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从未说过自己是好人。”捕捉到银落眼中的失望,彦舜的眼神一暗。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魔功本就霸道,如果不能持续用修仙者的血一直滋养,那么必定遭到反噬。
冷画凤眸微眯,既然彦舜的魔气可以使攻击无效化,那么想要摧毁这层结界一般的东西就需要明神鼎的炼化之力了。
“银落。”
银落下意识看向冷画。
“明神鼎。”冷画道。
“在我这里。”
“用炼化之力。”
“……”炼化之力是什么?
原谅他将明神鼎放入乾坤袋之后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还没有来得及钻研它的用法和力量。
……
☆、破军2
“你……”冷画不可思议的看了银落一眼,这真的是当初那个气势恢宏的人吗?怎么越是了解就越是令人汗颜呢?
记得当初银落可是非常冷静沉稳的,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就算是面对青时也没有任何失态,如今怎的越发不稳重了。
“吾最近忙于神魔之战的部署,还未来得及……”银落面上闪过难色,他并没有将明神鼎看的多么重要,就算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件炼器的鼎罢了,索性将它丢在了乾坤袋中。当时接受青时的条件不过是觉得他的力量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拿出来。”冷画沉声道,如今不是跟他谈论明神鼎用处的时候,还是先将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银落从乾坤袋中拿出明神鼎,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自己异常听青时和冷画的话,青时也就罢了,可是冷画又是怎么回事。
冷画并不关心他有多少小心思,在他眼中银落只不过是一个晚辈,既然青时对他青睐有加,那么他自然也不会亏待他。
明神鼎感受到冷画身体中青时的神力,缓缓放出一道白光将他包围其中,如果明神鼎拥有完整的意识的话,比起流觞和尧欢,青时更像是它的所有物。
它熟悉青时的每一丝力量,清楚他的所有。
不远处的彦舜和玄初静静看着这一幕,待感受到明神鼎的力量之后,彦舜露出一丝兴味的笑,“这个鼎不错。”
神力纯净而浑厚,绝对不止一件神器这么简单。
“这应该不是银落的东西。”玄初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明神鼎,就算是他也能感受到明神鼎那清澈绝对的力量。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东西应该是青时的。
“吾知道千羽山那人的身份不简单,没想到他竟是如此不简单。”彦舜收了周身的魔气,缓缓向前一步。
“银落,想不到离开了吾,你竟能寻到如此厉害的帮手。”
“吾离开魔界是因为你残忍无道,青时之所以帮吾不过是正道使然。”银落轻笑,“既然你已见过青时,就该知道这次仙魔之战的结果。”
“可惜,他不在。”说罢,彦舜看向玄初,“银落交给你,别让吾失望。”至于冷画,他倒要看看他的实力究竟如何。
“冷画,你小心行事。”银落看了看玄初,他自然知道彦舜的心思,看来,他对明神鼎充满了兴趣。
“小心行事的是你。”冷画伸出破军弓挡下玄初的匕首,这倒是符合魅妖的作风,下手干净利落。
“……”银落面露怒色,想不到玄初出手竟然如此犀利,他刚刚根本没有发现这匕首。
“你知道我的性子。”玄初无辜的看着他,“从不讲究什么道义。”
银落定了定神,他知道彦舜在玄初心中的地位,也知道玄初对彦舜命令的绝对服从,只是不知为何,往日亲密无间的朋友如今毫不留情的对他出手,他心中竟升起了一丝难言的感觉,似怒似悲。
他接过冷画手中的破军弓,神色一凛,既然如此,那便在今日断个清楚罢了。
箭破风飞行,直直冲向玄初的心口,玄初微微侧身闪过,又一把带着寒气的匕首飞出,这一刻,两人之间没有任何情谊,唯有为彼此的立场而战。
看到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彦舜微微叹了口气,都是他亲自教出的孩子,怎的性格差了那么多。
“动手罢。”他看向冷画,手中魔气翻涌。
冷画并不急着释放仙力,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任何的攻击都对彦舜无效,唯有用明神鼎才可以将他彻底炼化。
他将手放在明神鼎上,认真感受鼎内每一丝神力的流动。
“它可傲气的很。”青时的话回荡在耳边,“只接受觉得顺眼的人。”
冷画皱眉躲过一道凌厉的魔气,魔气击在明神鼎上,瞬间被吞噬了。
彦舜静静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原来如此。”所以冷画是想利用这个鼎的力量破除他的魔气吗?
冷画一动不动的站在明神鼎旁,他现在如同进入了一个与外界封闭的世界,周围的环境变得模糊不堪,隐约可以听到几声若有若无的轻唤。
“冷画-”
低沉悦耳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冷画看着这虚实不清的景象,任由它变换。
看来,这就是明神鼎的试炼。
突然,一抹白色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虽然身着一袭白色的青时不常见,但他还是认出了他。
周围的环境突然不再变化,满目皆是漫山遍野的魔兽尸体,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啊!”一声高过一声的绝望呼喊,一笔又一笔的血债。
黑发黑眸的青时在这群绝望的魔兽中穿梭,凛冽的魔气一道又一道,鲜血飞溅,尸首分离。
有的魔兽慌乱之中想要逃走,却被他飞身拦下,“去哪?”
“噗嗤-”心脏被硬生生拿出,甚至连疼痛都来不及感受。
许久之后,这座山再无一个活物。
冷画的脑海中闪烁着两个字:灭族。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领口微敞,乌发散乱,桃花眸中闪着贪婪残忍的光芒,妖孽的脸上带着轻蔑的笑,青时站在狼藉中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动,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上的鲜血,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漏了一个?”这一个,自然指的是冷画。
冷画皱眉看着青时,虽然他知晓青时最初是魔,可他从未直面过他这副模样。
这样的青时……
见冷画毫无反应,青时飞身落到他的面前,“吓傻了?”
“原来这就是你口中的罪孽。”冷画叹道,“看来那些惩罚确实是你罪有应得。”
“哦?”青时眼中闪过一抹异光,这个说法倒是新奇,“罪有应得?”
“为什么喜欢杀戮,此时的你应该还在封印中。”
“你说什么?”青时脸色微变,抬手掐住冷画的脖颈,“再说一遍。”
“我问你为什么喜欢杀戮。”
“下一句。”
“回答我。”
手中的力道猛然收紧,青时不屑,“只因我想。”
脖颈间那只手在向自己的身体输送魔气,冷画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灼烧着他的脏腑。
“红莲业火而已。”青时看他的眼神带着些许诡异,“我不会让你死,会让你生不如死。”
冷画闭眸,他不想看到这样的青时,太过陌生了。
不知过了多久,脖颈间的力道一松,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
熟悉的曼珠沙华花海,熟悉的桃花树,书上的人还是一袭白衣。
不过,树下的人是……白厄?
青时跳下树,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厄,伸手挑起他的一缕墨发放在嘴边,“怎么办,我也不讨厌你,毕竟这天上地下,只有你不算蝼蚁。”
冷画面无表情的看着青时的动作,看着他的脸慢慢凑近冷画,最后薄唇印在白厄的唇上。他垂眸,眼神不明。
“这一生漫长的不像话,两个人也好。”
醉人的嗓音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手染鲜血的魔头。
画面又转。
青时每次出现,身后都会有一个眼中只有他的少年,眼神坚定温柔,仿佛藏着整个星空。
“命不该绝,他杀我救。”白厄的嗓音那般干净清澈,说出的话却让人绝望。
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
修长白皙的手穿透了白厄的身体,青时终究还是杀死了陪伴了他多年的人。
“是你?”
就在冷画转身离开的时候,青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谁?”青时皱眉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伤痛,仿佛白厄的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你会认识的。”冷画并没有回头,这样的青时不属于他,谁也不属于,他只是一个飘荡在这世间的魔,以杀戮缓解寂寞。
“有意思。”青时含笑,好看的眸微弯,似乎有了兴致,“说说你的目的。”
冷画沉默,他根本就不知道明神鼎到底想要用什么方式来试探他,虽然青时近在眼前,可他的内心却毫无波动。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里面装着的是那个沉睡在千羽山深处,会傲娇会生气会别扭的青时,而不是眼前这个无心无爱嗜杀成性的人。
所以,如果明神鼎觉得过去的青时会影响他的话,那就一定会失望了。
……
见冷画一动不动,甚至连周身的仙力都弱了下去,彦舜挑了挑眉,手中的魔气蓦然增强了一倍,如果趁此机会杀了冷画,或许可以夺了这个力量强劲的鼎,再者,冷画怎么说也是个实力不俗的修仙者,他的血或许对自己的修炼大有裨益。
想到此,彦舜上前两步,手中的魔气翻涌着朝冷画飞去,果不其然,冷画没有丝毫的躲闪。
就在魔气快要击中冷画的时候,明神鼎突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一束缠绕的神力直击彦舜,竟直直穿透他的魔气屏障击中了他的胸膛。
“噗-”
彦舜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他惊讶的看着仍站在原地的冷画,他的身旁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欣长身影,竟像极了青时。
☆、破军3
日光清淡,小雨簌簌。
自那日彦舜被明神鼎的力量重伤之后,已经过了三日。
不过,纵然彦舜受了如此重的伤,竟也能从冷画和银落手下逃走。此后,任凭银落如何寻觅,却再难寻到彦舜的任何气息。
魔界众人失了魔尊自是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很快便溃不成军,就在天界准备一举收复魔界时,玄初不知用了何种法子将那魔界众人一并救走,从此杳无音信。
魔界受创,天界亦不曾算得上是赢得漂亮,银落整天忙于处理被魔界留下的烂摊子,称得上是焦头烂额。他知道若此时不能寻得彦舜,无异于放虎归山,可是他不能放任天界这副模样不管,只能将寻找彦舜的事情暂且放置一旁。
虽说他派了众多人去探查彦舜的下落,但以彦舜的本事自然是不可能被几个虾兵蟹将给找到的。
他不知道,这终究是为日后埋下了祸患。
……
此时,人界。
雨势变得愈加强势,哗哗的雨声在如此寂静的地方显得如此突兀。湿寒之气浸润透过衣裳,冷画微眯了眼。
不远的拐角处,玄初一脸严肃的走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
“你真的要与我魔界作对?”
冷画嗤笑一声,“如何?”
玄初咬牙,冷画已经追了他三天了,若不是因为身体消耗太大,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杀了他。
“你会后悔的。”
“无妨,我不会留下祸患。”冷画道。
忽然,一道强悍凌厉的剑气夹杂着寒气呼啸而来,冷画眼眸一眯,侧身避开。他看着左右分列而立的两人,瞥了眼被剑气划破的衣服。
这个浑身包裹着黑色布条的人身上没有一点气息,几乎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纵使是用仙力去感知,竟也探不到他的底细。
“初一,杀了他。”玄初冷冷道,纵然他对冷画有一丝兴趣,但现在不是他任性的时候,彦舜伤的太重,如果这时候被带回天界,想必银落定会用尽一切方法将他囚禁,甚至还会将他丢进魂狱。
这种事情,他不允许。
冷画皱眉,下意识躲开身后突然出现的杀气,他回过头,只见一袭黑色劲装的少年冷冷的看着他,晶亮冷漠的双眸中带着丝丝寒气,虽然是一副十七八的少年模样,但那身上若隐若现的杀气以及那把刀上浓郁的血气都在昭示的他的不简单。
比起妖魔,他更像是一个死人,身上一点气息都没有,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只在出手时才会露出一丝杀气。
冷画下意识看向玄初身旁那个浑身包裹着黑色布条的人,果然,那只是一个傀儡。就在初一出手的瞬间,那傀儡便化为了一丝黑烟消失无迹。
初一并没有继续出手,他没想到冷画竟然可以躲过他的刀,无论是速度,还是这具身体的特殊性,仅需一次出手便可以轻易夺走别人的性命,他是玄初的利刃,从未失手过。
“初一。”玄初的声音中透着些许不耐,他自然知道初一的厉害之处,就算是冷画也不可能躲过,初一是这世间唯一一件人形神器,亦是他的底气所在。
一件没有自我气息可以完美与环境融合的杀器,没有人可以逃的过。
冷画垂眸看了眼被初一的刀划破的衣袖,几滴血珠溢了出来,随即被雨水冲走。若不是下意识的躲开,恐怕这一刀可能会直接穿透他的身体。
甚至青时给的护体神力在这一刻也失了它的作用,因为它根本感觉不到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