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种可能性,沈砚北心里那个激动!但现实给他泼了一桶冷水。
他一个穷酸秀才哪里认识什么豪绅权贵?
“沈秀才!”
一道吆喝令沈砚北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木匠的两个徒弟赶着牛车往这边走,牛车上装着许多板块。
他定做的家具到了!沈砚北忙上前招呼两人。
春日温暖的阳光洒满枝头,微风拂过,花枝摇曳,连着人心也荡漾起来。沈砚北客气地请人把家具搬进屋,脸上的笑容比那春光还要灿烂。
他订的大床到了!今晚能抱着媳妇好好睡一觉了!
顾长封在后院喂小鸡崽和小鸭子,听到动静忙洗了手来帮忙,可被沈砚北阻止了。
“你内伤还没好,不许胡来。”沈砚北抓住他的手,低声道。
屋里有人在,顾长封有些不自在,可还是乖乖给沈砚北抓着。沈砚北怕他没事做无聊,于是道:“周煜待会过来,你带他去后山练武吧。”
顾长封闷闷地点头。沈砚北在他手心挠了挠,轻笑:“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手心被挠得发痒,顾长封垂眸道:“你做的我都想吃。”
闻言,沈砚北笑眯了眼:“去吧,到点我叫你吃饭。”
顾长封抬眼看他,“嗯”了声,出了门。
在组装柜子的木匠徒弟俩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奇。
不是说沈秀才对自家夫郎极度不喜,只当奴仆使唤的吗?
是啊,上次我还亲眼看到那双儿在码头搬货来着!
可刚才两人轻声细语地说话的气氛根本就不像那么回事哇!
你觉不觉得这沈秀才好像变了?上次我远远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人高傲得不得了。可现在……看着老和气?
……
看两人把柜子立起来,沈砚北微微笑道:“柜子放这头,有劳了。”为了放置这些新家具,他特地把其中一间空置的屋子收拾出来。窗明几净的,看起来挺有几分布置新房的意味。
两人受宠若惊,不敢再私下交流,小心地把柜子挪过去。
这年头可是没有钉子螺丝这些,但无论是房子还是普通家具,都做得非常牢固。
沈砚北心里好奇这些家具是怎么组装起来的,便站在一旁观看。待发现其中的诀窍,心里暗暗为古人的智慧点赞。
原来所有家具都是采用凹凸部位相结合的一种连接方式组装而成,不用一根钉子,可做出来的家具自然美观又环保。
俩徒弟都是熟手,很快就把所有家具组装完。
看着新打的床和柜子等等,沈砚北很满意。可木匠的徒弟俩眼神就不太对劲了。
这床也太素了吧,就几块木板和横梁,别说雕龙画凤,根本连朵雕刻的花也没。还有那个放在床头的小柜子四四方方的,上面啥也也没有,看着和箱子没啥两样……
可奇怪的是,这些朴素的家具看起来还挺简洁稳重的。
沈砚北也知道自己定制的家具在古人眼中看起来是有些怪异。但没办法!打家具短则几月,长则一年半载不等,这床他急着要,而且他一个大男人也不需要那么花哨的家具,直接画了现代家具的样式给木匠。木匠一看,行,刚好有木料,□□天搞定!于是他爽快地给了钱。
送走木匠俩徒弟,沈砚北抬头一瞧,太阳升得老高,日头灼人。
“王师傅,日头晒人了,你下来歇会,喝口水吧?”
“不碍事,换完这两块就好。”王师傅客气地摆摆手,平静的表情下满是感慨。当初大伙一起来建这青砖瓦房时,沈家人意气风发。没想时过境迁,沈家落魄至此。不过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沈砚北只好把水放在树荫下的桌子上,转身进屋去收拾。
古代家具上刷的漆是漆树的汁液制成的天然涂料,没有危害人体的化学成分,并不需要晾就能直接使用。沈砚北给新床铺上了让村里人做的新床单新被褥,打算中午就在这午睡。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是不打算委屈自己的,更不能委屈媳妇!
……
长封带着周煜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练武。说是练武也就是看着周煜扎马步而已。
“扎一个时辰马步,不可偷懒懈怠。”
“是,师傅!”周煜朗声应道,双眼直视前方,认认真真地扎马步。
顾长封在一旁盘着双腿坐下,试着运功调息。
他当初受伤极重,经脉堵塞,气息凝滞和废人一般无二。沈砚北刚穿过来的那日还强行给他输送内力,伤势雪上加霜。后来在县里的医馆抓了几包药吃后,治标不治本,伤势并没有太大起色,倒是这些时日被沈砚北小心照顾着伤势反而好转许多。
皮糙肉厚的他硬是被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说是不许干粗重活,可沈砚北根本就没让他干活。反而沈砚北一个大病初愈的秀才老爷忙前忙后地给他做饭熬药……
刚开始不是不受宠若惊,可沈砚北一副我是你夫君,夫君照顾自己的夫郎天经地义的模样,他嘴巴笨哪里说得过沈砚北?
欢喜之余也惶恐不安,心里始终担忧这不过是镜花水月……
“噗”地一声,顾长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师傅!”周煜大惊失色。
“我没事,淤血而已。”顾长封擦了擦嘴角,走到溪边蹲下,把手上脸上的血迹洗干净。
周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顾长封站起身:“我身上还有血吗?”
周煜摇摇头。顾长封又道:“不要告诉他。”
不用问,周煜也知道这个他是谁。
“师父你真的没事?”
顾长封的回答是直接把一棵碗口粗的树拦腰劈断。
“!!!”周煜瞪大了眼。
“去蹲好。”顾长封皱眉道。
“是!”周煜急忙叉开双脚与肩同宽,稳住身子往下蹲,内心满是震撼和惊喜。
感受内力终于冲破阻碍重新流转,顾长封不由收拢五指。指骨“啪啪”作响,手臂的肌肉猛地鼓起,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片刻,顾长封呼出一口浊气,卸了力道,身上的肌肉块又恢复成普通饱满光滑的模样。
冷硬的面部线条柔和几分,顾长封沉静的黑眸带上一丝欣喜。
虽然还没大好,但内力通畅无阻,活捉两只兔子轻而易举!
第23章 我教你
等沈砚北过来找人回家吃饭的时候,只看见这一幕——身材高大的男人手忙脚乱地追着两只兔子。那兔子似是受到惊吓,在他手里拼命挣扎,而他又像是害怕手劲太大把兔子捏死了,根本就不敢使劲,结果兔子在他手里逃脱了,左一只右一只跑开!他皱着眉左手一捞右手一抄,又把两只兔子逮回来!
看着自家这么“活泼”的夫郎,沈砚北心里有些痒痒,要不是碍于还有未成年在,他真想把人拽过来亲一口。
“这是做什么呢?”
顾长封一回头就对上沈砚北含笑的眼眸,想到刚才滑稽的样子都落在对方眼里,窘迫得脸都红了。提着两只兔子踌躇道:“你不是喜欢小兔子吗?上回打的灰兔子不好看,养的话还是小白兔好……”
沈砚北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敢情他媳妇还记得这事,但他喜欢的是肉而不是兔子。这巴掌大的小兔子看着是挺可爱的,但在他眼里却是一道道菜——□□、麻辣兔头、香锅兔肉!
不过这是媳妇送给他的,他哪能说不喜欢呢!于是沈砚北拎着兔子的两只后腿瞧了瞧,笑道:“媳妇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一公一母,成双成对的正好生小兔子呢!”
闻言,顾长封眸光闪动不太敢看沈砚北,脸却红得更厉害了。
看他这模样,沈砚北后知后觉地才想起自己的猛男媳妇可是能生孩子的双儿,自己说这话暗示意味十足。可媳妇没有反驳只是害羞,那是不是默认了他也是想和自己生孩子的?
愿意给自己生孩子……这是不是说明了媳妇也是同样喜欢自己的?
沈砚北嘴巴不自觉地咧开,笑得傻兮兮的。
顾长封轻咳了声打发周煜回家吃饭,自己和沈砚北各自抱着只兔子往家里走。
回到家先去后院给兔子搭了个窝,扯了些草进去,两人才洗手吃饭。
今天吃的是红烧鲤鱼、椒盐虾和凉拌野菜。那鱼经过特殊处理,几乎没啥土腥味。虾是河里捞的虾,油炸过后沥干,上面洒了沈砚北特制的椒盐,又香又脆,非常下饭。而野菜有些清苦,十分解油腻。
顾长封觉得自从沈砚北做饭以来,自己食量大增,别的双儿两碗饭都吃不完,他得吃三碗才能填饱肚子。
他起先还担心自己吃得太多会被嫌弃而克制不多吃,可有一回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肚中如擂鼓,愣是把沈砚北吵醒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青年摸索着把头枕在他腹部,笑容懒散:媳妇儿,你肚子叫得这般厉害,是不是为夫没有喂饱你啊?
那语气轻飘飘的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意味,吓得他一动都不敢动。最后还是沈砚北撑开了眼,心疼地亲亲他的脸颊,而后起身去厨房给他下了一碗面。
自此以后他不敢不吃饱饭。
美味佳肴在前,沈砚北又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就是他不太饿也硬是把他的胃口惯开来。他的伤能那么快有起色,多亏沈砚北这段时日好吃好喝地给他补身子。
顾长封沉静的黑眸多了丝动容,心里亦有些愧疚。抬手给沈砚北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我的内力现在运行通畅,每日调息个把时辰伤势会很快恢复,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再这么辛苦地照顾我。
沈砚北眼睛一亮:“真的?”
顾长封点头:“日后家里的活我可以干,你安心读书就好。”
沈砚北一下子就明白他的心思,正色道:“读书并不妨碍做家务,我做我擅长的你做你擅长的,咱俩分工合作就很好。”世俗大多都是妻子照顾丈夫,但他媳妇是个大男人,他也是个大男人,没必要规定谁一定要照顾谁。
顾长封闷闷地道:“你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沾满油烟呢?读书人就算不是满身书卷气,也应该是衣裳整洁,馨香满袖,而不是挽起袖子满头大汗地给他做饭。
“读书人怎么了?”沈砚北不以为然,“我就喜欢给我喜欢的人做饭。”
饶是已经听过沈砚北这般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喜欢,可每听到一次,顾长封还是忍不住心尖发颤。
沈砚北抬眼直勾勾盯着他看,笑容露骨:“我不把我家夫郎养得白白胖胖的怎么好下嘴呢?”
顾长封的脸“轰”地一下子烧了起来。彼此都是气血方刚的青年,新婚燕尔,又躺在一张床上,很容易擦枪走火。可碍于沈砚北身子虚,他不敢让他乱来,偶尔激动的时候也就亲亲摸摸,连手都没用过……
看媳妇都吓傻了,沈砚北连忙警告自己。要含蓄!要克制!可新床都铺好了,真的不要上去滚一滚?
心中蠢蠢欲动的沈砚北最后没能如愿以偿,村长沈德忠带着三个汉子来找他谈事。
“沈晏啊,你让我找人帮你种地,就这三人,你看如何?”
“沈秀才,俺叫徐大勇,吴家村村人。”为首的中年汉子拘束地笑了笑。汉子一张四方脸细纹密布,被风吹日晒过的皮肤黝黑粗糙,由于长年劳作,一双手满是厚厚的茧子。
他身后跟着的是名字分别叫做徐志和徐达的两个健壮年轻人,年轻人和中年汉子五官上有些相似,都是中年汉子的儿子。
对方是个实打实的庄稼把式,沈砚北只打量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我家的地还没翻,得先除草翻地才能播种……”
“没问题。”
沈砚北想了想,补充道:“我家好几年没种地了,家里没那么多工具,你们得带工具过来。”
“无妨,我们有工具。”
想来村长已经和他们说清楚酬劳,沈砚北就不再絮言,直接问:“若无其他问题,你们明日下地如何?”
“可。”
既然双方都没问题,沈砚北便回房取了笔墨纸砚,当着几人的面拟了个合同,让村长念给徐大勇三人听。合同通俗易懂,明明白白地写了谁谁雇佣谁谁种地,工钱几何等等。
徐大勇喜出望外。这种帮人种地的活,一般都是口头约定,没有谁会像沈砚北这般严瑾还写了雇佣文书的。
这下白纸黑字,又各自按了手印,地种完后根本就不用担心对方挑剔他们活干得不好而克扣工钱!
“明日就有劳徐大叔和两位兄弟了。”沈砚北客气地笑道,把一式两份的合同给一份徐大勇。
徐大勇受宠若惊,连忙接过。之前村长找到他们,说是给沈秀才家种地的时候,他是有些犹豫的。沈家村秀才的大名他听说过,一个高傲自负的读书人,听说不太好相处。可村长给他说了酬劳后,他决定先过来看看。如果对方实在无礼,他们再接别的活就是。可眼下这一接触,这沈秀才和传言所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虽不是平易近人的模样,可目光平和,说话有理有据让人易信服,做事严谨,俨然一派君子风范!
真真是传言不可尽信啊!
把人送出门后,没死心的沈砚北回来搂着顾长封,叹道:“媳妇啊,要开始春耕了,往后这段日子都没得空闲了,趁着眼下还闲着,咱们先去床上好好躺一会!”说完,把手脚僵硬的顾长封推进布置好的房间。
心里紧张的顾长封刚进门就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