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恶犬也没有牵绳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律意

作者:律意  录入:07-02

  星北流没把不满表现出来,端着酒杯笑得十分有礼,叫人挑不出来不对。
  “身为晚离郡百姓的父母官,有时候也该多多为百姓们做点什么事情。”星北流慢条斯理地道,“所以这次见督主的亲家有些捉襟见肘,我便帮扶了一把,想必督主不会责备我多事吧。”
  督主在心里暗骂“多事”,脸上笑得很欢:“郡公哪里的话,郡公向来关心晚离郡的百姓们,这是大家的福分啊。”
  星北流还是笑道:“说起福分,哪里比得上督主呢,能抱得美人归,哪像我,这辈子怕是要注定孤身了。”
  “哎呀这怎么会呢,郡公还年轻着,未来的路还长着……”
  “啊,我比督主可差远了,身子骨不如督主,要想着以后还娶年轻貌美的妻子,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两人就这样拿捏着调子你来我往相互奉承了一会儿,督主终于有点说不下去了,喝了酒赶紧去下一桌敬酒了。
  星北流眯着眼看督主壮硕的身影离开,把酒杯里的酒撒在衣领处,然后坐下来给自己倒上寒千换掉的白水,慢慢地喝着。
  喝了一会儿酒,星北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样子醉得不轻,口舌不清地同旁人打着招呼说去一趟茅房。
  又过了一会儿,寒千跑出去了,扶进来一个醉得有些不清醒的“星北流”。
  督主咋咋呼呼跑过来,关切之意很明显:“哎呀,大人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了?”
  “星北流”低着头,靠着寒千勉强站住了,一言不发。
  寒千面露难色,道:“督主大人,我家大人酒量不好,方才醉在门外,要不是奴婢前去寻找,可要睡在督主大人院子里了……”
  督主连忙关心道:“那要不我叫人收拾一间屋子,让郡公休息一下?”
  寒千摇摇头:“奴婢替郡公谢过督主大人好意了,可今日是督主大人大喜事,留下来叨扰也不好,奴婢还是送郡公回府里去吧。”
  “哎?那好吧,我叫人送送你们吧。”
  “不必不必,督主大人快去招待客人吧,我叫属卫们来帮忙。”
  督主点点头,也不再勉强,回身又去挨着敬酒了。
  寒千和其他属卫一起,将“星北流”扶上马车。
  她跟着上了马车,那名假扮星北流的属卫坐了起来,连忙将套着的外袍脱了下去。
  “寒千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寒千虽然有些担心星北流,但还记着他交代的事情:“我们打道回府,不能叫别人看出端倪来。陈曲带人留守在外面,暂且不用担心。”
  郡公的车马缓缓驶离,朝着郡公府回去,刚一转过巷口,后方便有一辆马车跟着驶了过来。
  后方的马车在郡公府对面的一条巷子停了下来,长光从车上跳了下来,遥望着停在郡公府门前的马车,微微皱眉。
  昊映在马车上,掀开帘幕问:“小公子,怎么了?”
  “他不在这里。”长光抬了抬下巴,让跟着他的护卫去找了个路过的小贩打听消息。
  不一会儿护卫回来了,将今日晚离郡举办的喜事仔仔细细说了。
  长光听后,神色淡淡的:“叫他带路。”
  “你留在这里等我们。”长光走之前没忘记交待昊映,自己带着几个人跟上了带路的小贩。
  ·
  星北流披上一件灰扑扑的外衣,故意将脸抹了一把灰,低着头走在督主的后宅中。
  冬日里天色黯淡得早,今日又是因为有喜事,所以督主府里来来往往很多下人,几乎没人注意到星北流。
  穿过一片竹林,再走几步便是新娘的房间,那地方离围墙挺近,星北流早先就安排好了人埋伏在墙后,如果有不对劲听信号进来救走宛扶。
  他特意找了身手最好的几个人,毕竟到时候要是被抓住了也是不好解释的。
  当然,他可以选择不解释。
  督主还在前方厅堂招待客人,似乎心情不错,还没有过来。星北流看了一眼,目前还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放心离开。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又要寻找什么,只是督主没有过来,不知道督主有什么打算。
  没走几步,迎面过来一个衣着精致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沉重的匣子,一见到星北流就将东西塞给了他,用责备地语气开口了。
  “你们人也找不着一个,快把东西拿进去,我还要急着回去复命呢!”
  星北流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接住了匣子,眼看着男人话一说完转身就走。
  他抽了抽嘴角,四下看了看没有人,将匣子抱到旁边红色灯笼下,慢慢地打开来。
  里面塞着满满一箱珍宝玉器,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光彩夺目,晃得星北流眼前一阵眼花。
  说实话,在星北府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公子,他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品质上乘的珍宝,价值定然不菲,这人随手就塞给他,想必是将他当做下人使唤了。
  而且,这么随意的态度,应该不止有这一箱。
  星北流扣上盖子,刚抱着匣子站起身,一个同样抱着匣子的侍女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看见他就急得跳脚:“你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快跟着把东西拿进去啊,一会儿督主来了,打死你们这些只知道吃干饭的懒鬼!”
  感情这是所有人都把他当小厮使唤了。不过这样也好,星北流低着头唯唯诺诺应着,跟在那侍女后面。
  又穿过几个回廊,绕了几圈——不得不说督主家真不小,如果每年都有几箱他手中这些珍宝,想来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样想着,星北流暗暗有些嫉妒,他自己都还没钱去把郡公府好好修缮一番,也不知道督主这是得了什么肥差事。
  眼见着越走越偏僻,这边的屋子隔了很远才挂着一盏灯笼,光线更加黯淡,几乎无人走动,四下静谧。
  这地方大概是用来存放东西的仓库,一排屋子连在一起伫立于阴影中,门和窗户都紧闭着,却又像在注视着来人,说不出来的寒碜。
  那侍女带着星北流,在打头的一间屋子停了下来,推开门走了进去,星北流连忙跟着走进去。
  果然是存放东西的屋子,里面没有家具,不过倒是有不少他们手里这样的匣子,还有更大一些的箱子堆放在角落,都没有上锁。
  侍女把手里的东西靠着其他匣子放好了,等星北流过来将匣子放下后,她借着昏暗的光线点了点,转头问星北流:“外面还有吗?”
  星北流连忙道:“没有了,他们已经走了。”
  侍女点点头,语气忽然带了些疑惑:“我似乎没见过你?不记得以前有声音这么好听的人啊……”
  星北流镇定不乱,昏暗的屋子里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声音带了几分涩然的笑意:“或许是今晚跟着督主大人吃了几杯酒。”
  侍女大概是听见“督主”猛然一惊,反应了过来,又用之前不耐烦的口气道:“行了,先回去该干嘛干嘛了,等会儿督主还会带着人过来查点,没我们什么事了。”
  “是是。”星北流应着,跟在侍女身后出了屋子。
  等到侍女关上门,两个人又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星北流似乎嫌弃四下安静,有意搭话,依然用那种带了笑的声音,不经意一般提到:“刚才那人还真是威风呢……”
  话还没说完,侍女冷哼了一声:“那可不是,毕竟星北府出来的人都要高别人一头,他们那里的奴仆身份自然也不是我们比得上的。”
  星北流默默地闭上了嘴。
  “以后少谈论那些人的事情,小心督主知道!”侍女飞快地说完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真是……星北流轻抚着额角,打算回去看一看,督主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长光能够知道马车里没有星北流——
因为嗅觉灵敏

  ☆、绮浪归(一)

  他回到方才放匣子的屋子,进去后关起门来挨着把箱子都打开看了一遍。
  虽然不怎么看得清楚,还是勉强能够分辨出,地上有一箱是满满的一箱金子,还有一个稍大的箱子里面压着满满一箱质地细腻的绸缎。
  其他小匣子里,皆是珍宝玉器,手感甚好,价值不菲。
  星北流忍不住咂舌,不愧是星北府的手笔,果然豪气。
  只不过,这么多东西,是为了交换什么?
  他站起身,来到了旁边的屋子。
  这间屋子里也放了许多箱子、匣子,只不过有些表面上落了一层灰尘,似乎许久没有被人动过。
  星北流翻看了一圈,猜想这些是往年送来的物品。
  “真是奢侈啊。”
  他更加好奇了,星北府里到底是谁用这么多东西,来同督主交易?能被值得用这么多珍宝交换的事物,又到底是什么?
  星北流耐着性子,又把剩下几个屋子看了一遍,无一不例外和前面的差不多。
  难道,是他想错了?只是因为情分才会给督主送东西?
  星北流有些失望,关上最后一个屋子的门,打算原路返回,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了。
  趁着督主还没有回来,先将宛扶带走。
  毕竟那些传言在外,就算新娘失踪了,大家也是自然同传言联想到一起,而不是先去推测这是有人刻意而为。
  冬日的夜风吹拂,冷得令人寒颤,星北流拢了拢衣服,快步离开。
  一阵花的香气不知什么时候被风捎带了过来,温柔地卷绕在星北流周身。
  这香气是……醒梦花?
  星北流吃了一惊,下意识去寻找香气的来源。
  这一定是……一定是……一定要找到……
  他耳边一阵鼓噪,不知是幻觉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脚下一个踉跄,寻着风的方向走去。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转过一个拐角,面前就是一望无际的金色稻田,千万稻穗随风轻轻摇摆,月光下的这一幕熟悉而美好。
  风中那花香不复存在,唯有稻田自然的气息真实存在。
  一身月白色、皮毛柔顺的狼趴在稻田上,它面前有一个小小的孩子,正在试图将摘下来的金色稻子撒在它的背上。
  狼的眼神温柔专注,嘴角微微向上,似乎在笑,不时伸出前爪去挠一挠那孩子的脸蛋。
  狼与人和谐共处的这一幕,任谁看到都会吃惊不已,然而星北流看着那不远处的一人一狼,不由自主地躬身,猛地捂住了嘴。
  他眼前逐渐模糊了,什么都要看不清楚了,但他依然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幕,生怕错过了什么。
  孩子似乎玩累了,搂着狼的脖子,将头靠在它柔软的毛上想睡觉。狼翻了个身,露出更加柔软的肚皮,伸出两只前爪将孩子搂在怀里。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孩子的脸颊,然后头挨着孩子,蜷缩起身子一起闭上了眼。
  狼的身体为孩子挡去夜风,那个怀抱温暖柔软,他们就这样以金色稻田为床,以月光为被,安安静静地睡去。
  若时光中有什么至深至切的美好,大抵也不过如此。
  星北流猛地哽了一下,压抑的喉咙中流泻出破碎的声音。
  恍恍惚惚,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他下意识想要寻找什么支撑身体,手却摸了个空。
  这一下摸空倒是让脑子清醒了几分,星北流努力控制住颤抖不已的身体,再抬起头来,眼前的情景却已经变了。
  孩子不见了,狼蹲坐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面对着他,依然是刚才那个眼神。
  温柔而专注,狼歪过头看着他,眼中多了几分疑惑。
  “阿流?”
  狼说话了,是个极为轻灵的女子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
  星北流静默地与她对视,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眼底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在那么远的地方干嘛?”狼轻轻地笑了起来,笑音犹如银铃轻动。
  星北流还是没有说话。
  狼似乎更加不解了,舔了舔自己的一只前爪,月白的耳朵轻轻扇动着。
  女子的声音再次从狼口中发出:“阿流,快过来呀。”
  星北流闭上眼,强忍住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睁开眼时,面前的狼已经变成了一名身着长裙的年轻姑娘。
  她将漆黑的长发高高挽起,露出精致绝美的脸庞,双眸细长,两侧眼角下分别有一道浅淡的月牙形痕迹,月白色的长裙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出几分迷离。
  她依然笑着,那笑容能够令众生为之倾倒,仿佛一切美丽的事物,在她面前都会变得黯然失色。
  星北流终于痛苦地闭上了眼。
  “勾月……”
  他轻声道。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可是。
  可是……你……
  星北流退后了几步,猝不及防撞到了什么东西,差点被绊倒在地上。
  金色的稻田逐渐消失,月亮的光芒也仿佛褪了色,越来越暗淡。
  所有的一切终于都消失了,他也终于从那个梦中清醒了过来。
  星北流睁开眼,这是哪里?
  他站在一个没有关门的屋子面前,几层厚重的帷幕挡住了后方,从粗布的边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跃动的烛火。
  花香是从那后面散发出来的。
  星北流心跳猛地加快,瞳孔骤然缩紧。
  醒梦花,是醒梦花。前不久他才闻到了这股花香,不会认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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