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来着?
爱屋及乌?
那天猴哥是这么教他的吧?
霍邦的左耳一下子涨红,“什么好不好的?你莫瞎猜!”
安戈将他的窘态尽收眼底,长长“哦”了一声,笑得宛如秦楼楚馆的老鸨,摆了摆手,没有继续揭穿这傻大个。
作者有话要说:
霍邦:暗恋被发现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谢谢“我是咩阿”、“陌上白首谁家”小可爱的地雷~)
第96章 尘埃落定(三)
药味侵占了房间的每一寸角落, 浑厚的苦让人呼吸也凝重了起来。
“你干嘛?”
安戈守着封若书的时候打了个盹儿, 睁眼时, 正瞧见霍邦端着药碗不知所措地立在榻前。
霍邦从一开始便守在旁边,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封若书,眼神比打仗认真一万倍。擦脸、点灯、添油, 这些勤务兵可以做的事情他非要亲力亲为,一晚上忙得不亦乐乎,让安戈这个打杂专业户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然则到药碗递上来时, 这做事有条不紊的霍邦陡然站住了,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你傻站着干什么啊?”
没有得到答案的安戈继续追问道。
霍邦局促地捉着药碗,踌躇了好半晌,才苦恼道:“军师昏迷不醒, 吃不了药。”
安戈倒不是很在意, 起身伸了个懒腰,“吃不吃药没关系,军医不是说了嘛,军师就是太劳累了,指不定睡一觉就好了。”
霍邦忧心忡忡,“但他身子弱, 终需药物调理。”
安戈瞄了他一眼——这傻大个, 咋就这么在乎封若书了?
封若书又不是悬崖上的花骨朵,风一吹就掉的。人家堂堂七尺男儿, 少喝一碗药又不会怎样。
但是在霍邦心里,指不定就是把人家当成一朵花儿来养呢......
安戈的眼珠子一转, 计上心头。
“你说的很对!这碗药这么重要,得一口不落喝下去才行!”他煞有介事地说,成功又让霍邦焦愁的眉头紧了几分。
“我有个办法,就是怕你不想用。”
小夜叉重操旧业,一步一步搭设好陷阱。
“什么办法?”
某人毫无防备,咚的跳了进去。
安戈的眼睛一虚,笑得十分不怀好意,“你先喝一口,然后嘴对嘴,给军师渡过去。”
霍邦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被人波了开水般,从头红到脚。
安戈大义凛然地叉腰,“现在人命关天,你这还犹豫什么啊?”
“你是不是害臊?哎哟没关系的都是大老爷们儿你怕什么?”
“你要真觉得不行,那我不看嘛,反正天也晚了我得回去了。”
他说着就大摇大摆往外走,关门,关窗,看似替霍邦想得周周到到,却趁人家不注意时,一个回马枪偷偷蹲在窗缝边,撅着屁股贼眉鼠眼往里面窥。
屋中,只剩了不省人事的封若书,以及在喂药方式中摇摆不定的霍邦。
封若书睡得沉,浓密的睫羽歇在下眼睑,宛如飞累了停在花瓣上的蝴蝶。他的骨相生得极好,轮廓清晰细腻,仿佛是用工笔一点一点描画出来的。眉如墨,眼如诗,五官合到一起看,便无端端生出一股恰到好处的温文含蓄,让人挪不开眼睛。
霍邦定定站着,看了看封若书的睡颜,又看了看手里的汤药。安戈临走的话在他脑中百转千回地响,弄得他脑仁烧着疼。
少顷,犹豫不决的人终于定了主意,心虚地朝四周看了看,再次确定没人。
深深吸气,喝一口药,苦味立即在口腔蔓延,顺着舌头爬到大脑。
他对天发誓,他没有要玷污封若书的意思,他只想这人好好喝药,早日苏醒。
强压下心中忐忑,弯腰,朝那两片薄唇凑去。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五寸......三寸......两寸.......
轰!
万万没想到,还差一寸的时候,昏睡之人陡然醒了!
“你......做什么?”
封若书的眼皮掀开了一条线,眼神很是涣散,整个人还很虚弱。
小山一样的身影陡然一僵,轰得直起身,情急一口咽了嘴里的药。
“那个,末将......末将腰疼!故而那个,弯下来捶捶!”
封若书轻轻哦了一声,疲惫地眨了眨眼睛,关切地问:“严重么......要不要叫军医来看看?”
霍邦的左耳充了血,慌忙摆手,“不用了,不严重,睡一觉就好了!”
然后赶紧转移话头,“军师你感觉如何?下午突然晕倒我们都吓了一跳。”
封若书勾了个让人宽慰的笑,“没事,大概最近太累了,睡一觉便好了。”
霍邦道:“军医也这么说的,但末将总觉着您突然吐血晕倒,断断不怎么简单。军队里的军医始终不比国都的,待大军班师回朝,您再找个好大夫仔细瞧瞧。”
封若书轻轻点头,“嗯,多谢霍先锋关心。”
霍邦仍旧有些局促,毕竟做坏事险些被当事人发觉,他还是没那么快反应过来的。于是又嘱咐了封若书几句,唤来勤务兵照料,便以“药洒了我再去热一些”为由急匆匆跑了。
留偷窥的安戈呆若木鸡愣在原地,风一吹吧,还真有点儿凉。
他瞅着那个遁远的背影,匪夷所思道:“走,走啦?!”
这让当过月老的小夜叉很是震愕——这劳什子霍邦,怎么比江仲远还胆小?那个在战场上杀红眼睛的人呢?那个一杆长枪掷穿三个敌人的人呢?那个一刀砍断蛮疆大旗振臂高呼的人呢?
好家伙,这还两副面孔呢?
他正满腹的抱怨,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指点江山还不到半刻钟,身后就莫名响起一个声音:
“窥够了没?”
活泼乱跳的身子一僵,恍若断龙崖顶终年不动的破天巨石。
他僵硬转头,僵硬回身,僵硬地笑:
“嘿嘿......猴哥......”
由于封若书突然晕倒,与萨伦曼应酬的事情一直是方羿在跟。包括何时班师回朝,如何落实割城条约,如何与容王卫临寰表述和平往来之意。
待他们谈完,三更的梆子已经敲过了。本以为小夜叉会在屋里等他,却不料回去时压根没人,整间屋子除了冒着热气的浴汤,仿佛没人住一般。
“猴哥猴哥,你怎么还没睡啊?今天打仗这么辛苦,我还以为你早就休息了呢!”
安戈一路嬉皮笑脸,企图化解几分偷窥被抓包的尴尬——无果。
方羿只拉着他在前面走,虽然两人的手牵着,但也是一前一后,某人不说话也不回头。
这猴子,该不会真生气了罢?
安戈望着那深沉的后脑勺,心中惴惴不安。
生什么气呢?
怪他没有回去暖床?
但是他在这边照顾军师,也情有可原的对不啦?
还是吃醋?
但是他都在劝说霍邦喂药,自己从头到尾没动手的对不啦?
难道怪他又去畏畏缩缩偷窥?
但是人家这嘴对嘴喂药,他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看对不啦?
他绞尽脑汁地想还是没找到缘由,而且这人的脚步越来越快,他得小跑才能跟上。
安戈愁得眉毛拧成了一股麻绳——这人到底在气什么呢?
仗都打完了,不该是一身轻松么?不该什么都不想倒头就睡么?
所有所有的疑问,在他们回到寝屋时都有了答案。
“猴哥我来开门!嘿嘿......”
在没有弄清楚这人为何生气之前,他还是有必要讨好他的。
然而,两人相继进屋,他还没来得及去关门,便听得身后砰的一声巨响。
“猴哥你怎——唔!”
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被方羿狠狠抱进怀里,嘴唇也被狠狠堵住,压在这人的身体和门板之间。
方羿像是海上漂流的人终于找到了浮木,紧紧抱着安戈,如获至珍般死也不放手。
这吻如同狂风暴雨席卷着安戈,他微微张开嘴,让方羿的舌头进去。
跟方羿接吻有一个好处,只用张一下嘴,其他什么也不做,便能感觉到他饥渴又温柔的爱意。
许久许久,门板上的人才慢慢分开。
安戈抓着他后背的手还没有放开,由于呼吸不畅,他的眼睛已有些湿润了,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皮,心里咚咚直跳。
他听见方羿在他耳侧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叹道:
“刚刚在外面不敢吻你......”
极深沉的一声感慨,是堆积在肺腑千万年才破土而出的执念。
方羿这人,在朝廷庙堂能忍,在修罗战场能忍,在断龙崖的雪崩下能忍,偏偏对上这咋咋呼呼的小夜叉,他如何也忍耐不了。只想抱着他,亲吻他,然后看他冲自己傻乎乎地笑,那时候,似乎天下江山也没那么重要了。
咚!
因这一句极深情的话,安戈心中一动,像是小石子落入水天一色的镜湖,漾开一圈涟漪。
这猴子,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一样?
于是他纵身一跳,整个人嗖的圈在方羿身上,“哈哈哈哈哈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吓死我了你!”
方羿因为这个冲击往后退了一步,随后用手搂住这松鼠般贴上来的人,两人才没有倒地,“如何吓到你了?”
“我以为你生气了!一路上都不说话原来是在隐忍啊哈哈哈我就说嘛咱们猴哥不会这么小气的咱俩谁跟谁啊哈哈哈哈哈——”
他两腿环在方羿的腰上,直起背来就高出他一大截,这视角他还没体会过,于是激动地揉着方羿的耳朵不撒手,嘴里一直不停地欢呼。
直到后来说累了,口若悬河的人慢慢停下,偌大的屋子一下子悄然无声。
两人静静相望,烛光多情,水到渠成地又促成了一个长吻。
所以,谁像毛头小子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两腿环腰?小夜叉,我劝你别试探你猴哥的底线!
第97章 二婚(一)
大事了成之后, 人心总是很惬意。
不用再担心摩耶会突然攻打过来, 也不用担心火攻之时被天降大雨熄灭。无忧无虑之下, 方羿扎扎实实睡了个好觉。
次日早晨,习惯早起的安戈在被窝里醒来,身侧的方羿还在沉睡。
这人, 昨晚沐浴之后便一直喘着粗气,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一样,虽然已经竭力压制了, 但安戈还是听得很真切。
问他怎么了也顾左右言其它,还非要去门外吹冷风,说什么吹一吹就冷静了。
其实安戈都懂,说来说去, 不就男人之间的那点事儿么。这有什么的?两个人现在已经心意相通, 若方羿真的化身禽/兽,要将他彻底吃干抹净,他也是乐享其中的。毕竟每回跟方羿亲热,虽然都只停留在亲吻这一步,他还是觉得很是舒服的,就跟泡在柔波荡漾的温水里一般。
故而, 两人若真要进一步, 也不是什么坏事。
干嘛要忍呢?
对此,安戈和小安戈都很是不解。
“对你, 怎么也得认真些。”
在安戈睡着之后,方羿终于带着冷气进屋, 他瞧着床上那张不谙世事的面孔,柔声叹道。
周公之礼,本就是神圣的。何况对象还是这个他捧在心尖上百般呵护之人?
故而,如何能在蛮疆地界的小屋中仓促行事?
不过他的这些思量都一个人埋在心中,安戈还未探知分毫。
现在晨光熹微,青白的光束从窗户透进来,在地上烙了一个接一个的小圆点。
也让方羿熟睡的容颜,在微光中逐渐清晰。
安戈爱死方羿的脸了。
这样俊朗的容貌,就像用小刀一片一片削出来的一样。他不像封若书那般用工笔描绘的细腻,也不似霍邦那般用斧头劈砍的粗犷,只轮廓分明,线条流畅。尤其是这一双剑眉,总让他带着不怒自威的寒气。千军万马之中,无人敢能近身。
放在半年前,安戈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跟方羿发生这么一段感情。他会想着怎么才能吵赢这一架,怎么才能让这个不可一世地人气得说不出话,怎么才能逃离那个鸟不拉屎的如同地狱一般的永定侯府。
时间过得这么快,他现在居然会含情脉脉地盯着这人的睡颜,贪恋身侧的温度。
这次攻打三山城,方羿担心他的安危,便叫他在营帐里待着。但他觉着不行,方羿在前头冲锋陷阵,就算他小夜叉现在的武功还不高,杀不了几个人,但也合该去帮他一把。于是他跟着萨伦曼,靠他周身最厉害的这张嘴,说动了原本效忠摩耶的蛮疆军。
这猴子,估计还不知道呢吧?
嘻嘻,要挑个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小夜叉美滋滋地想,到时候,肯定要讨一个亲吻。
不,十个!
他没想到,第二天萨伦曼就跑去方羿那儿告了小状,害他邀功的话还没出口,便挨了一顿训。什么“以后不准一个人冒险”啦,“你万一出事怎么办”啦,“要是想随军跟我说为何找外人”啦,最后,还是多亏他一记回魂之吻,才让这猴子闭了嘴。
唉,养个媳妇真是麻烦,还要照顾他的小脾气!
安戈恃宠而骄地想。
大军定在三日后班师回朝,彼时,在这场仗立过大功的将士都会跟着方羿一同回去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