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师身子轻飘飘的,柔若无骨,倒在张让怀中,吓了一跳,也吃了一惊,没成想曹操如此绝情,反而是这个长秋先生,别看样貌冷漠森然,一脸清高又不苟言笑的模样,却是个极其温柔的主儿。
那琴师倒在张让怀中,登时春心摇动起来。
张让本是好心,刚才无论谁摔倒,张让肯定都会去扶,就说:“没事罢?”
那琴师一阵羞涩,低声嗫嚅说:“无……无事,多谢长秋先生,我……”
曹操一看,张让竟然例行拈花惹草?
这琴师不是来蛊惑自己的么?怎么一转眼与张让勾勾搭搭上了?
曹操冷笑一声,说:“走罢!”
他说着,撇开琴师,伸手拉住张让,便大步往曹营而去。
琴师被撂在原地,虽寒风料峭,心里头却热乎乎的,一脸痴痴然的看着张让的背影,无法自拔……
张让还不知自己在无意之间,便撩动了别人春心,被曹操一路拉走。
曹操起初还没觉得如何,但只是走到营帐这几步路,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腹中仿佛一团火焰在燃烧,这感觉比肝火还要难耐。
曹操登时冒出热汗,呼吸也变得沙哑低沉起来,眼睛眯着,有些深不见底。
曹操暗觉不好,当即有些醒悟,赶紧进了张让的营帐,屏住呼吸,声音粗重的说:“不好,我似乎中了袁绍的诡计,你快些给我调配一点清心静气的药来食。”
张让奇怪的道:“清心静气?”
曹操不耐的说:“自然,必然是袁绍的酒里有名堂,我现在难受的厉害,给我开些药食,随便什么,能下火便好。”
张让这才明白曹操的话,坦然的说:“曹校尉本就肾阳虚弱,饮些壮阳补肾的药酒,也是极好的。让观那药酒用料十分讲究,曹校尉无需过滤。”
“肾……”
肾阳虚!
又是肾阳虚!
张让之前误解了曹操肾虚,到现在还没解开这个误会。
曹操本就“火大”,听着张让的话,当即“呵——”的冷笑了一声,嗓音极其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磁性和危险。
“哐!”一声。
张让只觉天旋地转,曹操竟突然冲过来,一把将张让压在榻上,因着他动作太过凶悍,张让的头冠都被碰了下来,“啪!”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曹操眼目充血,一双眼目神情如鹰,正牢牢的锁定着自己的猎物。
曹操眯眼挑唇一笑,表情竟然有些邪佞,说:“正好?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正好,今日非叫你求饶不可!”
第81章 你情我愿?
曹操一脸狠戾, 死死盯着张让。
张让的玉冠碎裂,长发披散而下, 仰面倒在榻上,与曹操四目相对, 依然十分坦然。
并未被曹操野性凶狠的目光吓坏, 和平日里表情无异。
曹操见张让这般淡定, 肝火再加上腹火,整个人都火的无以复加,当即一股冲动涌上头脑,便眼睛一眯, 狠狠低下头去, 想要吻上张让的嘴唇。
就在这一瞬间, 张让突然一撇头, 曹操并未亲到张让,又把他给气炸了。
曹操用沙哑的嗓音, 在他耳畔戏谑的说:“怎么,还害羞了?咱们在卫宅,不是做过这档子事儿?”
曹操和张让自然什么都没做过,只是当时张让醉的厉害,还以为自己和曹操真的发生了关系,曹操便坏心的没有解释什么。
但曹操深知,他和张让可是清清白白的。
如今曹操想要显露自己的“优势”, 便故意这般曲解。
曹操见张让表情无有变化, 心中好气, 便又说:“当日你缠着我可热情的很,怎么如今便如此羞赧?”
张让听他调笑自己,不过并没有脸红,表情依然十分单薄,未见半分羞赧。
而是慢慢转回头来,看着曹操,说:“曹校尉,让以为……这等事情应当是与心仪之人才合适,上次之时乃是酒后失德,既然曹校尉与让都是你情我愿,那也便罢了,如今万勿再做如此事情。”
曹操一听,当真是“哗啦!!”一声,兜头一捧凉水砸在脑袋上。
真的比任何一种清心静气的草药还要管用。
十分下火!
张让这话什么意思?
酒后失德?
你情我愿?
那也就是说,现在便不是你情我愿。
而且听张让说什么“心仪之人”,意思便是曹操并非他心属之人,还能有什么其他?
曹操一腔热血,袁绍精心准备的烈酒,全都被张让的话给浇的透心凉,当真是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曹操冷下脸来,立刻翻身而起,心想这宦官什么意思,还嫌弃自己了不是?
自己好歹堂堂一个太尉之子,响当当西园校尉,如今也是威名大震,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张让一个宦官,不就是怀揣宝藏?
竟敢嫌弃自己?
曹操一句话不说,只留下“哼!”一声,转头直接摔开帐帘子,“嘭!”一声,扬长而去。
曹操离开之后,张让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忘了呼吸,险些将脸憋红,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方才感觉到那无以复加的滚烫,心脏没来由的紊乱了起来。
张让调理顺自己的呼吸,脸上有些疑惑的表情,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耳侧……
曹操从张让帐中走出,气的眼睛赤红,走了几步回到自己营帐,但是坐立难安,一方面想到张让嫌弃自己的话,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着被压下去的火气又重新烧了起来,特别难受。
曹操干脆站起来,往张奉营中,准备让张奉给自己开点药吃。
虽是夜深,不过张奉营中还未熄灯。
吕布此时正在张奉营中,让张奉为其换药。
吕布身子硬朗,从小习武,而且武艺超群,可以说是体质好过常人许多的类型。
他那日被陈留太守张邈偷袭,虽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不过恢复的十分之好,若换作旁人,是否能康复都是问题,指不定还会落下病根,从此后半辈子便病病殃殃的过活。
但是吕布不然,吕布恢复的很快,这些日已然无恙,而且经过张让和张奉的精心调理,连儿时落下的老病根儿都好的差不离了。
张奉本要歇下,哪知道吕布就来了,一定要自己给他换药。
张奉甚是无奈,拦在营帐门口,不叫吕布进来,说:“吕都尉,您的伤口已经大好,无需换药,若是长时用伤布捂住,反而……”
不透风……
张奉的话还未说完,吕布已经说:“我的伤口,我自然知道。”
他说着,强硬的挤进帐中。
吕布整比张奉大了两圈还多,张奉根本拦不住他,只好叫他挤进帐中。
张奉无奈的拿了药箱过来,放在案几上,给吕布例行换药。
吕布十分配合,将自己的头盔放在案几上,然后解开铠甲。
里衣落下,张奉赶紧低垂下头,本分的打开药箱,取出药粉和伤布,准备给吕布配药,然后重新包扎。
那伤口已经大好了,只剩下伤疤,狰狞的停留在吕布身上。
伤疤蜿蜒厚重,一时之间好不得,就算是好了,肯定也要留下痕迹,但那痕迹并不难看,也不觉恶心,反而像是一条狰狞嚣张的龙一般,盘曲在吕布身上。
伤口只剩下伤疤,也无红肿流脓的迹象,真的不用再服药,但是吕布坚持,张奉也没有办法。
张奉调配着伤药,吕布突然伸手过来,抓住了张奉的手腕,张奉吓了一跳,说:“吕都尉,可有见教?”
昏暗的营帐中,只有灯火夭曳,将整个营帐打得影影绰绰,吕布的面部表情看不十分真切。
吕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肃杀,嘴角习惯性的下压着,说:“并无什么见教,你是医师,只想请张太医看看我的伤口。”
他说着便把住张奉,强硬的让他用掌心覆盖上自己的伤疤。
一瞬间,张奉被吕布的动作吓得一个激灵,只觉掌心几乎要烧着起来。
吕布的声音低沉,脸色一成不变,用沙哑的声音说:“张太医,我的伤势……可大好了?”
张奉听到他的声音,一瞬间恍然大悟,吓得赶紧收回手臂,但吕布桎梏的死紧,这一挣扎之下。
“嘭!”
两个人竟然直接倒在了席上,不只如此,张奉还跌在了吕布怀中。
就在此时……
“哗啦!”
曹操大步从帐外走进来,毫不客气的打开帐帘子,正好目睹了这奇怪,又暗昧不明的一幕。
张奉吃了一惊,吕布眯了眯眼睛,不过并未有什么动作。
曹操则是垂头看着二人,又看了看案几上的药箱和调配了一半的伤药,随即平静的说:“吕布,你这么点子破伤,养了几个月,还未大好?娇滴滴娘们唧唧的,成什么样子?”
吕布一听,当即黑了脸,翻身起来,冷声对曹操说:“当真多谢曹校尉的关心了。”
曹操说:“好说,你如今归顺于我,我便是你的主公,主公关心麾下是应该的,好说!”
主公这个词儿,在东汉三国年代,带有极其浓重的上级对下级,主人对仆人的意味在其中。
很多人都知道三国流行叫主公,谁都是主公,在这个年代,“公”这个字,已然不像春秋战国时期那么狭隘,只能用于诸侯,但凡是成年男子,有些威望,都可以用公尊称。
而主公,便是家臣和家仆,对主人家的一种尊称。
曹操一说“主公”二字,吕布明显脸皮狂跳了两下,冷冰冰的看着曹操。
曹操笑着说:“正好正好,张奉你给我调配一副下火的药来,不要汤药,水丸便够了,趁这个工夫,来来来,吕校尉,咱们来比划比划,就当散散火气了!”
吕布和张奉都没去酒宴,自然不知道袁绍给曹操喝了药酒的事情,吕布虽不知曹操为何找自己打架,但是送上门来,岂有不打的道理?
这些日子吕布也是闷坏了,因为有伤在身,不便活动,而且还要顾及这个顾及那个,不能被这个看到,不能被那个看到,行动都受阻碍。
曹操突然上来“找打”,吕布自然欣然接受。
再者这几个月中,曹操没少仗着吕布受伤,便欺负了吕布,无论是言辞,还是行为,都十分“过分”。
吕布眯了眯眼睛,拱手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曹操说:“少来这些虚的!”
两个人说着,就走出了营帐,来到空场,如今夜深人静,曹操心里火气太大,无论是心火还是力气,都大的没处用,正好习武发泄一下。
曹操断喝一声,当即快速抢上,想要先下手为强,吕布也没有拿兵器,眯眼一笑,说:“来得好!”
两个人很快拳脚相接,一时间“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都是实打实的,拳拳到肉。
张奉在营中配药,听到动静有些担心,主公的武艺必然不及吕布,若是万一真的吃亏,该当如何是好?
而且吕布身为曹操的麾下,若当真得罪了曹操,日后该如何是好?
张奉两面担心,这时候就听到“嗬!”的一声,随即是“哐!!!”一声巨响。
他赶紧丢下手中的药材,冲出营帐。
就见曹操倒在地上,正好砸到了角落的木箱,木箱经被砸的粉碎,实在狼狈不堪,不止如此……
曹操立刻对吕布大喊:“说好了不得打脸!你竟言而无信!”
吕布气定神闲,微微一抖自己袖袍,笑着说:“主公尝教导咱们做家臣的,兵不厌诈,主公今日为何如此一问呢?”
曹操深吸一口气,心想着,行,现在你倒是喊上主公了?
曹操跌在地上,好不狼狈,那面张奉跑出来,不但见曹操狼狈如此,眼眶还有些肿,赶紧跑过来扶着曹操。
十分焦急的说:“主公!主公,您怎么样?”
吕布一看张奉如此着急曹操,脸色一沉,表情不愉。
张让本已经睡下,听到外面惊天动地的声音,便起身来,掀开帐帘子看看究竟。
没成想,就看到曹操一张俊脸,眼眶肿了起来。
张让眼中登时有些焦急,虽非常微弱,几乎不可辨别,但曹操已经熟悉张让的表情,这种微弱的变化,历时就抓住了。
曹操当即就开始卖惨,说:“嘶……疼,哪里都疼!”
张让果然走出来,来到曹操面前,矮身蹲在曹操面前,微微蹙眉。
在曹操看来,摆明了就是一脸心疼到心碎的表情,虽旁人都没看出来……
随即张奉和吕布就见,张让慢慢抬起手来,捏住了曹操的下巴,让他微微仰头,观察着曹操脸上的淤血,说:“技不如人便罢了,如何还伤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