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子被废了吗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若兰之华

作者:若兰之华  录入:08-17

  思及此,当朝定北侯一阵头疼。可为了日后长久计,他又不得不下这一剂猛药。
  于是散朝后,卫昭丢下焦头烂额的内阁,去了趟太子府。他想,这事还是他亲自说比较好,若等消息散开,经由别人的口传出,小家伙更要闹脾气。
  昨夜他用了第二颗药,少年被折腾的有些狠,实在行动不便,才告了病假,在府中补觉。卫昭拎着两大包好吃的零嘴上了门,却被门房告知:太子不在府中,用完早膳就去明秀山庄避暑去了。
  卫昭心一沉,心道,莫非是青蟒之毒又发作了,小家伙才会跑到明秀山庄去?可昨夜分明刚用过解药……难道是解药有问题?
  卫昭心乱如麻,万千思虑堆积在胸口,一时竟寻不出个头绪,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明秀山庄。他猜测穆允多半是在温泉那边,便一路奔后山而去。
  毕竟以往“怪病”发作时,那小家伙都是借温泉水而缓解体内不适。
  穆允的确是在温泉里。
  只不过与卫昭所想象的“发病”状况不大一样。少年只穿着件薄薄的蚕丝锦袍,肩以下都浸在温暖的泉水里,肌肤在水汽润泽下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美,堪比羊脂玉。
  少年乌发依旧以一根雪色发带松松绑着,湿漉漉沾满了水,侧颜在日光下泛着明珠照璧般的光泽,此刻整个人正如一只慵懒的小懒猫一般,身子随意的靠着池壁,两臂软软搭在玉池边缘,面前温泉水面上还摆着一个盛着果酒与各色零嘴的小托盘。
  卫昭一颗心落下,牙根好一阵酸。
  啧,这小东西倒挺会享受的,亏他这一路心里像是装了十五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
  高吉利正乐呵呵的跪坐在温泉边上,一会儿递果汁,一会儿递热牛奶,一会儿再替乖乖小殿下擦汗,忙得不亦乐乎。
  见卫昭突然出现,高大棉袄吓了一大跳,险些没把手里的果汁罐子给打碎了。心中不由埋怨,这定北侯夜里如狼似虎还不够么,怎白天也缠着小殿下不放,也不瞧瞧小殿下都被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他瞧着都心疼。
  但心疼归心疼,作为一个识趣及有眼色的管家,高吉利是断不会拿自己这只鸡蛋去碰定北侯那块石头的。卫昭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高大棉袄便屈服在对方无形的淫威下,悄摸摸的遁到了外围守着。
  “唔……果汁还有么?”
  大约是泡得挺舒服,少年舒服的呼了口气,咕哝道。
  卫昭低头扫了眼高吉利留下的一堆家当,捞起还剩了一半的鲜榨果汁递了过去。
  “唔……肩。”
  少年抱起玻璃罐,就着竹制吸管呼噜噜吸了两口果汁,再次咕哝道。
  卫昭品咂片刻,才明白这小东西是让人给他揉肩呢,心中好笑,这小崽子,怕是昨夜累坏了,于是从善如流的抬起手,将一股熨帖内力化在掌间,隔着被水打湿的衣料,轻轻为少年按揉起肩头来。
  特制的蚕丝衣料,沾水即为半透明状,离得近了,隐约可窥见昨夜留下的印记。卫昭忍着指尖的炸起的细密酥麻感,耐心且温柔的揉捏着少年劲瘦的筋骨。
  穆允几乎能清晰的感觉到自晨起便缠绵在骨内的酸胀一丝丝抽离身体的过程,自然舒适无比,可享受着享受着,就逐渐察觉到不对味儿。
  这种力道拿捏恰好、以内力化瘀的按摩手法,岂是大棉袄这种不懂武功的人能做到的……少年生生被自己想法吓了一个机灵,险些从水里扑腾起来,待扭头一看,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及熟悉的俊朗面孔,方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道:“师、师父?!”
  “师父怎么来这里了?”
  “师父不需要忙军务么?”
  “师父是何时到的,为何也不只会我一声?”
  少年喋喋不休的唠叨了好一阵,一直到被卫昭从温泉里抱出来,方攀上对方脖颈,略心虚道:“虽然我答应了师父要在府里好好休息,可今日天气这般好,若不出来转转,实在太可惜了。”
  卫昭把人放在石上,取过毛巾,耐心替少年擦着乌发,闻言长眉一挑,“嗯”了声,抬了抬下巴,道:“仅是因为天气好?”
  穆允自然没脸说是因为自己浑身骨头都酸疼的快要散了架,实在有些撑不住才想到了泡温泉这一招,特别笃定的点头:“真的!真的只是因为天气好!师父若不信,可以问大棉袄。”
  卫昭好笑,只当没瞧出他那点小心思,刚要开口逗他两句,少年却好似察觉到什么似的,更紧的攀住他脖颈,抢先道:“师父,那解药,到底何时能好?太医看过了吗?可有问题?”
  “咳。”
  此事倒是戳中了卫昭的心窝子。
  未免让淳于傀那等龌龊行为污了小家伙耳朵,卫昭摸了摸鼻子,及时转移话题:“唔,解药太医还在研究……师父今日过来,是有件重要事要与你说。”
  “哦。”
  少年不掩失望的松开手臂,转头从旁边石案上捡了颗葡萄丢进了嘴里,并将另一颗喂给卫昭,道:“师父说吧,什么事。”
  他语调轻松随意,显然不觉得这事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因为他明白,别说真有大事,就是天塌下来了,也有便宜师父替他挡着。他不害怕。
  卫昭一怔。葡萄酸涩汁液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来时只顾着担忧小家伙的“病情”,并未打太详细的腹稿,此刻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他喉间倒似梗了根刺一样,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师父,可能要领兵去南疆了。”
  良久,卫昭声音轻如落羽般道,尾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颤抖。
  四周忽然静的落针可闻。
  少年正在剥葡萄的手突得一僵,手中那颗又圆又大的紫色葡萄也咕噜噜滚到了地上,继而滚进草丛深处。
  少年没吭声,执着的跳下石头,扒开草丛,将那颗圆溜溜已经沾了泥的葡萄重新捡回来之后,方闷声问:“何时出发?”
  卫昭:“三日后。”
  又一阵沉默。
  穆允紧紧攥着那颗葡萄,仿佛抓住了某种力量似的,直到皮破浆流,紫色汁液溢满指缝,终于抬起头,嘴角一弯,目光湛然如水般道:“好,我到城楼上为师父送行。”
  卫昭煞是意外:“你不随师父一起了?”
  如果劝服这小家伙留下,可是在他看来最为棘手之事。
  穆允摇头,眼睛澄澄明明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不懂行军打仗,去了只会拖师父的后腿而已。我留在京中,做师父的后援。我……”
  毕竟是伪装出来的坚强,少年喉间一堵,有些说不下去。
  卫昭叹了口气,揽过少年腰肢,将人抱在怀里,与少年额抵额,低声道:“对不起,是师父不好。”
  穆允眸中水色终是溢了出来,肩膀抽了抽,道:“我听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师父一定要答应我,平安回来。”
  “好。”
  卫昭嘴角轻轻一勾:“师父答应你,最迟到上元节,师父一定带你去逛帝京城最热闹的庙会。”


第110章 分别
  这一去至少小半年时间, 卫昭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穆允体内的青蟒余毒。若无自己在身边,等下次那劳什子蛇纹再冒出来,这小东西该如何惶恐无助呀。
  可解药还剩八粒, 昨夜刚用过第二粒,出发前最多只能再用一粒。剩下的七粒,小家伙自己是绝对无法消化的……
  因为这事, 卫侯爷愁的半夜未睡,只觉比南疆的战事还令他感到棘手。
  分离在即,穆允索性搬到了定北侯府住着, 少年睡眠本就浅, 夜里一番厮磨后窝在卫昭怀里睡着,见那人翻来覆去的没个停,忍不住睁开眼皮嘟囔:“师父, 你怎么还不睡?”
  “搅着你睡了?”
  卫昭摸了摸鼻子,略歉意的道。
  少年轻轻发出一声鼻音,似是不高兴的哼了声,脑袋又往他胸前拱了拱,显然还睡得有些迷瞪。
  卫昭拨开他颊上一缕乌发,望着少年宛静睡颜, 忽生出千般留恋万般不舍。他已经习惯了护着这么个小东西, 真是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帝京。
  越想越睡不着, 诸般思绪像是长了手脚一般,拎着大刀在脑中混战不休,且每一道刀光剑影都刮擦过神经, 产生嗡鸣心悸效应,卫昭索性披衣坐起,轻手轻脚的下床,推门出去,拎壶酒到廊下坐着了。
  火辣辣一口酒下肚,倒是浇掉不少烦绪。卫昭不由在心里嘲了下自己,行军打仗于他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这次他是怎么了,竟跟个深闺怨妇似的瞻前顾后,这也不舍,那也不舍。小家伙身上的毒虽未清,可并威胁不到性命,待他回来慢慢解就是了,他愁个什么劲儿。
  正想着,只闻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再度打开,少年打着哈欠擎着烛台从里面走了出来,光脚站在地上,颇幽怨望着他。
  “咳。”
  卫昭一口酒险些没呛在喉咙里,失笑片刻,招了招手,示意少年过来。
  穆允不情不愿的挨过去,把烛台放在对面栏杆上,撇嘴:“大半夜的,师父在外面喂蚊子么?”
  烛台上照了灯罩,蚊虫立刻被黑夜里乍然出现的这抹光亮吸引了过去,成群结队的往玻璃罩上乱撞,好不热闹。
  “唔,你这是特意出来帮师父赶蚊子了?”
  卫昭把人拉到跟前,抱坐在腿上,没心没肺的笑了声。
  少年便懒洋洋的靠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抬头望着浓黑夜色问:“师父,南疆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的天空也和帝京一样么?”
  “一样,也不一样。那里的天空,要比帝京城更黑更空旷一些,尤其是有月亮的夜晚,站在野外,经常能看到鹰或枭穿过层云,淌着月光飞过。”
  “那里的百姓,都居住在木制的吊脚楼里,底下养牲口,上面住人。那里没有城郭宫殿和青石大道,百姓以寨为单位,依水而居,民风淳朴……在那里,物资比金钱更重要,百姓们会经常拿着自己做的小物件或是自家男人在山里猎到的野味去集市上换取粮食和日用品。也因为,强壮而有力量的年轻男子在寨中格外受欢迎,被称为勇士……”
  “唔,像你这样白白胖胖的,到了那里恐怕是要饿死的。”
  说着说着,卫侯的嘴又开始不着急,忍不住想逗逗怀里的小家伙。
  穆允果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要从他怀里挣出来,卫昭不许,拿捏着少年腰肢,威胁道:“再敢乱动,别怪师父将你就地正法了。”
  换作以往,小家伙早就如炸毛的小猫一样恶狠狠瞪过来了,卫昭甚至连哄人的后招都想好了。然而出乎意料,少年却没有。
  夜色与烛火交织下,少年两眸如盛了幽水星光,两臂软绵绵攀住他脖颈,安静而专注的望他片刻,忽仰头,直起上身,略生涩的将唇贴到了他一侧面上。
  密密麻麻无形的电流,立刻在两人之间弥漫开。
  卫昭心头狂喜,还未来得及反应,少年已如做错事的兔子般,只蜻蜓点水似的点了一下,便慌忙错开身子,缩回了自己的兔子洞里。
  “我……”
  “你不许笑话我!”
  “哼!”
  少年面皮红涨,恶狠狠警告道,几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卫昭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许笑!”
  “你还笑!”
  穆允手脚并用,挣着要下去,结果刚一动,腰窝就是一麻。紧接着身子一轻,人已被一双铁掌打横抱了起来。
  “看来今日温泉效果不错,殿下又想要了呀。”
  那人咬着他耳朵,湿热气息一缕缕拂过耳畔,语调低低沉沉的,带着丝戏谑的笑意。
  “我哪有……”
  穆允耳根发烫,猝然睁大眼睛,震惊于此人的无耻。昨夜这人像发了疯一样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骨头还酸着呢,可不想再来一次。
  这副模样,惹得卫昭心头又是一阵酥痒,心道,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些长进,等他从南疆回来,恐怕又要从头来教。
  眼瞧这人又要使坏,穆允忙开口:“等等,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师父说呢!”
  “唔,明日再说。”
  很敷衍。
  少年气得要挣脱:“不行,必须现在说。”
  “唔,那说吧。”
  更加敷衍了。
  穆允泄气,抵住他乱动的手,道:“这次出征,师父能不能带一个人?”
  “嗯。”卫昭已大步迈入了屋里,把人往床上一丢,一边解腰封一边慵慵懒懒的道:“谁呀?”
  穆允牙疼的盯着他动作,道:“敬王世子,穆肇。”
  卫昭倒意外,转念一想,敬王世子如今处境艰难,小家伙此举,想是为他博一条出路,便打趣道:“哦,他呀,是有些困难,不过——主要还是看殿下今晚的表现。”
  穆允:“…………”
  哼!
  他就知道这人没一句正经话。
  ……
  次日,穆允进宫,正式接管兵部、户部事宜。因为大军明日就要开拔,粮草物资兵器都必须赶在明日天亮前到位,兵部与户部全部乱成了一锅粥。
  卫昭要忙着排兵点将,了解前线最新战报,自然顾不上这些事,于是这副担子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穆允身上。
  当了这么多年的咸鱼太子,纵使穆允笃信自己智商没有问题,也愿意努力去干,但一下子接住这样一个大摊子,且每一件大的决策后面都涉及到无数琐碎事宜,穆允也有些招架不住。这亦是少年第一次意识到,卫昭日日起早贪黑不知疲倦的扎根在内阁,面对满案堆积如山的公务仍能游刃有余、条理清晰的作出每一个于国于民最有利的决策,是何等的伟大与不易。他离师父的距离,的确还有好远,他需要更努力一些,才有资格和师父并肩而立,而不是一味的躲在他的羽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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