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门外传来伙计的叫唤,老缪没再挽留,径自进了屋。
……
时间一天天过去,夏星酒馆的名气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下,传到了附近的村落镇子上。然而这边都是穷人家,即便知道了有一家稀奇的饭店,也没钱来品尝。
齐庸凡在钱赚得越来越少的情况下,终于醒悟了一个道理。与其在穷人身上刮油,倒不如在富人身上拔草。
经商嘛,肯定是做资本主义。齐庸凡自认不是来开慈善堂的,但每每见到那些买不起面包的小孩在店门口逗留,还是会忍不住心酸。
东西送出去一个又一个,那他赚啥?吃啥?喝西北风啊?
要是南方富人集聚之地,当属越川县。可如今他身上背着通缉令,不敢前往这种省会大都市。要是被抓进牢子里,绝对会成为史上最惨穿越者之一。
渐渐的,齐庸凡接触到了一类奇特的商人,他们被镇上的居民们称之为“货郎”。
货郎往返于各大城镇之间,将低价收购的货物高价卖出,赚取中间商差价。他们就像闻到了腥味的野猫一样,迅速发现了夏星酒馆的商机。
虽然这只是一个“酒馆”,但里头卖的面包、牛奶、果干、花生等物,若是带到县城里卖,绝对能翻倍赚上一大笔。
货郎们因此找上了齐庸凡,想跟他做成这笔生意。
说实话,齐庸凡正愁零食没地方卖呢,如今这世道,开店又不景气。正好遇上货郎,他便以店里零售的价格将货品大量批发给他们,每隔七天定期来取。
如此一来,齐庸凡赚的就不是开店盈利的那几两银子了。每次一运货,动辄赚上百两。
这些货郎的驴车日日轮换停在齐庸凡家门口,仿佛给人造成了一种是来送货的错觉。毕竟别人分不清谁是进货谁是走货,一时之间,齐庸凡倒不怕被发现零食的来源问题了。
最麻烦的是拆零食的包装袋。像面包之类的还好,例如牛奶,货郎都是一桶一桶地买,而仓库里的奶每盒只有250ML。齐庸凡每次都得把奶一点点挤出来,等到挤满一桶时,货郎们等得花儿都谢了,还以为他真是从牛的奶.头挤出来的。
……
十几天过去,已是暮春三月,齐庸凡床底下多了十几根金条。
气温愈发升高,他早起时没开空调,热得慌。推开窗户,淡淡的夹杂着花香的春风被吹进房车里,仿佛给一屋的现代物品渲染上了些许大自然的气息。
他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推开冰柜,里头清一色全是当初囤积的冰淇淋冰棍。夏天时他在仿古园林里卖这玩意,生意忒好,一天能卖出四五十个,赚他个二三十块钱。
他随手拿了一只草莓味的冰淇淋,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吃。室温接近20度,冰淇淋不容易融化,他吃了一半就扔进垃圾桶里,太甜了。
若是大夏天卖冰棍,想来也能大赚一笔。
吃过早饭,齐庸凡照旧去夏星酒馆送货。不过今日他拿出了一样新品,奶茶。
这是香飘飘的袋装,有经典味、香芋味等等,每一小袋便能泡出一杯鲜美的奶茶。
齐庸凡特意把每袋都拆开来,分不同的味道装到五只不同的竹筒里。
他上次拿给殷旭尝过了,对方说很好喝,他才决定拿到店里卖。等到奶茶火了,自然也会有货郎上门。
大殷王朝自古便有喝奶茶的传统。当然这是从北方游牧民族那边传来的,而且只供贵族享用。古代的奶茶用茶叶、牛奶一起烹煮,齐庸凡虽然没喝过,但觉得肯定没有香飘飘好喝。
毕竟香飘飘在现代可是拥有几百年历史的老字号品牌,卖出去的奶茶可绕地球三十万圈。
还没到饭点,酒馆里人不多。钱萍接过他手里的竹箱,费力地扛到里头。等到了后厨,齐庸凡拿出奶茶,召集仅剩的两名女店员,讲解道:“此物名为【奶茶】,暂定价格为30文钱一杯。钱萍,你去拿一个我上回拿到店里的瓷杯,再弄一壶热水。”
钱萍应了一声,很快去取了杯子过来。这只普普通通的白色瓷杯是齐庸凡找匠人定制的,杯身刻着“夏星酒馆”的字样。
南山镇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形状的杯子,匠人拿到图纸后十分稀奇,分毫未取,只说能不能让齐庸凡允许他私自做一些卖出去。
齐庸凡同意了,然后又给店里省了一笔开销。
钱萍很快拿了杯子和热水过来。另一名店员夏如意望着这一幕,投来好奇的目光。
齐庸凡打开竹筒,用勺子挖出两大勺奶茶粉倒进杯子里,然后加入热水缓缓搅拌,边道:“你们看,这就是【奶茶】的做法。”
钱萍惊异道:“竟如此简单!”
齐庸凡笑眯眯道:“是啊,钱萍你是负责点单的,往后要多多推荐客人买奶茶。”
他将一杯奶茶分作两杯,分别给钱萍、夏如意。
两个女人品尝完毕,纷纷爱上了奶茶。要说在现代,这也是小女生也最爱喝的饮品,没有之一。
钱萍打包票道:“肯定会有许多人来买。”
齐庸凡心想,等到夏天,他还可以卖鲜榨果汁、蔬菜汁,既养身又健康。
到了中午,酒馆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第一个踏入店里的是关谷,作为夏星酒馆的常客,他会员卡的消费额已高达二十五两银子。
他一坐下来便抱怨道:“你们店怎么还不出些新的吃食?总吃泡面,我都快厌了。”
钱萍忙道:“今日便有,奶茶!30文一杯。”
对于贫民百姓而言,30文已经是很大一笔数目了。但关谷随口便要了两杯不同口味的。
热腾腾的奶茶端上来了。关谷抿了一口,眼前一亮,道:“齐老板牛逼!每次出的新品都这么好喝!”
关谷一口气喝完两杯,觉得有些甜腻,又点了些烤串等吃食。他盘思着等会打把包一杯回去给父亲,让家里人也尝尝鲜。
而齐庸凡此时已回了家。他给自己泡了一杯奶茶,从冰箱里勺了冰块放进去,喝着冰镇奶茶,更加美滋滋。
自己独享是没有乐趣的。齐庸凡又泡了两杯,端去隔壁。
第三十二章
今年春天比往年热, 尤其是正午,头顶的大太阳仿佛冒着汗, 直叫人无端端烦躁不安。
齐庸凡走到殷家小院,门没锁,跨过长了杂草的门槛,望见屋檐下坐着的身影。
高大的白墙黑瓦屋投射下一片清凉的阴影,天空蓝得不像话, 宛若广袤的海洋。殷旭穿着淡蓝色的长衫, 半靠在木质躺椅上, 脸边搭着一本书,似乎正在熟睡。
而叶子蹲在不远处的一片草地, 那儿铺着一块竹席。他正将竹筐里的纸书一本本拿出来曝晒。书的数量不多,总共就七八本, 但他看护得很小心, 翻书页时虔诚的动作仿佛在捧着未知的宝物。
齐庸凡都不忍心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将一杯冰奶茶递给叶子, 小声道:“你在晒书吗?”
“嗯!”叶子很高兴地喝了一口, 冰冰甜甜的味道沁入心扉, “公子说, 今日阳光好,正宜曝书。这些书在屋里呆了一个冬天,怕前阵子梅雨给闷坏了。”
齐庸凡心想,殷旭可真有雅兴。他撇头看了眼正在午睡的男人, 黄白书页遮住了半边脸,露出挺直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宛若羽翼,即便隔了些许距离,依旧清晰可见。
躺椅边上搁了个小木桌,上面有水果和水。齐庸凡将奶茶放在桌上,本以为动作够轻了,没想到还是惊醒了对方。
书从他脸上滑落,搭垂在松散的衣襟之间。殷旭迷迷糊糊地看着,眯了眯眼,道:“齐兄?”
“嗯,是我。”齐庸凡答应道。
“还以为做梦了呢。”殷旭笑了笑,瞥见那杯奶茶,道:“送给我的?”
“冰的,你喝喝看。”
殷旭抿了一口,“确实不错,就是太甜了。”
“下回我少放点糖。”
喝完了奶茶,齐庸凡回房车煮中饭。自从来到古代,他的厨艺宛如坐了火箭一般蹭蹭蹭飞涨。加上还有平板里的菜谱可以作参考,他发现自己竟然胖了几斤。
现代的生活的确方便快捷,但节奏太快了也不好。来到大殷的乡下,他学会了静下心来生活,做些好吃的犒劳自己。
做了三菜一汤,分成两份。一份送去了隔壁,一份留着自己吃。
吃完午饭,尚不能睡午觉。他拿了扫把簸箕,来到房车外面打扫卫生。
这间屋子虽被他买了下来,但装修还保持着原来破败不堪的景象。长期没有人住,蛛网、灰尘堆积在一起,难免惹人疑虑。
齐庸凡心想既然得了空,干脆就将屋子打扫一遍。下午睡了午觉起来,再去市场上买一些家具物品添置起来,多些人气。
但齐庸凡太高估自己了。除了初中时打扫班级卫生,他后来几乎再未碰过扫把。房车里有专用的廉价扫地机器人,定时吸尘系统,卫生状况良好,压根用不上他人工清理。
没一会,齐庸凡就觉得腰酸背痛。他干脆把车里的扫地机器人捉出来帮忙。
忙碌了一个下午。原先破败的屋舍俨然焕然一新。房东大妈当初用的木料算好了,不至于遭虫。古代的房屋,要是用了差的木头,过不了几年就会坍圮得一塌糊涂。
整洁的木屋,房顶褐色的瓦砾,一场春雨下过后,小院泥地上冒出葱郁的绿草。
齐庸凡图方便,换了一身工装裤汗背心出来打扫卫生。他擦了把额上的汗,阳光照着眼前的农家风景,好像世外桃源般梦幻的画面。
汗背心勾勒出他壮实的肌肉与身材曲线。
他满足地长喟一口气,心想忙了一个下午的劳动成果还算不错。
他回车里洗了个澡,换上古式长袍,吃了些零食稍作休息,而后拿上钱出门采购。
太阳很大。暖熏的下午,穿过漫长而阴森的长巷,好似柳暗花明,他走上阡陌交错的平坦小道。
妇人在河埠边洗衣,彩色的蝴蝶在半空中飞啊飞,最后落在路边的草窠,轻柔地打了个盹。光着脚丫的小屁孩胡乱奔跑,在玩过家家的幼稚游戏。
齐庸凡路过这片,踏过桥头,来到热闹的市场上。南山镇没有所谓的家具店,或者说大殷压根还没有这类的店铺。若是谁家缺床缺衣柜了,得寻木匠打,算是一种低配版的私人定制。
齐庸凡熟门熟路地找到木匠的店,定了一套梨花实木的衣柜、床、桌椅,以及各种家里可能会用到的物品。
他在做着一切的时候,甚至产生了一种在此安家的恍然错觉。
木匠最后给他算了个极便宜的价格。齐庸凡付了钱,出门在街上胡乱地逛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夏星酒馆。
对门的龙游酒馆没甚么生意。店门紧闭,亦无小二,冷清凄惨。王奎蹲在路边捧着一碗吃食,正在大快朵颐。
齐庸凡有近了一看,呦,在吃他家的泡面。
“齐兄。”王奎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勉强咽下嘴里的食物,“难得见你在下午来店里,怎么没去钓鱼?”
齐庸凡回道:“来街上买点东西。”
王奎三下五除吃完了面,将碗搁在地上,拍了拍衣袍的灰尘,站起来道:“要不要去龙游坐一坐?”
齐庸凡犹豫了一下,正想婉拒,便听得王奎哂笑道:“来嘛,又不是什么吓人的地方。我请你吃大盘卤肉,顺便与你谈谈生意。”
齐庸凡心想他跟王奎有啥生意好谈的,但终究拗不过对方,只得半推半就地进了龙游酒馆。
店里就一名小二,正趴在桌上瞌睡。王奎敲了一下他的脑瓜,道:“让后厨做盘卤肉,再端一壶好茶来。”
小二打了个激灵,忙飞奔进了厨房。
王奎带他上了二楼,两人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置。
齐庸凡咳嗽了一声,道:“你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王奎面上依旧是那副色眯眯的德行,没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问道:“齐兄可有去过越川县?”
齐庸凡摇了摇头。他倒是想去,但不敢去。
“我家就在越川县,那儿可比南山镇这个破地方繁华多了。开在那边的酒楼,日进金斗。夜里街上依旧灯火通明,烟花柳巷,夜夜笙歌……”王奎怀念道:“况且只要有钱,就不用担心征兵徭役,自在舒服。”
“那你为何不回去?”齐庸凡问道。
王奎耸了耸肩,“可我回不去啊。我有五个兄长,大家都恨不得将爹爹的财产瓜分殆尽,早日把我赶出去,就能多分些钱。”
“呃……”齐庸凡挠头,“这与我有何干系吗?”
血色的晚霞落在王奎脸上,冷冷地燃烧着,和平时笑容可掬的模样判若两人。此刻,齐庸凡清楚地看见了他双眸中沉沉的野心。
“我想请齐兄与我合作,将酒楼开遍整个越川县……乃至大殷。当然,我并不稀罕什么龙游酒馆。我看中的是你,以及你背后的供应商人。”
齐庸凡怔了怔,只听得对方继续意气风发地说道:“所以我想加入夏星酒馆!”
“你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我凭什么相信你有合作的潜力?”齐庸凡淡淡道。
王奎得意道:“你并不了解县城那边盘根错节的势力,若是你自个将店开在了越川县,恐怕过不了就会被竞争对手搞得关店歇业。更何况,你没有大肆开分店,应该也有考虑到大殷与高丽的战争吧?”
齐庸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