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谢谢你,正如你说的,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兴许以后傅家都会是傅博文的,他觉得对我有愧,有什么不好。”
萧行衍把手里的汤圆放在案板上,“世子请自便,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说完便走了。
送客的意味很明显,一般人可能就走了,可叶北辰不是一般人啊,煮了碗汤圆端出去找人了。
宁王府后院里有一棵很大的梅树,此时开的正旺,树上还缀着没来得及化的雪,那人正躺在树下的一张躺椅上。
叶北辰端着碗走近,“你怎么穿这么少?”
萧行衍只穿了一件单衣,脸上毫无血色,叶北辰抓过他的手,把碗放进他的手里。
“你还没走?”
萧行衍坐起来,捧着碗,看到叶北辰,眼里满是错愕,他逐客令下的很明显了。
“尝尝?”叶北辰一脸期待。
或许是被手里碗暖到了,萧行衍舀了个汤圆,象征性地吹了两下,喂到了嘴里,暖暖的,皮薄馅大,饱满香醇,萧行衍眯起了眼睛,又吃了几个。
叶北辰看时候差不多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多谢小王爷款待。”
萧行衍也没留他,“老何,送叶世子。”
何管家:“老奴这就去。”
叶北辰从人堆里找到了被灌醉的墨荼和车夫,把二人拎到马车上,自己驾车回府了。
叶北辰心情甚好,吹着口哨进了门,问来接的小厮,“柴房里那个怎么样了?”
“回世子,那小贼吃得饱睡得香,从不亏待自己。”
小厮也很郁闷,前些日子墨荼从外面抓了这小贼回来,那人好像看出来世子不会难为他,该吃吃该喝喝,美曰其名这可能是他最后一顿饭了,可是这最后一顿饭吃了不止一顿了。
叶北辰:“放出来吧,让管家给他在外院找个事做。”
小厮:“啊?世子,您……”
叶北辰:“我说放出来。”
小厮:“他可是个贼啊。”
叶北辰:“盯着点儿,敢偷东西……”
小厮:“打死?”
叶北辰:“不,捆起来扔到宁王府去。”
小厮:“啊?”他觉得自己今天耳朵可能坏了。
叶北辰:“啊什么啊,快去啊。”
小厮:“啊……是。”
叶北辰接着吹口哨去了,可怜墨荼和车夫在马车上过了半宿。
宁王府里,老何送走了叶北辰之后就去找萧行衍,汤圆已经被吃完了,他还捧着略带余温的碗。
老何心疼他,萧行衍生下来就得了场大病,老王爷把他养在别院,一岁才抱回来,之前除了奶娘和安大夫以外,其他人都是见不到他的,抱回来的时候,已经聋了。
此时外面锣鼓喧嚣,鞭炮齐鸣,很是热闹,偏偏他听不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安安静静的。宁王府里的下人不多,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清苑、冬凌还是他捡回来的,两个小姑娘刚来的时候,适逢年三十,小心翼翼地问可以放鞭炮吗。
萧行衍当时笑着回答,“仓库里有些,不够再去买,别跟那些老东西学,过年该干嘛干嘛。”
府里的人都念及他失聪,过年不敢太热闹,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反正他听不见的。
“王爷,夜里冷,回屋吧。”
萧行衍把空碗交给何管家,“你别管我了,去找他们守夜去吧。”
老何不肯,执意等萧行衍睡下之后才退出去。
初一,宁王府派人送了上好的茶叶给叶府,并托人带了话。
“世子,我们王爷初三去浮光寺礼佛,邀世子同去。”
叶北辰:“告诉你家王爷,本世子乐意奉陪。”
大年初一,叶北辰心情超级好,连对镇南王派来的小厮,也和颜悦色,还说大过年的谁都不容易,硬塞给他个荷包。
弄得那小厮感激涕零,说是一定唯世子马首是瞻,他还不知道几两银子就收买了一个人。
他的好心情持续到初二晚上,派出去打听萧行衍之事的墨染回来了。
“查到什么了?”
“世子,属下查到天元十六年,大皇子邀各家秋猎,小王爷遇到了一只熊,侍卫石班舍命才将王爷带出来,天元十八年花灯节,街上有人行凶,拿了匕首,见人就捅,小王爷被误伤。”
墨染见叶北辰脸色越来越差,赶紧停了下来。
“误伤?我看是有人故意而为。”
怪不得他冬日里也只穿单衣,一个聋子,怎么抵挡得了有心人的暗算!
叶北辰越想越愤怒,硬生生把桌角掰断了,沈志常年不在京中,关心他的人没几个,自然不会深究起来。
可是供世家公子打猎的猎场里怎么会有熊,还有那人怎么就偏偏捅了萧行衍,见墨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叶北辰暂时平复了一下怒火。
“还有什么?”
墨荼才敢开口:“八月,萧王爷酒后调戏了王大人家的长女,那女子不堪其辱,悬梁自尽了,王大人早朝的时候告到了御前,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了王爷八十杖,罚的重了些,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一神医用灵药吊了七天七夜,才救回来。”
叶北辰不怒反笑:“我还在想是谁想杀了他,这不,人就凑过来了。”
“世子是说皇……皇……”墨染不敢说下去。
叶北辰整理着袖口,“你先退下吧,此事不可声张。”
墨染连称是,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当别人面嚼皇上的耳根子啊,他还想活着回南疆呢。
可是皇帝为什么要杀他呢?叶北辰想,难道这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怕萧行衍抢?拖他祖父口无遮拦的福,他隐隐觉得此事有问题。
当年长公主和宁王均是现在的太后也就是当年的林皇后所出,反倒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是宫里一个贵人所生,二皇子五岁时那贵人就死了,皇后看他可怜,加上当时还没有宁王,就把二皇子抱过去养着。
先帝走的再急,也没有不立嫡子不立长的说法,偏偏立了不占长子、也不占嫡子位置的老二。可他一个聋子,是万万登不了九五之位的,他们又在忌惮什么,难道赶尽杀绝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论文是一道坎儿,老师就是不给过,她还挺急,其实我想说,我早就降完重了,至于结构内容她不满意的,不会大调,我改完查了一下,不仅没高,还降了。
说件事,我觉得得对大家负责,所以,以前好多章节在改,错字也在看,眼瞎了。
第7章 翻窗第一天
皇上登基之后,章王蓄意谋反,皇上采取雷霆手段将其镇压,念及兄弟情义,夺了他的封号,流放宁古塔,听说他路上想要出逃,被随行的官兵斩杀。
先帝子嗣并不多,那之后,只剩下当今圣上、宁王和几位公主,据说宁王当时表明对皇位没兴趣。
难道还有其他隐晦的事?看来还得接着打听,只是不能在明面上进行了。
叶北辰瞎想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萧行衍到来的时候,他才恍然惊醒,见对方脸上还是一副淡淡的笑样,有一种感情好像更盛了,快要烧的他体无完肤。
“世子若是不舒服,那改日再去吧。”
萧行衍今日穿了件墨色的锦袍,领间和袖口处都有金线织的花纹,腰上挂了一块白玉。
“不妨事,走吧。”叶北辰若无其事地上了宁王府的马车。
墨荼:“……”
萧行衍无奈,但也没把他扔下去,于是墨荼驾着叶府的马车,跟着前面宁王府的,去了浮光寺。
“世子还不舒服?”萧行衍倒了杯茶给他,马车还在大路上,所以还很平稳。
叶北辰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好些了,我们去做什么?”
萧行衍:“看戏就好。”
叶北辰:“七皇子也会去?”
萧行衍:“嗯,我的人前几日带来一个消息。”
大概是宁王给他留下的人,叶北辰想,“他去礼佛?”
萧行衍嘲笑道:“他若是礼佛,咱们的事还不好办了。”
叶北辰想想也是,突然道:“汤圆好吃吗?”他笑起来很有特点,有一颗虎牙,眼睛里却似有星星,比“嬉皮笑脸”又多一些认真。
萧行衍愣了片刻,确认自己没看错,“你怎么又扯到别的事上去了?”
纵然他已经练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见叶北辰这种,还是不想说话。
于是萧行衍掀开车帘,去看外面了,两旁的林子上还挂着雪,地上的雪也还没人扫,结了冰,偶尔看到几只鸟飞到树上,大概是落了窝。
萧行衍:“真安静。”
是挺安静的,叶北辰心想。
马车足足走了快两个时辰,才到浮光寺,寺里的住持悟尘大师亲自来接。
悟尘:“阿弥陀佛,萧施主今年来的早了。”
萧行衍:“府里无事,就来了,这位是镇南王府的世子叶北辰。”
悟尘冲叶北辰点了个头:“阿弥陀佛。”
叶北辰还礼。
悟尘:“老衲已命人把萧施主常住的禅房收拾好,至于叶施主,就委屈住在萧施主隔壁吧。”
萧行衍:“多谢大师了。”
悟尘:“萧施主与我佛有缘,若能放下执念,皈依我佛,也是幸事。”
萧行衍:“多谢大师厚爱,只是我非避世之人,心在乱世,岂能避得过去,怕是要辜负大师的抬爱了。”
悟尘没再执着,让小沙弥带他们过去。
叶北辰暗自腹诽,以后一定要让萧行衍离这秃头远点儿,不然指不定哪天他就成了一个小秃头。
因为要小住几日,两人都带了行礼,石林和墨荼等人拿着行李随小沙弥去安置了,墨荼看了才发现确实委屈世子,萧行衍住的很偏,他住的那间应该是特地修葺一番的,旁边那间就有点可怜了,干净是干净,就是有些旧了。
萧行衍:“要不我和世子换一下吧。”人是他叫来的,自然不能亏待了他。
“不用,我到哪都一样。”
叶北辰在战场里待过四五年的,那种气候下都能倒头就睡,更不用提现在了,反观萧行衍的身板,啧啧,太瘦了。
“嗯。”萧行衍不跟他抢,他就是客气客气。
两人用了匆匆用了晚饭,寺里的饭菜太寡淡,萧行衍看出叶北辰似乎有些不适,吃的不多,晚间让人送了些饭菜过去,虽是素菜,但味道好多了,告诉他其实寺庙里可以开小灶的,只要不过分就行。
叶北辰心满意足的吃完,然后就翻窗户了,翻得自然是萧行衍的窗户,萧行衍正在下棋,他突然从窗户处钻进来,差点被萧行衍手里的匕首砍了。
“你……”萧行衍皱了皱眉,看看叶北辰,又看看窗户,他若是女子,叶北辰就是个登徒子。
叶北辰推了推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有话好好说。”
萧行衍收了匕首,脸色还是不好,“世子殿下,正门是烫手吗?大半夜翻窗户。”
“嘿嘿,我这不怕惊扰外面的守卫吗?”叶北辰大摇大摆地坐在了萧行衍对面,捏了颗黑子把玩。
萧行衍:“外面人干什么吃的,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叶北辰:“本世子武功太高,防一般人还是可以的。”
萧行衍想想也是,叶北辰这次带来的人身手都不差,叶北辰只会在他们之上,上次石林被跟踪了还没发现,想来也不能全怪他。
“你来做什么?”
叶北辰见萧行衍松口,知道下次还能接着翻窗户,笑意更深了,“多谢王爷送来的饭菜。”
萧行衍:“既然来了,陪我下棋吧。”
下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比如皇上,这几年开始缩手缩脚,投鼠忌器,叶北辰棋下的跟打仗似的,时而大举进攻,时而迂回埋伏,总能找到萧行衍的弱点,然后出其不意。
“不错。”
“多谢夸奖。”
两人下到很晚,直到萧行衍实在撑不住哈欠连连,叶北辰才离开。
此时的大学士府,嫡出小姐傅明姝的闺房里,她的贴身婢女白芷、白兰都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
白兰:“小姐,奴婢们发现秋姨娘和大小姐鬼鬼祟祟的,前天前院一个扫地的小厮做错了事,被罚了,秋姨娘上去阻止了,还让人饶了那个人。”
白芷:“就是,小姐,平时也没见她那么热心,奴婢跟了上去,看到那小厮把一包东西给了秋姨娘,反正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傅明姝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祖母得了风寒,祖母待她极好,她不去侍奉实在说不过去,此刻刚从祖母那里回来,脸上尽是疲态:“我看洛雪腕子上带的手镯不像是她戴得起的,今天天色已晚,没有证据,不好劳动母亲,明日去浮光寺,晚上仔细些。”
白兰气愤地道:“亏小姐对他们那么好,怎么净是群白眼狼。”
白芷:“小姐也别担心,明日我和白兰躲在你屋里,看他们敢耍什么花招。”
傅明姝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吧,今天实在是乏了”
白芷:“奴婢们在外间守着。”
傅明姝:“嗯。”
第二天叶北辰来找萧行衍,被告知对方早已去了佛堂,叶北辰还未进去,一眼就看到一群秃头里面那个唯一一个有头发的人,他穿了素色的衣服,头发用一个普通的发冠束起,不知道为什么,叶北辰觉得一群人里,那个背影最是清瘦。
他走了过去,在那个身影旁边跪坐下来,没听多久,他就觉得哪都难受,果然不能听和尚念经,简直活受罪,于是叶北辰上午过得有点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