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赶紧跟着林让来到屋舍门口,林让准备回自己的舍中,魏满扒着门,不让他关门,笑着说:“林让,咱们一别这么久,难不成你不想我?搬到我舍中来歇息,如何?我发誓,你若是不欢喜,我便不动你,绝不会强迫与你,好是不好?”
林让倒不是怕魏满强迫自己什么,淡淡的说:“明日再说,今日玉佩碎了,没什么心情。”
林让说着,“嘭”一声关上了舍门。
魏满:“……”
魏满有些吃味儿,不过是一只破玉佩,碎了就碎了,但转念一想,碎了好啊,一劳永逸,今儿个林让不欢心也就一阵子,以后再也不用为了玉佩吃味儿了。
魏满这么一想,登时自己倒是欢心起来,神清气爽的便走了。
林让拼了半天玉佩,实在太碎了,根本拼不完整,只好作罢,又想到庐瑾瑜的模样,嘴唇都被打破了,不知打吴敇与庐瑾瑜有什么矛盾,魏满却不叫自己去管。
林让实在有些累了,便把玉佩放在一便,上榻去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便齐聚府署,商讨对抗陈仲路的事情。
这个陈仲路,驻扎在附近,平日里没有异动,也不会过来叫阵攻城,但是偏偏总是喜欢搞一些小动作,魏满只觉十分头疼。
众人都坐整齐了,唯独不见林让,魏满这样一看,登时更加头疼了,林让肯定是……
起晚了。
魏满知道他的性子,平日里虽不懒床,但是也起不了太早,大家今日来府署开会,起的都很早,因为对陈仲路的做法义愤填膺,所以天刚一亮便都到了。
魏满叹了口气,只好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等说得口干舌燥,再也编不下去了,林让这才姗姗来迟。
林让进入府署大堂,魏满松了口气,说:“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咱们便谈一谈如何对抗陈仲路的事情。”
姜都亭冷声说:“陈仲路欺人太甚,伤我营中兄弟,这仇恨都亭来报!请主公下令,让都亭偷袭陈仲路的营地!”
以牙还牙的确是好的,但是……
林让立刻泼了冷水,说:“陈仲路之所以会派人来偷袭田场,必然是有备而来,如果我们现在偷袭回去,说不定会中了陈仲路的圈套,自投罗网。”
众人一听,也觉十分有道理。
姜都亭说:“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就任由陈仲路如此猖狂下去?他能偷袭咱们一次,便能来第二次,农田无法耕种,最后的结果还是需要打道回府。”
魏满气定神闲的一笑,说:“姜将军不必着急,稍安勿躁,听听先生是怎么说的。”
林让昨天就在卖关子了,因此魏满也不着急,林让是有好办法的。
林让十分淡然的说:“各位将军,这陈仲路能在鲁州附近扎营,仗着什么?”
仗着什么?
众人立刻陷入了沉思。
林让又说:“难道是他的兵力可以与我魏军和鲁州军抗衡么?难道是他的地利条件比我们更优异么?当然都是不是,而是财大气粗。”
是了,陈仲路仗着自己有钱、有粮,所以耗在鲁州不走了,再加上陈继正在针对魏满,所以陈仲路想要浑水摸鱼,等耗干了魏满,抢在陈继前面,将鲁州夺下来。
林让说:“陈仲路的粮食殷实,陈继临走前已经烧了一片他的粮草,但陈仲路后脚便补上,还在附近州郡采买粮草补充物资,便是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因此无所畏惧,既然如此……”
林让眯起眼睛,幽幽一笑,说:“既然陈仲路钱多,我们便再让他损失一拨粮草,就算他再是财大气粗,前有陈继火烧,后有咱们,必然也会因为物资不充分,而打道回府,不攻自破。”
段肃先生说:“只是……该如何销毁陈仲路的物资呢?上次陈继用的是火攻,陈仲路已经涨了记性,据探子回报,这陈仲路的粮仓分布的很散,而且把树木全都砍了个精光,想要火攻,恐怕难上加难啊。”
林让笑起来,说:“不用火攻,自然是水攻。”
“水攻?”
众人吃惊的看向林让。
林让一脸淡漠,但语气游刃有余,稳操胜券一般,说:“现如今正是春日涨水的时节,未免水患发生,主公可以倒水泄洪,反正都是要泄水,不若就往陈仲路的地盘子上泄一泄也好,任是他的粮仓多么分散,只要大水一到,都要变成稀粥!”
众人一听,纷纷侧目,又是吃惊又是佩服,说:“这个主意好。”
魏满笑着说:“孤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林让说:“主公只需挖一条水渠,将河水灌溉向陈仲路的大营便可。”
如今还没有洪水,所以灌溉的话,可能水量不会太大,但他们的目的是粮仓,水一到,人没淹死,粮食肯定泡发了,再一抢救,忙的人仰马翻,魏满趁机出兵偷袭,那便是绝佳的时机!
众人立刻全部通过了这个提议,魏满准备亲自去探看地形,挖水渠,引水灌陈营。
魏满要去附近走一走,找一个合适挖水渠的地方,魏子廉总是四处走,来过鲁州两次,便与魏满一同。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林让,保卫的工作便交给了召典来负责。
四个人一行,没有带什么从者,轻装简行便要出发,今日只是去探看探看,有了消息再派其他人过去。
魏子廉俨然成了向导,说:“当年收珍惜山货的时候,就在这一片搜罗,若是我没记错,岸边有个小山林,只几户人家,阴森森的。”
魏满随口说:“还能有山鬼不成了?”
魏子廉拍手说:“还真的是山鬼。”
魏满嗤笑,并不相信,他对这种鬼神之说素来不大相信。
魏子廉给他们兴致勃勃的讲述着,说:“这个村子,就唤做山鬼村。”
林让说:“竟还有如此鬼怪的村子名?”
魏子廉说:“这村子一共也没有十户人家,常年都以打猎砍柴为生,据说山上供奉着一个山鬼,山鬼会掌管他们的生死,山林里还有一堆的坟冢,十分可怖。”
“坟冢……?”
林让喃喃的说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山鬼……
坟冢……
这听起来,怎么和玉佩里的字条有些相似?
魏子廉还在侃侃而谈,说:“听说因为山上都是坟头,所以半夜里经常闹鬼,行路人总会看到蓝幽幽的鬼火,在林中飘荡,不停的飘荡,还会袭击行路人!”
如今天色已然有些晚了,林子里虽然还透着阳光,但有些昏暗,魏子廉这么一说,魏满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魏子廉笑着对林让说:“先生,怕了不怕?”
林让十分淡漠的看了一眼魏子廉,说:“行路人所看到的蓝色并非是鬼火,而是磷火。”
“什么火?”
魏子廉奇怪的说,他根本没有听懂。
林让淡淡的科普说:“人体的组成,除了大部分碳氢氧三种元素,还有一些磷元素,尤其是人体的骨骼还有很多磷化钙,死了之后,尸体腐烂,磷化钙与水反应,继而氧化,会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极低,会从地下渗透而出,如果有行路人经过,或许就会因为鞋底摩擦而产生鬼火。”
林让说完,便对魏子廉说:“明白了么?”
魏子廉:“……”
何止是魏子廉,就连魏满也不明白林让在说什么。
林让用一种淡漠的,没文化真可怕的眼神看着魏子廉,魏子廉转头对魏满说:“大、大哥……你明白了么?”
“咳!”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咱们赶紧走罢,眼看着便要天黑了,若是找不到村子,咱们便要在林中过夜了。”
魏子廉赶忙说:“是啊是啊,走罢!”
魏子廉说着,后背突然撞了什么,吓得他一个激灵,虽然刚才林让科普过了什么是鬼火,但魏子廉仍然害怕,一个猛子窜起来。
还“啊!”了一声,直接窜到了召典身上,攀着召典,手臂勾着他的脖颈,像是树懒一样。
召典一愣,难得有些脸红,赶紧搂住魏子廉,说:“怎么了?”
林让听到他大喊,回头一看,淡淡的说:“一块石头而已。”
是一块类似于石碑的石头,乍一看还以为墓碑,雕刻着花纹,光线太暗了,魏子廉撞了一下,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一张人脸,所以吓得大喊。
林让胆子很大,直接走过去,伸手扫了一下那石碑,上面的尘土落下来,露出下面的花纹。
魏满也走过来看,说:“是不是界碑?”
他刚说到这里,登时睁大了眼睛,说:“这……”
这花纹,竟然与林让摔碎的玉佩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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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让也不嫌脏,赶紧扫了两把界碑,上面的花纹显露的更多,果然一模一样!
林让把与玉佩拿出来对比,虽然碎了大半,但还剩下一小半是完整的,仔细一对比,真的一模一样。
魏子廉震惊的说:“这……什么鬼冢,难道就是山鬼村后面的坟场?”
林让也想到了玉佩中的字条,蹙了蹙眉,总觉得也太巧了一些,说若没有联系,必然是不可能的。
“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沙哑犹如老树皮的声音在黑暗中开了口。
天色比方才还要昏暗了,夕阳已经下山,只余下一些余晖,那声音突然开口,魏子廉吓得又是“啊!”一声,蹦到了召典身上。
召典一愣,再次把人接住,心想原来为魏公子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鬼神之说。
魏子廉紧紧闭着眼睛,说:“是人是鬼?!”
林让和魏满回头一看,当然不会是鬼,而是人。
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者,满脸都是沧桑的皱纹,好像饱经风霜一般,背着一捆柴,似乎要往村子里去。
林让还未回答老者的话,那老者一眼就看到了林让手中的玉佩,“啪!!”一声,竟柴扔在了地上,对林让说:“你是来……迁坟的罢?”
林让心中有些疑惑,但仍然面无表情,说:“迁坟?”
因着林让的表情变化实在太小太小了,所以那老者根本没有听出林让的言辞是问话,还以为是肯定句。
老者将林让手中的玉佩接过来,仔细的比对,说:“是了,果然是来迁坟的人,跟老朽来罢!”
那老者说完,就准备往前走,魏满眼眸一动,心中暗暗有些计较。却说魏满已然知道,林让根本不是大宦官,虽林让还是林让,但大宦官的确溺死在了水中,怪不得前后反差如此巨大。
所以林让不知玉佩里的底细,这老者突然这般说,魏满心中便一动,难道……
这玉佩真的有玄机,里面蕴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
魏满一想到此处,赶紧走上前去,十分殷勤的将那老者扔在地上的柴捡起来,亲自负在背上,十分亲和的说:“对对,老人家,我们就是来迁坟的,我帮你背着罢,您前面儿带路。”
魏满笑得一脸“虚伪”,林让淡淡的看了一眼魏满。
魏满仍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哎,老人家,你们在这里不容易啊,这山林荒凉得很呐!是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谋生么?”
魏满看似像是拉家常儿,其实在下套。
那老者可没有魏满那么多花花心肠,便一面引路,一面说:“老朽的祖辈不住在这里,老朽是后搬过来的,前些年闹饥荒,有个富贾,给了老朽和村子里的人一大笔钱财,叫我们迁徙到这面儿来,这山上有个坟场,据说是那富贾的祖坟。”
富贾没有发达之时,他家的祖坟就在这里,后来发达了,便想要挪动祖坟,但是请了术士看过,说挪动祖坟忌讳太多,必须有人在这里日日供奉许多年,这才能挪动祖坟,否则坏了生气,那是要祸及后代的,子子孙孙不得安宁!
老者又说:“那富贾一听,便不敢迁坟了,因此就请了我们来这里侍奉祖坟,待到几年之后,自然有人前来迁坟。”
魏满眯着眼睛去听,迁坟?
这迁坟可是大忌讳,谁会把祖宗挖出来,这些话也就是骗骗单纯的村民,对于魏满来说,根本不会相信。
那个“富贾”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些村民过来守墓,若这墓里没有玄机,魏满就把自己的脑袋切下来。
魏满给众人打了一个颜色,大家便跟着老者往里走。
一直穿过村子,到了村子的后山,如今已经入夜,老朽不上山去,只是给了他们几个火把。
“那富贾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上山冲撞了祖坟的生气,因此老朽也不能送你们上山了。”
魏满一打叠的谢过老者,便与众人一并向山上而去。
初春入了夜,还是冷的紧,再加上山中寒气比较重,更是冷的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