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兄,你身材走形了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温如寄

作者:温如寄  录入:07-06

  更是没有人知道了。
  勾魂和引魄是来自西域的禁术,北邙山本来就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几十年前,只在关外之地少数人中传播,到了如今,这种秘术已经不是秘密,只是此道歹毒阴险,很少会有正派人士光明正大用他。
  可是,眼下,他们找遍了五层藏书楼,都没有勾魂之术破解之道的记载。
  “不是还有顶层没有找过吗?”裴子浚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和朴道之对此只字不提。
  “这里是禁地,师父不让我们进来。”谢珉行道。
  “可是勾魂和引魄本身就是禁术,不是吗?”裴子浚忽然补充道。
  “藏书楼是外人不得入内的吧,可是谢兄也已经让我进来了吗?”裴子浚笑眯眯的说,“谢兄小时候是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吧,你偷的进去,偷偷的出来,没有人会发觉的…我替谢兄把风。”
  谢珉行犹豫着,望着塔的顶层。
  那是掌门禁地,自从临鹤老人故去,就再也没有能进入那里,那里上了锁,锁住了白鹿门历久经年的过去,还有秘不可宣暗无天日的秘密。
  依着谢珉行的性子,他是决不会去开那一道锁的。
  可是他太想太想救师姐了。
  他二十多年来循规蹈矩,自认凉薄,却头一次想要意气用事,那黑暗的书楼顶层里有什么,隔着落满灰尘的沉重铁门,他没有办法看真切。
  他站在铁门前面回头,看裴子浚提着一盏灯笼在台阶下面等他。
  他似乎有话要叮嘱他,想了想,又觉得多余,只淡淡说了一句,“谢兄,小心。”
  明明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他却忽然觉得带着决绝告别的意味,他觉得自己多想了,却又忍不住瞧了灯笼微光下的青年的脸。
  他们本是萍水相逢,他想他欠他一句,“谢谢你,陪我走到今日。”
  可是终究觉得这句话矫情又生分,只是微红着脸,朝着青年微微点点头,示意他心里有数。
  然后没入那道门后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31章
  66
  谢珉行已经进去以后,裴子浚百无聊赖,便随意翻起书架上的书来。
  他于白鹿门是外人,总不好去翻别人家门派的典籍绝学,索性塔内除了白鹿门的典籍绝学,还有数百年间江湖上流传的杂学孤本,也有大晁各地风物,传记城志,不一而足。
  白鹿门在关外,远离大晁,可是它的藏典记载的却都是中原武林的风貌习俗,武功路数也沿承了中原武林招式的基本变化,源于它,却不似他。甚至很多典籍即使在大晁也失传许久,可是在这里安然无恙的保存下来。
  裴子浚觉得惊奇。
  中原人大概不会想到在远离大晁数千里的北邙山上,有一座藏书楼,里面盛满了一整个大晁江湖的故事。
  他们以为已经消失或者被忘记的人或者传奇,却以这种方式被人束之高阁。
  却是令人唏嘘。
  他感叹着,忽然一本蓝皮的线装册子从高架上掉了下来,他拾起,竟是《白鹿英雄传》的半本残本。
  《白鹿英雄传》是大晁江湖上流传多年的游侠话本,据说是大晁顺熹年间屡试不中的书生所著,他觉得这个传言不甚有逻辑,书中广阔与落拓的胸襟不是一个汲汲于功名的书生会有的,还有另外一种传闻,在那个传闻里,那个书生经常和一个游僧一起出现,他们踏五川,过四海,这本游侠话本其实是和尚叙述,书生撰写而已。
  当然,其中曲折,不得而知。
  《白鹿英雄传》讲述了朝代交替之际,生逢乱世,青黄不接,却世有八怪,故事从一个身骑白鹿的少年郎开始,不愿降城的文人,不愿改嫁的寡妇,不忌戒律的和尚,这样毫不相干的一群人,却在这乱世中通肝胆,成莫逆,纷纷拿起了手中的剑。
  他已经记不得那些辗转反复的情节是怎样的了,在宏大又漫长的叙述中,少年老去,红颜白首,可是他忘不了扉页上的那一行话——
  老来无一物,唯有剑与痴。
  这话本已经失传多年,有的也只有坊间手手相传的赝本而已,在远离大晁江山数千里,他竟然还有见到这孤本?
  裴子浚忽然想起谢珉行应该是看过这本话本的,莫非是谢兄的?他觉得有趣,拾起来翻开了扉页,却是惊呆了。
  等等!!
  这鬼画符的几个大字在他眼前张牙舞爪,为何会如此眼熟?
  而藏书楼的顶层,谢珉行提着一盏火光微弱的灯笼在黑暗中摸索着。
  步步惊心。
  藏书楼的底下几层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各种武学秘籍,可是到了最顶层,就空旷的有些蹊跷,谢珉行有些失落,想着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关于勾魂或者引魄的秘籍。
  他把灯笼往上举了举,却发现了周遭雪白一片的墙壁上并非是空无一物,而是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像,他用灯笼照亮了一副画像,画中人衣衫褴褛,眉目却舒朗,毫不在意的倚卧在白鹿上,这个人看似少年风流,却是巾帼女郎。
  一个谢珉行也认识的女子。
  白鹿门的开山始祖贺白驹。
  谢珉行依次看过去,发现每一副画像都是一代白鹿门里的掌门入室弟子。白鹿门弟子众多,但是很多都是艺满归家,而掌门入室弟子却很少,他们是还要担当起白鹿门兴亡重担的人,每一代都很少,到了他们这一代,也只有他和师姐两个人而已。
  他依次看过去,看到他的师父,宋孤鸿师叔等。
  忽然,他看见了一副本不应该出现在白鹿门掌门禁地的画像。
  画上的女子巧目倩兮,红衣蹁跹,是个矜傲的小美人。
  他笃定自己不曾见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相貌如此出众,他若见过,一定会有印象。可是,那种不舒服的熟悉感却蔓延了他的全身。
  他的额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衣衫上也都是冷汗,湿冷的衣衫贴在他的脊背上,那些异样又诡异的寒意像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一般,慢慢爬上他的脊背。
  她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他看清楚了画像下角的蝇头小字,已冷汗如雨下
  67
  等谢珉行失魂落魄的从铁门里出来的时候,裴子浚已经在层层书架下面挖到一箱子丢失多年的“宝藏”。
  他已经从半本《白鹿英雄传》中的线索捕捉到了当年事的吉光片羽。这半本《白鹿英雄传》被人从中间恶意撕开过,所以只有半本。
  而做这件坏事的人,正是小时候顽皮的自己。
  那时候他为了避免爹娘发现他看这些闲书,就把这些书撕成一小本一小本,夹杂在四书五经之中。而这本书原本的主人,应该是自己无疑了。
  这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
  他第一次来北邙山的时候,他还很小,他的父母西行经商,他随性历练和见识,除了必要的衣物行李,还带了一匣子书,除了四书五经等功课,还有许多江南流传的闲传志话。
  后来,这一箱子书在一次沙尘暴意外遗失了。
  他没有想到,这一箱子书,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摸索着经年泛黄的书页,看着书页上扭曲又幼稚的字体,夸张又可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小时候的自己,“我将来要当一等一的大侠,杀非常非常坏的坏蛋。”“我要娶我娘还美的美人。”“等我比我爹厉害,我爹就不敢打我了”……
  他哑然失笑,却发现了那些夸张扭曲的字旁边还有一行行批注,虽是蝇头小字,却公正严谨,金雕玉错,像极了那人的风骨。
  “侠者,仁也。弑杀不好。”
  “你娘很美吗?”
  “爹…我没有爹……”
  他没有机会见到小时候的谢珉行,却可以想象出小小的谢珉行皱着眉头一板一眼写下这些话,那些他遗失的闲话本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另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当做了宝,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隔着书页,回答了他那些无赖又幼稚的问题。
  谢珉行少时困于北邙山,第一次知道北邙山以外的尘世,就在他带给他的话本里。
  什么是恩?什么是义?
  通世情,知冷暖……裴子浚直到今天才知道,他一心仰慕的知寒君,他的骨骼肌理,生长于他的那些话本里。
  原来当年他遇到的星星,早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裴子浚嗤笑着,却抬头看见了谢珉行面色惨白的脸,他不知道谢珉行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惊恐。
  可是谢珉行什么也不可说,只是说,里面没有勾魂的破解之道,他一无所获。
  裴子浚想着这终究是他们门派内部的事情,也不便多问。
  谢珉行忽然注意到了裴子浚手上的书,那是他年少时无意得来的游侠话本,只是这个本子被人从中间撕开,他没有机会看到后面半本。
  “这本话本,我没有后面的半本。”谢珉行忽然道。
  “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裴子浚看谢珉行脸色不好,终究没有机会告诉他——这个传奇故事的结局,谢兄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他想着有一天,能把《白鹿英雄传》后面的故事,都说给他听。
  可惜造化弄人,等他有机会把那个故事说给他听时,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32.番外、裴门主的尬吹之路
  ◆01
  宛陵裴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大家,这一代掌事的是年少时就颇有名望的宛陵公子裴子浚。
  裴门主裴子浚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让身边人很是受不了。
  呃……他是个实力妻吹。
  ◆02
  有一日,他与友人聊天,我知道有一人,道德高尚巴拉巴拉……
  友人惊奇,问:是谁?
  裴子浚胸脯一挺,志高意满。
  后来时间长了,友人一听到裴子浚开口说“我知道有一人,巴拉巴拉……”就立即接嘴道,“此人是不是姓谢,名珉行,号知寒客,现任白鹿门掌门,还是你老婆。”
  裴子浚惊奇,“正是正是。”
  众人不以为然,“(ˉ▽ ̄~) 切~~直接说是你老婆不好吗?”
  ◆03
  又一日,指点徒弟剑法,“你小子虽然资质聪慧,但是比不上一人,此人从小就巴拉巴拉……”
  唐不弃惊叹,“好厉害,我要向他学习!”
  师父也很高兴,摸了摸徒弟的脑袋。
  后来听多了,唐不弃就有点疑惑,恍惚,“师父说的应该是……谢哥哥吧,就是谢哥哥吧……”
  再后来,他师父一开始唠叨,“比不上一人……巴拉巴拉时……”,唐不弃就非常有点奔溃,恨不得欺师灭祖的捂住耳朵。
  “求你了师父,我知道谢哥哥天下无敌最厉害了,别念了。”
  ◆04
  再一日,哄儿子睡觉,小孩儿要求听睡前故事,裴子浚就开始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人,巴拉巴拉……”
  儿子起初很兴奋,摇晃着小手问,“后来呢?后来呢?”
  听完了以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爸说的好像是阿爹。
  后来,在小孩儿听了无数遍这个故事后,忍不住泪奔,“求你别说了,我知道,阿爹最厉害了。”
  ◆05
  最后,谢珉行看不下去了,太丢脸了。
  都丢到儿子面前了。
  抓起男人的领子就往门外面丢。
  嘭的一声关上门。
  世界都清净了。
  只留下裴门主在外面不停的挠门,“谢兄,我错了,来门。”
  屋里谢珉行懒懒问,“哪里错了。”
  裴子浚想了想,大概是“没有运用夸张,渲染,衬托等修辞手法让故事更饱满,让人物形象更高大,让儿子听腻了。”
  手动再见。
  谢珉行想。
  是时候带孩子回北邙山了。
  虽然后来武林盟主不惜出卖肉体,不懈的努力下,留下了儿子老婆,避免妻离子散的惨案,但是谢珉行还是对他这种尬吹行为很不满。
  实在是太丢人了,趴在裴子浚胸口的谢珉行暗暗想,尽管那个丢他脸的男人的东西还软趴趴的留在他的体内,他还是忍不住给他一拳,让他冷静一下。
  再后来连谢珉行也懒得管他,裴子浚的尬吹之路漫漫,随他高兴。人活着,总该有三两个奇奇怪怪的爱好不是?
  在他和谢珉行在一起的几十年里,裴子浚总是不厌其烦向遇到的各种人说着谢珉行的好。
  他只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谢兄是多么多么好的一个人,是全世界的珍宝。
  而他,拥有了他。
  何其有幸。


第32章
  68
  那日以后,谢珉行就一连做了三天的噩梦。
  梦里他又变成了那个小小的谢珉行,孤立无援的站在关外的茫茫雪原之中,不问来路,不知归途。
  他赤着一双脚,长年踩着冰雪,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只是耳边依旧能听到脚落下“沙沙”的声音,混着冰雪压实和血肉凝固的声音,真切又心惊。
  他觉得脚分外沉重,便低下头去,发现脚上赫然拴着一双铰链。
  他不知道为何如此,抬起头发现冰雪之地并非只有一个他一个人,而是长长的一串队伍,他们被奴役,被驱赶,与畜生无异。
  他想起来了,在师父没有找到他之前,他和他们一样,是一名胡荻奴。
  大晁和胡荻百年来争战不休,沦落在胡荻的大晁人与胡荻人通、奸所生的孩子,就是胡荻奴,无论是大晁人还是胡荻人,都是看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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