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次跟许幸言出去采药,长风回来总是蔫哒哒的。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长风带着许幸言赶路时,喜欢用各种不让人舒服的方式吧。
第4章
乐安居。
乐安居在京城的年头不算太长,统共也没换了两代人。与其他三大名楼相比,未免少了些底蕴。土生土长的临风人每每谈论起四大名楼,话里话外总有点贬低乐安居的意思。而那些达官贵人王侯将相,若是一时嘴馋想尝尝乐安居的风味,是不会自己亲自来的。派出管家定下几个厨子,等他们上门操作办事。
其实乐安居作为一个吃饭的地方,绝对是无可挑剔。饭菜味道好,小二的服务态度也不错,环境虽然比不上剩下那三个名楼但也超出一般饭馆一大截,就是有时人太多上菜速度慢了些。
但是乐安居就是少有上等的客人临门。
掌柜的就是气,也无可奈何。
没法子,谁让当初的定位面对的是外乡人啊。传统的三个名楼高端大气,外乡人要是想去吃一顿不知要费多大力气。东辰境内还好,剩下三国来的人,到其中两个去,只要不是确实有权有势招惹不起,只管等着吧。人家不同你急头白脸,就是耗着。反正名气响不愁客源,况且这样一来,一些总有家国情节的老官员也爱都这来。这群人手里有钱的紧。
四大名楼之首的瑓阁则是另一种路线,东辰一国中最好的厨子几乎全集中到瑓阁,这里堪称是除了御膳房以外全国最高的美食圣地。不是寻常的小而精的路线,在瑓阁,菜量是依照菜来决定的。环境、菜谱,只要够好吃,上到皇家一品,下至街头小摊,全都在瑓阁的菜谱上。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品尝到最优质的菜品。
当然,这里的菜好吃,也贵。
贵到一顿饭可以买一栋房。
传统的三大名楼并不能适合各国商人流动的现状,这就给乐安居机会。
放弃稀少的高端客户,主打各国来商。商人么,有钱啊。后来乐安居的名气渐渐起来,不仅是商人,各国来使也会来此。
出门在外,谁不想吃顿家乡菜?
瑓阁也可以,但是贵啊。
所以尽管被剩下两家看不上眼,乐安居的钱可是不少赚。京城中总有人想尝尝外地风味,外地人又络绎不绝。钱,就这么流了进来。
四楼雅间。
乐安居高的上去低的下来,雅间的环境丝毫不逊色于其余两家。白佑澄坐在靠窗对门的位置,手上轻轻地转着一颗牛角珠。珠子是他母妃给的,据说是用北漠的牛的角磨成的珠子,可以保的他平安。白佑澄虽然不信,但是为了哄母妃开心,他便时时把这珠子带在身上。他选乐安居也是深思熟虑,以他的身份订个瑓阁的位置并不麻烦。但他于顾景并没有太深厚的交情,况且抢在父皇前请顾景本已犯了忌讳。若是再去瑓阁,只怕会有御史揪着不放,今日就已有折子讲他无视祖纪,但这本身并不算的大错不值得挂在心上。
“八皇子。”顾景推门而入,拱手作揖。眉目舒展,面上浮着淡淡的笑意。管白佑澜意图为何,有人请吃饭总是不错的。“福王。”白佑澄急忙起身回礼,仓促但不慌乱,再加上恭敬的态度,怕是以为这位八皇子对顾景多有仰慕钦佩。“本殿下没想到福王来得这般早,失了礼节。”白佑澄惊讶是真惊讶,昨日顾景进城一事他已有耳闻,外祖也叮嘱他顾景这人心性高,怕是不会早来,迟到倒是不至于,但自己也无需早去。白佑澄在内心撇撇嘴,我身上了凉气刚暖顾景就来了,若真是听了外祖的话,就是让人等我了。
幸好没听。
“八皇子客气,本王还以为要等一等八皇子。毕竟八皇子最受宠爱,能力也是不凡。”顾景开启商业互吹的模式,倒是对白佑澄比自己来得早有点疑惑。白佑澄跟柳瑞不会不知道自己有多骄傲,那张请帖可是直直地被自己退了回去。今日早来不过是觉着白佑澄会晚到,想借着这个由头敲一小笔,让他们明白顾景这个人可不是软豆腐。
顾景微不可察地眯眯眼,白佑澄年岁虽小,也有些意思。
就是不知道是他的主意还是柳瑞的打算。
要真是白佑澄自己的想法,顾景只好感叹后生可畏。
但也仅仅是可畏而已。
“福王哪里话,快请坐。乐安居别的不敢夸,但这菜色风味,绝对和南夏一样。”白佑澄一边请顾景入座一边在心里盘算柳府的人。南夏的摄政王果然厉害,连外祖的府内都能渗透进来,只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会来东辰当个质子?在南夏待着不好么?来东辰干什么?他来之前四哥就开始做准备,搞得我也要紧张兮兮。
白佑澄:好累的。
到底是个十七岁的青年。
一顿饭在美好和谐的气氛中度过,两个人互相谦虚。顾景突然想起了许幸言,又看了眼白佑澄。
顾景:这才是本王的节奏啊。
就是孩子有点小。顾景在白佑澜口中套出来他们在礼部有卧底后想到,然后就继续投身套话大业。这些都是他将来跟白佑澜白佑澄谈判的资本,不能掉以轻心。而且年龄小又怎样?皇宫,可不是一个看你小就心慈手软的地方。
都是要斩草除根,谁会管你几岁?成者为王败者寇,一旦被人淘汰,牵连的可是一整个家族。行将就木的老人、嗷嗷待哺的婴儿,统统人头落地。
这就是皇宫。
这就是政斗。
“福王,今年的雪,可是够大。”白佑澄看向窗外,晃晃手中的酒杯。“只怕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顾景轻笑一声,“八皇子真是关心民生。”“不过是耳濡目染,学了几分相似罢了。”白佑澄眨眨眼,四哥才是真的关心,只怕这时赈济方案都出来了,“不过还好,钦天监算出了今冬有大雪,父皇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是不知南夏情况如何?南夏向来温暖少雪,今年有几生事端。”“八皇子怕是忘了本王当初执政的时候也是遇上了大雪。”顾景咽下一口酒,惹来莫谷尘一眼,“若是找找,当年的方案应是还在。”想趁着大雪探探南夏虚实,再来一次攻打?真当我这王爷是摆设?就算本王不在国内,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白虚度。兵已设好,将已登临,只等你们了。
“本殿下那时还小,自然不知情,还请王爷见谅。”白佑澄只是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刚刚他察得顾景似乎正在套话,没想到没转好。顾景的语气里,可是满满敌意。
又没干好,要是四哥在,肯定就不会这样吧。
四哥那么厉害。
为什么要和四哥争啊。
我根本就争不过他啊。
顾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倒没注意白佑澄小小的失落。一个小孩子,再聪明也是个孩子。只是他是留下了方案不假,只怕顾烨顾旻不用。
希望他们不要太意气用事。
最后散场的时候两人礼节上的互赠了礼物,顾景二话没耽误,立刻转身回府。他已经能感觉到身上传来的凉意了,尽管微乎其微。只是他先天体弱不得不防,尤其是在晚上有人请客的情况下。在哪吃,吃什么都不在自己的掌控内,说东辰帝不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呵呵。
西华。
“阿竹,今年的雪可真大。”林铮偷偷停下手中的笔,望向窗外感慨。“北边怕是不会太平。”苏清竹埋首在一堆公案文书中,“停下做什么?抄完了?”“没,没停下!”林铮一惊,抓着笔就开始写,“阿竹过完年就要去东辰了吧?话说我还没见过顾景呢。他长什么样?好看不?”“停下你的嘴,赶紧写。”苏清竹抬起头淡淡扫了林铮一眼,吓得西华的安王瞬间禁了声。
阿竹怎么还这么可怕?林铮委委屈屈地想,不都是说长大了性格会变好么?怎么阿竹越来越暴躁了?比小时候还可怕!这次自己不就是偷偷出去听个书么?阿竹也知道自己喜欢,事情也都干完了,自己是确定没有正事才出去的,为什么还要挨罚?
林铮:不开心,想听书。
“气度非凡,你别被他长相骗了,那是个手段不输咱们的人。南夏小皇帝登基的时候就是顾景的手笔,拖住了白佑澜你和赫连台戟。那时南夏动乱,顾景能在那种时候拦住咱们不去南夏捣乱。你觉得呢?”苏清竹觉得有点不对,悄悄起身。“顾景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是不是长得太丑没法见人啊,前几年赫连台戟招呼咱们四国的台柱聚一聚他都没去,搞什么?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么?”林铮瞄一眼苏清竹正在认真干活的样子,轻轻放下笔,悄咪咪地伸个懒腰,然后脑袋就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干什么呢?!”
“阿竹!”林铮捂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表情严肃的苏清竹,扑上去抱着腰耍无赖:“阿竹我都多大了你还罚我抄写,你看看那么多公案那肯定看不过来,我帮你啊。你上次不是还有本书没看完吗?去看吧去看吧,阿竹我帮你。”“起来!”苏清竹劈脸一喝,把林某人成功吓了起来,“不好好罚你,你永远不长记性。那么多我也看得完,你要是在我看完之后还没抄完,四十下戒尺。”然后手段强硬地把林铮的脑袋按到桌上,自己快步走了回去。
林铮伏在桌子上,手里握着支笔,慢腾腾地写。
“坐好。”一声令下,林铮条件反射的挺直身子,毕竟苏清竹是他从小到大的夫子,这是条件反射的害怕。
北漠。
蓝陌推开窗子又飞速关上:“这天气要冻死人,我不走了,今晚就睡这儿了。”然后利索地滚到赫连台戟的床上。“能不能要点脸?”赫连台戟扔过去一坛酒,“你多高的武功还怕冷?”“多高也不行。”蓝陌一手摇着他从不离身的扇子,一手开开酒坛喝了起来,“我说赫连皇子,马上就要深入虎穴,紧张不?紧张就说,我不笑你,真的。”“信了你的邪,”赫连台戟手法粗暴地把蓝陌往床里推,“进去!”“切,就你这样的肯定找不到媳妇。”蓝陌把酒塞进赫连台戟的怀里,往里滚了滚,“听说中原美女挺多,回头我跟你一块儿去。”“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赫连台戟灌了一大口酒,“拿错了,怎么给你喝这么好的酒?”
“怎么说我也陪你这么多年,哪场仗没陪你打?喝你口酒怎么了?”蓝陌踹了某皇子一脚。“浪费。”赫连台戟向蓝陌一倒,大半个身子都靠了上去,“你去就去,我管得住你?”“万一你使阴招呢?”蓝陌乐呵呵凑到酒坛口,“给爷来一口。”“得了吧,我那点子阴招还都是你教的。”赫连台戟撇了眼蓝陌,手一抬,多半坛就这么被倒了出来,淋了蓝陌一身,“喝的好不好啊!”整个人“蹭”从蓝陌身上窜起,向大门冲去。“赫连你个崽子,给老子站住!”蓝陌反手拍在床上,追赫连台戟去了。
至于床上的酒?会有人收拾的。
蓝陌:老子今天非打死赫连这个狗崽子!
赫连台戟:来啊,你能打过我算我输。
两人追闹好一阵子才停手,身上全湿淋淋的。
这两在院子里打雪仗来着。
“累死了,睡了。”洗完澡,两人回了蓝陌的房间。赫连台戟往床上一扑,就不动了。“起来,别装死,我可不伺候你。”蓝陌一脚踩在赫连台戟的后腰,狠狠碾了碾。“嗯哼。”赫连皇子殿下哼唧两声,意思意思挣扎两下。“今年谁去打的秋风?”蓝陌用脚给装死的某人翻个个,然后瘫在床上。“羽父符。”赫连台戟自己矫正下姿势,顺便灭了灯。“还真是仗着协约为所欲为,派个七老八十的。”蓝陌揪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经验丰富,不会出乱子。等我登基就没这破事了。”赫连台戟强撑回答。“诶,你说白......”蓝陌的话还没说完,赫连台戟就伸手捂住他的嘴。
赫连台戟: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南夏。
夜深如墨,皇宫还依然点着灯。龙涎香丝丝燃烧着,流出缕缕的香气。顾烨用手撑着头,艰难地看着眼前的折子。大雪压城,跟当年皇叔的处境一模一样,既然皇叔能做好,我也能。
“皇上,太后说了让您先休息,太皇太后说方案照着当年的来就行。”顾烨身边的小太监上来禀报,“陈相也说了让皇上不必忧心这场大雪,当年福王的方案还留着。”“...知道了。”穿着龙袍的少年的手攥紧又松开,最后只是沮丧地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他这么努力,在被人看来,还是不如皇叔?!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他不是个只能依靠皇叔的废物。
皇祖父这么想,外祖也这么想!
庆王府。
“陈几道真是傻了,居然要沿袭顾景的方案,这不是为那个贱种攒人气么?”顾旻听完宫中细作的报告,冷哼,“那个贱种有什么好的?论年龄论资历,都应该是我!他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看着吧,这次本王的办法,一定能压过他!”
当年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皇兄死了,反而让个没断奶的孩子当上太子,还让顾景做了摄政王。顾景那人心狠手辣,父皇还没死就杀戮兄弟,要不是本王早有防范,只怕要和父皇一同走一遭黄泉路了。顾旻掐着金丝修竹的被子,若不是顾景,他如今、如今......
所以顾景,你莫要怪我。
皇位权势,能者得之。
第5章
东辰,皇宴。
顾景一个人坐在位子上,他刚刚才与那一大堆官员寒暄过,就算每个人的热情都恰到好处,那也经不住数量上的碾压。揉揉眉心,顾景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是个皇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