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幻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万山横

作者:万山横  录入:07-06
  《鱼龙幻》作者:万山横
  文案:讲述两个少年成长为国之栋梁的故事。
  元始六年,少年方犁外出经商,在路上捡了个小可怜。谁也想不到,这小子后来成了大夏帝国最有名的战神。
  古风正剧,朝代借鉴汉唐,但架得很空,求别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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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标签:强强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犁,贺言春┃配角:皇帝皇后和一帮将军┃其它:

第一章 路迢迢
  方犁他们第一次遇到那少年,是在益春郡地界的官道上,那一年是元始六年。
  益春虽然有官道,但年久失修,道路都荒了。路上坑洼不平,车马过处尘土飞扬。特别是路过平阳山这一带,两旁尽是深山密林,茂密的树林中不时传来鸱枭的号叫,听得人心里寒浸浸的。虽是太平年间,路上鲜有盗贼,但商旅行人、浪子侠客行经此处,却是人人都情不自禁加快了脚程。
  这天官道上来了一行商队。领头的两人骑着马,一个是须发半白的老者,约摸四五十岁,另一个是十七八岁的白净青年,看打扮是个小厮。二人身后跟着□□辆骡马拉的货车,车上货物,都严严实实用油布盖着,伙计们徒步跟在货车两旁。货车中间,却夹着一辆车儿,前头是坐人的车厢,后面堆着高高一叠行李箱笼。一行人寂寂无声,顺着道路迤逦而来,车马过处,扬起老高灰尘。
  行到半路,忽然草丛里哗啦一阵响,有伙计眼尖,早看到两条手臂般粗的长蛇,正首尾交缠在一起。旁边人吆喝起来,随手捡些土坷垃扔过去,两条蛇受了惊,缓缓游到绿草深处去了。
  有伙计便道:“小六,那蛇碰上春天发情,正干好事,你赶它作甚?”
  其余人也纷纷打趣:“小六,你一条光棍没着没落,也就罢了,那公蛇正在快活头上,你怎么非得上去搅和?”
  “正是!莫非你把那公的赶开,还想把那母的留下自己上不成?”
  “小六,我量你没有这个胆!走时小兰花早说了,屋里搓板已备下三块,只怕你跪不断!”
  “他就有胆也不成!□□里草棍子,只怕还没长到一指长咧!”
  一时七嘴八舌,嘻嘻哈哈,把伙计小六羞窘得脸都红了,赶着那嘲他的人打。外边闹腾的动静大了,早惊动了车里坐着的人。只见帘子一动,露出白玉般一张脸来,黑鸦鸦眉眼甚是灵动,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尚带着两分稚气,正是商队主人方犁。
  方犁问旁边伙计:“怎么了?”
  那伙计便笑:“路旁有两条蛇配种,小六看了心里嫉恨,要棒打鸳鸯。大伙儿笑话他呢。”
  方犁听了,便也微微一笑。前面白净小厮忙打马来到小车旁,对伙计啐了一口,道:“三郎快别听他们这些浑话,渴不渴?喝口水罢?”
  方犁神色间有些疲倦,接过柱儿递来的水囊,喝了两口,又递还给他,道:“到前面还有多远?”
  柱儿道:“伍爷说了,总还要一两个时辰。你累不累?出来骑会儿马?”
  方犁摆摆手,柱儿骑在马上,陪他说了几句话,这才打马前头去了。
  方犁便掀着帘子,探出头来看沿途风景。正是仲春时节,山林间满目尽是新绿,路两边不时冒出大簇大簇开得雪白的棠梨,吸引着团团蜂蝶,嗡嗡营营好不热闹。
  方犁看了一程,便想,这棠犁若生在别处,不知要吸引多少踏青赏春的风雅之士,然而官道上只有风尘仆仆的商旅之人,赶路够辛苦了,哪顾理会周遭景致如何?
  车子转过一道弯,方犁忽然看见路前面走着一个人。深山野岭间,道路尤为荒僻,那人便孤零零地在路上走。
  这野地里,任谁路过都会结伴而行,林子深了,没有坏人也有毒虫野兽,万一碰上了,有个伴儿也好彼此照应一下。方犁不由诧异,这人倒胆大,一个人就敢上路?
  商队的人脚程快,没多久已经赶上了那人。车马从旁边经过时,方犁不由打量了那人两眼,正碰上他也抬头看车上。两人四目相对,都是微微一怔。
  原来那竟是个少年。个子不高,身形单薄,是个半大孩子的模样。许是赶了很久的路,他满头满身都是尘土,补丁累累的衣服上也是灰扑扑的,看着像个疲惫不堪、随时会碎裂开来的泥人。
  那泥孩子见有车马经过,便避让到路边,紧抿着嘴站着,一个伙计路过时,举起水囊喝水,泥人木呆呆地盯着看,眼底平平无波、毫无生气。
  方犁却猜他必定十分口渴了。这一路行来,并没有水塘山泉,那少年肩上又只背着薄薄一个包袱,软沓沓的,一望而知并没有口粮饮水,但直到所有车辆都从他面前经过,他却依旧只是呆站着,并未拦住伙计讨一口水喝。
  车马辘辘,渐渐将那泥人抛在后面。方犁发了会儿呆,忽听队里伙计大声唱起歌来,正是方犁家乡流传甚广的一首小调:
  巫山高,高又奇;
  淮水深,深无底;
  小郎离家千里行,
  一年四季不得息。
  想渡水,无舟楫;
  对山望,泪湿衣。
  远行游子心思归,
  一腔酸苦向谁提?
  方家商队的伙计们,多是在外行商惯了的,唱小曲儿不过是寂寞旅途中图个乐子,并非排遣思乡怀亲之情。唱歌的那人引颈长嚎,一曲完了,众人哈哈一笑,闲谈打趣几句,接着又有人再唱下一曲,幽静的山谷里顿时热闹起来。
  然而车中的方犁听了那小调,却是如哽在怀。他是首次出远门,听那曲调粗犷苍凉,心里便怅怅的。
  等走了一程,他撩起帘子,回望来时的路,只见商队未尾处,跟着半人高的黄尘,尘土飞扬处,那泥人般的少年忽然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方犁吃了一惊,忙让赶车的阿福停下。伙计们还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商队管事的伍全忙跑过来问,方犁指了指后头,道:“去看看那人怎么样了。”
  商队车辆原地停下,伍全便和几个大胆老成些的伙计去看了,摸了摸人,还有一丝儿气,便扶起来,灌了好几口水,又掐人中。折腾了好一阵,那少年呛咳两声,人却并未醒转过来。
  商队无法在这里久耽搁,方犁想了想便道:“把这人搬到我车上去,到人多的地方再放下来让他走罢。”
  老仆胡安也从前头赶过来,听了这话有些犹豫,道:“三郎是一片好心,可这人若半路死了,不是给咱们惹麻烦么?”
  方犁又问伍全:“伍叔,你看这人还活得成么?”
  伍全蹲在旁边,看那少年虽然双目紧闭,鼻尖却有气息,想是累饿极了,才致昏倒。依着他,本不欲多管这份闲事,只是山路僻静,来往行人稀少,若将这少年留在原地,就算不饥渴而死,被毒虫咬了也铁定活不成了。都是赶路人,难免也起了点怜悯之心,道:“估计死不了,往前再走一程就有人家,就依三郎的,载他一程,当做善事了。”
  几个伙计七手八脚将少年抬上车,方犁跟着上去,坐到旁边,怕车内气流不通,将帘子都挑起来,又担心那少年真死在车里,便不时伸出手探探他鼻息。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路旁才见稀疏几户人家。方犁探着头看了一回,缩回车中,又回头去看那少年,忽见他已经睁开了眼。那满是尘土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又黑又大,正动也不动地瞧着自己。
  方犁十分欣喜,忙道:“你醒了,可要喝水?”不等他应,又伸着头朝前面喊:“柱儿,把水囊拿来!”
  柱儿赶马过来,把水囊递给他,方犁把少年扶起来,将水囊凑到他嘴边,那少年嘴都干裂了,看看水却不喝,只张着一双眼,呆呆把方犁瞧着。
  方犁看他情形,竟依稀是个要自寻绝路的样子,想了想,微笑道:“你多大了?十二?十三?为什么事和家人赌气么?”
  他笑容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瞧着像一位温厚的兄长。那泥孩子垂下眼来,依旧不说话。方犁又道:“谁欺负了你,你便打还回去,为什么作贱自己?水也不喝,饭也不吃,真要饿毙道旁,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快别这样了!”
  说了几句,再递过水去,那少年便抖着唇张开了嘴。先是咕噜下几大口,后来挣扎着坐起来,两手死抱着水囊,不歇气地一顿猛喝,喝得急了,闷着声呛咳,也还是没松口。在方犁和柱儿惊愕的目光中,少年将一囊水喝得罄尽,才停下来,长长出了口气。
  他看着空水囊,似是有些羞愧,颤微微递还方犁。方犁又问柱儿:“早上带着的干粮还有么?也拿些来。”
  柱儿去了片刻,拿回两只面饼。方犁递给少年,道:“这才象话。吃饱喝足,有天大的为难事,也能想出法子来。……路上只有这个了,休嫌粗糙,先拿着垫垫饥。”
  少年看着那饼,犹豫片刻,接过来,先小小咬了一口,不及细嚼就吞咽下去,后面便一口赶一口地狼吞虎咽。那饼子是黍面和菜蒸的,本就有些干,在路上蒸了半天,成了铁硬的一块,往常不到十分饥饿,连伙计们都不爱吃,到这少年手里,却仿佛成了上等美味。
  方犁见他水都不喝一口,伸着瘦伶伶的小细脖子吞咽,无比担心他噎着,然而他竟没有,飞快地吃完一张饼,到吃第二张饼时,才放慢了些。一手拿饼,一手托在下头接着饼渣,吃得十分珍惜。
  方犁见他平静了些,便问:“你怎的小小年纪就孤身上路?家里没个大人跟着么?”
  那少年垂眼顿了顿,一张泥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两颗大泪珠子突然猝不及防地掉下来。
  他似乎不惯当着人前流泪,一手捧饼,一手便狠狠地去抹脸上眼泪,却是怎么抹都止不住泪,把张又瘦又尖的脸上抹得满是泥痕。方犁见他默不作声地只是掉泪,也有些心酸,便劝慰道:“出门在外,难免要受委屈。你别难过。这饼不好吃,你先垫垫,再行一程便有客栈,到时候我再请你吃些好的。”
  少年却连连摇头,在逼仄的车厢内跪下,恭恭敬敬给方犁磕了个头,这才又一边胡乱抹着泪,一边吃饼。吃完了,又将那脏手上的饼渣也倒进嘴里,细细地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巫山高小调改编自汉巫山高


第二章 鹧鸪天
  商队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一处小小集市,人马都已困顿不堪,管事的伍全跑过来,在车下道:“三郎,这处有家客栈,我们就在这里打个尖再走?”
  伍全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外表看着一团和气,十分忠厚老实,其实在外行商已有多年,见识十分丰富,方犁自然是依了他。车队便在一家小小的客栈前停下。伙计们都是跟着跑过的,不等吩咐,便都各行其职,饮马的饮马,看货的看货。这当儿,柱儿和胡安也都从前头赶来,把方犁从车上扶下来,那少年也跟着下了车。
  “多谢恩人搭救,”少年已经收了泪,这时十分平静,不复刚才沉默寡言,朝众人团团作揖,道:“小子姓贺名言春,对各位大恩无以为报,唯有求众神日日护佑恩人一路平安,身体康健。”
  行路之人最盼的就是平安康健,伍全等人见他会说话,心里欢喜,忙道:“不过路途中举手之劳,小郎君不必客气。”
  贺言春又道:“小子扰了恩人们半日,这就先行告辞了。活命之德,时刻铭记于心。”
  说到此处,眼圈又红了,却没再流泪,只深深又作一揖,便要辞了众人自行离开。方犁等人留他吃完饭再走,他也执意不肯,蹒跚朝集市里走了。
  方犁不料他竟是这等倔犟的性子,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叹息了一回,便进去客栈歇息了。
  那载人的车辆本来不甚宽敞,中途又多带了一个人,方犁窝在里面蜷了一路,脚都麻了,这时便一瘸一拐,小声嘟囔道:“坐车脚疼,骑马腿酸,怎生想个法子,叫人舒舒服服地赶路就好了。”
  柱儿听了,就很心痛,觉得他主子遭了大罪,忙拿手搀着,道:“进屋我给你捶捶。”
  胡安却笑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忍忍就好了。你看伙计们走路的还没喊疼,你这坐车的倒先叫起苦来了。”
  方犁便道:“要不我下午也跟着走一程,活动活动筋骨。”
  胡安还没答话,柱儿便先抢着说:“罢了!还是老实坐车吧,仔细把脚磨起了泡,不是好玩的。”
  边说边进了屋。那店家见几个人众星捧月般簇着一个雪白的少年进门,便知道这是当家的主人,不敢怠慢,忙抢上来看了座,又朝店后喊小二,半晌进来一个傻大小子,两人用大托盘端了些叶子茶来,里里外外招呼了一通。
  客栈外头有眼井,柱儿拿盆打了水来,伺候方犁洗了手脸,自己和胡安也跟着胡乱洗了一回,方才坐下吃茶。山野小店,没什么好菜蔬,伍全便挑店里有的蔬果点了两桌,又命店家不管什么肉,多多地切几盘来。外边伙计们十几人,站的站、坐的坐,围了一大桌。这边屋里,胡安伍全和柱儿陪着方犁。没等多久,菜端上来,此时人人腹中饥馁,哪管饭菜好坏,都甩开膀子尽力地吃了一顿。
  方犁却是没吃惯这等粗食,觉得十分难以下咽。想他们方家,虽非望族,然而在颖阳一带有桑地千亩,又开着许多丝绸行,也算得上大富之家,家里一堆厨子,专一在饭菜点心上下功夫,吃个萝卜都精雕细琢。方犁在家虽位份不高,饮食上却也没曾克扣过他。再加上他近日赶路辛苦,此时看了桌上饭菜,越发恹恹地不想吃,又怕胡安看出来了担心,少不得拿筷子装装样子。吃不了两口,便端着茶水小口小口地抿。那茶也不是什么好茶,入口又苦又涩,半点回甘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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