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主动邀宠”嘛,此事根本不能由他决定。什么时候幸他,怎么幸他,幸到何种程度,向来是由皇帝独断专行,由不得他置喙半句,又何来“主动邀宠”一说?
综上,卫衍对鼻子前方的那个香馍馍,始终处在可望而不可及的状态,虽满怀期待,却有心无力。
一个是真面目被揭开后的恼羞成怒看什么都不顺眼时不时地想要找人麻烦,另一个是对眼前的香馍馍求而不得时自然而然产生的小心应对曲意奉承,再加上山中不知岁月逝的写意风流,这短短的几日就过得颇有些荒唐无度。
这几日,皇帝既然存了找茬的念头,自然随便挑挑就能找出错来,卫衍动辄得咎也就不奇怪了。
“朕从来没见过卿这么笨的人。”
这句话很荣幸地经皇帝陛下金口玉言道出来,并且一遍遍在耳边反复确认,到最后连卫衍自己都觉得他真的是太笨了。
不过既然知道他笨,皇帝为什么还要命他陪同赏画相对赋棋?
他自幼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而且他本来就是武将,不擅文采之道,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皇帝明明清楚与他在此道上的交谈都是属于对牛弹琴浪费时间,还要拉着他一起观赏西山行宫里的藏画,赏画就赏画好了,一边看一边还要问他怎么样。
被收入宫中的肯定是名画,卫衍虽然不知道哪里好,还是很应景地说“臣觉得非常好”。偏偏皇帝听了这个评价后还不肯死心,硬要追问他哪里好,当时他们正停在一张春景图前,他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很热闹”三个字。皇帝听了后,顿时畅快地大笑起来,半晌后皇帝停了笑声,吐出了“不学无术”这四个字。
好吧,他的确不学无术,对于这张满幅红绿色的春景图只有“很热闹”的想法,但是明知道他不学无术还要拉他来亵渎名画的皇帝岂不是更无聊?
当然,这话卫衍只敢腹诽,绝对不敢说出声来,否则,真的是嫌自己小命太长了。
还有,像现在这般将一个在棋艺上刚刚启蒙的初学者杀得片甲不留弃械投降,难道就能衬托出皇帝于此道上的技艺精湛吗?
“给朕认真点,赢了是有彩头的,输了的话……”
不用皇帝提醒,卫衍也很清楚赢了有彩头,输了会很惨很惨的规矩。不过如果一个人在三天之内已经连输十五盘,那么就算会有多么可怕的惨法都绝对是麻木不仁了。
对皇帝的话卫衍点头应是,然后低头装作观察棋盘,心里默数三十下,轻松落子,至于落子的地方,看上去比较恰当就可以了。反正输得好看是输,输得难看也是输,除非皇帝肯放水,否则他再怎么着也不会变输为赢。
棋盘上白子已成潜龙在渊之势,首尾呼应,胜券在握;至于黑子自然是七零八落,困守一隅之地。景帝挟着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进入收官阶段。
其实,若小心经营,以卫衍这种墨守成规,不肯越矩一步的下法,黑子不至于会输得这么惨,可惜卫衍已经存了早死早超生的念头,自然是兵败如山倒,怎么样都无力回天了。
有人自己要把胜利送上门来,景帝当然不会客气。
所谓输了会很惨很惨自然是指输了以后会被他狠狠欺负一番,今日卫衍连输六盘棋给他,每盘都是惨不忍睹,景帝最后都懒得去计算到底赢了他多少子,只知道可以可着劲折腾他就是了。
这几日试过不少姿势和花样,卫衍虽然还不太会配合,但是至少不会再像石头一般僵硬,景帝当然玩得很尽兴。
尽兴了以后免不了要得陇望蜀,景帝在凑近他的唇角时,想起了那夜没做完的事,突然又起了兴致。
比起以身侍奉皇帝,卫衍对这事更加抗拒,他不想做,更不想做好,所以他低着头磨蹭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法让皇帝满意。
“笨蛋,卿是故意的吧……算了……给朕好好学着……”
卫衍不愧是他见过的最笨的人,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法让他满意,少不得,景帝只能亲自教教他这事到底该怎么做。
卫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皇帝就换了个姿势,把他按倒在了榻上,低下了头。
“陛下……”卫衍哆哆嗦嗦地喊着,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皇帝竟然会这么服侍他。
皇帝命他这么侍奉,他始终觉得皇帝是在羞辱他,但是现在,难道是他在羞辱皇帝吗?
卫衍隐约觉得这事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他的脑袋很快就混乱成一团,再也没有余裕思考这些事了。
景帝的技术可不是卫衍这种笨蛋能够比的,不过是盏茶的工夫,卫衍就瘫倒在了榻上。
“味道很不错。”完事后,景帝的指尖慢慢扫过唇边,然后笑吟吟地递上前去,“卿也尝一尝。”
不料,刚刚享受了极乐的人竟然嫌恶地扭过头去。
嫌恶?朕还没嫌恶呢,卫衍倒敢嫌恶,是不是欠修理了?
景帝没有纵容他的打算,特别是在榻上,偶尔的闹一点小小的脾气,他可以当作是榻上的情趣,但是一旦纵容成习惯,再想校正过来就需要花上很大的力气,所以对于眼前这种明显属于忤逆的行为,他自然不会轻易饶过。
一时他不再多言,只是捏住卫衍的下巴,用力转过来,等看清楚了以后倒是滞了一下,被他刚才的态度惹出来的那点不悦也很快烟消云散。
眼前的人紧紧闭着眼睛,不但脸颊上浮起了一片潮红色,鼻尖,眼角甚至连耳朵都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显然是羞耻到了极致。
景帝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卫衍虽比他年长,于这事上的经验却不算多,景帝此时敢确定教他晓事的侍女必是只教过他一种姿势,怪不得要他换个样子就别扭得好像是要他的命。
像刚才这般旖旎的房事,他怕是光听到就会脸红,更不用提亲身经历了。而且,光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要他用心学的东西肯定还是没学会。算了,等有空他再慢慢教吧。
景帝脑中想着不能纵容,偏偏做出的决定都是在纵容还明显不自知。
第十一章 夜召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卫衍如此羞耻,全身都如煮熟的虾子一般泛着红色,景帝这些日子以来的烦躁一扫而空。他的心情好了,为难卫衍的兴致自然减了几分,代以想要抱着眼前的人细细温存的念头。
当下,他端起矮几上的茶盏,仔细漱过口后,又用丝巾擦净了脸上的痕迹,才拉过卫衍,抱在怀里,一点点慢慢亲吻。
他的嘴唇在卫衍泛红的肌肤上逐一滑过,不再有往日的戏谑,不再有往日的肆意享乐尽情满足之心,只是想用肌肤的碰触安抚怀中强忍着羞耻的人。
“陛下……臣不要……”
景帝吻到卫衍的嘴角时,就听到他小声地抗议。
卫衍大概还记得皇帝刚才让他尝尝味道的戏言,这么说着,脸稍微往旁边偏了偏,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表情再次紧张起来。
“朕漱过口了,早就没有味道了,不信你来闻一闻。”景帝柔声说道,手掌抚着卫衍的背部细心安抚,头则跟着他偏过去,伸出舌尖在他的鼻端上一遍遍扫过,直到卫衍实在受不住了,乖乖转过头来重新面对面,才轻笑着放过他,然后舌头下移,在他柔软的嘴唇上继续试验刚才那无赖招数的威力。
无赖的招数,通常也是好用的招数。景帝先是舔来舔去润湿卫衍的双唇,然后再□□干净,如此往复几遍,怀里的人就额头冒汗弃械投降,乖乖张嘴,任他长驱直入,恣意怜爱。
灵活的舌尖一朝登门入室就迅速开疆扩土,仔细地、慢慢地、轻柔地在牙齿牙根及口腔内部各处扫过,执拗地反复地在所有的地方都打上烙印,宣示他的所有。
亲吻的同时,景帝的身下也没闲着。他轻易分开卫衍已经被他吻到发软的膝盖,将自己的身体嵌了进去,一点点挑起卫衍的兴致。
被他吻到昏头昏脑的人环在他背上的胳膊越来越用力,嘴里呜咽着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被堵着无法如愿。又过了片刻,景帝感觉到身下的人已经有了感觉,才不慌不忙地进行下一步。
景帝自认为自己一直是在细细温存,恣意怜爱。不过当卫衍眼眶里的氤氲之气最终化为泪滴滚落时,景帝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狠狠地欺负了他一把。
“刚才舒服吗?”景帝有点不确定地问他。
问了他,却又不想给他回答的机会,景帝再次扑上去深深吻住了他。
卫衍说不出话来,只好拼命点头。
“舒服也哭,不舒服也哭,你要朕以后怎么分辨你到底是舒服还是难受?”长吻结束后,景帝很是为难地摇头,出言调侃,不过他嘴角浮起的笑容却表明他似乎很享受这个为难的状况。
卫衍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摇头,复又点头,到最后实在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好,一时傻在那里。
“真是笨蛋。”景帝被他的傻样逗得笑了起来。
卫衍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要让他笑。不过皇帝要笑,他也不敢不让皇帝笑。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感觉得到皇帝的心情很好,他的情绪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去沐浴吧!”景帝笑了一会儿,才摸了摸卫衍汗湿的鬓角,轻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卫衍的表情顿时警惕起来。
“臣想自己去。”卫衍估摸着皇帝此时既然心情好,应该不会再有前几日那些故意找茬荒唐行事的心思了,有些话他前几日不敢说,怕说了以后又被皇帝找到由头收拾一顿,现在却敢说出口了。
“可是朕想伺候你,怎么办?”景帝自然知道他在警惕什么,忍不住要去逗他。
“臣不敢让陛下伺候。”这几日,皇帝把日子过得很随意,是那种让卫衍颇为腿软的随意,沐浴着沐浴着被他按到水里不是一次了。卫衍现在听到沐浴这个词,就觉得膝盖有些发软,这种日子再多过几日,他恐怕听到这词就要和那事联系到一起了。
这个样子的皇帝,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也不敢想象皇帝会是这个样子。现在见识过了,只想回到没有见识过的时候。
“朕保证什么都不做。”虽然两个人一直在说些无意义的废话,但是景帝的心情还是很好。
“陛下,君无戏言。”卫衍实在不敢相信皇帝的话,但是刚才他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真的很想现在就去洗干净,只能拿话将他。
“君无戏言。”景帝含笑保证。
不管卫衍信不信皇帝的保证,只要他做不到黏糊糊地睡过去,就逃不脱这一遭,所以僵持了一会儿,他还是起了身。
当下,两人去了偏殿的庑房沐浴。庑房中,内侍们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用的汤水。景帝挥退了伺候的众人,才示意卫衍过来伺候他。
卫衍帮他宽衣解带的时候,景帝的手也没闲着,很快就把卫衍的衣物剥了下来。
两人此时的衣物都很简单,就是中衣外面罩了件外袍,脱起来不费什么力气。
皇帝这次说话没有骗人,除了顶着卫衍的推辞,硬要帮卫衍擦背,擦着擦着亲了他几口之外,并没有做其他的事。
因皇帝说话算话,没有再继续折腾他,卫衍的心情也算得上不错。他现在的要求就是这么低。
因为心情都不错,两个人肩并肩躺下休息的时候,还小声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卫衍,明日早膳想用点什么?朕让他们给你做玲珑八珍煲好不好?”
“卫衍,今日喝的云雾茶,你觉得味道怎么样?朕觉得有些淡了,要不明日让他们换一种?”
“卫衍……”
黑暗中,皇帝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很是说了些有的没的的闲话。卫衍受他影响,声音也变得有些懒洋洋的,被皇帝引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西山行宫的夜一向很静。
这里不比皇城,一切规矩都从简了。侍卫们退得很远,宫女内侍们没有得到传唤,也不会出现在眼前碍眼。
一夕欢好,而且是彼此都很愉悦的欢好,身体满足,心里也很满足,景帝比在宫里的时候睡得要熟,不过只要不是睡得像头猪,身边人的动静自然感觉得到。
“怎么了?”景帝感觉到身边人突然坐了起来,轻声问他。
“外面有人。”卫衍低声回道。
景帝侧耳倾听,就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正在快速接近中。
这种时辰,如入无人之地的脚步声,会是什么人?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卫衍示意皇帝和他换个位置让他出去。不知道是出于习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每次休憩时,皇帝总是让他睡在里面。
“好好待在这里,别乱动。”景帝虽然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接他这个茬,只是将外袍披在身上,下了榻,回头吩咐了他一句,就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陛下……”卫衍慢了一步,等他掀帘走出去,就看到皇帝是要去开殿门,他一下子急了,一个纵身就拦在了皇帝的面前。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是九五之尊,怎能以身犯险?
“何事?”景帝没搭理他,而是顺手把他拎到身后挡住,才拉开殿门,厉声问道。
“陛下,太后懿旨,宣卫衍卫大人觐见。”远处,皇太后的信使跪在那里高声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