贯的,一年就能得六百文啊, 不比搁在家里划算?”
  六百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是很少。东京城里的寻常人家, 一月辛苦劳作,除了吃用外,能省下的也不过这个数字了。若是家中有钱的, 放在哪里不是放着?这等闲钱, 还是借给朝廷,吃些利息更划算啊。
  对桌有个员外打扮的男子,闻言连连摇头:“在下总觉得这国债不妥啊。堂堂天子,何必跟百姓借钱?当真是荒唐!”
  这话立刻引来了不少人反驳。
  “怎能说荒唐呢?这是为了边郡修城啊,还不是为了秦凤路安稳?”
  “河湟都被人占了, 还不修城?你是不想光复汉唐故地了?”
  “咱们大宋,就是缺苏老令公那般的人物啊!边郡定要看重才行!”
  面对众人呵斥,那员外有些慌神,却仍旧咬死了不放:“连这点修城的钱都没有,晚些修不就成了?若总是借钱,国库早晚要出入不敷!”
  他也是听家中账房读过《明德报》的。这国库跟人借了钱,不就欠债了?若是还不起,简直要天下大乱的。哪能不当回事?
  那老者哼了一声:“国库空虚,是因地震大水。官家不增赋税,赈济灾民,才无钱可用。况且修城守边,是能拖的吗?你家房子坏了,不赶紧借钱修缮,难不成也等到来年再说?”
  他说的话朴质,引得一众听客都连连点头。那员外顿时语塞,他只听过《明德报》的说法,又不会背,哪能辩得过对方?
  又有人问道:“那质田的国债呢?还能买吗?”
  报上说,国债分两种。一种没有质本,十贯一劵,钱息六厘,为期一年。另一种有质本,十五贯一券,钱息五厘,为期两年。前者到期只能取息钱,后者到期,可以用券换秦凤路的一顷荒地。那可是一顷地啊!谁不心动?
  听到这话,刚刚气焰低了些的员外,赶忙开口:“那可是边地!周遭不是羌人就是贼匪,就算买了地,也未必能种啊!”
  秦凤路北有西夏,南有吐蕃,周遭又有羌人群居,只想想就让人心惊。听到这话,茶馆里顿时一阵嗡嗡,有不少人都摇起了头。
  那老者倒是不慌不慌,捋了捋须:“话虽如此,也可以不要地嘛。十五贯借给官家两年,就能得一贯半的息钱呢,还是颇划算的……”
  那员外嗤笑一声:“寻个行人放贷,何止五厘息钱?”
  谁料他话一出口,立时惹怒了众人。有人骂道:“你们这些放贷的,最是可恶!报上都说了,那些放高利贷的贼子,一年就要取几十倍的利息。这不是趁人病,要人命吗?到时候抢人田地,夺人妻女,简直该遭天谴!”
  茶馆里喝茶的,就算身家不差,也罕少有能够放贷的人。往日不知也就算了,在报上看过几篇高利贷的案子后,听到这话,哪个还能忍住?
  “就是!老子有钱也不拿去放贷!还不如借给官家修城。官家这是为国为民,还给咱们息钱,哪有不借的道理?!”
  “说的在理!”
  “不就是十贯十五贯吗?俺家里也有余钱哩!”
  被人骂的抬不起头,那员外哪敢多留,掩面逃了。
  老者见搅事的离去,才继续道:“若是家有秦凤路的亲戚,买质田的国债,应当也是划算的。只是百亩地,种起来终归有些费力,还当家中丁口多些才行。”
  “若是有那田老汉用的大犁就好了……”有个人想起了当初报上故事,连连感慨。一百亩地啊,用个大犁几日就能耕完,想想就爽利。
  “那田老汉家中应当也是个富庶的。”那老者倒是知晓其中弯弯绕绕,摇头道,“家中原本就有三头牛,地能少了吗?这起码也是个二等上户了,你个穷汉,也敢跟人家员外比吗?”
  此话顿时引来一片哄笑。说话人尴尬的搔了搔头:“这不是地贱嘛。俺叔在河东的上田,一亩都要六贯呢!这一百亩地,还说都是连在一起的良田,恁不心动?”
  这倒是真话。莫说河东了,就是近郊的田地,也要三四贯一亩了,还未必都能连在一起。这一顷地才卖十五贯,当真让人想都不敢想。
  “这质田的国债,还是可以买买的。就算将来没法耕种,领个息钱也是能行的嘛。若是家中有人能去边地垦荒,那才是划算的买卖。”那老者断言道。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家里有几个钱,但是子孙也多的,田地家产要怎么分?还不如买个边郡的好田,让小儿出去闯荡。花个一百贯,就是五百亩地,剩下的钱还能盖屋雇人,就算是分家,也占了大便宜了。
  只是这话,也不合细说。旁人能不能想明白,又干他何事?少两个人买,这国债说不定还好抢些呢。
  有几家报纸煽风点火,民间起了念头的人可就多了。就算一些当官的对国债嗤之以鼻,这东京城里有闲钱的,还少了吗?不知多少商贾、地主都摩拳擦掌,打算买入带有质本的国债。而小民们,则更愿意买没有质本的。六百文的息钱虽然不多,却也是一笔意外之财啊。反正钱放在家里也是放着,还不如生些小钱呢。
  不知多少人望眼欲穿,将作监里的国债印制,也终于有了成果。
  看着放在面前,焕然一新的几叠债券,赵顼也不由发出一声惊叹:“这印的,当真不差啊!”
  岂止是不差了。就见债券顶头,写了“大宋熙宁国库券”几字,下方是“兑十五贯”的字样,却没有跟寻常官交子一样,绘出银钱的数量,而是直接印出了一副山川地形图。只消一眼,赵顼就看出此图是自己近日常常观瞧的沙盘样貌。难得只取一隅,却似看到整幅山川画卷。而且这画法,跟寻常墨笔不同,印在版上,竟能纤毫毕现,让人惊叹!
  图画下方的框子内,则注明了兑换的方式和时间。特别是可以换田,也能换息钱,说的十分清楚。还有到期半年内,须得兑付的字样,以免有些人过个十年八年再来兑钱。
  除了那新鲜的地理图外,板上“兑十五贯”的字样,微微凹凸,为鲜亮红色。四周绘制的缠枝纹,则是绿色。那副山川图则用了橙色点缀,最后还有“伪造此券,皆合处死”的字样,专门用了醒目的蓝色,印在最下方。再加上原本的墨色,当真是色彩缤纷,瑰丽夺目,让人心生欢喜。
  “未曾想成品如此精美,尔等都尽心了。”就算看过几次模版,成品在手,还是让赵顼由衷赞叹。鉴赏完一张,他又拿起另一张债券,继续观瞧。
  这次国债一出了三种样式。质田的分十五贯和一百五十贯的两种,除了文字不同外,绘制的图案也略有不同。十五贯的小些,一百五十贯的则大些,皆是秦凤路风貌图。也就是这质田的方位所在。而十贯的版本,因不质田,画上了惯常的人物和房舍图样,一看就知是在三司衙门前兑换的情景。比之那些山川画,别有一番风味。
  将作监的监事听到天子夸赞,喜不自胜,赶忙道:“官家可以把债券对光举起,就能瞧见其中水印。”
  赵顼闻言才想起此事,立刻把债券举了起来。果真,在那精细图样旁边,还有隐隐的“大宋”二字。对光看,犹若暗纹印花,放平了,却又不见踪影。
  “这般巧思,旁人定然是仿不出的!”赵顼不由连连点头。
  为了印这债券,他可是花了不少钱的,现在却觉得十分值得。再说了,如今《京报》刊行,大部分都用来卖,也多了一份进项。用来印个债券,也没甚关紧。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十分欣慰的看向一旁立着的小道:“此次国债刊印,凌霄子也费心了。”
  这一个多月,凌霄子可是没少在将作监忙碌。连绘制图样的米芾,都是他举荐的。如此尽心竭力,当真让赵顼感动。
  甄琼哪能错过显摆的机会,立刻道:“官家过奖了,为朝廷分忧,才是我辈之责嘛。再说小道这次也要买些国库券,支持官家呢!”
  比起那些只会上本弹劾,写报批判的官员,这小道可是太贴心了!赵顼连连颔首:“凌霄子想买国债,也不必到衙门里守着了。发售那日,直接让下人去买即可。”
  甄琼眼睛一亮:“多谢官家!”
  谢什么啊,这点小事,还不是举手之劳?只是这国债,终于要发行了,也不知到底会有多少人来买?赵顼这段时间,也是听弹劾听得多了,心底难免有些忐忑。只盼十日内,能把所有债券销售一空吧。


第114章
  “国债就要售卖了, 想来也不会有多少人买。”程府中, 程颐看着新出的《京报》告示, 不由微微一笑。
  这些时日,《明德报》在士林中可谓风生水起。针对国债一事的批判,着实引来了不少支持者。只因国债之事, 太过荒诞。若是当真施行,国库恐怕少不了欠债的时日了。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 一旦天子尝了甜头, 以后缺钱了就发行国债,朝廷岂非永无宁日?只要有识之士, 谁敢放开这个口子?既然无法令天子回心转意,就只能造出声势, 让朝臣们心生忌惮,不敢随意买入国债。
  只要京中官吏不动, 依附于高官的豪富们也就不会擅动。二十万贯,只靠小民要卖到何时?熬个十天半月,眼见国债卖不动, 官家自会死心。届时立功的, 可不就是他们这些直言的谏臣了?
  “只是宗室、勋戚不受言道挟制,不得不防。”程颢比弟弟想的更深点,抚须道。这些人可不怕言官们说什么,万一想要帮天子摇旗纳威,吃下二十万贯的国债, 似乎也不算难。
  程颐闻言便笑了:“阿兄多虑了。这些人哪个不要放贷?都是利欲熏心之辈,天子只给五六厘的息钱,早已触动了其利益,怕是比旁人更恨这国债。就算有出面的,也不会买的太多。难不成还要让天子知晓,自己有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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