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秉烛动作猛地一顿,接着感觉一股血腥气弥漫在他鼻息,让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他缓慢回过头,就看到边龄双手缠着他,将头抵在他颈窝,大概是伤的太重,此时他正急促地喘息着,连声音都有些破碎。
“前辈……”
季秉烛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脸庞,大概是不好挥剑,他此时有些安分,声音冷淡道:“放手。”
边龄哑声道:“我不放。”
季秉烛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个答案,便又道:“我说,放手。”
“我不放。”
季秉烛眉头皱起,似乎有些不耐烦,他正要转身再给这不知好歹的人一剑,身后的人就掰着他的肩膀将他一把拽到胸前,接着一只带着血腥气的手掐住他的下巴,一个吻便落到了他冰冷的唇上。
季秉烛瞳孔猛地张大。
边龄一吻即分,在呆愣的季秉烛耳畔哑声道:“停手,好吗?”
季秉烛怔怔看着他,片刻后,伸出手一把推开了边龄,接着面无表情地随便寻了个方向走去,在转身的瞬间,边龄看到他的耳根正红的要滴血。
阿鸦神色复杂地看着浑身是血的边龄,又看了看似乎有些慌不择路的季秉烛,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接着便跟了上去。
季秉烛给了边龄一刀,禾雀又被阻挡着杀不了,他只好冷着脸去找其他目标,季夜行和施怨之前就已经再次打在了一起,还寒在一旁担忧地看着。
此时施怨被季夜行又是一掌打在了胸口,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才勉强站起来,他咬牙切齿地看着季夜行,余光往旁边一扫,瞳孔骤然缩紧,他厉声道:“还寒当心!”
还寒正捧着那琉璃瓶子担忧地看着他,骤然听到这句话,顿时心生警惕,但是她反应得还是有些迟了,下一刻季秉烛就欺身上前,一剑抵在了还寒的后心。
施怨几乎疯了:“还寒!”
但是比施怨更加愤怒的却是阿鸦,他几乎是花了此生最快的速度猛地冲上前,徒手握住了锋利的鸦羽剑,死死抵挡住了想要刺入还寒后心的剑尖,血顿时涌了下来。
还寒悚然回头,这才看到近在咫尺的鸦羽剑,她脸色一白,连忙后退数步,后怕地盯着季秉烛。
季秉烛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他,他宽袖被风吹拂的猎猎作响,眼睛眨都不眨,轻轻道:“让开。”
阿鸦抓着鸦羽剑锋利的剑身,脸上全是暴怒,他咬牙切齿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你就算杀了所有人,都不能碰她吗?!你疯了吗?”
季秉烛道:“我不记得。”
阿鸦几乎咬碎了一口牙,他将剑狠狠甩开,带起的鲜血如同烟雾般消散在他掌心,狰狞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他指了指施怨,没好气道:“杀那个人去。”
季秉烛盯着阿鸦的脸庞,似乎轻轻嗤笑了一声,接着勾唇一笑:“你喜欢她?”
阿鸦:“……”
话音刚落,在季夜行手中的曲容剑瞬间化为人形。
曲容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雅淡然,他眼神狠厉地死死盯着还寒,眸中全是压制不住的暴戾。
阿鸦一巴掌甩在季秉烛头上,怒道:“胡说八道什么?滚!”
季秉烛竟然就任由他打,也不还手也不生气,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道:“我知道了。”
阿鸦:“???”
你他妈到底知道什么了?要不要笑得这么意味深长?
阿鸦几乎要被季秉烛气死了,理都不理他,转身朝着季夜行和边龄道:“不准动她,但是她手中有季秉烛的情魄,你们定要夺回来。”
季夜行双手环臂,正在想着要如何把施怨弄死,闻言一挑眉,道:“你怎么不动手?怎么?怜香惜玉?哟”
季秉烛也跟着:“哟”
阿鸦:“……”
阿鸦没好气地狠狠瞪着那两人:“我本体被操控,无法使用灵力,少废话,快些动手!”
他们说话的时间,还寒已经撑着伞走到了施怨面前,她皱着眉,道:“大人,要不要让他们……”
施怨摇摇头:“不要让他们出来,季殃自来痛恨聻境的魔修,若是到时候受到了刺激强行破开摄魂就不妙了。”
还寒颔首,想了想,又道:“你为何要对季殃下杀死所有人的命令,若是他真的过来杀我们,又要如何?”
施怨冷笑一声:“就季殃那个愚蠢的性子,若是说杀了那几个人指不定后面会有什么变故,倒不如直接一句话说死。鸦羽剑绝对不会让季秉烛杀了你的,而我……”
他说着抿了抿唇,但是还是没有说话后面的话,但是还寒却是知道了他的未完之意。
他大概,早已经不想要活着了。
施怨抬起手看了看掌心,还寒这才发现他白皙的掌心中似乎有一条血红的线在一点点地往上蔓延,现在已经爬到了无名指的最上面一根骨节,很快就要爬到指尖了。
施怨将唇上溢出的血抹去,哑声道:“很快落墨就会出来了,到时候情魄就交给你了,务必在他出来的一瞬间将情魄交给他。”
还寒惨白的手指死死捏着那琉璃瓶,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是。”
季秉烛只杀人,对剑灵全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他似乎对还寒十分执着,每次都想要冲过去将那碍人眼的女人毙于剑下,但是每次他有这个趋势时,在旁边的阿鸦就会死死抓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一来二去,季秉烛也没了兴趣,于是将目标转向了施怨和季夜行。
禾雀正扶着浑身是血的边龄疗伤,季秉烛那一剑实在是太狠了,直接将边龄整个胸口穿透,如果不是新停在剑入身体的瞬间护住心脉,恐怕边龄早已经命丧当场了。
边龄被禾雀的魔气入体疏离经脉,半晌猛地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他恹恹摆了摆手,道:“不必麻烦了。”
禾雀疑惑地皱起眉:“很快就好了,免得你受罪,要不然阿殃恢复神智,该担心了。”
边龄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正在朝着季夜行走去的季秉烛,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勾起唇,露出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
担心?那就更不能这么快治好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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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淦
季秉烛对上季夜行的时候,阿鸦瞬间在原地化为一只乌鸦,和季秉烛手中鸦羽剑融合在一起,电光火石间和曲容剑悍然对上。
季秉烛和季夜行虽是亲生兄弟,但是两人的面容却完全不像,两把剑裹挟着灵力抵在一起形成的威压以两人为中心,朝着周遭霍然散开,好在在场所有人修为深厚,才没有被这强大的威压给压跪到地上去。
季秉烛束起的长发直接吹散,群魔乱舞般在半空飘散,衬着他面容更加妖异。
在他对面的季夜行瞳孔一缩,接着猛地一脚踹在季秉烛胸口,将两人距离迅速拉开。
季秉烛宽大的衣袖缓慢落下来,他将鸦羽剑悬在身边,抬起修长的手,宽袖因为他的姿势而往下滑落,滑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他姿态懒散地将肩上长发缓慢地理了理,手指轻轻一勾,一缕黑雾缓慢化为一条鸦羽织成的华美发带,将散落的长发懒懒束了起来。
他姿态优雅地做完这番动作后,才朝着面前惊惧不已的季夜行看去,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温润优雅的笑。
一直平静淡然的季夜行此时就宛如见了鬼一样,愕然看着面前的季秉烛,片刻之后才抖着唇,讷讷道:“哥?”
季秉烛没有回答,直接一剑劈了过来,那一剑似乎有雷霆之力,几乎将闪躲不及的季夜行给一刀劈成两半。
季夜行狼狈躲到一边,猛然厉声道:“阿鸦!”
“轰”的一声,季秉烛再次眼睛眨都不眨地砍来一剑,没有丝毫留手,看那模样似乎真的打算将季夜行毙于掌下。
在一旁围观的禾雀越看越心惊,他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招招狠辣的季秉烛,如果不是因为那张脸,还有阿鸦为他所用,他都怀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季秉烛了。
他正思忖担忧着,在旁边休养生息的边龄突然张开了眼睛,凌厉地朝着禾雀身后一瞥,突然沉声道:“来了。”
禾雀悚然一惊,本能地抬起手中烬错鞭,朝着身后袭去,只听到虚空中传来一声低笑,烬错鞭似乎被人抓在了手中,诡异地停在半空再也动弹不得了。
禾雀虽然很少和别人交手,但是生存的本能还在,看到此景,瞳孔剧缩,他骤然将烬错鞭松开,飞身后退,一阵红光散去,烬错鞭消失在了半空,烬错一身红衣站在禾雀身侧护住他,眸子沉沉朝着不远处看去。
在面前的空地处,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缓慢出现,接着一点点地显出了人形,一个身着紫衫的男人立在原地,赫然就是前几日消失不见的落墨。
落墨还是原本的面容,但是里面却换了个芯子,他骤然幻化出人形,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张开手左看看右看看,片刻之后才纵声大笑,落墨那温和的面容也在一瞬间变得邪肆异常。
他低低道:“九百年了,终于轮到我了。”
落墨缓慢按住了胸口,九百年前被季秉烛不由分说刺了一剑的伤口早已经不在了,但是对于刚刚恢复神智的他来说却恍如昨日,恍惚觉得那伤口依然还在,痛苦非常。
“季、秉、烛。”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而在一旁捧着琉璃瓶子的还寒看到落墨终于现形,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想要抬步朝着他走去。
盘腿坐在地上的边龄瞳孔皱缩,接着身形在原地一闪,下一瞬骤然出现在还寒身边,还寒受到惊吓,本能地就要往后退,但是边龄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手一伸便朝着她手中的琉璃瓶伸出。
眼看着就要拿到,此时却从一旁斜着伸过来一只手,朝着边龄的手一掌格去,将他堪堪挡在身侧。
边龄一抬头,声音冷厉:“施怨。”
若是按照修为的话,此时受伤的边龄和施怨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这般对峙,双风一动不动也还好,但是若是打起来,指不定会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不过当看到还寒踉踉跄跄地捧着瓶子往落墨那里赶时,一心想要夺回季秉烛情魄的边龄却在一瞬间沉下了脸,新停候出鞘,不由分说地便朝着还寒刺去,施怨正要去挡,却在临去一瞬间被边龄不要命一样抓住了手臂。
施怨愤怒之下直接暴起一掌击在了边龄胸口,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若是平常的话边龄指不定就被他斜斜打飞出去了,但是此时边龄不知道哪里来的毅力,依然死死抓住施怨的手,唇角直接溢出了鲜血。
而与此同时,新停候直接朝着还寒刺去,还寒虽然在聻境中人人敬仰,但是灵力却赶不上边龄,她被那股强大的灵力锁定,竟然直接僵在了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这一个瞬间,几乎是缓慢而漫长的。
巨大的空地上,季夜行和季秉烛旁若无人地厮打在一起,季夜行完全不敌毫不留手的季秉烛,身上被打得到处都是伤痕,反观季秉烛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唇角带笑,俊美非常;
落墨不知为何,虎视眈眈地敲着和季夜行厮打在一起的季秉烛,眸子中满是恨意,恨不得将那人撕成一片片吞下肚去,在他不远处,禾雀和烬错冷冷注视着他,防止他有任何动作;
与此同时边龄一掌拍在了施怨胸口,两人两败俱伤,正凶狠地瞪视着对方。
还寒避无可避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新停候,心脏狂跳,而在下一刻,新停候仿佛无意伤她,直接擦着她的手飞过去,将她手中琉璃瓶子击在地上,猛然破碎了。
这一幕几乎乱得人眼花缭乱,就算是千军万马厮打在一起也没有这几位的阵势大,在密林中围观的众多魔兽都看的应接不暇,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要看哪一方才比较精彩。
在那个琉璃瓶掉到地上破碎之后,所有人都仿佛被静止了一般,眼睛眨都不眨地注视着还寒的脚下。
一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人坐在地上,眼泪汪汪地直哭,嘴里含糊喊着什么,但是没人能听到。
还寒惊魂未定,本能地就要去将地上的季秉烛捡起来,不过她还没动作,被季秉烛一脚踹飞的季夜行却一把将手中曲容剑甩了过去,直直地戳在了小人的半步处,掀起的风直接将那小人吹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哭声更大了。
下一瞬,曲容剑原地化为一道人影,随手一捞,将小人抓在自己手上,接着看也不看地将小人朝着不远处的树下甩了过去,力道非常大。
众人只听到一声“啊”的惨叫声,原本一直躺在树下生死不知的季秉烛猛然从地上坐了起来,满脸都是泪水。
“啊啊啊——”
他闭眸惨叫着。
所有人:“……”
众人停下手中动作都愕然看着他,接着又将目光扫到一旁和季夜行厮打的季秉烛身上,一时间分不清楚这两人到底哪个是真的。
好在季秉烛喊了一会之后似乎反应了过来,他疑惑张开眼睛,左右看了看,又抓了抓头发,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神色。
边龄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在一片寂静中面无表情地朝着季秉烛道:“前辈。”
季秉烛朝他看来,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视线在触及到他唇角的鲜血时,猛然炸开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披着那宽大的黑色披风朝着边龄走过来,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接住了身体摇摇欲坠的边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