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啊,你每个样子我都喜欢,我看到的每个样子都是喜欢的。
“长风,醒醒。”沈长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伸手推着睡得香甜的长风,“该吃饭了。”“嗯?”长风不情不愿地睁眼,平日里锐利的眼神软化成一滩水,摇摇晃晃地在眼眶里荡着。“醒了,不然晚上你又该偷跑出去偷点心了。”沈长清拽起长风脸颊旁的软肉,表情一直严肃的长风脸上的肉很软,碰一碰就会往里凹一凹,怎么揉都可以。所以不知许幸言,沈长清也很爱折腾长风的脸。
“嗯!”长风微微撅着嘴,动作很小,却也是人能分辨出来的。眼眶里的水还是没有散尽,幽幽怨怨透露着主人的不满。“好好好,你先歇着,我去找东西。”沈长清无奈地揉了把长风的脸,走出了书房。
长风见他真的走了,赌气似的趴在桌子上,把脸整张遮住。闹心地蹭了一小会儿,悄悄地探出两只眼睛,鬼鬼祟祟地瞟着门。
长清这是生气了?长风轻轻地眨着眼,不开心。以前长清不是这样的,他有点委屈,长清以前可是很纵容我的,不就是那个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么,管我什么事啊!长风烦躁把头埋下去,在臂弯里左右疯狂地滚,不一会就把原本就不整齐的发型彻底弄乱,咋咋呼呼的头发鲜明地彰显出不高兴。
长风就这样,一会儿瞟着门口,一会儿折腾头发,直到,涮锅上了。
看着招呼自己去吃饭的下人,长风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可他不可以迁怒,因为这个下人什么也没干。
领着长风去吃饭的下人:这位爷怎么了?表情没有变化啊?怎么好像不开心了?
沈长清抱着刀坐立不安。
他从白佑澜那里得知长风一直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当初他学的是短刀,一直用的师父武器,后来他师父走了,也没寻到什么好的刀,就一直用暗器凑活着。因为长风不想带着剑或者刀,嫌它们太长。遇到刺客就从他们手里抢,反正长风暗器用得好,不愁杀不死人抢不到。
可是这条好几年前的消息不知道还做不做得准。
因为长风武功太好,已经很少需要再抢别人的武器才能把刺客全部杀灭了。
万一他要是有了,自己不就多此一举了么。
纠结来纠结去,沈长清直到下人来催自己,才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地走。
然后就看见了背着身也能察觉出低气压的长风。
沈长清突然笑了一下。
犹豫什么啊,本来就是要送的。
长风听见了沈长清的动静,那一声轻笑更是清晰入耳,手下一个用力,掰断了筷子。“换一双。”长风心情更糟糕地吩咐。“生什么气呢?还气我揉你脸呢?”沈长清从他身边坐下,眼神示意下人下去取筷子,“看看,给你的今年礼物。”
原先奢华的盒子被换了,现在的盒子很不起眼,长风瞪了沈长清一眼,乖乖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是描着金丝的玄铁,这是一把刀,他学过的短刀。长风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他把盒子放在腿上,低着头把刀拿出来。散乱的头发垂下,挡住了沈长清的视线。
长风小心翼翼地把刀抽出来,血色闪过。
这是一把通体血红的刀,寒气森森,一看便知道吸食过不少人血。
长风把玩会,又小心地把刀放回去,将刀守好,美滋滋地冲着沈长清笑。长风是会笑的,就是很少笑而已,笑起来脸上严冰顿开,好像整个世界都会了暖。
以上是沈长清的私人想法。
吃完涮锅,沈长清拽着长风到自己卧房,长风宝贝地抱着刀,不明所以地被沈长清强行压在椅子上。“你就不能不这么粗心?头发被你弄成什么样了。”沈长清取过梳子和束发用的东西,把意图站起来地长风压回去,“老实呆着,我帮你束发。”
丈夫给妻子描眉是恩爱的表现,可谁让你是男子。沈长清一下一下,温柔认真地梳弄着长风的头发。长风感受到了沈长清满胀的情绪,安静下来,任由他为自己束发。
头发慢慢地梳起,沈长清也慢慢放缓手里的动作。最后束成的时候,沈长清觉得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长风回过头,注视着努力压制情绪的沈长清,缓缓地把头蹭过去,抱住沈长清。
又想起她了吧?不怕,还有我陪着你呢。
这是他最常用的安慰人的姿态。
何尝不愿天荒地老?
第19章
年宴。
顾景坐在椅子上,揉揉自己笑得有点僵的脸,宴会开始前的过程漫长又无趣。无非是各方各派在这里互相折腾彼此,面上带着的都是笑脸,心里估计早就拿起大刀将对方砍成破布条一样的人了。这就是政客,虚伪、狠辣。但是有一点开心的事,白佑澜今晚竟然没有过来找他闲聊。是因为知道那天惹了他不开心,才特意避开?顾景往四周不经意地扫了一圈,就找到被一群莺莺燕燕团团围住的太子爷。
嘴角上翘一个弧度,顾景端起酒杯晃了晃,在莫谷尘警告的眼神中又放了下去。听说白佑澜后院现在还没有一个女人,这位天潢贵胄洁身自好得很,烟花之地是从来没去过。这点顾景能够理解,可是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没有生理上的需求。难道这位太子爷不举?顾景闲情逸致地推想着白佑澜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可能隐藏的种种问题,整个人也越发慵懒起来。安全问题有莫谷操心,那一大波前来探听消息的也都挡了回去,顾景现在身心都处于一种较为放松的状态。身处东辰的皇宫中,没有那个聪明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行刺一个外国质子,至于笨蛋,顾景并不认为能闯到自己面前。
等到开宴,顾景就知道白佑澜为什么不着急找自己说话了。
他就在自己对面。
排位次的人心思一定不少,顾景撇一眼自己旁边的白佑澄,心情有些复杂。
按礼来说,顾景的位次应该在众位皇子之后,大臣之前。可顾景身份不一般,他是南夏的摄政王,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来东辰做质子,但是顾烨并未下旨废除他的身份。这就让东辰这方的礼部官员感到为难,按常理吧,顾景的身份他们不能比;不按吧,顾景又不知道能坐在哪。后来才想到,干脆按年岁来,顾景坐在皇子中间。
顾景与白佑澜年纪相当,但是白佑澜身份尊贵,自然坐在顾景面前。这就巧了,二皇子跟三皇子相对,六皇子跟八皇子相对。就是太子吃点亏,往常他都是皇子中领头的,今日却是坐在皇子当中。但是礼部尚书想想自己主子的意图,大笔一挥,就这样吧。
宴会上歌舞不断,每人皆是喜气洋洋,顾景眼光扫过,又垂下眸。东辰大国,年宴跟南夏相比竟是有些落了下成。顾烨若是精心培养,定是个守成的好君王,可惜,有顾旻在一旁。顾旻只经历过父皇时代最后的奢华,却不曾想过前番的辛苦凄凉。为什么单单留下他?不知民生疾苦,不知南夏小国建国不曾满百年。只看得到荣华,只想体验富贵,南夏哪里有那么多底蕴供他去挥霍?更何况他是王爷,南夏上层已经有奢靡的风气,想着父皇最后时候的奢华。可他们没有想过,那是两代皇帝勤勤恳恳积攒的家业,尚经不得十年的败坏。如今南夏刚刚起步,却又想像先前一样,这不是在挥霍多余的家底,这是在自毁南夏的根基。
今年的赋税,又涨了吧。
顾景轻哼一声,自嘲地想虽说已是决定另寻出路,可这么多年操心已经成了习惯,那能是说放就放的呢?
宴会之上,歌舞升平;人心之下,百态横生。
白佑澜靠在椅子上,目光扫过龙椅之上的男人和他身旁端庄典雅的女子。不得不说,柳嫣能这么多年盛宠不衰,说是那张脸没有功劳,只怕谁也不信。可是眼下柳嫣已不再年轻,却还能稳稳压那些新进宫的秀女一头,凭的就是手腕和心计了。他一直都不明白,柳嫣到底什么厉害的地方,能让东辰帝对她迷恋至今。当年她和母妃一同进宫,母妃对东辰帝可是痴心一片,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当年母妃送他出宫不过半年,就在宫中病逝而亡,可说是病逝,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东辰帝先先后后彻查,最后揪出的幕后主使是当时的皇后,现在的闵妃。说起来这就是个笑话,皇后无冤无仇,陷害一个事事不争又不受宠的妃嫔?就算他母妃是贵妃又如何?台面上的那个柳嫣也是贵妃,进宫便备受恩宠。有这么一个活靶子,他母妃何德何能?
不过是有心设计罢了。白佑澜冷冷地看向高台上的人,他的好父皇啊。
近两个时辰的消磨之后,台面上的功夫总算是做完了,偏殿的官员女眷都开始撤席。这段时间,主殿的宾客虽然不能随意离席走动,但是左右相近的人说说话还是可以的,菜肴也将换成提神醒脑的茶果,毕竟接下来还要守岁,睡着了可是大忌。
顾景左右一看,白佑洲和白佑澄,他都不熟,还是老老实实地吃茶果吧。“福王可是倦了?”顾景偷偷打个哈欠后白佑澄压低声音问道,“本殿下这里有多余的香包,福王如不嫌弃,可拿去。”说着,就有侍者递上了散着刺鼻香味的香包。香味倒是不难闻,很是提神。顾景略略思考一下,示意莫谷尘将香包取来:“八殿下的好意本王可不敢辜负,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府上有从南夏特意带来的香薰,明日可给八殿下送去。”“这香包可不值钱,福王怕是亏了。”白佑澄给顾景解释着,“福王才到东辰,自然无所准备。守岁的时辰虽说不至当真守到时辰,却也时间不短。为了避免困倦失仪,都会准备这样的香包。”
“倒是本王孤落寡闻了,”顾景点点头,他只知东辰守岁时间长,不是南夏能比的,但是对于私下准备这些小物件,可是一窍不通,“幸亏八殿下相助,不然只怕本王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失礼了。”“其实也不是每年都会用上,这几年父皇年纪大了,才在殿内守岁。”白佑澄一双眼睛弯着,笑容格外真诚。他本性纯良,虽说卷进皇位之争,可到底年岁小,众人总是有意无意地不让他沾染那些阴私。又因为他出生时曾有世外高人给他算过,说是这孩子命里福薄,偏又托生到皇家,福气太大恐折了寿数,唯有多积善事,求上天延寿。所以也都看着他,让他往好处学,一来二去,阴差阳错之下皇室倒是多了个纯良之辈。
台下窃窃私语不断,台上的东辰帝却是心里另有打算。太子羽翼渐成,澄儿恐怕压不住他,前些日子又查到太子不仅跟顾景教好,更是跟外境有联系,今日若不能给他个教训,只怕来日澄儿会命丧他手。
只可惜联系外境的人太过谨慎,才打探到就终止了音讯往来,既不知道和谁,又不知道联系多久。若是细节清楚明白,大可用这件事敲打敲打他。
“朕今日心里高兴,又逢年节。”东辰帝等议论声渐渐停住后,才宣布,“宫内观京城最好一处当属展秀楼,不如今日就上此处,观京城烟火,万家和乐。”
展秀楼是临风最高的一栋建筑,从城外看去尚且能窥得一星半角,华美异常。只是楼内多是奇珍异宝,又靠近后宫,所以平日封楼,难得上去看一次。故一听在展秀楼守岁,众人自然是欣喜。别的尚且不谈,单说这楼本身的装饰和楼内的异宝便可叫人大饱眼福。
顾景对此倒是兴趣缺缺,他宝贝见得多,也不稀奇这一次。比起登楼看烟火京华,他想回去睡觉。无精打采地一看,就发现不止他一个提不起精神,白佑澜也是如此。
不过比起提不起精神,顾景觉得白佑澜对那栋楼,好像有些畏惧。
这就有意思多了,顾景饶有兴趣地看向白佑澜,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居然让这位爷能有些畏惧?
愤怒、伤心、惊讶,这几种情绪在白佑澜胸膛中翻滚,最终变成了浓厚的失望和心底一直未曾消失的恐惧。他端起酒杯,几乎是自暴自弃地一饮而尽。
他始终不明白,他做错过什么。
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
顾景看着白佑澜喝酒,也看见了他什么都没有的眼睛。
空洞的让顾景心疼。
他好像见过这样一双眸子。
他很心疼,他想抱住那个人,想安慰他......不能在看下去了,顾景想,自己不能再看了。
第20章
展秀楼上一用俱全,沈长清看得眉头紧皱。他对当年的事一知半解,对后果却是清楚得很,当年的真凶不管是谁,如今的东辰帝肯定是没安好心。他扫了眼长风的位置,皇宫之中暗卫不能隐藏,要集中在一起。这话自然不能当真,但是各位皇子都有自己亲信护卫,为了明面上的尊敬,自然是要听从。至于私底下,就不是那么安分了。
可是这楼内建筑复杂,又是极少被外人踏足的领域,只怕皇帝突然发难,在暗处的人会来不及支援。青岚的武功底子倒是比白佑澜强些,另外一个是用毒好手,应该不会出太大差错。沈长清跟着众人坐下,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白佑澜,他离白佑澜的位置较远,可万一太子爷出了什么事,他受到牵连的机会小。
在白佑澜出事的情况下,沈长清必须要保证自己安全,稳住太子一派。
舌尖划过干燥的嘴唇,白佑澜慢慢地调整呼吸,保持镇定。他不能慌,再恐惧也不能慌,哪怕一路上耳畔回响地都是凄厉的嘶叫,哪怕自己还没准备好,他也不能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