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玉怒问,“为什么?”
秦歌眉毛一扬,“我高兴,我就喜欢用轻功,”他上前一步,轻轻地拍了拍楚怜玉的脸颊,“你又奈我何?”
楚怜玉要疯了。看着面前眉眼精致如画的人,恶狠狠地挑衅,“你是怕了吧?娘娘腔!”
秦歌眉眼一冷,一扬手,楚怜玉被一股大力掼到墙上,狠狠地砸上去,又沿着墙壁滑下来,他捂住胸口,咳了咳,固执道,“来打。”
秦歌逼近他,微微弯腰,道,“技不如人,便不要出门。”说罢,他凝神一听,冷笑一声,捡了一颗石子扣在手中,对着后边一弹,便听到有人闷哼一声,接着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秦歌淡然转身,再未看楚怜玉一眼,转身离去。
楚怜玉靠着墙,粗喘着气,狼狈不堪,从他记事开始,从未有如此难堪之时。他狠狠地握着拳头,对着身后的围墙一击,墙立刻烂了个大洞。
然而,在发泄了之后,似乎更觉沮丧,以及对自己的失望。
“我儿不用练轻功,也不用练剑法,你那一身的力气,就是你最好的武器。”依稀中,父亲慈爱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时他还年幼,羡慕四哥能飞来飞去,想要学轻功,最后却发现自己害怕站在高处,正在郁闷之时,父亲如此安慰他。
自己的力气,是最好的武器?可是,如果连人身都近不了,他还怎么与人决斗?
楚怜玉靠在破破烂烂的墙上,沮丧的无以复加。
医馆老大夫带人找过来的时候,楚怜玉正在一家酒馆里喝酒,桌子上堆满酒坛子,他仿若不觉似的,犹自木然地大口大口地往里灌。
“这是怎么了?”那大夫赶紧问。
楚怜玉扫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地继续灌酒。
大夫欲夺,楚怜玉躲闪着不让近身,他一言不发,但拒绝之意明显。
医馆大夫毕竟年事已高,争夺不过,无奈之下,只好命人守着,自己先回医馆。
楚怜玉从中午喝到日落西山,神情从木然到麻木再到呆滞,直到喝完酒坛中最后一滴酒,醉倒在桌面上。
守着的人松了一口气,连忙合力把楚怜玉抱起来,扶着回医馆。
整个下午,他几次三番想要夺走楚怜玉的酒,均被他挡回去,也不知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醉酒之中,他也不是对手。
楚怜玉醉醺醺的被带回去的时候,包子正守在门口,一看到楚怜玉被人扶着回来,便大惊失色,一惊一乍地叫医馆大夫,“少寨主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他大喊大叫。
大夫被他喊得头疼,嘱咐他看好少寨主,自己去厨房熬醒酒汤。
包子半趴在床上,看着另一边一动不动躺着的楚怜玉,有些害怕地眼中包了一包眼泪,“少寨主,你醒醒,你怎么了?”喊魂似的喊个不停。
医馆中尚有等着看病的人,见到他这幅模样,有好心的便劝解道,“只是醉了酒,小哥你不要太担心。”
包子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地问,“那他有生命危险吗?”
那人不由好笑道,“若是有危险,大夫就会先来救治了,如今只是熬醒酒汤,怕是只是普通醉酒。”
包子微微的放了心,但看着楚怜玉醉了酒,一脸憔悴的模样,又有些心疼,“少寨主好端端地,为何要喝的烂醉如泥?”
先前劝解的人看这粉嘟嘟肉呼呼的孩子一脸担忧的样子,忍不住又说,“怕是遇到不如意之事了,只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年纪轻轻多饮无益啊。”
不如意之事?
包子想象在留仙寨中少寨主威风凛凛的模样,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不如意的。
便是这两日下山,他也只与一个白衣怪美人交过手,除此之外还未与……等等!包子捂住嘴,莫不是少寨主正是因为那白衣美人才借酒消愁?
想到昨日少寨主几次三番不让他议论那白衣美人,后来他被从楼上打下来,少寨主也不见为他报仇的样子,包子不由得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少寨主怕是对白衣美人上心了,所以才处处维护,连自己兄弟被打,也只是默默地咽了下去,想当初在留仙寨,少寨主怕过谁?忍过谁?
这便是,那跛子的=说的春心萌动了吧?
包子看着皱着眉头,一副困顿模样的少寨主,愈发觉得就是如此。
医馆外面,有黑色人影一闪而过,不一会儿,便落到一处巷子里。
狭小而安静的巷子里,一袭青色长衫,身姿挺拔,微显瘦削的年轻人静静地站在烂了一个大洞的墙前,像在沉思。
先前的黑影落在那人背后,恭敬地道,“少宫主。”
那青衣人回头道,“如何?”
黑影声音淡漠,一字一句不见起伏,平板地回答,“烂醉。”
青衣人闻言,静默片刻,忽而一笑,“罢了。”
黑影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眼睛定在前面的人身上,如冰山一般的眼睛中,有细不可查的温情闪过。
宿醉的感觉,楚怜玉觉得自己尝一次便够了。
他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痛欲裂,眼冒金星。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捶着脑袋站起来。
走到院子里,早有机灵的下人去禀告医馆大夫。
于是楚怜玉刚起床没一会儿,便看到医馆大夫端着一碗深褐色的茶水放在桌上,冷冷地道了句少寨主请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怜玉一头雾水,看着大夫倔强的背影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少寨主。”背后响起包子幽怨的声音。
楚怜玉端着那碗汤,扬眉问道,“这是什么?”
包子撇嘴,闷声回答,“醒酒汤。”
醒酒汤?
楚怜玉正在头疼,对这种东西自然来者不拒,他一饮而尽,觉得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的,不似一般药物那般苦涩。
包子看他喝得痛快,嘟囔道,“昨晚上打碎了三碗呢。”
楚怜玉放下碗,问,“什么?”
包子看看他,又看看在大堂中忙碌的大夫,小声道,“你昨晚上打碎了三碗醒酒汤,还打了大夫一巴掌。”
“……”楚怜玉沉默,有些心虚,怪不得觉得那大夫一边脸似乎是肿了些,原来竟是这样。
“咳咳。”楚怜玉坐下,背挺得笔直,沉声问道,“昨天我一不小心喝多了点,晚上还有什么吗?我,我有没有说些……”他停下,等着包子顺着他的话回答。
包子果然点头,道,“有。”
楚怜玉放在腿上的手一紧,问,“什么?”
包子一脸欲言又止,看看楚怜玉,又看看地,看看地,又抬头看看楚怜玉,嘴巴却闭的紧紧的,什么也不说一句。
难道自己昨晚喝多了真的胡乱说话?
楚怜玉觉得刚刚好一些的脑袋又开始痛了起来。
“快说。”楚怜玉实在等不得,命令道。
包子咬牙,下定决心,终于问出口,“少寨主,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白衣美人?”
以为自己醉了酒会做出失态事情并且做好心理准备打算听一听的楚怜玉愣住了,耳朵轰鸣,如遭雷击,“你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掏掏耳朵,又重新问一遍。
包子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多说。
少寨主的脸色真是太难看了,他明显是求而不得才借酒消愁,自己问到他的痛脚,他一定会拿自己出气的!包子后悔不已。
那边,楚怜玉的脑子里还回想着包子的问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白衣美人?
喜欢他?
楚怜玉心中燃气熊熊大火,愤而起身,一掌拍到桌子上,吼道,“我喜欢他?我会喜欢那个白衣娘娘腔?”
包子微张着嘴,看着楚怜玉,眼睛一转,又看到他口中的白衣美人的正穿过大堂款款而来。
“少……少寨主,”包子坑坑巴巴地叫人,看到美人那张绝色的脸,他刚接好的胸肋骨又隐隐作痛起来。
楚怜玉脑中充斥着愤怒和屈辱,见包子一脸畏缩的模样,一把拎起他,对着他的耳朵怒吼,“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娘娘腔!我告诉你,从今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一次!绝不手软!”
少寨主,你玩了。
包子看着在少寨主背后站定白衣美人,伸出手颤抖地打了个招呼,“嗨。”
秦歌轻笑,柔声问道,“小蛮牛,你要打谁?”
楚怜玉怔立当场,浑身僵硬,原来此时才是天雷滚滚。
第7章 野有美人(四)
简直没什么比这更糟糕了,楚怜玉捂住脑袋,坐在桌前不愿回头。
秦歌眤了捂住嘴,眼睛睁得圆滚滚,仿若看见什么妖魔鬼怪一般的包子,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包子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完全没好!疼死他了!
但是包子不敢直说。
他眼睛转啊转,看看白衣美人,再看看自家一动不动的少寨主,憋出一包眼泪,颤颤巍巍地道,“好,好多了……”
“那便好,”秦歌笑笑,一手背在身后,亲切地叮嘱,“以后要谨言慎行,切勿一错再错。”
唔,好憋屈。包子点点头,心酸悲愤地退下。
楚怜玉背对秦歌坐着,一手撑着额角,眉头皱得死紧。
自从听见这死娘娘腔的声音之后,他的脑袋里就轰鸣一片,比宿醉初醒更难受,斜眼看着身边的白色衣角,他烦躁地握紧拳头,猛地换了个方向坐着,却不妨用力过大,又兼头晕眼花,一个不小心,差点从石凳上摔下去。
“啊!”楚怜玉堪堪稳住身体,听着身后传来的轻笑声,不由得更加郁闷,暴躁地大喊了一声,使劲地拍了拍桌子。
秦歌站在楚怜玉背后,看着他瞎折腾。
见他差点摔倒在地,不禁嘴角微勾,又看他耳尖通红,烦闷地拍打桌子,小孩子般悄悄地跺脚,更加有趣,一时竟不想开口,只想看这小蛮牛还能做出什么搞笑的举动来。
楚怜玉脸红脖子粗地干坐了一会儿,身后悄无声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生疑惑,勉强压下心中的不自在,慢慢地转动身子,微微侧身,向后一看——
正对上秦歌带笑的眼睛。
“你看什么!”楚怜玉一颤,继而炸了,浑身的毛孔都在冒着火气,他站起身,两步走到秦歌面前,一把抓住秦歌的衣襟,仰着头看面前这个高自己一头,该死的娘娘腔。当清清楚楚地看到秦歌嘴角微勾,似笑非笑,仿若讽刺的模样时,楚怜玉觉得脑中一白,只想狠狠地揍这人一顿。
该死的,他真的在嘲笑他!
想着昨天的窘态,以及这人的嘲讽,楚怜玉作为留仙寨堂堂少寨主的自尊心发作了。
所有的羞窘及不自在,在看到秦歌面上的笑意之后,化作了十分的怒意。
“跟你拼了!”楚怜玉一手死死抓住秦歌衣襟,一手攥得死死的,向他张好看的脸蛋揍去。
秦歌站着不动,眼睛往下一撇,就看到楚怜玉微微踮了点脚尖,满脸怒气的要跟他拼。
他微微向后侧侧身子,躲开楚怜玉那一拳,本欲说话,哪知那蛮牛不管不顾,再次冲了上来。
“够了。”秦歌沉声道。
楚怜玉满脑子都是揍他揍他揍死他的念头,箭在弦上怎么可能会停手。他抿紧唇,赤手空拳地要跟秦歌打架。
秦歌轻松闪开,微皱眉头,再次说道,“让你停下。”
“滚开。”回答他的是楚怜玉又一拳。
秦歌眼中冷意一现,手下不知怎地动作,三两下卸去楚怜玉挥拳而来的力气,又顺手把他双手交握困在胸前,冷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楚怜玉再次被人轻而易举地制住,又恼又怒,此时听见秦歌如此问,不禁大喊道,“没够!没闹够!”
秦歌一怔,轻笑出声,胸前的一缕黑发微微拂动,擦过楚怜玉耳边,微微的痒。
楚怜玉感到背后温热的胸脯震颤,才猛地明白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下从头红到脚,感到自己要冒烟了,整个人羞愤欲死,僵硬着靠在秦歌怀中。
院中一时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楚怜玉缓了缓,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姿势,连忙站直身体,想要挣脱开来,发现两只手还被秦歌制住,他没好气道,“放开我。”
秦歌手指微动,似不经意地从楚怜玉手腕上划过,语带笑意,“放开你,你又要跟我拼了怎么办?”
“你……”楚怜玉耳尖通红,脸上刚下去些的红潮,又有起来的趋势,秦歌站在他身后,看着楚怜玉耳尖通红如血珀,更觉有趣。
“所以,就这么说吧。”他补充道。
楚怜玉暗自挣扎,奈何往日的大力气不知去了哪里,竟不能动弹丝毫,不由泄气,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秦歌饶有兴趣地看着楚怜玉憋闷的侧脸,故意慢着性子道,“我想,我想让你……”说到这里,故意停下不说了。
楚怜玉等了等,没等到后文,不禁转头问道,“让我做什么?”他不经意间转头,耳朵似乎碰到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一掠而过,故而也没在意,身子又微微向后倾斜,骂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却吞吞吐吐,怪不得你长得像娘娘腔……”
秦歌刚刚躲闪不及,碰了楚怜玉耳垂一下,只觉那温热的小小耳垂,似乎带着灼人的温度,他手一松,刚想放手,便听到楚怜玉骂他的长相,不由冷笑一声,一手抓紧楚怜玉双手,一手捞住他的腰带,手腕一转,微微用力,楚怜玉便身不由己地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