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当官十几载,回忆起当初面对巡视太监时低三下四的讨好模样,几个太监,在他头顶上兴风作浪十几年,呸,这种宦官当国的皇朝,早些灭了吧。
聂琨冷冷地看了小皇帝一样,“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还留你一命。”
“以后皇上病了,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见他。”
就算后面他们打回了京城,坐上皇位的,也不会是这个小皇帝。
博阳侯一家逃出了京城,日子可就没有以前好过了,当初京城大乱,侯府里的下人哪还管你是什么侯爷王宫,搬了侯府里值钱的东西就跑,博阳侯一家,也没了伺候的人,在往容州奔逃的途中,老太太病死了,二大爷也病死了。
二大爷是继任爵位的嫡子,他如今死了,就只留下二房夫人严子旋和他的几个子女,庶女们已经出嫁,唯有女儿萧月晴,十岁的儿子萧云斌还留在身边。
窝囊的三大爷还在,三房夫人唐心月,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萧云翔、萧云润,还有女儿萧月莹。
萧家其他非嫡系的旁支庶子,在逃难的过程中各奔西东。
他们一行人到了容州安定,谁还管的上他们曾经是什么家世,皇帝的日子都不好过,更遑论他们这群蒙祖上阴德享受世禄的王公贵族。
二夫人一直唉声叹气,“好好的日子,为何又出什么叛乱,咱家月晴,原本定在下个月出嫁,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这么黄了。”
三夫人淡淡道:“这样的乱世中,嫁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糟糠菜,若是在侯府,我一口都不吃。”
离开了侯府,曾经的夫人小姐们,也要开始习惯平民的粗茶淡饭。
二夫人眉毛抬了抬:“家里的银两已经不够了,你那还有一箱首饰,什么时候拿去当掉。”
“那可是我的嫁妆,你什么不当你的首饰?”三夫人嘲讽道。
可怜的侯府一家人,已经落魄到靠典当生存。
一个个过惯奢华日子的夫人小姐,哪里忍受得了穷苦的日子,他们带出来的银子首饰不多,起先大手大脚了一阵,可每天入不敷出,现今已经维持不住表面光鲜亮丽的生活。
二夫人假哭抱怨道:“我辛辛苦苦管着一大家子,你知道每天要用多少银子吧,你们家男子多吃的多,而我们三孤儿寡母,你们自然是要多出一点。”
“哼,前几天当的银两,已经足够这两天花用,等后天,我们要启程……”
“启程做什么?”
三夫人淡淡道:“我们一家要启程去阳州,大嫂带着玉和在那边,我们过去投奔。”
三夫人唐心月和马淑琴的关系不错,两人身份地位低,老夫人疼爱亲子二大爷,连带着也喜欢跟她娘家沾亲带故的二儿媳严子旋,在博阳侯府中,他们大房和三房,是怎么也比不得二房。
二夫人放下筷子,“去阳州?怎么不和我商量?”
“哦,二嫂和大嫂向来不和,我还以为二嫂不会愿意去呢。”三夫人轻轻地笑了笑。
“阳州正是段将军的治下,据说用了一年多时间,就让阳州从一个荒芜贫瘠之地变成了富饶繁华的地方……玉和可真是嫁了一位好夫婿。”
二夫人敛眉,心中不屑道,不就是一个乱臣贼子。
萧月晴眼眸忽的一动。
听说那段将军凶恶非凡,血煞之气满身,见他一面,能吓的小儿啼哭……
萧月晴回忆起那人对自己垂涎三尺的模样,他如今是南边三州统领,非常厉害,叫人忌惮。
用膳完毕后,二夫人揪着帕子,心绪不宁,现在那个讨人厌俗气的马淑琴和她那个狐狸眼妖媚儿子一定在阳州过着好日子,那个乱臣贼子段枢白,虽然名声不好听,可现在,朝廷奔溃,南方几州都归他管,妥妥就是一个大军阀,私底下就是南边的土皇帝……
天下三分之一都在她儿婿手底下,马淑琴的日子还能不好吗?
自己现在过得是这样的糟心日子,讨厌的人却在那吃香喝辣,二夫人想想就怄火。
第77章 归程
二夫人看向自己的女儿, 萧月晴,她的女儿萧月晴长得无比标致, 远山眉, 樱桃嘴,肌肤白皙如雪,红艳的小嘴恰似雪中一点红梅, 眼神淡淡地看着你, 仿若一株含泪欲滴的空谷幽兰, 见过萧月晴的人,哪个不说她气质出尘,不是凡尘物。
比菊高傲, 比雪冷艳。
虽然五官比不得萧玉和那个双儿,气质却要比这个玉公子高上一等,一个是春日人间富贵花,一个是腊月寒冬一点梅, 谁高谁低, 二夫人勾唇嘲讽一笑。
当初那个段将军可是在宴会中对她们家月晴一见倾心……
两天后, 三夫人收拾好东西,叫了马车准备南下, 却见二夫人也带着一对子女, 指挥着人搬东西,二夫人雇了几个人来搬箱子, 她和儿女们自然是一点活都不能干的。
“二嫂?你怎么也收拾东西出来了?”
二夫人瞅了三夫人一眼, 三夫人被她轻飘飘带着蔑视的一瞥看得不舒服, 三夫人心下一哂,早就不是侯府那个高高在上的夫人了,摆什么架子。
二夫人收回视线,扶着她那红梅一样的女儿上马车,回过头对三夫人一笑道:“现在侯府嫡系一脉就剩下我们几人了,你去投奔大嫂,我怎么能留下呢,正好我也好久没见到大嫂和玉和了,怪想念的。”
三夫人冷哼了一声,想念?在侯府中,都走了一两年,也没见你想念过一回。
“哦?想念,呵,大嫂若是听见二嫂的话一定很开心。”
“开心,大嫂见到咱们一起去了当然开心。”
二夫人严子旋眼神变冷,要是还在侯府中,三夫人这个唯唯诺诺的小贱蹄子哪敢对她放一声屁,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气性大了,在老虎头上撒野。
二夫人不住瞪她,现在呛了她多少声,哼了她多少下,她会一一记得,等着看以后吧!
“唉……”三夫人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去投奔,会不会替大嫂添麻烦呀。”
二夫人斜了三夫人一眼,语调拉长:“一个人是添麻烦,七个八个也是添麻烦,云斌,上马车去。”
让自己的小儿子跟着上了马车,二夫人脚一蹬,也跟着上了车,留给二夫人一个浑圆的大屁股。
马蹄嗒嗒拖着车轮行动。
三夫人站在原地,重重地哼了一声,“还当自己是侯府夫人呢,等到了阳州……”
段枢白在原、阳、宣三州推行新的政令,孙太守这个安逸的老油条将他推在最前方,两人一起卖子求荣搞了联盟,孙夫人生了一个小双儿,是小团团名义上的未婚夫,两家就这么混合在一起……段枢白想,这两个尚在襁褓的奶娃娃,年纪尚小,两人竹马竹马地长大,若是看对了眼,那就履行婚约,结成秦晋之好,若是——
若是两人互相看不上,自然各自嫁娶;
若是儿子看不上人家小双儿,那就打一顿儿子,解除婚约换新未婚夫;
若是人家小双儿看不上自家儿子,那他只能替自家不争气的傻儿子挽尊,主动解除婚约。
原州新加了许多士兵,为了防止出现动乱,段枢白亲自守在原州带兵训练,淘汰掉不过关的,让新兵熟悉所有规矩,他手下的兵,绝对禁止祸害百姓的事。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总有一些浑水摸鱼的混进来,若是治军不严,败坏名声的是他。
邪风不正之气,一开始便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段枢白杀一儆百,树了好几个典型,将军中的纪律准则严格灌输进每个新兵的脑海里里。
新加入的上万军士喊声震天,在寒风中也训练地虎虎生威,整齐的队伍列方阵,挥枪喊杀,在夕阳下留下一道道波澜壮阔的影子。
训练一个月后,进行军事竞赛,挑选军中精英,段枢白选出来不少好苗子。
……
他一直在原州忙活,就没有空闲回阳州,但也三五天和自己的夫郎通个信报平安,信里萧玉和说他们的小团团又变胖了,长得越来越像段枢白,小小年纪就霸道地很……
阳州那边他很放心,潜伏在海岛的海寇们还没有异动,段枢白叫人实时监控着,他在交界处的军防绝对严格,按照系统给的武器书,做了不少机关陷阱,若是海寇先攻过来,绝对叫他们讨不了好果子吃,等他忙完了这边,就回去收拾那群海外来客。
让段枢白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他在这边声势浩大地练兵,无心插柳柳成荫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墙头草云州主动向他投诚。
根据地势,云州处在最西南边,原、阳、宣三州对它形成了包围之势,将它单独隔绝出来,云州太守寝食难安瑟瑟发抖,被孤立在小角落,派人去打探,段枢白还在与它相连的原州大肆练兵,撼世震天,云州太守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陈洪海,为了护住权势富贵,他干脆举着白旗,主动投靠了他们这一方,以段枢白为主。
至此,南方云、阳、宣、原四州连成一片,雄踞一方。
段枢白:“……”
突然有些明白了赵匡胤的黄袍加身的感觉。
打下一个原州已经在他的意料之外,如今又主动送上了一个云州,地盘成倍的扩张,段枢白在心头盘算了一下,也正好,带着南方四州联合在一块,继续搞建设,推行改革,修通道路,四州通航,进行贸易。
阳州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富裕,农业赋税极少,大家种上了新粮食,尤其是高产作物,一亩地能出产上千斤。其中的番薯,由于产量太高,新阳城又是两年大丰收,累计起来的番薯地位低贱到几十斤才能抵得上一斤大米,没办法,它的产量实在是太多了,用来喂猪,都喂不完,阳州已经开始减少它的种植。
接管四州后,段枢白和一众幕僚讨论,没错,他现在也成立了一个秘书讨论集团,共同商议策略。
经过一番讨论,为了鼓励农业种植,激励百姓开垦荒地,新开垦的荒地免征税还附送种子,阳州外派种植专家来其他州推广新作物。在开垦荒地的同时,一边屯兵屯田,练兵和种田轮换。在云州等山地修筑梯田,挖掘建设水利设施,贯通河渠。
更重要的还是修路,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话总是没错的,沟通起四州交易运输网络。
忙活了几个月,终于进入了腊月,临近年关,出门已久的段枢白坐上航船,打道回阳州。
段枢白立在云州码头,身边来来回回许多人在搬运东西,一抬抬箱子搬上了大船。
他在原州待了一个两个月,又受邀去了云州,这一出门,已是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萧玉和,马上要年末,该回去看夫郎孩子了。
萧玉和喜欢玉,他记得萧玉和提过,他喜欢云州产的美玉,段枢白特意选了好几箱子玉石,还携带了几个云州著名的玉器雕琢工匠,等回去之后,萧玉和想做什么什么样的饰品就给做成什么样的。
段枢白摸摸自己胸口的那个玉佩,眼前浮现萧玉和的音容笑貌,脸上温柔而缠绵地笑了一笑,身后的猩红披风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非常的英姿飒踏。
“将军怎么了,突然笑得这么温柔。”旁边有人互相耳语道。
张长乐开口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想起我们家夫人了。”
回过神来的段枢白脸上的笑容还没停,轻飘飘看了张长乐一眼,仰头喝下一口酒,继续想念自己的夫郎。
马淑琴和萧玉和围坐在房间里,一起拿着针线做衣服,房间里烧着没有烟的银丝炭,将整间屋子熏的暖烘烘,吃饱喝足的小团团被放置在精致的小摇床上,自己一个人拿着老虎布偶咿咿呀呀玩的开心,有时力气大了,将小老虎扔在够不到的地方,大声叫嚷着不开心。
马淑琴捡起小布老虎递到小团团的爪爪中,“就该给他弄根绳子绑在他手上。”
“给他绑上了,他又嫌弃不喜欢。”萧玉和搭嘴道。
马淑琴站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叹南方的冬天就是不一样,冷风吹得人发僵,老天也不见有一场初雪降落,听说去年也只下过一场小雪,外面这树梢上还依稀带着青叶。
萧玉和今天心绪不宁,针一直扎到手,马淑琴见状眼角一抽一抽,不就是儿婿今天要回来,至于这么神魂不附体,早知道自家傻儿子这样,就不拦着他去码头等着吹冷风。
第78章 回来
马淑琴伸手打了一下儿子的手背, 调笑道:
“想枢白了是不是?他今天人还没回来,就先把你魂给吸走了。”
萧玉和红了耳根,小咳了一声,掩饰道:“我没有,我只是昨天没有睡好。”
马淑琴脸上别有深意地一笑, 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模样,她掉梢起眼睛打量儿子。
萧玉和墨色的长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服服帖帖的柔软发丝贴在身上, 身上鹅黄夹杂雪白的衣裳都是新做的,双肩上围着雪白的貂皮坎肩, 白毛毛在脖颈边围了一圈, 衬得他唇红齿白,就和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样。雪白的肌肤好似抹了一层凝脂,如同新剥出来的荔枝肉一样, 全身上下还带着一股暖暖的甜香。
这打扮, 无一不精细,马淑琴初见之下, 还被今天的儿子惊艳了一会。想来这痴情的傻儿子,一定是早早起来,泡过澡熏过香,在衣柜镜子前精心梳理过一两个时辰。
马淑琴心道:得亏我把人给拦下, 不然这精心的“打扮”, 枢白回来还没见着, 就先被江风吹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