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秉烛张开了眼睛,疑惑道:“这么快就好了?”
边流景将手中一个琉璃瓶子递给季秉烛看,道:“心头血,一滴。”
季秉烛看了一眼那悬在琉璃瓶不断转动的血珠,又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胸口,道:“我没感觉到疼哎,连伤口都没有。”
边流景自然是不可能会让他感觉到疼的,沉默点了点头。
季秉烛没想那么多,“哦”了一声就伸手将一旁的内衫拿出来套在了身上,他穿好之后又扯了扯地上团成一堆的外衫,疑惑的“哎”了一声。
边流景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自己穿衣,看到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低声道:“怎么了?”
季秉烛将那宽大的衣衫扯了扯给边流景看,不满道:“你踩我衣裳做什么?你看看,都是脚印。”
边流景看了一眼,季秉烛原本穿着的青衫上果然都是脚印,青色本来就很显色,平日里落了点灰尘都会显得极其明显,更何况是好几个脚印在上面了。
季秉烛抖了抖衣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脚印完全抖不掉,依然顽强地粘在上面。
季秉烛气得摔在了地上,他虽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还是没脸传出去这样脏兮兮的衣服出去见那么多人,要是阿鸦知道了一定会骂死他。
季秉烛指着衣服,道:“你赔!”
边流景面不改色,道:“赔。”
季秉烛:“……”
季秉烛没想到边流景接话那么快,正想要问他怎么赔的时候,就看到边流景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
季秉烛:“……”
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知道边流景打算怎么赔了。
边流景将外衫脱下来之后递给了季秉烛,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觉他的指尖正在微微颤抖。
但是季秉烛根本懒得去观察他,有送上门的衣服不穿白不穿,他从地上坐起来,背对着边流景张开手臂,示意边流景给自己穿上。
边流景手又是一抖,继而稳定下来,冷着脸给季秉烛把带着些许自己体温的衣服套上了。
季秉烛很少穿黑色衣服,除非发疯的时候元丹上的灵力会暴走,鸦色会顺着他裙摆往上爬才会看到他衣衫漆黑的模样,此时他脸上带着点笑容,穿着边流景黑色的衣衫显得有些违和。
季秉烛才不管这个,自己穿好了之后又好奇看了看边流景,道:“那你怎么办?”
边流景愣愣看了他半天才低下了头,低声道:“无碍。”
他说着手指往下一勾,一股灵力从下爬上来,烟雾缭绕卷曲着凝成一件黑色的披风裹住了他的身体。
季秉烛:“……”
季秉烛心道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个?
不过他都已经穿上别人衣服了,也不好再脱下来,只好故作镇定的“哦”了一声,转身就想要走。
心头血之所以要在出生后立刻取出就是修为越来越高取出心头血时损耗的灵力心血就越大,季秉烛刚刚被取了血,才刚迈开步子,脚下突然一个不稳,直直往前栽去。
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好不容易稳住的时候,明明张着眼睛,面前却是一片猩红,因为缺失了一部分灵力的元丹在疯狂地旋转,将他的经脉来回冲撞。
季秉烛在心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天喊地道:“阿鸦是个大骗子!他明明说是只要我入了还神就是最厉害的,没人能伤害我!大骗子大骗子!”
他内心再怎么哭天喊地,但是表面上还是未变分毫,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是一两天,他眼前才逐渐恢复了清晰,边流景那张冷淡的脸也渐渐映入眼帘。
此时边流景接住他半抱在怀里,看到他昏迷了一会终于醒过来了悄悄松了一口气:“君上……”
他话音刚落,季秉烛脸上露出了一副极其恶心的表情,一把推开他的胸口伏在一旁,吐了。
边流景:“……”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取了心头血之后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几乎以为季秉烛是看到自己这张脸才吐了。
季秉烛来的时候明明吃了很多东西,但是吐出来的却只是一滩水,他眼眶通红,看起来难受得不得了。
边流景只觉得心上一点软肉被人狠狠掐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朝着季秉烛伸出手,哑声道:“君上……无事吧?”
季秉烛好不容易止了吐,理都没理他,坐在地上用内府中一点灵力运转了一圈后,脸色才变得好看一点。
他从地上站起来,挥了挥袖子,淡淡道:“没事,走吧,不要让别人久等了。”
边流景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他慢慢直起身,季秉烛已经不管他自顾自地朝着外面走去了。
边流景的眼睛一瞬间变得冰冷,他死死盯着季秉烛的背影,全身紧绷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但是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压下来那股嗜血的冲动,深呼吸了几口气才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季秉烛和边流景一起回到白塔的时候,众人已经喝了一轮茶,气氛还算融洽,不过当他们的视线转到并肩而来的两人身上时,表情瞬间就变了。
禾雀君一直坐在角落里,离其他人远远的,面无表情捏着肩上的符三岁玩,一看到季秉烛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唤道:“君上。”
他还没走到季秉烛身边,就看到了季秉烛身上极其显眼的衣服,表情瞬间就沉了下来。
季秉烛今日穿的衣服还是禾雀君给他选着亲手套上的,连上面有几朵刺绣花都记得一清二楚,而此时那件衣服被一件纯黑的外衫代替,那惹人讨厌的黑色让禾雀君的瞳孔瞬间变得赤红。
他走上前,不着痕迹虚扶着季秉烛的手臂,将季秉烛拉着远离了边流景身边,掩盖在白纱之下的表情恨恨的,几乎想要将边流景杀之后快。
鹿沐此时也迎了上来,看着季秉烛身上的衣服表情复杂,道:“君上,这是怎么回事?”
季秉烛被取了心头血本来头就晕,懒得解释,恹恹地指了指边流景,道:“让他赔。”
鹿沐:“……”
赔什么?
一旁人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晦涩难辨,看着季秉烛的眼神极其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事情。
不过季秉烛已经懒得去看他们到底是什么表情了,说完之后就被禾雀君一脸杀意地带回旁边坐下了。
禾雀君急急传音道:“君上!那个混账对你做了什么?”
季秉烛没什么力气地回道:“没什么,取心头血而已。”
禾雀君几乎咬碎了一口牙,心中将边流景那个道貌岸然之辈骂了无数遍,谁家取心头血还需要脱衣服?等等,难道他是看着君上什么都不懂故意让季秉烛脱衣服的?
禾雀君越想越觉得生气,还没一会功夫都已经想好了关于让边流景生不如死的几百种方法,招招狠辣。
禾雀君忍了又忍,才又道:“那君上现在觉得如何?难受吗?”
听闻取了心头血的修士无论是不是已经到了还神,都免不了会很长一段时间身体不适,更何况之前季秉烛的元丹已经出现了问题,一来二去对他的损害更大。
季秉烛原本觉得还好,但是禾雀君这样一问,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似乎刚才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禾雀君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疑惑道:“君上?”
季秉烛:“呕呕呕!”
禾雀君:“……”
禾雀君立刻扶住了季秉烛的肩膀,还好季秉烛已经吐不出什么了,只是摆了摆手,将桌子上的花蜜茶一饮而尽,眯着眼睛缓了一会。
鹿沐看到季秉烛没事,才和寂奴蝴蝶一起看向了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边流景。
边流景将手中的琉璃瓶抬起,冷声道:“心头血。”
鹿沐将瓶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是边流景亲自取下来的总不能是假的。
鹿沐将瓶子递给了一旁的寂奴,颔首道:“劳烦寂奴大人了。”
寂奴脸上不怒自威,闻言点点头,将瓶子接过来,道:“蝴蝶,取长生木。”
蝴蝶原本一直盯着瓶子里那滴血看,乍一被叫名字立刻点点头:“好的好的。”
她说着从一直绑在腰上的小布包里一通乱翻,翻了大半天之后才找出来一块长生木――那木头上竟然还开了一朵红色的小花。
寂奴见状笑了笑,道:“枯木逢春,倒是很符合一殃君上。”
蝴蝶将长生木递过去之后小心翼翼看了一旁闭着眼睛的季秉烛,又怯怯地低下头,脸上浮现了一抹红晕。
寂奴拿到了长生木之后,直接用指甲在上面划拉了个龙飞凤舞的“殃”字,字迹苍劲有力甚是洒脱,他画好了之后正想要将手中的瓶塞打开,才恍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个人。
季秉烛站在他身边,苍白的小脸上浮现了些许好奇,目不转睛地看着寂奴手中的长生木。
寂奴愣了一瞬。
季秉烛见他突然不动了,催他:“快啊,怎么不动了?我还没见过有人做长生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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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淦
阿鸦只是不在几天,季秉烛已经将他的所有嘱咐抛之脑后了。
他自己都没发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到底有多奇怪,一门心思只想去看着长生牌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寂奴将眼中的深沉飞快掩饰下来,点了点头,道:“好。”
长生木上的那朵花随着微风微微摇曳着,季秉烛原本还在满心好奇地看着寂奴是如何将长生牌做出来,但是视线转到花上,顿时就发起呆来。
寂奴低着头将琉璃瓶一甩,那滴心头血缓慢漂浮出来,悬在了半空中微微闪烁着血光。
不过血一出来,寂奴冷漠的脸上闪现一抹凝重,他道:“这血……确定是从君上身上弄下来的?”
边流景看起来满脸不耐,但是还是强行忍住了,冷声道:“那是自然,你什么意思?”
寂奴指腹轻轻在那血滴上触碰了一下,血滴猛然一晃,似乎想要从中间分开来,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所牵引,片刻之后再次凝聚在了一起。
看着奇怪的景象,似乎这血……并不是从同一个人身上取下来的。
寂奴正这样疑惑着,季秉烛开口好奇道:“心头血还会有作假吗?”
确实,这世间什么世间都能作假,但是就只有这心头血做不了假,而且那血滴中真真切切是散发着季秉烛的灵力。
季秉烛都已经这样说了,寂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朝着边流景颔首道:“是我多虑了,对不住。”
边流景心道你闭嘴就好了。
寂奴一向话少,看到边流景冷着脸对他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将精力转向了面前的心头血中。
他已经将长生木画上了季秉烛的名,接着从手指间散发出了一股灵力,那像是皎月光一般的灵力倾泻而出,将那滴血和长生木整个包裹住。
季秉烛眼睛睁大,满眼都是兴奋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如果不是他自己克制着,一句“哇”的赞叹几乎脱口而出。
灵力将两物包裹住之后,那滴血如同泡沫一般微微晃动,很快,就像是被什么挤压一般,骤然在灵力圈中炸出了一圈血雾。
那雾气实在是太过渺小了,若是不仔细看根本都看不出来,血雾散开之后,长生木上缓慢地散发出了一股青木的光辉,接着那血雾在半空中缓慢凝成了一条红线,迅速朝着长生木上缠去。
血雾一触碰到了长生木之后就像是被整个吸引进去了一般,血色朝着那个龙飞凤舞的“殃”字缠绕了过去。
不过片刻,血雾完全浸染到了长生木中,木牌缓慢地落下来,被寂奴接在了手中。
长生牌就这样制成了。
季秉烛眼巴巴地看着寂奴手里的长生牌,看起来很想摸上一把。
寂奴看着他这副满眼期待的模样,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将长生牌递给他,轻声道:“君上,你的长生牌。”
寂奴人高马大的,比季秉烛要高上一个头来,季秉烛仰起头惊讶地看着他,这才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长生牌。
长生牌上血腥气依然还在,一层薄薄的灵力笼罩其上,季秉烛的手指刚刚碰上去,上面就倾泻出一道微弱的灵力轻柔地缠绕在了季秉烛的手指上,温柔的触感让季秉烛一顿,继而更加柔和地摸了上去。
季秉烛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手中的长生牌,喃喃道:“我有长生牌了……”
他声音极小,除了离他最近的寂奴和放在他耳后小纸片的禾雀君,谁都没有听到。
寂奴眸光闪了闪,低头看了一眼眼眸潋滟如同湖光的季秉烛,欲言又止了半晌,还是没说什么。
在季秉烛他们去取心头血的时间,季若身上的噤声符被鹿沐解开,此时他面色不善地走上前,对着执法者鞠了一躬,冷冷道:“寂奴大人,既然君上长生牌已有,那是不是要看看小女身亡那晚的记忆了?”
寂奴将视线看向了季秉烛,季秉烛还在一边乐不思蜀地摸着自己的长生牌,眼中的欣喜挡都挡不住。
寂奴想要让他归还长生牌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还是一旁的鹿沐干咳了一声,朝着季秉烛道:“君上,长生牌……”
季秉烛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还有这茬,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长生牌递了过去,不放心地嘱咐:“小心点啊,别把我的花碰掉了,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