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遣楹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凶凶是小熊

作者:凶凶是小熊  录入:08-31

  李韫奕的眼神在晓舟珩的腹部受伤之处停了一停,似有一丝惊愕,这厢撤回目光后,轻咳一声:“丘胥,你我相识数年,事到如今,客套话也不必说了,且问你一句,景椿在你那处是如何暴露的?”
  于是李终南悄声将李韫奕与景椿合作一事告诉了晓舟珩,待李终南三言两语讲罢后,晓舟珩只觉自己离所谓的真相更近了一步。
  这样说来李韫奕的计划确实无懈可击,虽晓舟珩不知原本李韫奕与景椿将要如何在席上具体如何“牺牲”掉屈夜梁,但能肯定两点:其一,根据李终南所推出的流寇刀与迷药,他们二人定是要想办法让屈夜梁在席上暴露是他与流寇通信的,而非是景椿。
  将屈夜梁这样推出的目的也不难想,他为李韫奕做事,他的这番暴露按照原计划,姜恻只会怀疑到李韫奕头上,会误导姜恻认为屈夜梁联络流寇是李韫奕的背后指使。这样一来景椿便可顺顺利利排除嫌疑。再加之目前为止姜氏与李氏还未撕破脸皮,就算姜恻发觉李韫奕嫌疑颇大,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对他下手,因此当姜恻注意力皆放在李屈二人那处时,景椿便可开始他的下一步,以及很多个的下一步。
  可惜连第一步都没迈出去,景椿就死了。
  其二,这一步未能如愿以偿实施的原因则是,昨夜景椿的突然醉酒与屈夜梁的无端离席。两样偏离轨道的事情一出,将李韫奕欲挑拨姜恻与钟不归关系的计划彻底扰了乱。
  至于李韫奕的疑问,同样亦是晓舟珩的疑问,若问题不在李韫奕此处,那定是景椿在篡改情报时,出了甚么纰漏。
  景椿虽为人处事有些中庸,但绝不是甚么蠢笨之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那……会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厅里静了一会儿,窗外连一丝风都听不到,也不知是几人呼吸太过沉重,还是金陵的夜本就该这么安静。
  姜恻换了个坐姿,好似个戏外看客:“景椿蠢就蠢在,他以为他将情报准确无误传了出去……”
  对了!晓舟珩灵光一闪,忙接道:“所以,他就是以为他终于能将你算计成功了,以为他此行势在必得,他才去喝的酒!”
  “绝艳先生还真是一语中的,他昨夜在开席前寻过我,醉话一通,污言秽语着实不堪听,我这才让他去醒的酒。”听了晓舟珩这样一言,姜恻略有惊讶,侧过头来,眼珠子转了几圈,嘴角扬起的笑诡异万分,“啊,可惜林大人不在,若是他在,还能做个证。”
  “景椿威胁你了?”李韫奕问道。
  “算不上,也就是说我大限将至,枯木朽株这类的话罢。”
  李韫奕双眉紧皱,看着姜恻近在咫尺那张书满尖酸的脸,顿觉胸中气血翻涌,几欲作呕:“所以……你就杀了他?”
  “暮寒,怎么会呢?”姜恻摇头否认,“用刀杀人也太过粗鲁了些,姜某不才,只会借刀。”
  “你他奶奶的说个狗屁!借你他娘的刀!”屈夜梁只觉姜恻在指桑骂槐,发狠似得一拍案几,似要起身,“暮寒二字也是你能叫得的?”
  “息怒息怒,姜某给屈公子赔个不是,若是不乐意,姜某不叫便是,不必如此动气。”姜恻嘴上似乎带着十分的诚恳,但身子却与椅子贴得更紧,面上一副“就算叫了你又能奈我何”的表情,全当是看不见屈夜梁的怒容,又将手摆了一摆,将矛头转向了一直不曾言语的李终南,“八少爷应该知道,姜某不过一介书生,有幸入朝为了官而已,何谈甚么武功在身?姜某是真真的弱不惊风,一吹就倒,如此来看,又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人捅死?”
  李终南微微把头点了点,方才将姜恻逼回府时,试探了一路,认定姜恻确确实实是个普通人,景椿尸体上干净利落的一刀,姜恻定是使不出来的。
  借刀,借刀……好一个借刀杀人,不,应该说姜恻寻了个“好人”又借了一把好刀。
  这把刀便是……晓舟珩瞬时只觉手脚冰凉,气喘不畅,似要将穴道冲开,正当他要将那几字说出口时,只见吴娘又重新垂首步入了厅,冲众人行了一礼,抬手向旁做了个手势。
  众人不解,循着她手势所指方向看去,但见数名身材敦实的婢女合力抬入一扇屏风,将那重物放置下后,似有人又搬了一张大椅过来。过了几刻,屏后婢女随吴娘退下,又是过了一时,吴娘扶着一消瘦不已的女子缓缓进屋,但见那女子站了定,冲众人方向行礼。
  李凝酥才遭大劫,本该在后府好生调养,却不知为何硬撑着身子出现在此处,众人见状也只得起身还礼。
  姜恻见到此状难得将面上的笑收了收,眼后阴霾渐生,言语中不免就有些慌乱:“酥儿,你来做甚么。”
  待众人再次落座,屏后的李凝酥声如细丝,从她嘴中吐出的一字一句都在打着颤:“诸位恕罪,妾身此番前来确实不妥,但……也是着实听不得,亦是见不得他人玷污自家相公。”
  “玷……污?”屈夜梁只觉分外可笑,这姜恻难不成要搬出一介女子当挡箭牌?这厢眼中戏谑不藏,“姜少奶奶,这何来玷污一说?”
  连李韫奕也觉李凝酥此言参满了欲盖弥彰的意味,在她未出嫁之前,李韫奕一直都觉得她有些天真,本以为与姜恻知根知底,能好好待李凝酥,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行同狗彘罢了。姜恻无需设甚么迷幻阵,便能教李凝酥心甘情愿中了自己的藏奸卖俏。这厢心下一痛,于是也接道:“十一妹,你身为妇人久不出户,不知这其中曲折,维护自家颜面确实没错,只不过……”
  “六哥。”只听李凝酥低低唤了一声,“妾身……理会得,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听妾身一言了。”她又停了片刻,方一字一句道:“景大人……是妾身杀的。”


第85章
  烛火一室,照彻上下,姜恻盯着屏风后坐椅上的袅袅倩影,忽而将手攥成了拳,又在一刹间将手展了开:“酥儿……当真?”
  “嗯。”李凝酥身影在屏后微微一动,“请将罪妇送去衙门罢,切莫为难……”
  话音未落,却被姜恻再次打断,只见他一脸的疾首蹙额,似是饮恨吞声而无处可诉:“酥儿,就算你那晚听到了我与景大人之间谈话的种种,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来。”
  姜恻的这一句话,无人敢接,似乎也没甚么应的必要,厅中气氛不由在几人的缄默相峙中,愈发古怪了起来。
  他指山卖磨,见雀张罗,满口的蜜钵,就等李凝酥跳下。
  然后,李凝酥果真是跳了。
  屏后的李凝酥垂垂纤柳,腰一捻而,她似是理了理袖边,又将她的金钗扶了扶,声音依旧是细不可闻:“杀死事实瞒不过众人,罪妇甘心肯认……确实是罪妇一时冲动。”
  “十一妹,你这是在为何人遮掩?你哪里会武?况且你当时有孕……”李韫奕听着李凝酥一口一个“罪妇”着实难受,在李府靡衣玉食供着的她哪里遭受过这等侮辱?心头对姜恻的怨恨不由又多了几分,这厢李韫奕也没能说下去,毕竟再如何,从昨夜到日夜,李凝酥遭受的痛苦是男子无法体会到的。
  “罪妇……会武。”李凝酥的声音似乎是高了些,也带着些急迫在其中,“若是送去官府,以此拟罪,死亦无辞。”
  “你说甚么?”
  “罪妇,确实会武,谟儿会……他生前教过罪妇一些……”
  提及旧人,屈夜梁闻言一惊,忙转头看向李韫奕,可还是晚了。
  李韫奕恍若雷劈,一瞬间力枯形瘁,手哆哆嗦嗦地抚上脸颊:“十二弟,十二弟……他教你……甚么了?”
  “谟儿擅使刀法,曾拜名师学了刀术。”李凝酥言语中亦是动荡不堪。
  “昨夜罪妇去寻相公,偷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后,本想着离去,但还是听得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语。待回房后只觉他会真的对相公不利,这才出了来。”李凝酥道,“巧的是在园中就与他碰见了,罪妇好言相劝,但面对一身酒态的景大人,自然也是无能为力。”
  “他晃了几步,那把刀就掉了出来,罪妇以为他要在席上杀人,就先下手为强了。”
  这……好生不对,晓舟珩听了李凝酥的说辞,只觉八花九裂,漏洞百生——就算她甩开婢女要去寻景椿,那她后来惊叫那一声又该作何解释?已有五个月身孕在身的她当真下得去手么?
  但李凝酥执意要将帽子扣在自个儿的头上,旁人又能怎么样呢?
  就在此刻,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过须臾,只见禹泊成与魏小鸾破门而入。
  突然闯入的二人大汗淋漓,一看也是疾步行了来,但是也没能预料到这一室居然都是灰头土脸的世家公子。禹泊成这厢抓抓头,环视一周后将目光落在晓舟珩那处,讪讪道:“恕汀,你没事就好。”
  晓舟珩望了回去,与禹泊成的目光接上,点头算是应了。
  原来禹泊成与魏小鸾一出门,便捉到了个拉着晓舟珩扬长而去的姜悱的那个背影,这厢怕那疯子对有伤在身的晓舟珩不利,因而也就跟着一道来了。
  这边的李终南却丝毫没有朝禹泊成与魏小鸾的那处看去,只听他沉声道:“好,就算退一万步讲,景椿乃十一妹所杀,你要如何证明不是出于你之怂恿。”
  “我怂恿甚么了?证据何在?若是拿不出,那便是八少爷的妄自猜测罢了。”姜恻目中露出一丝厌恶之色,“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将府内所有人的耳朵都堵上罢?酥儿要听,要为我出头,我此刻除了心痛之外,还有甚么可言?”
  这番令人咋舌的言论又是将厅中几人震了一震,这个姜恻还真是……披了一张人皮。
  话都到了这个地步,那还有甚么说不得的,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就一次问个明白,于是晓舟珩在思忖片刻后道:“那金陵暴动一事呢?江宁府的文人本就是你撺掇的罢?”
  “金陵暴动怎么能与我扯上干系?”姜恻笑眼盈盈,头微微偏向了禹泊成那处,“明明就是禹捕头去说的。”
  “当真?”晓舟珩疑心,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禹泊成,“真是你说的?”
  禹泊成抖了一抖,也没料得一瞬间矛头竟转向了自己,连呼吸都不待平复,忙慌张道:“那件事,难道不是李韫德德诡计?若不是李府中人指使,你怎会特地去衙门寻张县令,施压于他?”
  “施压?试问我何时施压于他了?”姜悱身子下倾,盯着禹泊成那双充满愤恨且惊悸的眼,用一种阴森且平静的语调,轻声道来,“我不过是下衙时随意路过,好心提醒张县令不徇私情罢了,这都有错?”
  禹泊成面色煞白,双腿一软,不由得后退几步,突然就跪于地上。
  “后来还是我帮忙平息的。”姜恻嘴角得逞后的笑意更深,“禹捕头,不过是热熬翻饼*之事,不必言谢。”
  原来如此,这个姜恻知晓禹泊成心思单纯直率,就在付二被拘的那日,故意去张县令面前演了一出戏,让禹泊成误以为他是李府派来要封张县令口的“媒介”。见了张县令卑躬屈膝唯后的样,本就对李氏有看法的禹泊成更是信了玉英之死乃李韫德所为。
  然后加之禹泊成手上恰好查到的那些“证据”,一下就点燃了他心中的那份打抱不平的责任感来了。
  好一个借刀杀人!姜恻奸而诈,竟是将禹泊成玩于股掌之上,以得其志,以达其略。
  而之所以姜恻对玉英之事的事情那样清楚,毋庸置疑,那就是,李韫谟与姜悱的一举一动皆在姜恻的掌控之下。
  晓舟珩毛骨悚然,原来这其中的每一步都在姜恻的算计当中,从一开始,他们几人不过就是东西跳梁,不辟高下。
  所以,姜恻铺下的棋局从李韫谟坠崖的那一年就开始了么?那十二少爷对六少爷的仇恨……是否也是由于姜恻在其中的挑拨?
  听闻姜恻的这番无隙可乘的说辞,李终南竭力忍住心下怒火:“那为何你一去常州府,陶白钱庄就起祸事?”
  “陶白钱庄?”姜恻接道,“李韫琋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得罪了穆王自然要死,这与我又有甚么干系?”
  是,是没有一点干系,他怎么能就这样将自己推得如此干干净净?
  是啊,他们没有证据。
  就当此时,府外喧哗再生,似有勒马吆喝之声,果真不过一会儿,方才被吴娘合住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只见数十名官服模样的衙役举刀入厅:“姜大人,听闻您回府衙路上被劫……”
  话音未落,刚在发声那人突然倒下便没了气,原来是屈夜梁在那人进屋之时,随手掷出手边之物,将那人钉死在地,“真他奶奶吵,一波接着一波进来,有完没完?姜恻,你还想耍甚么花招?”
  姜恻眼皮不抬:“屈公子真是好修为,只是不知屈公子师从何许人也。”
  “我毋需拜师,你若是杀了千人,也会如此。”屈夜梁闷哼一声,只当姜恻不敢回答自己的问题。
  “居然不曾有人定过你的罪,这倒也奇了。”姜恻道,“还有,我本就是要回府衙去,是八少爷强行将我掳来,公门中人寻到姜府,也不足为奇。”
  见那几名衙役举刀准备护着姜恻,屈夜梁再也坐不住了,他抬脚将桌脚一勾,猛一发力踢飞了桌子。只见那红木桌冲着衙役飞去,落地瞬间就砸死了几人。
  外边的人还在往进涌,屈夜梁顺势起了身,将窄袖一甩,冲众人道:“我去把外边的人处理了,你们不要放过这个龟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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