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总是被教做人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箜篌响

作者:箜篌响  录入:08-11

  我心道,无耻之徒,我若是那木匠,定提一把刀,杀你们全家。
  这么想着便回头瞄着那边,却见那桌坐着八人,都是武林盟的。不须认得,光听这言论便知这人便是那专爱偷香窃玉的武林盟左使霍江北。
  面对如此厚颜无耻之言,手下却应道:霍兄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谁如那柳家公子,武功不济,却惦念着个女人郁郁而终。
  我本听不下去要走,闻言却脚步顿住。
  这江湖只有一个柳家。师妹死在新婚前夜,最终没能成亲,但婚书已下,那柳家公子生得文弱,武功不高,却并未再娶,没多久便因病去世,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却听霍江北道:听阿翎说,那女人在成亲前夜冒死去救青城派叛徒,才被乱箭射死,我看他们早就暗通款曲,给姓柳的戴了顶绿帽子,那叛徒也真是该死。
  我悄悄握紧腰间窄刀,几乎要将手指捏断。
  这人着实可恶,自己品行不端竟还泼别人脏水,将我们说得肮脏不堪,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这霍江北虽品行败坏,却使得一把宽刀,刚猛有力,我恐怕不是对手,况武林盟人就在附近,惊动洛尘就更难逃脱了。还是莫要生事了,什么屈辱都忍了,也不多这一回。
  思至此,便忍下怒气离开,刚行至门口时,却见有人拍案而起,大怒喝道:“泼贱狗贼!无端辱人清白,该死的是你才对!”
  说着便拔剑对着他生生砍下。
  看模样是个十五六岁小姑娘,梳着小辫,白净甜美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我看她生得不高,剑比人还高,拿着都费劲,哪里能杀得了人家?果然被轻易避开,收手不及,宝剑将酒桌劈作两半,菜肴美酒摔得满地都是,哗啦作响,惊得周围食客见状纷纷自我身旁逃窜,险些将我撞翻过去,连酒钱都未来得及结。
  那姑娘一击不成,提剑再刺,却反被捉住手腕,剑掉落在地。
  这霍江北是个好色之徒,见她模样俊俏,色心顿起,捏起她的下巴邪笑道:“小姑娘何来这么大火气?你叫什么名字?不如陪哥哥聊天吧。”
  我知晓她定是要吃亏,忍不住朝那边瞄去。
  我虽罪业滔天,心狠手辣,却对女人向来心软,尤其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本该出手制止,可这回未必能胜,更何况面对武林盟之人,失败便意味着丢命,我大仇未报,怎能轻易死去?
  只好压下震荡不息的刀意,四下望望有谁能出手,只看到诸好汉均已逃光,留下的却无人会出手。如今情况危急,便想回去求剑寒清救场。
  这时却见那小女孩脾气火爆,张口便咬,咬得他手指鲜血流淌,不得不松开时,扬手便是一巴掌,大骂道:“泼贱淫贼,我兄长乃有情郎君,世间难寻的英雄,我嫂嫂也是极好的人,岂是你这恶贼能辱的?姑奶奶定取你狗命!”
  原来她便是柳家大小姐,柳如言。这霍江北方才出言侮辱她亡兄,难怪她会这般生气。
  但我看着她满面怒容,这为维护哥哥命都不要的模样,竟觉得眼眶发涩,险些以为是嫣儿回来了。
  我被人冤枉侮辱时,她定也是这样,忍着眼泪,拼命维护我,打不过也要打,吵不过也要吵。
  只为了这个,她心中盖世英雄的,我。
  我暗自叹气,但既然她是柳家大小姐,想必这姓霍的当不敢为难,这柳家与多家势力结亲,洛尘最看重利益,若敢得罪柳家,他亦会亲自清理门户。这江湖到底还是看权势,他能随意摆弄穷人家的女儿,世家小姐,却是碰不得的。
  其他人亦惊慌地劝道:霍兄,她是柳家大小姐,咱们不好得罪。
  不想这霍江北已穷凶极恶,眼中闪过狠绝之色道:“你们没听到吗?她可是想要我性命。这女人但凡毁了清白,便不值钱了,听闻这柳家小姐能怀灵胎,若是怀了我的孩子,便是一家人,哪里还会为难?柳姑娘,你不是要嫁盖世英雄吗?看我如何?”
  便令人将她按住,掏出药粉,混入酒中摇匀,要迫她喝下。
  我岂会不知那是什么药?
  我眼睁睁看着那土陶酒坛,看着那些人或笑或冷漠的脸,看着小柳姑娘逞强却又惨白的脸,形势危急,搬救兵已来不及了。
  这时却见有把刀破风而去,将那酒坛击得粉碎,自按住柳如言那人的胸口穿心而过,将他活活钉死在身后墙上。
  我正惊奇是何人看不下去,要帮这死去的哥哥救妹妹。环顾一周才发现根本无人,仔细一瞧,插入墙上的不正是我腰间的窄刀吗?
  原来这刀是我射出的。
  可我贪生怕死,又冷血无情,怎会明知打不过还要出手。
  想来,使我飞出这刀的应当是那个师妹心中,无可比拟的我吧。
  事已至此,无论该或不该,都已动手,只能应战。小柳姑娘便趁众人怔愣急忙奔至我身后躲着,猫儿般的双眼警惕地盯着这些人。
  我最看重小命,这条命是要留着为师妹报仇的,但眼下,看到别人家妹妹受人欺负,露出这强撑又惊瑟的模样,她的哥哥却已不在,我果然,仍然会感到心痛,便将她挡在身后道:“快走,这里交给我。”
  她刚还怒容满面,宁死不屈,见到有人保护她时却又泪珠滚落,楚楚可怜,叫道:“我不怕死,绝不丢下恩人自己逃!”
  我救人时被人反捅一刀会寒心,但此时却希望她不要管我自己离开,因为无论她走不走,都无任何帮助。
  我见那霍江北回过神来,那宽刀向我攻来,不肯放她离开,便将她朝门口用力一推,低喝道:“去对面客栈天字间找一个人,就说再不来可没酒了!”
  接着躲开那对我劈下的宽刀,劈手夺下左手边攻来那人手里的剑,重重一推,折断他手臂,提剑再战,照霍江北右臂斩去。他使得也是刀,却是宽背大刀,厚重强劲,如密不透风的墙般挡下我的剑,我虽剑势灵活,却也未占到便宜。
  我没见过他,但今日武道大会他是认得我的,见我竟敢出手,便嘿嘿笑道:“你这叛徒,武林盟通缉你,你倒来送死。也好,捉到你也是大功一件!”
  我不应声。见其他人纷纷上前助阵,先出手将右手边的人捅个对穿,再挡面前宽刀,他功力胜我一筹,这招则更为凶猛,挡下他的攻击,我竟觉得手里的剑如枯木般,几乎折断,震得虎口发麻,这时身后便有人照我心窝刺下。
  右手仍在发麻,我急忙换手接招,这剑本就不是什么名贵宝剑,终于不堪负重地断了,那剑只打偏过去,刺在我的左肩,血汩汩地流,染红了我的青衣。
  伤口不及一寸,却很深。
  我无暇去捂流血的伤口,眼中杀机毕露,一柄雪亮的匕首自袖中滑入右手掌心,抹向对方脖颈取他性命。
  那血仍不住地流,我感到力气正快速流失,却苦苦支撑,总觉得再多坚持一会,说不定……能等到他来。
  便以那小巧匕首格挡住霍江北那厚重的宽刀,果然抵挡不住。他再次出刀,却是对着我胸口砍下,周围有人阻住去路,我避无可避。作战已成为本能,未及思考便向右偏去,令这刀对左臂斩下。
  这样虽会失去左臂,却可保住性命,并且我右手的匕首亦会在他靠近时插入他的胸膛,届时只要再杀其余四人便能活命。
  我本以为必死,却能以一条手臂换这禽兽性命。
  值得很。
  便冷冷盯着,只等这刀砍下,不知怎的,这动作却在我眼中意外放慢、定格,此刻分外漫长,我能听到周遭万物的声音,刀剑声,喊杀声,落叶声,但这些声音却统统远去,唯一清晰落入耳中的却是自街边而来的,那熟悉的,肃杀的飒飒秋风。
  只听咣当声响。
  落地的并非我的左臂,而是武林盟左使的宽刀,以及一截血淋淋的手,甚至手指还微微动弹,血自血窟窿喷涌。
  长剑回到门口那人手中,连血滴都未曾沾上。他再次出剑,剑气如虎啸龙吟,片刻间连斩其余几人手臂,待无人再有余力出手时,才一言不发走至我面前。
  我惯来单打独斗,从未期待过有人相助,但这次却怀有那么丝毫期盼,认为他定然会来,即便是为了酒,也会来。见他终于来了,才松了一口气,无力地跪倒在地,右手捂住肩上的伤,血自苍白的指缝渗出,显得触目惊心。
  我抬头想道句谢,却见他面色沉着,似乎隐着怒意,手中剑锋微动,割去我靠近伤口的衣袖,洒上伤药,旁若无人地为我包扎止血。
  然而那霍江北虽也受伤流血,却咬牙切齿叫骂不止道:“你这手下败将,不过是仗着有靠山罢了,上回也靠着别人才赢的阿翎!”
  仗势欺人有什么不好?
  我正想反驳,却瞄到剑寒清脸色极为冷肃,便不敢吭声,连顶嘴都不敢。
  他并不搭理那人,待包扎完毕,已无大碍,寒意凛冽的眼才终于露出笑意,道:“难得你想做好事,不给你点奖励,是不是说不过去?”
  我张口,声音发哑,道:“我……”
  说话间,又是招呼都不打,便有股比先前更要强横霸道的内力冲入体内,我咬牙承受,隐约感觉有人轻抚着我的侧脸,对我说道:“不如奖励你一个当英雄的机会吧,想必你会喜欢。”
  由于不是头次,这回比上次好受得多。待它汇入丹田后,我甩了甩手腕,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这至阳内力我用了十五年,比呼吸还熟悉。慢慢攥紧五指,指节捏出咔嚓声响,久违的力量重新在掌心翻涌。
  我竟激动得想要落泪。
  虽然身子仍有些虚弱,但我的精神却极为亢奋,亢奋到忘了疼,亢奋到浑身战栗。五年了,我险些忘记自己曾如此有力过,几乎以为自己生下来便这样绵弱无力,这才想起,若武功未废,我也该有如此功力了。
  便拔出我的刀,对剑寒清点头道:“多谢英雄,这回真的喜欢。再劳烦您蒙住这姑娘的眼,在下须做点孩子不能看的事。”
  小姑娘柳如言不服,叫嚷着姑奶奶有什么不敢看的!却被剑寒清毫不怜香惜玉地捂住眼拎了出去。
  这才转向霍江北,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道:“便请左使大人,好好见识见识在下这武功未废时,能轻易救你兄长的功力吧。”
  霍江北亦练得左右刀法,我们都因流血太多脸色苍白,他身材却比我壮硕强健,这回左手使刀向我劈来,与右手几乎无异。我冷冷一笑,不躲不闪,内劲化入手中窄刀,迎上这惊涛骇浪般刀势。
  这次,细密如铁的刀墙终于现出丝丝裂纹,我狠辣的刀如一条灵活游走的青竹蛇,趁缝便钻,瞄准的却是他腿间罪行累累的根源,手起刀落,伴着一声几乎划破天际的惨叫,将那东西挑至街上,恰好被路过野狗叼走。
  想必这东西他来世也不能用了。
  我看着他痛得满地打滚,衣服混着血污狼狈不堪,才以刀指向他喉咙,冷冷问道:“木匠家的女儿,便可随意摆弄了么?”
  他已痛到听不进去,我也不指望他的回答,只以刀背砸断他的喉骨,便见血雾倾洒,令他于痛苦间悄然死去,半句话未来得及出口。
  我便割下他首级,搁在桌上,缓缓走向其余手下。他们认为我残忍嗜虐,惊恐万分,纷纷叩头叫饶命。我向来讲道理,这霍江北是主谋,其他人只是助纣为孽罢了,便给他们机会,问:“你们说呢?”
  他们连连磕头,道自然不是。
  我叹气,那便是明知故犯了,果然该死。
  便手起刀落,理所当然地将他们人头砍下,依次在桌上摆成一排。
  待清理完毕,酒楼中已是遍地残骸,唯独那两坛酒未被波及,似乎打斗间本能地避开了。
  我便留下一锭银子作酒钱拎起酒离开,刚出门,柳如言便感激万分地扑入我怀中,脆生生问道:“英雄叫什么名字?我是知恩图报的人,来日定当报答。”
  剑寒清给的内力只是暂时的,却让我想起许多,比如过去与人战斗时灵魂沸腾的感觉,比如小柳姑娘抬起的眼眸中溢出的,我最常见的仰慕。
  虽说我从不认为自己是错,也不惧蝼蚁的评价,但这江湖哪个女儿不希望救自己的是个盖世英雄?即便不是洛尘那样的青年才俊,也定然不该是我这恶名昭彰的长生殿护法。
  我怕她失望,沉吟片刻,便答道:“无门无派,剑寒清!”
  剑寒清正在旁慢慢喝着酒,闻言差点呛到,咳了好半天却忍不住扶额大笑,柳如言便问哥哥姓名。
  剑寒清被问住了,只好答道:“闾阎酒鬼罢了,没名没姓。”
  我怕说多错多,便弯腰摸摸她发顶,哄道:“快回家吧。我武功低微,并非英雄,咱们今日能得救全靠这位英雄才是。”
  她却眼睛亮亮地盯着我,振振有词道:“怎么不是英雄?倘若武功最高的人便是第一英雄,那总有武功更高的人吧?真正的英雄,不须武功高强,却敢为弱者,向更强者拔剑,这样的男人,才是我心中的盖世英雄。有人这么说过。”
  我感慨万千,越看越觉得这小柳姑娘无论语气,神态,性格,都像极了嫣儿,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却不敢再多问,怕生出多余牵挂,届时会变得怕死。
  眼见暮色笼罩,时候不早,小柳姑娘便与我们告辞,年纪不大,讲话却老气横秋,笑嘻嘻道:“多谢清清哥哥,咱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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