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还是先撤退罢!”
林让眼看着陈仲路的军队乱了这叫,赶紧说:“再敲!大声一些!”
“轰隆隆——”
“啪啪啪!”
陈仲路的士兵其实心虚的很,毕竟他们是跑来偷袭的,贵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魏满的大军一旦赶来,他们的人数实在太渺小了。
陈仲路的士兵失去了斗志,很快便散乱起来,那校尉立刻下令,说:“收兵!!鸣金——”
田场上一片残垣断戟,种下去的粮食还没发芽,土地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敌军达到了目的,快速撤退。
林让看到这场面,赶紧从田埂下面长身而起,身边的百姓们大喊着:“太好了!敌军撤退了!”
“真的!敌军撤退了!”
“我们得救了!”
魏满快速从远处徒步跑过来,便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陈仲路军队的大吼声,他心中担心不已。
不过赶到田场之时,那些敌军刚刚好撤退离开,林让站在夕阳最后一缕光辉之下,满脸的汗水,热汗顺着面颊滚落下来,染湿了他的衣领子。
魏满眼看着林让无事,刚要上前,突然眼目一眯,说:“当心!!”
“嗖——”
一支冷箭飞窜而来,军队明明已经撤退,却还有人在暗处放冷箭,直冲林让。
魏满根本不及多想,冲过去“嘭!!!”一声将林让按倒在地。
“林让!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冷箭没有射中林让,直接从旁边窜了过去,那边姜都亭他们立刻发现了伏兵,快速带人冲上去将人抓住。
林让跌在地上,一时没说话,似乎有些发愣,魏满怕他摔了个好歹,刚才自己太心急了,因此出手没有轻重,林让这身子骨如此单薄,若真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林让,林让……”
魏满连忙叫了他好几声,林让这才抬起头来,一脸面无表情的说:“玉佩……碎了。”
魏满低头一看,不由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方才只关心林让来着,没注意地上。
如今一看,那不是华旉先生送给林让的玉佩么,自从相认之后,林让便一直佩戴着。
现在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比上次碎成两瓣惨烈的多,已经被撞成了碎渣。
魏满:“……”麻烦大了。
【3更】
玉佩碎了。
还碎成了渣子,这会想要用金子修补,几乎都修补不出来了。
魏满登时头皮发麻,随即一把抓住林让,说:“还说玉佩,你方才差点没命!受伤了没有,快点告诉我!”
林让这才回神,说:“没受伤,玉佩……”
魏满真是服气了,林让三句话开口离不开玉佩,所以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俊美的庐瑾瑜,也不是儒将嬴子云,而是年过半百的华旉先生!
魏满没办法,低头帮他去捡玉佩,这一捡,赶紧伸手拨了拨,把玉佩的碎渣拨下去。
“这……有字?”
林让听到魏满的话,也蹲下来查看,玉佩里面果然有字。
上次玉佩碎裂之后,就发现玉佩里面有“杂质”,不过杂质具体是什么,大家都没有考虑过,毕竟只是一块不值五铢的破玉佩而已,根本不值钱,有点杂质也是正常的。
但如今一看,这不是杂质,而是藏在玉佩里的东西。
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字条”。
玉佩碎成这样,字条才显露了出来。
魏满赶紧伸手拨开,将字条拿起来,皱了皱眉,说:“这是纸的?”
纸张从东汉之后,成本大幅度降低,本该是普及的书写工具才对,但因着当时的造纸技术不佳,因此纸张的质量非常低,不利于保存,因此这个时候大家多半还在用竹简或者皮子锦帛一类。
这玉佩里藏得却是纸张。
或许是因为纸张最薄的缘故。
魏满奇怪的拿起那张小纸条,一展开……
“咔嚓……”
纸条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随即瞬间掉了一半,那一半因为时间长久,已然老化变脆,也和玉佩一样,碎成了渣渣。
魏满:“……”
林让眯着眼睛看了魏满一眼,魏满赶紧说:“不是我的错,是这纸张太脆。”
林让拿过来,展开只剩下一半的纸张,隐约能看到中间两个字,后面的字因为老化,即使没有碎成渣渣,也看不到了。
林让说:“……什么鬼什么?”
鬼后面那个字,很巧,林让不认识。
魏满不由笑出声来,说:“冢。”
林让被魏满嘲笑了一下,凉飕飕的看了魏满一眼,魏满看着林让认字,就发现林让肯定是林让了,不然一个名士,怎么还能不识字呢?
林让说:“鬼冢?这是什么意思?”
魏满也不知什么意思,正好这时候召典魏子廉带着大军已经杀了过来。
魏满便指挥着二人,说:“陈仲路的兵马不多,立刻去追,如果能追到,就给孤抓回来,但记住,千万不要追得太远,免得中了车中路的诡计。”
“是!”
二人拱手,立刻带着士兵们快速杀出去。
田场已经被踩得一塌糊涂,所幸是没什么人受伤,魏满恶狠狠的说:“陈仲路,好一个陈仲路,等回头咱们再算账!”
众人赶紧回了府署,该包扎的包扎,该清理伤口的清理伤口。
林让的手臂也受伤了,并不是箭伤,而是躲避之时蹭在地上的伤口。
魏满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赶紧将林让带回舍中,然后小心翼翼的给他剪开衣袍,这手段是他跟林让学的,上次就看到林让这般做。
林让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魏满,说:“主公为何剪坏让的衣袍?”
魏满振振有词的说:“自然是给你医伤。”
林让又面无表情的说:“可是让的衣袍并没有黏在伤口上,而且让也并非不能动弹,可以自行退衣,何必剪坏衣袍?”
魏满:“……”似乎很有道理。
但剪坏林让衣袍的感觉,其实很……
很令魏满激动。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我给你上药。”
林让便把手臂伸给他,自行研究起玉佩和字条来。
纸张本就不易保存,上面的字迹已经不清楚了,还被魏满弄坏了一半。
而玉佩呢,玉佩已经“殒身不恤”,怕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能工巧匠,也无法复原了。
魏满说:“万勿伤心,明日我给你重新寻一块玉佩,如何?寻一个比这个好千万倍的。”
林让刚想说自己不要,魏满突然也意识到了,说:“好好,不要好千万倍的,那我就让玉商按照这个货色的寻,准能给你寻一箩筐!要多少有多少,你就算每天换着花样儿的佩戴,也足足够你戴上一年,如何?”
林让:“……”总觉得魏满这话,是在鄙视自己的玉佩。
林让冷淡的说:“主公似乎看让的玉佩不起。”
魏满赶紧诚恳的说:“没有没有!”
魏满虽这么说,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其实魏满甚是不屑,也不光是因着玉佩太廉价,魏满还很吃醋,林让如此宝贝一个廉价的玉佩,不就是因为华旉先生送的么?
林让目视着魏满,嗓音冷漠的说:“主公不是最俊美的,也不是最正派的,就如同这玉佩一样,让不是依然没有嫌弃主公么?若按照货色来说,分明庐公子才称得上真正的完璧无瑕。”
魏满:“……”我……
突然觉得林让说的好有道理。
但把自己比作一个不值五铢的玉佩,魏满当真很不甘心……
林让研究着上面的文字,说:“其他的字迹看不清楚,不若找庐公子问问?”
魏满立刻拒绝,说:“别!千万别!”
林让却不理会魏满,等他包扎好了,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魏满赶紧喊了一声:“林让!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跟你说了别去。”
魏满虽这么说,却还是追着林让跑了出来。
林让与魏满二人来到庐瑾瑜的舍门前,林让抬手敲了敲门,发出“叩叩”两声。
“啪嚓!!”
舍中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似乎是耳杯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即还有“嘭——”一声,好像是什么砸在地上的声音。
林让奇怪的说:“庐公子?你没事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里面没有庐瑾瑜的声音,他们才被陈仲路偷袭过,生怕陈仲路又做什么妖,林让有些担心,立刻对魏满说:“把门踹开。”
魏满也不含糊,“嘭!!”一脚,直接踹开舍门。
舍门虽然坚固,但对于魏满来说,简直便是纸糊的,一脚下去,舍门“哐!!”一声,登时便直接脱框,瞬间向里砸在了地上。
因着已经是晚上,黑漆漆的,林让还未看清楚里面的光景,却见一个黑影突然窜出门来,差点与林让撞在一起,慌慌张张便跑了。
“吴少将军?”
是吴敇。
方才慌慌张张跑走之人,竟然是吴敇,也不知做什么,火烧了尾巴一样,瞬间冲出舍门,干脆拔身而去,都不走正路,一个翻身便上了房顶,“踏踏踏”的跑了。
林让:“……”
林让一脸淡漠的看着仓皇跑走的吴敇,又转头去看舍中,借着淡淡的月光一看,舍中竟然一片狼藉。
好像刚刚打架过一般。
竹简散在地上,羽觞耳杯碎在地上,玉做的头枕还砸在了地上,怪不得方才听到了很多奇怪的声音。
庐瑾瑜就在舍中,不过刚才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应声。
庐瑾瑜站起身来,赶忙迎出来,说:“对不住,舍中有些混乱。”
林让借着月光一看,庐瑾瑜的唇角竟然破了,不止如此,下唇也破了一点子,还在流血,特别的新鲜。
林让目光冷漠,却灼灼然的盯着庐瑾瑜,一时间平日里淡定的庐瑾瑜,突然也有些后背发麻了。
林让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突然冷漠的说:“吴少将军可是对庐公子动粗了?”
动粗?
庐瑾瑜目光晃了一下,说:“这……”
林让又说:“即使意见不和,吴少将军也不该对庐公子动手,我这就去将吴少将军找回来,请二位当面说清楚。”
他说着,转身便要走,庐瑾瑜的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还稍微有些着急,这可不多见,抬起手来轻轻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嘶”了一声,这才发现果然破了。
魏满赶紧一把拉住林让,头疼的低声说:“林让,我们还是先忙正事儿罢,庐公子与吴少将军的事情,他们能自己解决。”
林让被拉住,还有些不愿,庐瑾瑜赶紧说:“二位前来,必然有要紧事罢,请坐。”
他说完“请坐”二字,登时更加尴尬,回头一看,根本没有坐的地方,方才吴敇离开之时,就跟狂风经过一般,这地上一片狼藉,根本不能给客人坐。
魏满很是“善解人意”,说:“无事,就是小事儿,站着说一样。”
林让便把字条交给庐瑾瑜,庐瑾瑜看了一眼,奇怪的说:“鬼冢?”
林让点点头,说:“这字条上本还有两个字,前面一个损坏了,后面的因为老化也无从便查,庐公子见多识广,可知这鬼冢是什么?”
庐瑾瑜抱歉的笑了笑,说:“这……瑾瑜怕是爱莫能助了,这民间虽有很多鬼怪传说,但大抵都是传说,不知字条上的鬼冢,所指的是什么。”
魏满一听,乐呵起来,还“啪!”的一拍手,仿佛幸灾乐祸一样,说:“看罢,孤就说他也不知道,你偏要来问。”
魏满说着,就感觉林让默默的回头,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浑似寒潭冰水一样。
魏满:“……”
【4更】
魏满岔开话题,赶紧拉着林让,说:“时辰夜了,咱们赶紧走罢,别耽误人家庐公子歇息。”
魏满拽着林让赶紧离开,说:“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奇怪的字条,而是该如何整治整治陈仲路,他的士兵破坏农田,而且还伤了你,这笔仇,我魏满算是记下了!”
林让侧头看了一眼魏满,淡淡的说:“主公,这笔仇……还是令让亲自来报罢。”
魏满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林让可是个记仇之人。
林让挑唇一笑,笑得有些幽幽然,说:“毕竟有仇不报非君子。”
魏满说:“你打算如何报仇?”
林让淡淡的说:“卖个关子,等明日议会再说。”
魏满一听,只好点头,说:“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