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们找个时间去找来福哥聊聊。”这饭馆能不能顺利开成,得找一个信得过的大厨,他有意找沈来福。原主的记忆中这沈来福是个憨厚的胖子,是不是真的憨厚他见过就知道。
商量好开饭馆的事,沈砚北打算去村长家坐坐。有求于人不好空手上门,刚好早上在县城买了些零嘴儿,沈砚北和顾长封打了招呼便带了两份去村长家。村长家有两个孙子,正是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的调皮年纪,刚好给他们解解馋。
看到沈砚北登门,村长沈德忠惊诧极了,连忙让自家婆娘给上茶。农家人一般不喝茶,可作为村长,沈德忠家里还是备了一套茶具和一些……茶叶沫儿。
这个时代,茶叶是个金贵的东西,农家人根本买不起,只能买那种最次的茶叶沫。而能喝到这茶叶沫泡的茶,可是贵客才会有的待遇。
看来村长真是十分看重他这个村里唯一的秀才!
沈砚北连忙摆手:“婶儿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过来找忠叔聊聊春耕的事。”
村里姓沈的,拐着弯儿的都是亲戚,叫沈德忠一声“忠叔”并不为过。可这一声忠叔却是把沈德忠他婆娘沈刘氏和沈德忠两人叫得一愣。
实在是原主往日太过眼高于顶,就是对着长辈也冷淡得很。
“这是给我两个侄儿的。”沈砚北把两份零嘴递给沈刘氏。
“这……这怎么使得?”沈刘氏把沏好的茶放下,搓了搓手,不知道该不该接。
“只是一些不值钱的零嘴儿,给小孩解解馋。”沈砚北微微笑道,端起粗瓷杯喝了一口茶。茶水一股苦涩味,但沈砚北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沈德忠向媳妇使了个眼色,沈刘氏谢过接下便退了出去。
“过来就过来,下次别破费。”秀才老爷主动和自己交好,沈德忠还是很高兴的。
沈砚北笑笑,把茶杯放下,开门见山地道:“我家的地今年都收回来了,我打算种些水稻。可家里没有稻种,我也不会育秧,我想找村里人买些,但不知道哪家有多的……”干农活他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原主一窍不通,他不好大喇喇地去种田。
“这是小事,我去给你问问。”沈德忠一口应下。
“那多谢忠叔了!”沈砚北感激地道。原主那瞧不起人的性子,差点没把全村人都得罪了,贸贸然去找村里人,他怕拿不到好的秧苗。农家人一年的希望都在这些秧苗身上,他可不想自己辛苦地付出却没有回报。
沈德忠笑得满脸和气:“这有啥好谢的,大家都是沈家村的,你叫得我一声忠叔,我可不得给你办妥了。”无论是作为长辈还是作为村长,沈德忠都很希望沈砚北过得好。
想到沈砚北家的情况,沈德忠有些担心:“你家里的地都收回来了,可你家就你们俩,这地怎么种得过来?”
“这是我想劳烦忠叔的另一件事。”沈砚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没法下地干活,我也不想我家夫郎太过操劳,忠叔您看看能不能帮我雇佣几个人?”
“雇人没问题,这工钱怎么算?”这两年他们这几条村落户了不少北边逃荒而来人家,这些人家没有钱置地,一般都是租地来种,没地种的就给别人打工。农忙时节家里人手不够的,都会找那些庄稼把式来帮忙种地。
沈砚北问了下行情,然后道:“劳忠叔给我找两三个老实勤快的,工钱一样另外包一顿饭,管饱!”这世道雇人种地向来都不管饭,被雇佣的人会带干粮来吃,但原主之前的名声不太好,所幸他也不缺这几两米,干脆大方些,让对方念着他的好,下回种地收稻还来。大家维持一个长期合作的关系!
“那行!”给秀才老爷干活可是长脸的事,况且还管饭。
“还有一事请教忠叔。我想让我家夫郎入籍落户,不知这入籍一事有何章程?”原主把他媳妇买回来当奴仆使唤,根本就没有给他媳妇入籍。他想要把酒楼挂在媳妇名下,首先就得解决媳妇的奴籍问题。
他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年头的户籍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身为奴籍之人想要脱籍成为良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德忠有些吃惊:“你要把他的奴籍消掉?”
“他是我夫郎,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怎么能一直是奴籍之身?”
沈砚北说得认真,沈德忠却是不以为然:“左右他都是你的人,若是日后怀上了,等孩子生下来再上你家户籍便可,实在没必要浪费银钱去更改户籍。”
沈砚北明白他的想法。
他媳妇因为长相不符合大众审美,而象征着生育能力强弱的孕痣又较其他双儿黯淡,如果他媳妇不能生,为了子嗣他势必会另娶他人。到时候新人进门,他媳妇一个买来的奴仆,身为主人的他爱怎么打发都行。所以村长并不赞同他给他媳妇脱离奴籍。
可他一个弯的,原本就没想着自己会有后,村长的担心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忠叔,您尽管告诉我如何做。”
沈德忠只好道:“户籍每三年登记造册一次,各个村村长需将本村新增人口登记好报给里长,里长统计汇报县里,县再上报州,各州报于户部。户部核算人口,同时核对各州缴纳的赋税……”
“脱离奴籍之人需得将之前所欠赋税给补上,还得找户人家入籍。”
沈砚北了然,他媳妇的临时户口没有了,要落户口得找到接收的单位。
钱不是问题,户口落在哪里更不是问题!
“我会替他把赋税补上,至于找入籍的人家,直接落在我家即可。”他的媳妇自然得和他呆在一个户口本上!
看沈砚北这么爽快,沈德忠有些无奈:“虽然你是秀才,可你家夫郎来路不明,怕得花些银子疏通疏通……”
沈砚北眉头也不皱一下,直接道:“这是自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能花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那行吧,我替你跑一趟!”
“有劳忠叔了!”沈砚北感激地道。
“没事,反正都得跑一趟。”沈德忠喝了一口茶,看着面前嘴角含笑谦卑有礼的青年,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那个沈晏啊,你考取这秀才功名也有好几年了,可想过继续深造啊?”
“您是指?”
“后年正是科举之年,这秋闱你是否要参加?”沈德忠试探性地问,心里满是期待。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秀才,但别的村可是有举人老爷的!就那个李家村,仗着他们村出了个举人,村人鼻孔朝天看,行事老霸道了!要是他们村也出一个举人老爷,可不得把脸面给找回来!
沈砚北微怔,他压根没想过这事。便垂眸道:“父母不在,心不静,我……”原主父母突然离世,原主被生活琐事整得心力憔悴,哪有心思看书?
但秋闱这事……,想到这朝代的阶层划分和有功名在身之人的待遇,沈砚北觉得这事可以想想。
沈德忠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那些都过去了,如今你又成了家,家里有夫郎打理,你不妨想想。”说完,正色道:“要是有困难尽管来找我!忠叔给你想法子解决!”
“那就多谢忠叔了,日后少不得麻烦您!”沈砚北真心实意地道谢。村长真是个不错的长辈,当初原主病得不行的时候,是他开口让村人多加包涵关照原主的,也是他提议让原主娶个夫郎来冲喜的。
这么算,村长还是他和媳妇的媒人来着?
从村长家出来,沈砚北心里轻松不少。
解决秧苗和人手的问题,其他事也要开始准备着手了。
家里好些年不种地,得把那些农具翻出来修理一下,收回来的地他还没看过,得去看看,把地整理出来。除了种水稻,还有六亩旱地,他打算种些别的东西,例如玉米啊或者番薯花生这些不用花太多心思打理的……
另外家里也得重新收拾一遍好腾出地方摆放新家具。如果他要参加科举,还要把书房重新布局一下好方便他看书写字……
要干的事还有很多!
沈砚北迈着轻松的步伐往家里走去,路上遇到村里和沈父沈母交好的人都微微笑着点头示意。没办法,他家里没有正经的长辈,日后少不得要请村人照顾一二。
还没到家,远远地就看到个嘴里叼着根草的半大小子蹲在他家篱笆外。
周煜?
第19章 收徒
看到沈砚北回来,周煜急忙把嘴里的草吐掉,站起身:“沈秀才。”
沈砚北点点头:“等很久了?怎么不进去坐?”
“没等很久,就是刚路过……”周煜挠挠头,有些紧张。“那个,我前两天说的事,您夫郎……”
“他在里头,你进去和他说吧。”沈砚北打开篱笆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顾长封没在屋里,而是在屋后的院子里晒被褥。看到沈砚北回来,急忙把被褥晾晒在绳子上:“回来了?事情办妥了?”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周煜,眼里倒是没有太多惊讶。
“嗯。与村长都说好了。”沈砚北走过去,和他一起晾晒。这天日头好,正好把冬天的衣物洗了晒干收起来。但是……
“这被褥太旧了,我们不是刚买了布吗?请人做衣裳的时候一起做两床新的被子好了。”
顾长封没反对,他身体强健还有内力护体不怕冷,但他夫君身子弱,这被子盖久了不暖和,是要做些新被褥给夫君盖,他可以盖旧的。
“考虑好了吗?”沈砚北低声问。
顾长封瞥了眼站在屋檐下踌躇不安的少年,点了点头。那日沈砚北和他谈过后,他好好想过了。
收不收徒弟这事他无所谓,但沈砚北说他没有娘家人,若是收了徒弟,就算是有了娘家人。日后沈砚北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起码有个可以给他讨公道的人。
夫君怎么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呢?但如果夫君希望他这样的话,他就收下这个徒弟好了。
这孩子无父无母,收养他的余婆年纪也大了,要是余婆不在了,这孩子就得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救过他一命,干脆好人做到底,与他结一段师徒情谊,到时候真有什么事也能给他个支持。
少年未来的路就在夫夫两人眉眼交流间定下来,可周煜还不知道两人的决定,拘束地站在那,满心忐忑。
把最后一件衣物晒完,沈砚北两人才朝周煜走去。
迎着两人打量的目光,周煜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你真的要拜他为师?”沈砚北板着脸,神情严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需得尊师重道,谨听教诲,不得忤逆师父……”
“周煜必定虚心接受师父教诲!”周煜急忙应道。
沈砚北点头,抬眼看顾长封,顾长封这才开口:“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得恃强凌弱、不得私自殴斗惹是生非……,这些你都能做到?”
闻言,周煜满眼狂喜,“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周煜今日拜在师父门下,定会虚心听教,绝不违抗半句师命!”
“行了,起来吧!”看周煜额头都磕红了,顾长封急忙拉他起来。
“谢谢师父!”周煜站起身,激动得手都有些抖。来之前他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同时也想好了,要是真被拒绝,他就天天来沈砚北家蹲点,想着顾长封看到他的毅力,会金石为开答应收他为徒……,没想到他什么都没做,顾长封就答应他了!
想到那些手艺人收徒的苛刻条件,周煜不由有些不安。别人拜师都会带拜师礼来孝敬师父,可他什么也没有,师父会不会觉得他不够诚心啊?
“师……师父,我出门太过匆忙了,没带上礼物,我下回一定补上!”
顾长封眉峰微蹙:“我收你为徒,是看在你一片赤诚之心,并不是为了要收你的礼。”
周煜脸色涨得通红,羞愧地道:“是!徒儿知错!”
“虽然长封收了你为徒,但我不想除了你我之外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会武功的事!”大家都是普通百姓,突然出现一个会武功的高手,可想而知这会带来多少麻烦!他绝不允许顾长封被人用看猴子的眼光看待,更不希望顾长封因此遇险!
青年微冷的嗓音在耳侧响起,顾长封和周煜都是一怔。
顾长封看着对方那双暗含警告的双眸,只觉得心底有些发烫。
这是沈砚北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叫自己的名字……
“我不会对外暴露我和师父的师徒关系的!”意识到沈砚北这话的深意,周煜连忙保证道。
沈砚北面色稍缓:“长封要教导你武艺,你少不得往我们家这跑,我会对外宣称你是我收的书童。”他是秀才老爷,收一个半大小子做书童再正常不过了。
“是!”周煜喜出望外。能做秀才老爷的书童那可是极其体面的事,许多人都艳羡不来!有了这层明面上的关系,他行事就方便多了!
收徒一事就此了结,顾长封拿出为人师的架势来教导新收的小徒弟。
“习武不能一蹴而就,尤其你现在年龄不小了才开始练武,需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我不怕吃苦!”
“那先从基本功开始,练习扎马步。”顾长封给周煜示范了下,“两腿平行开立,与肩同宽。含胸拔背往下蹲,小腿竖直,大腿与地面平行……”
周煜深呼吸一口气,按照顾长封说的,稳稳当当地半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