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晚上,又有很多的士兵中了毒,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鲍信便说:“好,请随我来便是!”
鲍信说着,就引着众人往中毒士兵的营地而去。
因着这毒疑似会传播,所以鲍信已经让人把这些中毒的士兵隔离起来,单独安置在一个大帐之中,除了探看的军医之外,不与其他人接触。
但饶是这般,这毒似乎十分之歹毒,竟还有士兵陆陆续续的被传染中毒。
一夜之间,大约折损了两千士兵,这个数量还在不断的蔓延着。
鲍信带着众人走过去,军医在帐外叩见鲍信与各位。
军医说:“各位若是想要进营帐,恐怕……恐怕要做好一些准备才是。”
“准备?!”
袁绍冷笑一声,说:“想我袁绍什么场面儿没有见过,只不过是中毒而已,还需做什么准备?”
袁绍说罢,“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率先走了进去。
众人并未看到里面的光景,只是看到袁绍走进去的步伐顿了一下,似有些僵硬。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走进营帐,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恶臭的气味儿冲天而起。
“呕——”
“呕——痒啊!好痒!”
“疼!又痒又疼!”
营帐中充斥着呼喊和呻/吟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呕吐的声音,冲天的恶臭席卷而来。
原来军医说的做准备,竟是为了这个。
这些中毒的士兵上吐下泻,又被隔离在此处,而且营帐没有窗户,一直关闭着帐帘子,气味儿散不出去,自然恶臭冲天。
袁绍第一个走进来,当即差点恶心的呕吐出来。
不只是气味儿的问题,还有视觉上的冲击。
只见那些士兵,一个个三五成群的躺在地上,歪在墙边,脸上浮肿泛红,眼皮上、颧骨上、嘴巴上,甚至是耳朵里面,竟都肿起一个个大包,肿包泛白,连成一片,仿佛溃烂一样。
士兵们一边呕吐,一边抓挠着那些肿包,抓到身上都是血痕,斑斑驳驳,鲜血淋漓。
众人一看,全都大惊失色,唯独张让脸上半丝不见嫌弃的表情。
张让立刻就要上前查看,袁绍觉得恶心,赶紧往后缩了缩,不敢靠前,生怕自己也被传染。
曹操皱了皱眉,虽没有向后搓,但亦觉得十分恶心,而且据说这疾病传播迅速,说实在的,在这里曹操真是片刻也呆不下去。
奈何张让想要上前查看,因此曹操也不好离开。
袁长公子眼看着张让要上前查看,便一狠心,连忙说:“长秋先生,谭来帮你罢。”
他说着,从张让手中提过药箱子,与张让挨得很近。
张让蹲下来,正在检查一个士兵的情况,便顺口说:“有劳袁长公子帮我卷一下袖口。”
他手里拿着东西,不好卷袖子,又怕袖子蹭到了士兵溃烂的伤口。
袁谭一听,赶紧轻轻挽起张让的袖口,没成想张让袖袍之下,手臂竟犹如莲藕一般白皙,手臂纤长肤色光润,看的袁谭眼神一怔。
曹操本十分嫌弃那些中毒的士兵,结果看到这光景,袁谭一脸痴相,当即心中窝火,便突然走过去,毫不客气得一下撞开袁谭。
然后亲自给张让卷起袖口来,不让袁谭占张让的便宜。
袁谭突然被挤开,这才回了神,赶紧咳嗽一声,又是失落,又是向往的盯着张让的背影看。
颇有些痴痴然的模样。
张让却未感觉到袁谭盯着自己的“诡异”目光,只是蹲下来,仔细帮那些士兵检查伤口。
“呕——!!”
士兵突然嗓子一阵翻滚,就要呕吐,曹操吓了一跳,赶紧搂着张让退开两步。
“哗啦!!!”一声,那士兵果然直接吐了出来,吐了满地都是,腹中的饮食还有服用的药丸,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吐了出来,还伴随着酸臭的胃水。
曹操当即嫌弃的不行,想要拦住张让,不让他再去探看,否则张让若是被传染上了,那曹操岂不是要亏死?
曹操拦住张让,连忙低声说:“怎么样?别过去了罢,我看这毒症厉害的很,你还是小心些。”
张让却说:“曹校尉请放心,这似乎不是什么毒症。”
“不是?”
曹操一阵迷茫,不是毒症?
不是口口声声说有人下毒,为何不是毒症?
袁绍见他们说悄悄话,便冷笑说:“怎么,大名鼎鼎的长秋先生,也看不出这是什么毒症?还是说……”
袁绍话锋一转,说:“还是说,就是你们下毒,因此假装看不出是什么毒症?!”
张让听着袁绍找茬儿一般的话,实在是懒得理他。
只是对曹操说无妨,便又走了回去,重新蹲下来查看病患。
张让查看了一个病患,又去查看其它士兵。
曹操十分嫌弃那些士兵,呕吐出来的污物奇臭无比,酸臭不堪,不止如此,而且还腹泻,当真是一言不合就腹泻。
其他人则是一直大喊着痒,几乎要把自己的脸皮和脖颈全都抓烂不可。
张让挨个看了这些病患,就招来鲍信的军医,说:“这些士兵何时染疾?”
军医还未回复,袁绍已经冷笑说:“下毒便是下毒,说什么染疾?把这些毒症归为染疾,就能摆脱得了干系了么?”
张让听了袁绍的话,却不理他,只是看着那军医,仿佛袁绍便是空气一般。
那军医说:“便是昨日晚上,陆陆续续有许多士兵出现此类症状。”
张让皱了皱眉,说:“应当不只是昨日晚上,便没有其他士兵也染过同样疾病了么?”
他这么一说,军医有些迷茫,不知张让是什么意思。
就听一个呕吐的士兵说:“有!有!与小人同营的老乡,也曾染过此来病症。”
鲍信一听,惊讶说:“日前也有人染过此病?为何不向我禀报?!”
那士兵唯唯诺诺的说:“那……老乡身子骨本就弱,刚到了酸枣就……就又吐又泄,而且身上还起大包,没两天就死了,大家伙儿没当回事儿,直接……直接拉出去埋了。”
原来这种疾病并非昨夜才开始爆发,而是一直“潜藏”。
袁绍一听,若不是昨夜爆发,那岂非没了曹操和张让的干系?
他眼睛转了几下,说:“那也指不定之前只是试毒,因着试毒成功了,随后便大范围的下毒。”
张让听到这里,就转过身来,对袁绍说:“袁公为何笃定这是下毒?难不成,袁公看到了?”
“什么!?”
袁绍冷笑一声,说:“长秋先生,我敬您一声先生,但您这话,作为一个大夫,说的是否太偏颇了,这平常人都能看出来,明摆着是中毒的症状,天下名士的长秋先生,怎的突然便看不出来了?”
“哦是了……”
袁绍又说:“怕是长秋先生虽看得出来,却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也不是?”
张让对于袁绍的讽刺,一点儿也未有多余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糊涂与明白,长秋并不明白袁公说的这个道理,但长秋明白的是……这些士兵并非中毒。”
“并非中毒?”
鲍信赶紧询问,说:“那到底为何如此?一夜之间上吐下泻,如此邪性,莫非真的是中了邪?”
张让摇摇头,说:“济北相无需担心,不过是水土不服罢了。”
水土不服?!
这个词汇,但凡行军打仗的人都听说过,曹操、袁绍、鲍信这三个都是打仗的老主顾了,如何能不懂水土不服这四个字?
但是如今听来,当真是不懂了。
袁绍冷声呵斥,说:“水土不服!?我看你是妖言惑众!”
曹操刚想帮张让说一句话,以免袁绍将张让给欺负了去,哪知道自己还未来得及说话。
张让已经淡然的说:“袁公此言差矣,并非长秋妖言惑众,而是袁公……无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6更,这是第2更!
十全大补
袁绍一听, 当即就怒了, 冷喝说:“你这竖子, 竟说我无知?!当真无理至极!”
曹操也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转念一想,这才是张让的秉性。
平日里曹操被张让气惯了, 如今张让这张嘴巴不饶人,连带着袁绍也捎了进去,曹操一听,突然觉得十分扬眉吐气,恨不能拍手叫好!
张让则完全不觉得自己讽刺了袁绍,自己只不过说了一句真话而已。
张让见袁绍如此生气,似乎有些不解,毕竟袁绍本人是真的无知,竟把水土不服说成中毒,而且兴师动众的想要把帽子盖在曹操头上。
现在好了,压根儿不是什么中毒。
自然不会有人下毒。
张让说:“的确并非下毒,而是十分常见的过敏症状。”
“过敏?!”
众人还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
古代可没有过敏这个词儿, 全都是“不服”, 花粉过敏,就是对花粉不服。
众人乍一听这个词汇,都十分不理解。
鲍信疑惑的说:“何为过敏?”
张让解释说:“过敏的诱因非常之多, 如果想要一一排查,按照眼下的硬件水平,几乎是不可能的, 诱因与病患的皮肤、黏膜等等接触,引发了体内的过激反应,因此形成了过敏的症状。”
张让这么解释,众人更是听不懂,都是一头雾水。
袁绍则是说:“水土不服?我看着怎觉不像?我营中士兵亦有水土不服之症状,怎么与济北相的士兵不同?”
张让说:“水土不服的诱因何止千万种,有人对日光不服,有人对寒性不服,亦有人对大豆奶制品、鱼虾蛋肉、甚至是主食不服,再加之济北相的士兵从济北赶往酸枣,环境变化,又正是入冬换天的季节,出现这种大规模的水土不服之症状,并不是奇事。”
张让刚才已经询问过了,其实大家口中的“毒症”,并非是昨天晚上才出现的,已经有士兵死于水土不服,不过当时人数太少,而且正赶上一个身子骨弱的老兵,所以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袁绍听张让说的头头是道,不过反正他没听懂,只是冷笑说:“那为何只有长秋先生医治出是水土不服,济北相的军医都说是中毒之症,到底孰对孰错,孰才是无知之人啊?!”
张让对于袁绍的刁难,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是转头对军医说:“既然先生断定士兵们身中毒症,可对症下药过?”
那军医被张让一分析,登时有些心慌,赶紧说:“这……的确下药过,让……让士兵么吃了一些解毒的成药。”
张让又问,说:“那可见效果?”
“这……”
这下子真的把军医给问住了,自然是没有效果的,若不然这些士兵也不会继续上吐下泄,把营帐弄得臭气熏天,如此不堪。
吃下去的药没有效果,通常解毒的药剂都已经试过了,但是并未半点缓解,那些士兵该吐的吐,脸上该溃烂还是溃烂。
张让笃定的说:“必然无有效果。”
军医一阵惭愧,喃喃的说:“的……的确没有效果。”
张让说:“因为必然不是中毒,只是用解毒药材,并无缓解过敏的效果。”
他说着,连忙打开自己的小药箱,从里面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小药瓶。
说来也是巧了,因着曹操营中也有士兵水土不服,这本是行军打仗的常见病,所以张让这些日子刚好在配置这些水丸。
水丸被曹操弄洒了一些,但幸而还留着不少。
张让便把水丸拿出来,说:“这里有治疗不服之症的水丸,每人取八颗内腹,起包红肿之处,再配合止痒消肿的药膏,调养数日便可。”
“等等!”
袁绍说:“谁知你那是什么水丸?若是不检查检查,便与了士兵们吃,万一当真是毒药,如何是好?”
曹操冷笑说:“袁公疑心病还真是重呢,什么都怀疑是毒药,就连水土不服,也怀疑是毒症。”
他说着,转头对鲍信说:“不过也好,就请鲍信大哥找人来试试这药,好生检查一番,看看到底是不是毒药,万勿错怪了好人才是,免得我们一番好心肠,被人当成了驴心肝。”
袁绍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曹操,说:“孟德贤弟说笑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酸枣会盟,此乃头等大事,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也不免老哥哥多心一些。”
鲍信听他们这么说,其实心中也有所怀疑,一来他不信任张让,二来他也不懂医术。
只觉这些士兵病的如此严重,仿佛中邪了一样,结果张让却说不是中毒,并不传染,而是集体爆发的水土不服之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