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并子出了京城,带着一个“大尾巴”,小皇帝起码派遣了二百禁卫军跟随他们,可谓是浩浩荡荡,这哪是像是游览?
魏满骑在马上,十分悠闲,似乎并不在意身后的尾巴,林让回头看了看,挑了一下唇角,似乎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似的。
众人进入了一片坂坡,林让便停下马来,但是也没有下马,而是十分傲慢的坐在马背上,对那些禁卫军说:“皇上派你们来,是让你们帮忙采药的,并不是叫你们来做仪仗队的,对么?”
那禁卫军的长官似乎十分不屑林让,他可是皇上的亲信,要知道宫中的禁卫军并不是普通士兵,他们是千挑万选的皇亲国戚子弟,只有身份高贵的子弟才能入选禁卫军,在皇上面前混脸熟。
禁卫军的长官是皇上跟前的心腹,自然知道皇上的用意是什么。
不是为了让他们做仪仗队,也不是为了让他们帮忙采药,而是让这些禁卫军监视魏满!
不过这表面的功夫,也还是要做全的,因此军长心里谩骂羞辱着林让,面子上却说:“这……可是奉孝先生,这放眼望去,也不知什么是药材啊?您看这坂坡,一片沙土,什么也没有。”
林让便十分刻薄,本色出演奸臣,瞥斜着眼目说:“什么也没有?睁大你的眼目看看,这是什么东西?难道不是药材么?”
林让一连三问,虚抬着马鞭,十分傲慢的指向一个方向。
禁卫军的军长定眼一看,不由“嗬——”的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眼前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荒凉的一片,虽是夏天,但这附近寸草不生,别说是药材了,就连风景也不曾有一点点,若是硬要说,倒是有一种……
大漠孤烟直的荒凉旷野之感。
而就在这荒凉萧索之中,有一座参天大树,树立在那里。
禁卫军吃惊的说:“树?!”
林让十分淡定的说:“是了,这就是药材。”
“这……这……”
林让显然欺负禁卫军不认识药材,指着一棵大树,简直就是指鹿为马,活脱脱的奸臣模样。
那禁卫军只好忍了,耐着性子,硬着头皮的说:“不知……不知先生是要这树的树干,还是树枝,亦或者树根呢?”
林让幽幽的说:“这树浑身都是宝,连根刨了罢。”
“连、连根?!”
何止是禁卫军惊讶,就连魏满、姜都亭,还有林奉也十足惊讶,林让要这棵大树做什么?如果真的刨了回去,种在哪里?
馆舍么?!
林奉震惊的看着如此刻薄的林让,突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魏满悄悄的拽了拽林让的袖袍,低声说:“林让,你挖一棵树回去做什么?”
不过林让根本没工夫搭理魏满,对那些禁卫军说:“快挖罢。”
禁卫军们:“……”
大家都是公子哥儿出身,何来做过这种苦力,平日里练兵练武,再累那也都是体面活儿,如今却要挖树!
禁卫军不敢有违,生怕引起了魏满的疑心,军长便招手说:“快快,动手,把树挖出来!”
他们说着,便放下自己的兵器,扔在一边,准备挖树。
因着这些禁卫军名义上是帮着林让采药草来的,所以他们带来了工具,只是没成想真能用得上。
这大夏天的,烈日当头,尤其今日阳光十分刺眼,士兵们穿着介胄,本就沉重,还要挥舞着药锄刨坑,没一会子,便累得一个个面红耳赤,汗如雨下。
魏满忍不住又小声的说:“林让,你这是做什么?”
林让淡淡的说:“没什么,欢心而已。”
魏满:“……”这个解释,真的相当林让了!
那些禁卫军们心中不甘,自然不会好好儿“干活”,随便锄了几下。
林让面无表情的说:“当心点,叶子一片不能掉。”
禁卫军:“……”
林让又冷酷无情的说:“手下注意些儿,树皮也是宝贝的药材,市面上很难寻得。”
姜都亭、林奉:“……”
林让第三次冷漠的开口说:“尤其是根茎,不能破坏一点子,要小心的从土里用手拔/出来。”
魏满:“……”
禁卫军们没有办法,从抛弃兵器,到抛弃锄头,有的蹲下来,有的干脆直接跪在地上,伸手去拨地上的土,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坏根茎。
日头高悬,正是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禁卫军们“锄禾日当午”,魏满生怕阳光太烈,把林让的皮肤再晒伤了,便拉着他在树荫儿底下乘凉。
那些士兵苦不堪言,灰头土脸,眼看着从正午,整整刨了两个时辰,刨到了黄昏,这才基本把大树给刨了出来,只差一点点便能完工。
林让突然对魏满说:“主公,这树是什么名堂?喜阴还是喜阳?喜干还是喜湿?”
他的话一出,“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定在林让身上。
魏满:“……”林让连是什么树都不知道,竟然就说这树浑身都是宝,连根都要带回去……
禁卫军的士兵们登时脸红脖子粗,气了个半死,他们其实知道,说不定林让是戏弄他们的,毕竟谁会采药抱回去一棵大树?
这听起来实在是无稽之谈。
但是大家起码都是要脸面儿的,就算是戏弄他们,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林让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也没有故意放低了声音,不像是交头接耳,反而故意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嗓音说话,这岂不是当场打脸?
士兵们登时十分愤毒,但他们有要务在身,一个个也不敢造次,只能用眼瞪着林让。
林让收到了士兵们怨毒的目光,便对魏满微微一笑,低声说:“主公,让终于明白,为何这世上有这么多奸臣了。”
魏满眼皮一跳,说:“为何?”
他问完之后,突然觉得不应该问。
就听林让语气寡淡的说:“因为做奸臣要比做良臣来的容易,而且说话不用打草稿。”
魏满:“……”
禁卫军好不容易把大树给刨了出来,林让便从地上站起身来,还拍了拍身上的土,说:“别磨蹭了,这已经黄昏,才挖了一种药材,人主身边的禁卫军,不应该是这种效率,太令人失望了。”
林让说完,丢给禁卫军们一个冷漠而潇洒的背影,继续往前走去。
禁卫军们跟随在后面,几个士兵小声说:“老大,这可怎么办,这奉孝先生是个刻薄的,若是再难为咱们,可怎么好?”
军长低声说:“怕什么!?不过就是一个以邪辟之术惑人的穷酸书生罢了,还怕了他不成?”
“就是,切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是了,这挖树咱们都挖完了,他还能叫咱们做什么登天入地的难事儿!”
魏满功夫不弱,耳聪目明,后面几个禁卫军虽然说得很小声,但是魏满听得一清二楚,听罢了不由摇头,心说你们太不了解林让了,什么登天入地,登天入地很难么?
林让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他一停下来,禁卫军们不由集体一颤,心想着要来了!
果然……
就见林让指着地上一个黑球球的东西,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把这些都拾起来。”
禁卫军们上前一看……
野猪粪!
这山头虽然荒凉,但是经常有野猪出没,很多猎人都会来这里捕猎,禁卫军们以前听说过,但是从未见过,因着他们根本不到这种地方打猎,要知道皇家行猎那是有专门的猎场的。
猎场里的动物,都是猎场的官员提前捕捉之后养起来,养得肥肥大大,然后再供给贵族狩猎,绝不会如此“纯天然”。
这些公子哥儿们娇生惯养,别说是粗活儿了,平日里连个委屈恐怕都没吃过,如今这些公子哥们儿,却要捡粪!
“太臭!”
“臭死了!”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好几个士兵忍不住大喊了出来,他们刚才挖树已经多有不满了,此时心情就像是一个爆裂的油锅,登时四分五裂,冲天而起,油腥四溅。
林让笑了笑,说:“各位何出此言呢?各位身为禁卫军,都是在皇城中,保护人主安慰的扛鼎武士,一个个除了出身不俗之外,必然忠心耿耿,皇上派你们过来随我采药,你们却从第一个药材上就开始推三阻四,是何道理,难道要抗旨不尊么?”
林让一脸冷漠,说出来的话好像是冰锥子一般,禁卫军们虽然知道林让在恶整他们,但是竟没有办法反驳,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简直便是哑巴吃黄连。
不,不对。
魏满心想,黄连只是苦,但它不臭……
“大哥,他分明就是戏弄我们!”
有人突然爆出一声,似乎忍无可忍,想要揭穿林让的鬼面具。
林让则是一脸坦然,淡淡的说:“卑臣可没有这个意思,但诸位要是执意这么认为,倒是……也无不可。”
第390章举大事
林让摆明了是故意消遣他们, 气的那些禁卫军脸红脖子粗,一个个头顶儿冒烟儿。
但是那些禁卫军们根本没有办法, 看到魏满抱臂站在旁边, 冷眼旁观,一点子也没有任何帮忙的模样,分明就是一脸宠幸奸臣的样子。
禁卫军的军长只得硬着头皮,挥手说:“快, 去采药。”
这一声采药, 可把禁卫军们给恶心死了,一个个根本不愿意上前, 推推搡搡的。
魏满见那些禁卫军不情愿的模样,不由轻笑了一声,说:“你的鬼点子倒是多, 也不怕他们报复于你。”
林让淡淡的说:“不是还有主公么?”
魏满一听,登时心情大好,林让这种“小鸟依人”的模样可不多见,十分满足魏满的霸道心里。
哪知道林让紧跟这便说:“自古以来,每一个仗势欺人的奸臣背后,都有一个昏庸的主公靠山, 不是么?”
魏满:“……”
眼看着天色已经晚了下来, 那些禁卫军磨磨蹭蹭的捡粪球,魏满便给林奉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他们此次前来, 林奉和姜都亭是奉命将禁卫军引开的, 林奉当下便轻微的点了点头, 趁着那些禁卫军不注意,一个人往偏僻的地方去了。
林奉一个人走远,禁卫军们还在捡粪球,捡的生无可恋,就在此时,突听“啊——”的声音,似乎是谁在喊叫。
众人吓得立刻丢下粪球,戒备的看向左右,这时候魏满便惊讶的说:“林奉呢?你们看到林太医了没有?”
魏满的演技可谓是满点儿,若是放在现代,绝对欠他一个奥斯卡的小金人。
禁卫军们左顾右盼,说:“林太医呢?”
“刚才不是就在这里?”
“怎么一转眼不见了?”
魏满又说:“那就糟糕了,这荒郊野岭的,经常有猛兽出现,林太医是个文人,根本不会武艺,若是有个意外可怎么办?”
姜都亭听到这里,险些笑了出来,因着他第一次见到林太医的时候,林太医就往自己脸上扔了一只袖箭。
虽在姜都亭眼中,林奉的武艺就是三脚猫,绣花枕头,不过的确是会武艺的,魏满把林奉说的柔若无骨,姜都亭险些笑场。
林让则是冷淡的说:“人主令你们随行护卫,连林太医涉险你们都毫不知情,这若是回了京里,看你们如何对人主交代!”
禁卫军们登时就慌了,紧跟着又听到林奉的声音,似乎在惊呼,还有大喊“救命”的声音。
如今就轮到姜都亭上场了,赶紧挥手说:“声音从这边来的,快,随我去营救!”
那些禁卫军生怕林奉出现个好歹,赶紧跟着姜都亭,顺着声音往前扑去,一头扎进了树林。
禁卫军们全都离开,只剩下林让和魏满站在原地。
魏满挑了挑眉,笑着说:“人主身边能有这样的亲信,怪不得虢氾会肆无忌惮呢。”
林让点了点头,说:“智商堪忧。”
魏满虽听不懂“智商”是什么,但绝不是什么好话。
就在禁卫军成功被引走之后,“哗啦!”一声,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林让身后,还笑眯眯的说:“嫂子,你脖子上是什么?这大夏天的,怕是被蚊虫给啃出来的罢?”
林让听到说话声,转头一看,是魏子廉!
他们此次来,就是与魏子廉碰头的。
魏子廉带着伪装成采办仆役的精兵队伍,在附近落脚,准备与魏满碰头。
其实魏子廉一路都跟着他们,只是那些禁卫军人多眼杂,因此魏子廉不好现身,如今林奉把禁卫军给引走,魏子廉自然立刻现身。
魏子廉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过他们了,这一见面,登时觉得魏满与林让之间,两个人冒着不可明说的泡泡,旖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