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该死, 小人该死,请少爷责罚。”小晨慌忙跪在地上, 语气里有掩饰不了的慌乱。整个武林都知道, 飞鸿山庄的大少爷白凤至虽武功卓绝, 但为人冷血冷情。
“起来吧。”连声音都是冷的。
小晨不敢站起来, 又不得不站起来,低着头, 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 那意思是, 我给你让路了, 快走吧, 快走吧。
白凤至并未如他所愿, 又问道:“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回少爷的话, 前厅来了客人, 管家唤我去叫老爷。”小晨回答道。
“你在府中多久了?”
小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正常情况下,他不是应该问自己前厅来的是谁,怎么会问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虽是疑惑,但仍答道:“小人九岁入府,至今已有六年了。”
“平时都干些什么?”
小晨愈加奇怪,他来飞鸿山庄多年,一直干得是最累的粗活,平时没机会,更没资格到后院去,只远远地见过各院的主人数次,算是知道谁是谁,以免真要是遇到了,不知道怎么叫人。
仆人之间闲来无事总是喜欢谈论各院的主人,小晨至今还记得那些人对白凤至的评价:一个空有美丽的皮囊却没有心肝的人。宁可得罪飞鸿山庄里所有人,也不要得罪白凤至一个。
他眼前的白凤至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吗?想归想,小晨不敢怠慢,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自己都做什么。
“你叫什么?”
原以为白凤至听他说完会放他走,可照现在来看,没有丝毫让他走的意思。小晨又在心中暗想,传说中的白凤至寡言少语,就算和他亲爹,也就是庄主也没几句话。寡言少语,会和他说这么多的话?
“小人叫明日。”那时的小晨还不叫小晨。
“小晨,”白凤至突然道,“以后你就叫小晨。”两人是在早晨时相遇的。
“是。”小晨心中更是疑惑不已,好端端地给他改名字干什么。
“回去收拾收拾,当我的贴身小厮。”
小晨真想捏捏白凤至的脸,看看他是不是冒充的。谁都知道,白凤至一直没有贴身小厮,他院子连使唤的仆人都没几个,至于原因嘛,传说是他看着人多烦,看着有人跟在他身边更烦。
满腹狐疑的小晨一边走一边想,看来传说不可信啊。
看着小晨的背影,白凤至一直冷漠的脸上多了丝柔和。谁能想到,冷血冷情的白凤至,竟会一见钟情。
小晨背着个小包袱站在白凤至的院子里上下打量着,这是他来到飞鸿山庄后第一次踏进这里。
院里有两个仆人在打扫,小晨笑着问道:“两位大哥好,请问少爷在里面吗?”
有人回道:“不在,你来干什么?”
“少爷说让我给他当贴身小厮。”
扫地的两个仆人狐疑地对视一眼,刚才那个与小晨答话的仆人又道:“既然如此,你在此处等等少爷吧。”
“那我帮你们扫院子吧。”小晨笑嘻嘻地道,左右也没什么事情。
“不用不用。”两个仆人拒绝着,阻止小晨抢他们手中的扫帚。贴身小厮的级别比他们要高,更何况白凤至突然找了个贴身小厮,想必这个人对白凤至来说是不同的,若是被白凤至看到他让他扫地,那后果,想都不敢想。
小晨转悠了一圈,也不知该干什么,最后坐在凉亭里干等着白凤至。
阳光正暖,晒得他起了倦意,也不知怎的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醒来时,身上已然多了个薄毯。
小晨懵懂地抓起薄毯,抱着小包袱,从凉亭里走出来,院子里除了他没有别人。
那扇门依然紧闭着,小晨试探地敲敲门:“少爷?”
“进。”一道冷清的嗓音从里面传出。
小晨松了口气,低着头推门而入,并不见白凤至,想来他是在里间。
小晨正琢磨着怎样开口时,里面又传出声音:“以后你就睡在外间。”
小晨刚一进来就看到了墙角处的那张矮塌,得到白凤至的允许后,乐颠颠地跑过去坐在上面,用手摸摸这里,再摸摸那里。以往,他住得都是大通铺,十几个人睡在一张铺子上的那种。很挤,恨不得立着身子睡觉。
现在可好了,他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床了。
高兴过后的小晨,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该干些什么活儿。在搬来之前,他找几个人打听过,做为主人的贴身小厮都应该干什么。得到的答复都是,主人要求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白凤至一直没再说话,小晨有些坐立不安。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若不是白凤至刚才还说话,他甚至都怀疑白凤至在不在里面。
“少爷?”小晨最终决定还是提醒他一下比较好。
“嗯。”里面有了回声,但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您喝茶吗?”小晨再问。
“嗯。”
小晨手脚麻利地出去沏了壶茶端了进去,白凤至背对着他负手站着,看不见他的表情。小晨把茶杯放到桌上,白凤至倒是很快地将茶杯拿起,轻啜了一口。
“少年,您吃糕点吗?”小晨没话找话。
“嗯。”
小晨在去厨房的路上忍不住腹诽着,看来少爷需要什么,得他这个做贴身小厮的主动问啊。不过少爷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个样子,虽然不爱说话,但人很好嘛。比管事的要好,管事的整天阴着脸,不是打他们就是骂他们。
小晨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凤至蠕动的嘴,也不知是表现的太过明显,还是白凤至本就不想吃了,总之他道:“你拿下去吃吧。”
小晨喜滋滋地端着盘子往嘴里塞点心,头一次感受到了当贴身小厮的好处——能吃到好吃的。
白凤至终于从里间走了出来,小晨紧跟在他后面:“少爷咱们要去哪?”
“书房。”
实际上,小晨刚才的话实属僭越,哪有仆人敢问主人的。在府中这么多年,也只是听管事的说,见到主人只需跪下行礼即可。谁也没告诉过他当贴身小厮都需要注意什么。
时间长了,小晨来时的那点儿害怕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他总结道,少爷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刚来时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会,经常做错事情,少爷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当少爷的贴身小厮也很轻松,无非是端端茶倒倒水,晚上打个洗澡水。吃得好,住得好,没人打来没人骂。
白凤至二十一岁那年,小晨十八岁。
那天的太阳像往常一般升起,小晨替白凤至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在一个墙角处,看见几个人聚在一堆儿鬼鬼祟祟地说些什么。
府里的人偷个懒,聊会儿天不是什么稀罕事,小晨本不做理会,拐弯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少爷”二字。小晨不由地顿住脚步,偷偷摸摸地往前面凑了凑,想听得更清楚些。
那些人说话有时高有时低,小晨听得不全,但也知道大概意思。蓦地,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那几个人一瞧说悄悄话被发现了,颇有些尴尬,全都没了声音。
小晨气冲冲地走过去,脸涨得通红,大声道:“我不许你们这样说少爷!”
有一个仆人哼了一声道:“怎么?难道我们说错了?你敢说,你没陪少爷睡过觉?”说完看向那几个仆人,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又有个仆人道:“你说你也是个男人,竟然还学女人那套做法,往主人的床上爬。”
“我没有!”小晨大声否认着。
“没有?谁都知道大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连对庄主都冷冷冰冰的。我们谁都能看出来,少爷对你是不一样的,就算你没有这种想法,可不保证少爷没有。”
“不许你们这么说少爷!”小晨气冲冲地扑过去要打他们,“少爷怎么会喜欢我?男人怎么可以喜欢男人!”
那些人看小晨真生气了,也不敢与他动手,全都一哄而散了。
小晨气呼呼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了。
不远处的大树后面,白凤至现出了身影。以前小晨年纪小,他想等几年再告诉他,可是现在……
白凤至二十三岁那年,小晨二十岁。
烛光下,小晨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背包里,不确定地问道:“少爷,咱们真的要离开飞鸿山庄吗?”
“你不愿?”
小晨忙摇摇头:“少爷去哪我就去哪。”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少爷要离开飞鸿山庄?听说少爷与庄主闹翻了,因为什么事不知道。
飞鸿山庄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帮派,他又是庄主的大儿子,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数的。庄主百年后,他接管山庄是顺其自然的事。这么一走,无异于自毁前程。
二人连夜就离开了飞鸿山庄,小晨不会赶车,白凤至让他在车里坐着,由他来赶。小晨刚开始还过意不去,挡不住困意来袭,靠在车厢里睡着了。
马蹄声阵阵,车轮声滚滚,都挡不住那回响在耳畔的声音。
“你若不娶那李家小姐,就别认我这个父亲。”
“你若是敢走,就别回来!”
第89章 番外六
行走多日,马车终于在川宁县停下。看得出小晨很喜欢这里, 小晨道:“少爷, 有道是坐吃山空, 不如咱们咱们在这里开个店吧。”
“开什么?”
小晨想了想:“开家客栈吧。”有好房睡, 有美食吃。
不出两天, 白凤至与小晨就在东市附近盘下来一个客栈。客栈原来的名字叫“客来福”,小晨看着那名字喃喃道:“这个名字不好。”
白凤至道:“你来取一个吧。”
小晨想了想道:“不如叫‘云栖客栈’吧。栖有停留的意思,来往的行人就像天上的云,让云短暂的停留, 所以就是云栖。”
于是,“客来福”的牌匾换成了“云栖客栈”。
客栈开起来后, 小晨很高兴, 自告奋勇地要求当跑堂小二, 他是这样想的, 依照白凤至的性子,是不可能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但他们初来乍到, 实在不放心将生意都推到这些雇来的人手中, 他得替白凤至看着他们。况且多他一个人干活儿, 还省去一份花销。
起初白凤至并不同意, 但架不住小晨的苦苦哀求, 还是松了口。
小晨认为, 白凤至不再是飞鸿山庄的少爷, 而是云栖客栈的老板, 所以他不能再称呼他为“少爷”,要改成“掌柜的”。白凤至没有反对,都听你的。
经过小晨的精心打理,云栖客栈开得红红火火。
白凤至二十五岁那年,小晨二十二岁。
那年秋天,小晨遇见了穆彦。
他帮着穆彦偷偷地在云栖客栈开了一间房,以为白凤至不知道。其实,当穆彦一踏进云栖客栈时,白凤至就已经知道了。
他不说,一是因为小晨,二还是因为小晨。他一眼就看出穆彦与纪柴是那种关系,他想着,兴许小晨与他们相处得久了,也就慢慢地接受男人和男人做夫妻的事。
没想到,当小晨得知穆彦与纪柴的关系时,竟是那样的表情。这么多年了,见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他还是接受不了。
白凤至二十八岁那年,小晨二十五岁。
这年秋天,隐藏在心底十年的感情终于开花结果。
那天晚上,小晨说,三年前,他就发现自己喜欢他,只是错以为他喜欢的是穆彦,所以当时才神情寞落。白凤至紧抱着他,暗暗后悔当时的自己太懦弱,不敢把爱说出来,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光阴。
小晨还记得,两个人在一起的那天晚上,白凤至说要把这三年的时间全补回来。后来的白凤至更是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所言非虚。
在某一次的激烈运动后,小晨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旁边还对他虎视眈眈的男人,身子不由地往里面缩了缩。
“凤,凤至。”两人在一起后,小晨对白凤至的称呼又改了。“时间不早了,咱们早点儿睡吧。”
白凤至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既然这样,那就快儿做吧。”
“别,别呀。”小晨奋力地推着他凑过来的胸膛,“我有些累。”
“那先休息一会儿。”白凤至倒也没强迫,又躺在小晨的身边搂住他。
“咱们睡觉好不好?”小晨揽过白凤至的腰,撒娇道。
小晨最知道他的性子,他说休息一会儿,真就是休息一会儿。若是他在休息时睡觉了,白凤至也不会放过他。往往一睁眼,就能发现爬在他身上努力运动的那个人。
“还有两次。”白凤至道,做完再睡。
小晨惊呼道:“怎么还有两次,刚才不是已经做过两次了吗?”白凤至说过,按照一天一次的算法,那三年再加上现在,就是要一天四次。考虑到小晨的身体,他大发慈悲地减去一次,每晚只做三次。
“昨天你说累了,只做了两次。”所以昨天的账今天要补回来。
小晨欲哭无泪,他以前如何都想不到,那个总是冷冰冰,身上弥漫着浓浓的禁欲味道的白凤至,在床上竟会是这般模样。
小晨决定退而求其次:“那再做一次好不好?”没等白凤至说话,小晨忙道:“剩下那次明天做?”
能拖一天算一天,等他明天还这样说,时间长了拖着拖着就黄了,小晨心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好。”白凤至答应了,翻过身压到小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