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让方才进来,很快退出去,没一会子又重新进来,看似什么变化也没有,脸上还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模样,眼眸都没动一下子。
但其实……
林让手中端着的糖醋里脊换了,换成了一种——药膳汤。
那刺鼻的中药味,瞬间弥漫在整个幕府营帐中,就连杨樾也闻到了,赶忙捂住自己的鼻子,说:“什么味道?”
魏满奇怪的说:“诶?方才的糖醋里脊呢?”
林让淡漠的说:“哦,我突然想到小蛮想吃糖醋里脊,所以给小蛮了。”
魏满震惊的说:“小蛮?!”明明是孤先要吃糖醋里脊的!
林让一脸“微笑”的看魏满,笑得又如春风一样和煦,煞是瘆人。
说:“魏公日理万机,还是多多用些药膳的好。”
魏满;“……”
司马越见这场面,眼神有些深沉,便默默的从幕府营帐退了出去。
他一退出去,“咚!”一下子,后背便撞到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回头一看,吓了一跳,说:“兄……兄长?”
正是司马伯圭。
司马伯圭一身银甲,手执长槊,脸色微带肃杀的看着司马越,仿佛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司马越心中猛跳了好几下,司马伯圭却突然松开肃杀的面容,低声说:“要用午膳了,同兄长一起用膳罢。”
杨樾与虞子源也退出了幕府,杨樾皱着眉,说:“司马越从燕州府署回来之后,怎么就怪怪的?”
幕府营帐之中只剩下魏满与林让二人,魏满赶紧低声说:“林让,别吃味儿,孤什么也没做。”
林让淡漠的说:“让知道,并未说魏公做了什么,还是说魏公想做什么?”
魏满:“……”这口吻,真的没吃味儿?
魏满突然轻佻的笑了起来,将药膳放在一边,搂住林让,将人直接抱起,自己坐在案几上,让林让坐在自己的腿上,桎梏着他不让林让离开。
面对着羞耻的坐姿,林让却一脸岿然不动。
魏满笑着说:“你肯定是吃味儿了,孤真欢心,看来你果然爱慕孤,爱慕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林让一脸淡漠的看着魏满,魏满凑在林让耳边,极尽温柔的,用最沙哑低沉的嗓音,低声说:“孤也是。”
说罢了,还快极的在林让唇上一吻。
随即又说:“现在……孤可以食糖醋里脊了么?”
林让用冷酷无情的表情,轻笑一声,说:“不可。”
魏满:“……”
第397章有钱,管够
军中需要一些物资, 准备令人外出采买, 到隔壁的小城去。
司马越正巧听到了这件事儿, 眼眸一动,似乎有了什么主意一般。
司马越便拉着一旁的司马伯圭,说:“兄长,弟弟可否跟随仆役外出采买?”
司马伯圭奇怪的看着司马越,说:“你想外出?身子还未好利索, 外出做什么?若有个伤风头疼, 岂不是不好?”
司马越一听,连忙说:“兄长, 不会有什么伤风头疼的, 弟弟注意这就是了, 弟弟见天儿的在帐中歇息,十分无趣儿, 想要出门走一走。”
司马伯圭叹了口气,似乎还是不放心司马越出营去。
就在此时,魏满突然走了过来, 笑眯眯地说:“伯圭啊,你就让他出去走一走,你弟弟也大了,不能凡事儿都惯着,是也不是?你若是再不放心, 孤派你跟着去采买, 不就是了?”
司马伯圭没成想魏满出来打圆场, 司马伯圭能跟着去,也不怕弟弟丢了,便点点头,说:“多谢主公。”
司马越也很是欢心,多看了魏满一眼,说:“多谢主公。”
魏满便笑着说:“去罢,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就要出发去采买,早去早归。”
司马越很是欢心的便走了,司马伯圭看了一眼魏满,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并没有多说,最后也自行离开。
等二人都离开之后,便听到“沙沙……”的声音,林让从帐子后面转了出来,走到魏满身边。
魏满说:“你觉得司马越不对劲儿,还让他出营去?这跑出咱们的眼皮子,司马伯圭又是个……是个……什么来着。”
林让淡定的说:“弟控。”
“对对。”魏满说:“孤记着呢,弟控!司马伯圭又是个弟控,他能看得住司马越?”
林让淡淡的说:“让就是想让司马越得了空隙,没人看得住他,才会露出狐狸尾巴,不是么?让倒是想要看看,司马越到底想做什么……另外,谁说司马越会跑出咱们的眼皮子?”
魏满奇怪的看着林让,说:“都去了隔壁小城,不是跑出咱们的眼皮子?”
林让一笑,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说:“魏公大可以……偷偷尾随。”
“尾……尾随?!”
魏满戳了戳自己的胸口,那意思有些诧异,自己堂堂骠骑将军,一方之长,竟然沦落到要尾随别人的境地?
翌日一早,采办的队伍就准备出发了,赶着辎车粼粼的出了营地,往隔壁的小城而去。
司马越坐在辎车里,放下厚重的车帘子,挡住了秋日的晨风,而司马伯圭则是骑在白马之上,跟随在辎车左右,保驾护航。
而此时此刻的主公营帐中,魏满催促着林让,说:“林让,你不是说要尾随司马越么?他们已然出发了,你再不起身,怕是追他不上了。”
林让困得厉害,都说春困秋乏,诚不欺人,实在太有道理了,虽然林让夏日和冬日的起床气也没丢过,但是秋乏是肯定的。
林让迷茫的坐起来,朦胧着眼目,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呆呆的坐在榻上。
魏满真是没忍住,登时一个猛虎扑食,冲过去“嘭!”一声就将林让掀翻在榻上。
林让倒下,“顺其自然”的又闭上了眼目,不过还没来得及睡回笼觉,就被魏满狠狠吻住。
一阵窒息的亲吻,狂风暴雨一般袭来,林让不想醒都不行。
林让起了身,一脸阴霾的盯着魏满,魏满则是“酒足饭饱”,笑眯眯的说:“这下子好了,都是你,司马越的车队已经走远,追不到踪影了,你要怎么尾随他们?”
林让挑了挑眉,一脸冷淡的说:“这还不好办?”
他说着,“啪啪”的拍了两下手。
“嗷呜!!”
随着林让拍手,一只漆黑泛红的大狗子从营帐外面冲将进来。
无错,大狗子!
小蛮“嗷呜”一声,身姿矫健的冲进来,猛地撞了一下魏满,魏满根本没防备,被牛犊子似的小蛮一撞,竟然“咕咚”倒在了榻上,坐了一个大屁墩儿。
小蛮撞开魏满,冲到林让跟前,立刻老实的趴在林让腿边,亲昵的蹭着林让的小腿,嘴里“嗷呜——嗷呜——”的叫唤着,似乎特别听话,在撒娇卖萌一样,差点唤出来猫叫!
魏满瞪了一眼小蛮,说:“叫这蠢狗做什么?”
小蛮似乎听懂了一样,对着魏满呲牙咧嘴,“呋!”的低吼了一声,还蹦跶两下。
林让则是拍了拍小蛮的大脑袋,说:“小蛮的鼻子十分灵光,自然要带着小蛮。”
原来林让早有准备,如果跟得太紧,肯定会被司马越发现,因此他并不打算紧跟着司马越,而是准备智取,带着小蛮,一路闻味儿过去。
林让说着,便从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一件衣裳来,递给小蛮,让他去闻。
魏满一看,说:“这是何物?”
林让淡定的说:“司马少将军的衣衫。”
魏满登时气急败坏,说:“孤知道是衣衫!你怎么还藏着司马越的衣衫?”
林让奇怪的看了魏满一眼,觉得魏满的关注重点是错误的,魏满觉得,自己的关注重点才是正确的!
林让拿着旁的男子衣裳,这是什么意思?是个正常男子,能不吃味儿么?
林让却不理会吃味儿的魏满,已经对小蛮说:“去罢。”
小蛮“嗷呜嗷呜”大吼起来,蹦蹦跳跳的,活似一只疯狗,直接冲出帐子,“呼——”的一声,犹如疾风一样奔跑出去。
林让赶紧跟上,翻身上了无影马,魏满实在没辙,上了绝影马,二人快速催马,追着小蛮一路狂跑。
他们根本没看到采办车队的影子,但是一路快跑,真的到了隔壁的小城。
小蛮邀功一样,昂着自己硕大的头颅,冰蓝色的眼睛特别闪亮,殷勤备至的看着林让。
林让抚摸了一下小蛮的大脑袋,说:“小蛮乖。”
魏满十分不屑,就算没有小蛮,他也能知道采办的小城在那里,林让偏要带上小蛮,好好的一日游突然变出“儿子”来捣乱。
两个人进了城,小蛮带着他们又跑,果然就看到了司马越。
司马越与司马伯圭就在集市附近,其他仆役正在采办物资,司马伯圭便带着司马越在四周看看。
分明是司马越想要出来采买的,不过真的出来之后,便有些兴致缺缺了。
司马伯圭见他兴致不高,便走过去,探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说:“越儿,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司马越吓了一跳,向后一缩,差点撞到了身后的人,司马伯圭赶忙拉了他一把。
司马越的眼神瞬间闪烁起戒备来,紧紧盯着司马伯圭,仿佛是一头幼小的恶狼,张牙舞爪的随时准备咬人。
司马伯圭一看,不由心中苦笑,往日里的司马越绝对不会这般看着自己,司马伯圭知道,在他弟弟心里,自己是个大英雄,因此从不会这样看着自己。
司马伯圭脸色稍微有些僵硬,慢慢松开手,司马越这才说:“没……没什么,只是……只是这城里没什么太好顽的。”
司马伯圭便说:“这里偏僻,自然没什么好顽的,等日后清闲起来,为兄一定带你出去好好走走,如何?”
司马越戒备的目光虽然收拢了一些,但仍然戒备,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魏满遥遥的看着,他耳聪目明,看得十分清楚,便说:“这司马越,是不是有些惧怕司马伯圭。”
林让说:“不只是惧怕,而且还戒备,似乎并不像在看兄长,而是像……陈仲路和陈继。”
魏满:“……”那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儿红么?
不过仔细一看,倒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司马越一路上都很“乖”,没有脱离队伍,也没有单独行动,只是左顾右盼的。
黄昏之前,众人便离开了小城,准备往回赶去,如果再不走,恐怕就要在野外露宿了。
他们这一来一回距离不远,如果在野外露宿,唯恐物资出现意外,因此必须快马加鞭,连夜赶回营地去。
司马越刚受了伤,而且他还有心脏病,身子似乎有些吃不消,司马伯圭令领队伍快速,自己护送司马越押后。
眼看着大部队粼粼而去,只剩下司马越和司马伯圭两人。
司马越的马匹错后一些,司马伯圭的马匹稍稍向前半个马的位置。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司马越眯着眼睛,用余光打量着司马伯圭,眼角含着一丝丝狠呆呆的情绪。
魏满与林让,还有小蛮跟在后面,魏满低声说:“这个司马越,怕是真的与司马伯圭有仇罢?你看那眼神儿……”
魏满说到这里,前面的司马伯圭突然回了头,看向司马越。
司马越的眼神差点曝光,赶紧收回目光,装作专心研究马辔头的模样。
司马伯圭说:“越儿,累了不曾,下马歇息一下罢。”
司马越点点头,翻身下马,没有拒绝,生怕司马伯圭看出什么来。
他下了马,司马伯圭便给他擦了一块石头,让他坐下来,还将自己的外袍扑在石头上,免得他坐起来冰凉。
司马越不由多看了一眼司马伯圭。
两个人静静的坐着,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就这样凝固在二人身上。
司马越似乎很是不安,不停撕扯着自己的衣角,司马伯圭倒是淡定多了。
突然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说:“越儿,不管你想做什么,为兄都会无条件帮助你,只要是你想做的。”
司马越突听他说话,而且没头没尾的,吓了一跳,干笑着说:“兄……兄长,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司马伯圭笑了笑,迎着月色,他冷酷肃杀的脸孔,竟然像是冰雪融化一般,透露出一丝丝温和之气,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而已。”
司马伯圭目光紧紧盯着司马越,说:“因为在为兄最无助的时候,越儿也是这般相伴左右的。”
他说着,突然倾身过去,展开双臂,直接将司马越紧紧抱在怀中。
司马越一愣,被司马伯圭这般紧紧拥抱着,整个人都呆住了,面容上都是吃惊的神色,还有一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