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样。
“呵。”谢衡冒出一声冷笑。
贺放闻声,反是不屑道:“你呀,就是嫉妒我吧,娶不到媳妇的假和尚。”
谢衡撇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早已有了婚约。”
?
贺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得望着,颇有几分炫耀意味的谢衡。
第26章 夏意浓郁
“你若是有婚约,公主大人还能为你大动干戈选朝臣的姑娘?”
贺放别的事都可以相信,唯独是不信谢衡这人能有婚约在身,他可是猜不到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他这冷淡性子。
“谢灵台,那你可是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啊。”贺放问道。
谢衡看着窗外,道:“秋闱,放榜日。”
……
夏意渐浓,树木枝叶渐茂。
季淮的院子里桃树探出了偏枝,延伸到了谢衡的新居。而谢衡院中工匠载种下的桂花树,亦探出枝杈与那桃枝勾连到一处。
扑腾——
两只雀鸟懒洋洋得落在在这交叉的枝杈上,叽叽喳喳的像是在探讨今天的趣事。
好一会儿,等聊够了,又互相梳理羽毛,最后拍打着翅膀结伴飞到了别处去寻吃食。
雀鸟不知,这一堵墙隔着的两家心事。
……
“孟瑜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季朗在孟瑜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猜不透这他怎么转了性情爱好,可是无从下手与他交好。
孟瑜性子单纯,易轻信别人。从前季朗正是抓住了这个软肋,又因着他们同乡的缘故,借着他的东风才在仕途上更进了一步。
不得不说,这孟瑜可是他最得力的垫脚石,不过此时这块石头倒是有点硌脚。
季朗离开了孟瑜的住处,闲逛在余州的街市中。听着商贩们热闹的吆喝声,思绪仿佛回到了前世的记忆。
想起那时第一次来余州的时候,自己就如同一只可怜兮兮讨饭口吃的野狗。
低声下气只等着人家的些许施舍才得以活命,若是人家心情不快,怕是他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就连季宅里的下人都看不起他。
“店家店家,祝您生意兴隆,给口吃的吧。”
一个拐杖的跛腿乞丐,闻着香味寻到馄饨摊,嘴里说着吉祥话向店家讨口吃的。
摊主捏着不耐烦得哄赶:“死要饭的,离远些,什么味儿啊。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
他又不是不差钱的活菩萨,这么多乞丐他哪里养得起。
“闪开闪开。诶,公子,来吃个馄饨么,热乎乎的馄饨刚出锅哦。”
摊主看到了闲逛的季朗,瞧着他住穿着体面,忙是换了神色,面带笑意凑到季朗身边招呼道。
啧,季朗嘲讽得看着这一幕,谁不都是这幅模样。
无权无势的连人家一个正眼都得不到。只有这钱财在手,人才是活得有了体面,任谁也不敢低看,只等着上赶着巴结。
“哎,看样子今天也是赚不上喽。”
摊主听着季朗嗤笑一声,又毫无留恋得走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这馄饨味道也还是很好的么,不比那酒楼里要上两银的便宜多了。
这些有钱的公子哥们,却是瞧不上自己的小摊位,宁愿花着大价钱去吃那贵东西。
“店家,大吉大利生意兴隆么,我真的好饿啊,给口吃的么。”
跛腿乞丐又黏黏糊糊缠了上来。
摊主看着锅里煮得熟烂的馄饨,再煮下去都是成了片汤,索性扁扁嘴,把乞丐手里的破碗拿来,为他盛了满满一碗。
“吃吧吃吧,反正我也卖不出去了,都给你吧。”
摊主还寻思今天多赚点银钱为劳苦的娘子买上一个新簪子。周围的邻居好些都去买了什么季家开的芙蓉居的簪子,说是又好看又便宜。
自家娘子虽然不说,可是他总想攒点钱给她添置点物件,可今日这生意也是只能赚个本钱。
“店家,你家这馄饨一顶一的好吃。”
跛腿乞丐蹲在一旁吃完,用袖子抹了抹嘴,朗声朝着摊主称赞道。
摊主笑了一下,又板起脸哄赶道:“还用你说,吃完赶紧走,臭烘烘的,别碍我做生意!”
“嘿嘿,嘿嘿。”
跛腿乞丐憨笑一声,揉揉吃得饱饱的肚皮,听话得拎着拐杖晃悠悠离开了。
不过说来也怪,那乞丐离开后,摊主的生意突然忙碌了起来。
竟是来了不少食客,一下子,这小小的馄饨摊挤满了人。
“店家,多少钱一碗啊。”
“诶,小碗的五钱,大碗的八钱。”
“是挺便宜,来八个大碗,兄弟们咱们今天吃这家。”
摊主可是惊喜得看着这堆人,像是码头卸货的工人,这可是大笔生意。
“嗯,果然好吃,那跛腿乞丐还没骗咱们。”几颗混沌下肚,工人们聊起了天。
“几位,这小菜是赠送的。嗯?跛腿乞丐?”
老板美滋滋得为这群人送了一碟子下饭的咸菜,听到跛腿乞丐,不禁疑问道。
“是啊,店家你这馄饨摊可是难找,有个拄着拐杖的跛腿乞丐到我们码头,非说你这混沌便宜又好吃,刚还领着我们过来。”
旁边的工人接道:“不过也多亏了他,要不然还真找不到你这呢!”
“啊?是么。”
摊主恍然,才明白原来突然多了这么多食客都是被那乞丐带来的,又有些懊悔,早知道刚刚再给他多加些馄饨了。
暗自寻思着,等下次再遇到他可是要道声谢。
……
世有温情。
只可惜,季朗却是只看到了其中一面,无可救药的偏执己见,也为自己种下因果。
第27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求求你们,您要什么财物尽管拿去,您放过我孩儿的命罢。”
梦里的阿娘,凌乱着发鬓衣衫,将他护在身下,跪着哭喊着朝谁哀求。
一声声叫喊是绝望又心碎。
明知是在做梦,可这似梦又如此真实,季淮仿佛都能感受得到阿娘滚烫的泪水滴在他的脸颊。
季淮挣扎着睁开眼睛,朝着一侧抬眼看去。
那是父兄小厮们流着血迹的尸身,刽子手提着刀尖在他们身上补上几刀,血水混合着泥土,沾得季淮满身满手都是。
“折了好几个兄弟的命,呵,回去要问那小子多要上百两银子。”山匪们的议论声传到了他的耳边。
季淮感到恐惧,又是无比愤怒。
想要冲上去与这帮匪徒拼上一命,奈何这身躯却不由得他的控制,龟缩在阿娘的身下颤抖着。
“阿娘,阿、阿娘!!”
季淮终于睁开了眼睛,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周遭是一片黑暗,云遮住了月色,没有一丝光亮,季淮瞪大眼睛感到窒息,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而刺激他终于从噩梦中清醒来的一幕,是那山匪拉扯着阿娘的头发,然后毫不留情得砍下她的头颅。
季淮浑身已经被冷汗润透,依靠坐在床头,恍惚着神情空洞得望着前方,整个人还没有从刚刚的梦中脱离出来。
“少爷,你怎么了。”
一盏烛光映照在屋子中,给季淮带来微亮的灯光,将他从那颤栗的恐惧中拉回现实。
小栓子睡得迷糊,窗子被风给吹开,这才听到了季淮的惊叫,摸着灯盏寻了过来,瞧见他惨白着脸呆呆坐着。
季淮眼角忽闪着泪痕,失神喃喃道:“小栓子,我做了一个噩梦。”
“少爷,这么大的人怎么做个噩梦还吓成这样。”
小栓子抱住季淮,心疼的安慰道:“梦都是假的,不怕。”
季淮何尝不知这只是一个梦,但却真实得令他如在深渊泥沼,无法逃离。
季淮想万一这不是梦呢,或许是一个预警。
他自知自己有幸穿越一遭,知道什么牛鬼蛇神不可信,却也冥冥中受这指引,不敢妄言。
“没事,我好多了,小栓子你也去睡罢。”
季淮见着天色还黑着,用手捂住脸深深呼吸,然强扬起不在意的表情,道:“就是吓到了,没事,不用担心。”
“哎,少爷你往里面挪点。”
小栓子对自家的少爷可是了解得清楚,每一个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少爷分明被魇到了,还吓着呢。
“小栓子……”
“少爷睡吧,有我呢。”
季淮被安抚得闭上眼睛,有小栓子在身旁却是不害怕了,只是那梦实在是蹊跷。
心中不由得种下一个警惕的种子,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阿爹阿娘怎么会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迷迷糊糊挨不住困意,季淮睡了过去,朦胧中好像又看到了另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那个季淮眼角尽是寞落,似乎也瞧见了他,充满期寄望着他,轻声说道:“希望你……改变……这一切,谢谢你……”
季淮却是想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刚才的梦里又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没来得几开口,眼前的那人却散了身影。
任他如何寻找也再找不到一丝痕迹。
……
“爷,更深露重,咱回去吧。”
今晚值夜的是小四,他裹着厚衣服坐在房脊上喝酒,因着谢衡的吩咐,也时不时得到季淮那边望望,正巧听到了季淮那边隐隐约约的动静。
小四想着,若是直接过去怕是季淮没事也会被他给吓到。便生了个注意,将他酣睡的小厮窗户打开惊醒了他,看到他往自己主子屋里去了,小四这才放心离开。
没想到少爷醒了过来,正抓到他从隔院回来。
“少爷放心,这边没有生人,估摸着那男娃子也就是做了噩梦。”
谢衡点点头,瞧着天色还未亮,想着此时过去唐突。便忍下想要过去探望的欲望,转身回了屋里等待天明。
小四了然得看着自家少爷担心的模样。
哎,他们怕都是傻的吧,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还和他说什么少爷还看上这男娃的什么亲戚。
这神色分明是看上了这举子么,公子这小心又仔细的模样,可是放在心里的人呢。
小四翻身越回到屋脊,就这没喝完的酒又接着饮了起来。
……
“来,擦擦脸。”
天初亮,小栓子忙里忙外得烧了点热水,温热了布帕子递到季淮手里。
季淮因着夜里的梦,睡得很是不踏实,眼角泛着乌青。
“啊呜!好困啊。”
“少爷,你这昨晚做了什么噩梦啊,都吓成了那副模样。”小栓子好奇得问道。
“梦见我们都死光光了,你说吓不吓人。”季淮阴测测得说道。
不过后来又梦到什么人了什么,此时醒来倒是一点记不得了。
小栓子点点头,道:“额,那是挺吓人的。不过,少爷我看你呀,就是一天胡思乱想,夜里也是胡乱做梦。你要是有时间多看看书,准保也只能梦见圣贤人。”
“知道啦,你什么事都能扯到读书上。不过你回去后,记得给我多寻几个有本事的看家护院,我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季淮总觉得心里落了担忧,心中不踏实。寻思着梦里匪徒贼人甚是可怕,得需加强警惕,有备无患才好。
砰砰——
敲门声传到两人的耳边。
小栓子反应过来,跑过去开门,不忘回身嘱咐道:“少爷,你把衣服穿好。”
季淮拿过一旁的衣裳麻利得穿上,心中纳闷谁会这么一大早上门造访。
第28章 喜忧参半
“是季朗少爷,您起得早呀。”
小栓子打开门,瞧见门外赫然站着那位拘手拘脚的远房少爷,瞧见他开门,还仿佛被吓到了。
“诶,是表哥来啦。”
季淮穿好衣服出去,听见小栓子的声音,也看见了门外的季朗,问道:“表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季淮一边说,一边想要将季朗迎进门,不过季朗却摆摆手,道:“表弟打扰了,我是来辞行的。”
季朗拘谨得扶了扶衣袖,又轻声说道:“我已与主家说过了,寻思提前去上京早做准备,今日特来此也与表弟道别。”
季朗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这番余州之行事事出乎意料,说不上的古怪,他便是寻思着早日到上京去参谋一番。
余州的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上京却是天地广阔,也是他未来依身之所。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早日去上京,与未来的几位有潜力的大人同僚们熟络一番。
况且他还有一件重要之事需要提前施行。
他前世已经将那科举的考卷熟记在心,若是联合上哪家的有家底的世家公子,将这科考的内容作个好处,那岂不是对未来大有助益,何苦又在此纠结。
季淮自然不知这季朗心中的九曲回肠,只是心中有些疑问,便直言问道:“表哥这么早就去,这还有好几个月呐。”
季朗故作扭捏,道:“我、我怕在此给你们添麻烦,便是盘算着早日去上京,在那备考也是一样的。”
不过却在心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在心中谋划的是,顺便提前在路上买通几个山匪,把季淮这蠢材除了去。这次前来只是是要看看这季淮的样子,回去将他的相貌仔细画下来,给那山匪做个参照。
若是得了手就是一举两得,既除了季淮,也能让这主家主母的伤心一时,而且失了手也算不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