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有风险,二次需谨慎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青茶木

作者:青茶木  录入:08-29

  贼首只慢悠悠吹了一记口哨,半空随即飞来了一只白身蓝尾的信鸽,飞近黑压压的人群之后,径直落在贼首的肩上。
  “听说这只蛊鸽是你豢养的?”他抬起食指摸了摸信鸽的羽毛,随即对上封若书疑惑的表情,又道,“这蛊鸽本是平教之物,养出来做些生意罢了。前两日发现它正飞往华泱,一时好奇便射下来看了看......结果发现,落款竟然是封若书,你说巧不巧?”
  封若书瞳孔皱缩,他万万没料到这信鸽竟然落到了平教手中。静和与他说过,信鸽和他是母蛊与子蛊的关系,即便他在天涯海角,这鸽子都能寻到。
  也就是说,就算他以死相拼,竟也......无路可投么?
  贼首一步一步朝他走近,缥缈如鬼魅的声音越发瘆人,“封若书,你还有什么把戏,不如一并都使出来了吧?天高君王远,现下可没人来救你。”
  封若书心中的堡垒逐渐坍塌,他承受着这样慢死的煎熬,又是往后一退,却险些撑空,手掌着力的地方一下子滚了几颗小石子,坠下山崖,听不见回音。
  贼首蹲在他身前,乌青的嘴唇一开一合道:“不如你告诉我方羿带安戈去了何处,我倒可以少让你受些皮肉之苦。”
  封若书固守着最后一隅,“妄想!”
  贼首摘下兜帽,露出一双摄人心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封若书,道:“其实你完全不必这样拼死维护他们。若不是方羿从中作梗,你与安戈早是一双神仙眷侣。”
  封若书冷冷看着他,未有说话。
  贼首接着道:“你视安戈为真爱,但他待你如何?你视方羿为挚友,他又待你如何?封若书,你是痴情痴心之人,在你心中,自然与两种行径不共戴天——夺妻之仇,负心之恨。如今他们将这些都做了,你还这样拼了死命地护着,图什么呢?”
  封若书眼中冰寒,却在冰寒中一片清澈,“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情这一字,最讲究两厢意合,即便当初娶小安的人是我,他也不会对我产生感情。如今种种,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轮回报应。我封若书再不济,还不会将自身之过迁怒于他人。”
  “好,不谈感情。”贼首姑且退了一步,封若书现在看淡了情感,得失都瞧得很开,继续说下去终会打成一个死结。
  于是他转而换了一个话头,接着蛊惑道:“那谈国事,如何?”
  封若书一凛,“我与你似乎没有国事可说。”
  贼首精确捕捉到他眼中闪过的脆弱,眼中魅术加深,单刀直入地诘问:“你与方羿,方羿与卫临寰,似乎都有杀父之仇,是么?”
  封若书震了震,不小心掉进了蛊惑的深潭,在那双半明半昧的灰色眼瞳里寻不到方向。
  “是......”
  “方羿是何等野心勃勃之人,早年帮容国平定内乱时便有囊括天下之志。如今他知晓身世本该以此为踏板揭竿而起登上大宝,然则他却一副清高平淡的模样毫无动作,你不觉得奇怪么?”
  “你是国师,经历的朝堂风浪不少,当然会觉着怪异。你在想,方羿此番的安静究竟是真的偃旗息鼓,还是蓄势待发。只是你念在同僚数年的份上,还是选择相信他,却奈何......他真的有谋反之心,对么?”
  封若书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陷在这双蚕食他心智的眼睛里,神志与迷惘殊死搏斗,五脏六腑被搅得天翻地覆,害他每一寸肌理都似蚂蚁爬过难受异常,却,动弹不得分毫。
  “在方羿眼中,是巴不得你死的。你可知为何?”贼首加大了蛊惑之术的力度,凑近了几分,又道,“因为你是拿到彼岸符的钥匙,而彼岸符是控制安戈的关键......你若死了,安戈就无恙了。”
  你若死了,安戈就无恙了。
  最后一句话仿若一般利刃插进封若书的心脏,一时间,他眼中的希冀尽数坍塌,化作一滴浑浊的眼泪,夺眶而出。
  “即便你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封若书,不论什么人,什么身份,你都是被抛弃的命。”
  贼首见他心防已塌,顺蔓摸瓜地问出一开始便要出口的问题:
  “所以你这样护着他们,不值得......现在告诉我,安戈他们,逃往哪个方向了?”
  封若书周身颤栗,单薄的身子险些要被山顶的疾风吹散。方羿以怨报德,是背叛他之人,亦是敌人。骨节分明的手动了动,缓缓抬起食指,伸到半空却停了。
  显然是在犹豫。
  贼首见他神志顽强,尚未全然顷坍,于是将一股更霸道的巫蛊之气注入他的后脑。
  却在接触到他后脑的前一刻,胸口被一柄弯刀刺穿。
  哧——
  刀刃沾了血从他身体穿出,持刀之人却并未停顿,即刻便给了他一脚,断了两根肋骨。
  “你!你是何人!”贼首被踢出去两丈远,吐血之后急忙回看,只见来人一身干练的浅黑劲装,身材魁梧,将神志不清的封若书护在身后,一把两仞长的弯刀威力超群,似从天而降的守护神。
  来人正是霍邦。前两日封若书与他生了口角,灰溜溜被骂走了。但越走他越觉着不对劲,封若书是何其温润之人,平日里说句重话皆要掂量几分,何以用那样尖酸刻薄之言痛斥于他?
  思来想去终是不对,便打算回来瞧瞧,结果不料,赶上一场即将上演的杀戮。
  “伤我军师者,死!”
  刹那间,平教众人似鬼般冲来,将他们包围于山头的角落。
  狂风骤起,霍邦在张扬的飞沙走砾中抬眼,似发怒的蛟龙。
  平教的功夫与战场士兵的招式很是不同,虚招多得厉害,容易看花眼睛。尤其十几人都是这样半人半鬼的幻影之术,匕首都藏在不经意的小招小式之中。霍邦的刀便仿佛砍在棉花里,应付起来很是吃力。
  除了那贼首,十八个人不断变换阵法,攻势一重接着一重,霍邦杀掉第十六人时,已然气喘吁吁。
  剩下的两人得了贼首指示,看准他体力不支,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举进攻。
  噔!
  弯刀隔挡了两柄短刀,双方力道僵持不下。那贼首摇摇晃晃站起来,亮出手里的短刀,显然是要吊着最后一丝气力,从背后给霍邦致命一击。
  霍邦看出他的意图,他死了无所谓,但是他这一倒下,封若书便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于是他冲身后宛如木头的人大喊:
  “军师,快走!”
  封若书的心智尚被封印,眼皮半合,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似是看不见也听不见。
  半空薄云惨淡,顺带着日光如刀似剑般刺眼,加上隔壁高耸山峰之间的阴风,在这獠牙一角肆意嚎叫,活生生将人剐下一层皮来。
  “军师!醒醒!快走啊!”
  封若书仍是一动不动,眸间的眼泪却汹涌得厉害。
  贼首绕到霍邦身后,游刃有余地弯下腰,慢慢将手里的刀尖对准他的心口,徐徐道:“他醒不过来了,看你是个将死之人,送你一句话......永远,不要爱上平教的人,因为这里的人,无情,无心。”
  霍邦的手臂不能动弹,脖颈因为使力暴出一股粗筋,血脉喷张。
  “军师有情有义,绝非你口中这种小人!”
  贼首阴恻恻一笑,语气里生了几分怜悯,“愚钝之人,在这世上是活不久的。”
  于是手下用力,刀刃直直刺进霍邦胸膛。
  哧——


第117章 再拾女装(一)
  贼首手下用力, 刀刃直直刺进霍邦胸膛。
  哧——
  只听得一记刀剑入肉的声音, 贼首的动作一僵, 刀尖才刺进去不到一寸,却生生停了下来。
  贼首握柄的手僵住,嗜血的瞳孔大了一圈, 愣了又愣,不可置信地朝自己胸口看去——只看到自己身体里,穿出一截尖锐的刀刃。
  这把刀不知从哪里多出来的, 直直从他胸口穿出。血液顺着刀刃的方向往外流淌,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身后没有他人,除了那个被蛊惑之术控制,本该是半个死人的封若书!
  贼首的脸痉挛了一下, 压着喉咙喷出的血, “封若书......你找死!”
  他勃然大怒,立马将手里的短刀转了方向,转身朝封若书刺去。
  “军师?”霍邦随即反应过来,趁面前二人错愕时一个发力,当即震开短刀挣脱束缚,弯刀一左一右结果了两人。
  “呃!”
  然则, 待他转身欲结果贼首时, 却发现封若书的手臂已然被划了一刀,接着, 贼首出掌一击,击中他单薄的胸膛, 力道之大,将他生生飞了出去。
  而他身后,是万丈深渊。
  水蓝色的衣衫被风刮得正乱,广袖宽摆飘漾在半空,飘渺濛濛,犹如镜湖水榭之上的漫漫轻纱,昙花一现般坠了下去。
  “不!”
  霍邦大呼一声,手臂的力量陡然爆发,鼓起的青筋突突跳动,似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出口,一刀砍下贼首的头颅,连带着他肩上的蛊鸽也没了性命。
  魁梧高大的身影毫无顿留,径直跃下山崖,急急朝视野中那抹水蓝色的影子飞去。
  封若书掉下去的时间比他早,这坠落的速度与身子的重量无关,本来在没有初始条件的情况下,他是如何也追不上封若书的。但他一开始便脚下发力,在经过可触及的山壁时又不断借助外凸的石头加速,故而在不久之后便将人接到了臂弯。
  他左手揽着封若书,紧紧扣着不敢松开。右手将弯刀用力插进石壁以缓解下坠的冲力,山壁被划出一道骇人的裂缝,小石块噼里啪啦往下砸,两人的速度逐渐减缓了一些,却也只有少许的一些。
  封若书是清醒着的。
  他周身僵硬地,瞧见霍邦看他坠落山崖时的慌乱,瞧见霍邦不顾生死跳下来,瞧见霍邦为了救他额上冒的一串豆大的汗珠。
  他没有被抛弃,在这世上,便有这么一个人,整颗心都掏给了他。
  只有他。
  噔!
  弯刀被尖锐的石块摩擦,划出数道痕迹,本是削铁如泥的材质,却也敌不过二人重量的加持,最后断成了两截。
  紧紧贴在一处的二人陡然失去支点,坠落的速度陡然加快,万幸当时离地面已经不远,那一片地方又有茂密树林缓冲,霍邦将人紧紧包裹在怀里,这才没有大伤。
  只是霍邦右肩插进了一段扭曲的树枝,从背部穿进,突出一截在身前,浸透了红血的颜色。
  树林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乱,树叶纷纷掉落,一时竟如下雨。枝头飞鸟受了惊,匆匆啼叫着离开,少顷,叶静鸟绝,谷底一潭死寂。
  “呃......”
  二人从撞击中缓解过来,慢慢爬起,不待封若书询问,霍邦已眼疾手快背过封若书将树枝拔了出来,随手扔到了身边的草丛。
  “军师,你有大碍么?”
  他装作无事,回身问道。
  封若书紧紧抿着唇,望进他关切的眼睛。方才一幕一幕惊天动地的事故让他一下子失了言语。
  他没有管蓬乱的头发,没有理破烂的衣衫,没有擦拭眼中的泛泛泪水,只是望着霍邦。许久许久,他缓缓环上霍邦的腰,贴着他滚热的胸口,才道:
  “我原来不是......一个人。”
  即便被整个世界抛弃,他还有霍邦。
  被一个主动拥抱砸得晕头转向的某人一动不敢动,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跑便八川昭告天下,但又怕将怀里脆弱的人儿吓到,便还是维持着周身僵硬的姿态,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抬手,轻轻抱住他瘦削的肩。
  兔子抱着残缺不全遍体鳞伤的胡萝卜,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江上有清风,山间有明月,他有他。
  “猴哥,你觉不觉得,有人在跟踪咱们?”
  安戈拿一张丝巾半掩着脸,鬼鬼祟祟地左右探看。
  方羿很是不乐意道:“我们都这样了,怎可能还有人跟踪?”
  所谓“这样”,便是安戈重操旧业,扮起了女装,并且为了保险起见,还将方羿也一并拉下了水。
  水粉底绣兰花的及地长裙,腰间一袭玉白色腰带,足下一双蝴蝶缀白珠的步履,寻常百姓中上收入家庭的姑娘打扮。
  只是,方羿的身躯虽不像霍邦那般魁梧,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这样收肩束腰裹在娇秀的衣衫里,怎么也觉着别扭。
  奈何通缉的画像已经传到这座离华泱有好长一段距离的小城,即便那守城官兵看上去懒散无为,但他们现在是逃犯,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故而,就算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拗不过死缠烂打的小夜叉。
  安戈听了他的话之后据理力争:“哪样了?我这不是伪装伪装,躲过那些追兵嘛?你打了那么多仗,对这种伪装技术应该很了解啊!”
  方羿的嘴角一抽,“但不包括女装。”
  安戈扶了扶额头,“那这不是没其他的办法么?”然后讨好地拉了拉方羿的手臂,“哎哟,好啦,我第一次男扮女装也是这样的,一呼一吸都觉得别扭。待会儿咱们成功逃出去,奖励你一个小心肝!”
  方羿饶有兴致地凑近他,“我的心肝是你,你要如何将自己奖励给我?”
  安戈被这猴子撩拨得唰一下脸红,赶紧左右看了看,手肘戳了他两下,“别,别嘴皮了,赶紧出城找家小客栈歇脚,我饿了!”
  安戈在牢狱之中受了重型,从法场被救下来之后身子一直很弱,好不容易将伤养好了,身上的肉却一直没有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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