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十六岁,却是唐三小姐旗下最得力的一员猛将,遇魔杀魔的鬼见愁。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地上坦露着上身被他包裹成木乃伊的裴子浚,烧红的脸上有几分昳丽的颜色,忍不住笑了,他想,他那是在做什么呢?大概还是宛陵城里的混世魔王,忙着斗鸡走犬,天地安危两不知吧。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笑了,他忍不住戳了戳青年又烫又冷的脸。
他趴在青年旁边,感觉到他的身体不住的抽抖,便又靠近了几分,把青年抱在怀里。几声惊雷后,洞口外水声丰腴,似乎是降了雨。
他总算安心了下来,勉强睡去。
但总归睡得不安稳。
恍惚中他感觉他的脸上黏嗒嗒的潮意,他懒得睁眼,只是有些奇怪,洞外的雨是漏进来了吗?
可那不是雨。
那潮湿中带着舌头的温热,似乎有一只小兽在啃弄他的脸颊,脖颈和胸口,莽莽撞撞,不得其法,却带了淫靡的意味。
他浑身血脉膨胀,血脉中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欲望。
但是找不到出口。
他的理智倏然回归,猛地睁开了眼睛,推开了与他怪异交缠在一起的青年。
他在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怀里的青年的身体又冷又热,攀着他的脖颈就找到了他那对干燥的唇,粗喘着撬开了他的唇瓣。
谢珉行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费劲了极大的抑制力才把神志不清的青年从他身上摘下去,他拢了拢衣襟,跌跌撞撞的就冲出山洞,逃离这里。
林间一声响雷,漫天雨水如约而至。
第8章
18
夏夜枝叶繁茂,雨水的声音稠密急促,打在枝叶上嘈嘈杂杂,宛若银珠翻滚。
谢珉行瘫坐在雨水中。
半身残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袒露的胸膛上都是青肿的点点痕迹,浑身骨肉无一不通,还是没有办法压抑那股莫名其妙的邪火。
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茫茫然的抬头,却正好一双半笑不笑的戏谑眉眼。
尽管那人又顶了一副陌生的皮囊,谢珉行却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压抑住翻滚的气血,他口不能言,只好死命的拽住了他的衣襟。
慕容狐被他拽了个踉跄,自觉自己可能玩得过了火,掏出了几枚不同颜色丹药,让谢珉行服下,说,“你试着运下气。”
谢珉行依言疏通了下筋骨,觉得丹田处原本被压制住的气息绵绵不绝,试着张了张嘴,听到久违的自己的声音,有些吃惊。
“刚才我已经解开了你功力的封制,你的功力会在十二个时辰内恢复,还有你脸上易容的水墨是不可洗的,我刚才已经给你服了丹药,三天后会自动褪去。”
慕容狐得意的说,“你现在可别动手啊,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打不赢我,至于三天以后嘛,我早就逃得远远的了,嘿嘿。”
谢珉行略微思索下,说,“还是不对,我浑身还是有一股邪火在窜动,简直像……像吃了……春……”
春、药。
他实在没有办法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慕容狐看着谢大侠这小媳妇般的为难样子,眯了眼,觉得甚为有趣,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抓住了他的手,搭在他的脉上,“我给你的七心莲你给谁吃了?”
“你说那小木匣子里的东西?那东西不是疗伤圣药,我师父小时候给我吃过的。”
“……”
慕容狐听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年魔教觊觎七心莲,却遍寻不到阴枝,是因为很多年前,阴枝就在谢珉行的肚子里了。
后来,临鹤老人临终前把此事托付给他,他费尽心机把阳枝也交到谢珉行手里,没想要谢珉行这个傻小子,竟然让别人服下了!!!
他简直要呕出血了。
他艰难的压抑住了想要踹开谢珉行的脑袋的冲动,道,“如果一个人服下,当然是延年益寿增强功力的圣药,可是七心莲,虽然叫做莲,但是它是蛊,不是花。”
“你是说我和裴子浚这副模样是中了蛊?”
“谢兄啊谢兄啊,我费尽心机把那阳枝抢给你,你怎么给姓裴的那小子吃了。你可知道,如果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株七心莲的阳枝和阴枝,会有什么后果。”慕容狐恨其不争。
“阴阳两蛊,生死交缠,离开任何一方,另外一只蛊就会发疯,啃噬宿主骨肉。想要让你们肚子里的蛊虫听话,自然要阴阳交合。”
“什么!我和裴……他可都是男人!”
“那又怎么样,蛊虫性淫,可只认得他自己的雌蛊,哪里管宿主是男是女?你快回去吧,赶快把事情办一办,否则你们很可能经脉断裂而死,谁也逃不了。”
“!!!”
谢珉行喉结滚动,握紧的左手发出咯咯的响声,却发出不一个字。
何其荒谬。
求生或者求死?
无数次从生死门都走过,他都没有认真的问过自己。
林中的雨雾迷蒙,他茕然一身,就这样直挺挺的站了许久,恍惚间对上锦衣青年含笑的桃花眼。
他笑得这样好看。
因为他的愚蠢,他就要死了,那个说一心仰慕自己的青年就要死了,他难过的心痛如绞。
他这样想着,便向无尽雨雾中跑去。
“姓谢的,”慕容狐忽然丢给他一样东西,“这是活血化瘀的脂膏,你待会儿会有用的。”
“……”
19
山洞里火光葳蕤,他一进去,就看见那个半裸的青年静静蹙着双眉,痛苦的扭动着身躯,脸上妖冶之色乍现。
他一感受到裴子浚的气息,身上的气血就翻腾得厉害,他强忍住自己的欲望,艰难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忍着羞耻慢慢退下所剩无几的衣物。
裴子浚几乎是一接触到谢珉行的肌肤,就本能的贴上来,像只大犬一般在在脖颈处又啃又舔。
别——这样我这样可怎么脱衣服啊,谢珉行心里叫苦不迭,明明是个受了重伤的半个残疾人,怎么力气还这么大。
“慢点——嘶——”陷于情、欲无法自拔的裴子浚哪里会管这些,一个踉跄就把谢珉行被扑倒在地,吻上他颤巍巍的喉结。
谢珉行无可奈何,只好温柔的拍了怕青年的背,企图安抚他狂躁急促的情绪,带着诱骗的语气低声哄道,“乖,马上就好了,马上就舒服了……”
然后趁机把解下的腰带蒙住了青年的眼睛。
——他并不想裴子浚看到。
这些肮脏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来做就好了,而裴子浚,要继续做那一个灿烂耀眼的宛陵公子。
斗鸡走狗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20
山洞外的雨什么时候停的,谢珉行完全没有印象。
此时的他们对面而坐,他觉得这个姿势不妥,太过亲昵,想要逃开,但是青年却坚持。
他以为裴子浚这样的世家公子,相比从小就花宿柳眠的,可是做起这种事情来,毫无章法,只凭着本能蛮干。
可到底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他已经被折腾得一个手指都不想动了,浑身汗涔涔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偏偏缠在他身上的青年还不老实,总想把手探到前面来,他吓得赶紧抓住他作乱的手,要是让他摸到了和他一样的东西,可还了得。
他双手和他的手十指扣牢,锁住他的作乱的手,青年似乎心满意足了,便不再捣乱了。
如此疾风骤雨的又弄了一阵,谢珉行感觉身上的蛊毒不再强烈骚动,才作罢。
天已经快要亮了,他觉得自己要离开了,看了旁边那一堆撕得乱七八糟女子的衣袍,实在不能穿了,便拿了裴子浚的外袍,勉强披在身上。
忽的,他觉得身后一双手抱住了他。
他吓得动也不敢动,裴子浚是清醒了吗?
许久,他才鼓起勇气转过身,慢慢掰开他死扣着的手,低声安抚道,“不要害怕,真的不要害怕,只是梦而已……”
你没有做坏事,都只是梦。
我走了,梦就醒了。
他强忍着身上的酸痛,把躁动的青年平整的放好,然后一咬牙,走出了山洞。
他再也不敢回头,因为一回头,他就会再一次看到——
那绑着他眼睛的布条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
第9章
21
雨后的林间草木繁茂,谢珉行光着腿走着,觉得小腿肚子上一阵刺麻,十分难受,他虽然裹了一件外袍,严丝合缝的系着衣带,里面却是一、丝、不、挂,布满了情、事后青青紫紫的痕迹。
他不敢在山洞里待久了,怕裴子浚随时都会醒来,便出来找些食物——他和裴子浚都需要补充体力,才能挨到蛊虫下一次发作。
说来可笑,北邙山上的战神,不怕死于流血战死,却怕交合后脱水致死。
谢珉行忽的想起了裴子浚那双布条蒙着的眼。
他哭了吗?他怔怔然,忽的也笑了,即使神志不清,也这样难过吗?
他本以为裴子浚是他入江湖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意气相投值得结交的朋友,可是,这件事以后,他怕再也不能坦然面对他了吧,他十分珍惜这段友谊,也免不了丧气难过。
“还有两日。”他对自己说。
慕容狐说要把阴阳两蛊引入同一身体,需要连续不断的三日交合,想到还有两天,羞耻和煎熬就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了,偏偏慕容狐这个不长眼的,还要在他眼前叨叨,“怎么样那小子的滋味怎么样?他那么崇拜你,想比是热情如火?”
如果不是他功力尚未恢复,如果不是他给他带回来了知寒剑,他真想活剐了他。
慕容狐眼珠滴溜溜的转,“要不让我试试,我虽然不好龙阳,但那小子……啧啧……”
“你敢!!”说着,知寒剑已经架到了慕容狐的脖子上。
“!!!”慕容狐大惊。
这么宝贝哟。
你不愿意碰,还不让别人碰,整天板着个死人脸做什么?
白日里谢珉行给裴子浚勉强渡下了一些食物,到了晚上却起了低烧。
他身上的伤口本来就没有结痂,加上某些不可说的原因,想必是感染了。
烧得全身滚烫的青年伏在他身上,剧烈的耸、动着,他觉得几乎要被他顶撞散架了,明明是个病人,折腾人起来照样折腾得他不轻,他攀着他强壮的手臂,颤悠悠的想要叫青年慢些,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喘、息。
他在疾风暴雨中无可依靠,只好抓紧了他眼上的发带,湿淋淋的。
全是青年的泪水。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习惯了青年做完必哭得一塌糊涂的模样,人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必然不知道什么伦理人伦,可是即使被本能驱动,潜意识里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做,才会哭得像个孩子。
他想,如果那是他的弟弟,他也会忍不住抱抱他,哄哄他。
他望了望还在高烧迷瞪的青年,对慕容狐说,“我们走吧。”
“你不管他了吗?”慕容狐疑惑。
“我已经给唐家的人放了暗号,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他了。”
慕容狐嘻嘻笑道,“哦,谢大侠和我一起闯荡江湖,如何?”
谢珉行皱了眉,心里腹诽,闯荡江湖,还是勾三搭四?
他率先上了马,只是摇了摇手指,“不了不了,谢某还要去找师姐,找到师姐回北邙。”
“至于慕容兄的美意,还是给你那些小娇娘吧。”
他勾唇一笑,挂着三分揶揄。
纵然暗风骤雨,可是渡过了,他就又是北邙上少年意气骄傲自持的知寒客。
他已经离开北邙山太久了。
22
慕容狐虽然不靠谱,分别的时候到底给了他一些碎银。
不过是看到随时都要出鞘的知寒剑的面子上。
谢珉行用这些钱置办了一身青布衣,换下了那身肮脏的锦衣,他本想扔了,后来想着这样的一身衣服可比慕容狐给自己的那些碎银子之前多了。
心疼,到底没扔。
他在城外客栈徘徊了几天,又回了护国寺一趟,原本想过鼎盛的护国寺已经付之一炬了,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
谢珉行有些失望。
他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多人,密密麻麻聚集在山寺中,都是为了师姐吗?师姐到底哪里惹着他们了?他从小和师姐一起长大,知道他的师姐从来是个有主意的,即使遇到了事,也不会跟他这个小孩子说,后来小孩儿已经长大了,甚至成了知寒客,师姐还是什么也不跟他说。
可是他想要帮她。
如同那些漫长难捱的夏夜,他的师姐总是拿着一把蒲扇坐在他的床前给他赶蚊子,他小时候就是即使叮了满身是包都不吭一声的性子,可是她的师姐却也不戳破他,只是非要自讨没趣的赖在他的床前不走。
尽管过了这么久,他后来也遇见过很多人。
却只有这样一个死乞白赖给他赶蚊子的师姐。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想办法回到唐家打探,可是他忽的又想起了山洞的那几个晚上,腾的涨红了脸。
他身上的痕迹还是没有消下去的迹象,可是他已经等不及了。
策马连夜进了洛京城。
23
而在唐家,裴子浚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柳诗送那蜡黄惨败的小脸。
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