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眼睛一亮,拿过那步摇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撒娇让匪帮头子帮自己戴上。匪帮头子帮她把步摇插进发髻里,又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云仙千娇百媚地趴在匪帮头子怀里,略有幽怨地说:“你日日都能见到那些南疆美人,会不会有一天就厌烦了我,再转头把这些珠钗送给别的女人?”
匪帮头子酒喝的高兴,将搂着云仙细腰的手紧了紧,道:“怎么可能?那些奴隶怎么会有你来劲?”
云仙用指尖在匪帮头子敞露的胸口打着圈,娇嗔说:“我才不信。”
匪帮头子哄着:“你想怎样?”
云仙妒意十足地说:“将你豢养的那些奴隶都送走,要么就杀掉。”
匪帮头子大笑着捏了捏云仙的鼻子,在她耳边说:“都送走了,一个没剩,我以后就只有你一个女人!”
云仙满足的趴在匪帮头子怀里给他喂酒,眼神却冷了下来,她对匪帮头子说:“云仙给您献只舞!”
说着便打着旋去了台上,云仙的舞是百花楼最有名气的节目,她一上台,底下的人全都叫好,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沈墨戴着苏云舒给他特质的人皮面具,隐藏在人群中观察着匪帮头子和他那几位手下的情况,忽然鼻头一动,侧目看向一个人,那人坐在最后排嗑瓜子,有一张猥琐至极的脸却没叫人作陪。
沈墨叹了口气,朝那人走去,那人一见他就要溜走。沈墨按住了他的肩膀,坐在他旁边,问:“伤口不疼了?”
那人就是戴了人皮面具的苏云舒。
苏云舒嘿嘿一笑,奉迎说:“您医术高明,不疼了。”
沈墨看他一眼,说:“一会儿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苏云舒摸了摸鼻头,说:“好。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沈墨淡淡说着:“你身上有我调的药味。”
苏云舒扁扁嘴,认命了。二人都没再说话,一起看向台上,云仙就像一位下凡的谪仙,身姿柔软,美轮美奂,只见她跳跃着下台,一甩披帛,勾住了匪帮头子的脖子,妩媚地将他朝楼上带去,这是明显的求欢姿态,人群中起哄声此起彼伏。匪帮头子一把将云仙抱起,云仙也半作害羞地搂住匪帮头子的脖子。
沈墨和苏云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从另一头上了楼。
匪帮头子随便进了一间空房就把云仙往床上扔,正性急地扒她的衣服,就感觉到一柄凉剑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停下动作,转过身,问:“何人?”
云仙已起身穿好衣服,完全变了一张脸,恶心地呸了一声,从房内抽屉里取出一捆绳子将匪帮头子绑了起来。
匪帮头子恨得牙痒痒,骂了声:“臭biao子。”
云仙冷哼一声,取下头上的步摇,把尖锐的那面顶着他的脸,满目凶光地说:“问什么你答什么,要是敢耍花招,就拿这个戳瞎你的眼睛!”
沈墨开口:“账本给我。”
云仙已经告诉他们匪帮头子将南疆奴隶都卖了,应该是有大主顾,再加之之前的那些都得救下,所以账本是最全面的记录。
匪帮头子不屑地扭头,并不配合。
云仙将步摇都快扎到他眼前,匪帮头子都不为所动,云仙眼珠一转,扯下他的外裤,一脚踩到他两腿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亵裤,云仙坏笑着威胁:“不说,就让你断子绝孙!”
沈墨和苏云舒都略感惊讶地对视一眼,仿佛深刻体会到了‘最毒妇人心’的意思。
匪帮头子终于动摇了,恶狠狠的瞪着云仙,开口道:“南郊康氏豆腐铺,后院墙砖底下。”
得到情报,沈墨对苏云舒点了点头,跳窗而出。
沈墨找到地方,轻巧地翻进后院,敲打各处墙砖,发现一处像是藏了东西的位置,手刚探上,还没将砖取出,侧墙的大铡便忽然落下,沈墨反应极快,向后一跳,躲开了。
那刀铡咣当落地,后院的几间房内冲出了许多大汉,喊叫着:“谁啊?”
沈墨心知不能善了,以内力包裹寒江剑,砸向刚刚那个位置,砖头破碎,里面果然有个书册样的东西,沈墨将那账本揣进怀里,不知是谁喊了声:“拦住他!”
这些人随是土莽匪帮,可说到底还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沈墨不愿伤他们,向前厅跑去。
那些大汉虽然出招没有章法,可个个勇猛莽撞,沈墨只躲不回击,渐渐也处于弱势,他眼神一瞥,将摊着的豆腐摊尽数掀起,豆腐如天女散花一样四处散落,沈墨趁机飞身而起,用轻功逃之夭夭。
回到百花楼时,竟看到苏云舒站在门口等着。他快走几步,沉声问:“不冷?”
苏云舒哈了一口白气,摇摇头说:“还好,你没受伤吧?”
沈墨摇头,和他一道进去,低声说:“此地不宜久留,先去看看匪头。”
他们一进二楼的那间房,就看云仙小腿搭在另一只大腿上,坐姿豪放不羁,手上握着那步摇一下一下扎着桌子,眼睛死死盯着那匪帮头子。
苏云舒失笑,开玩笑说:“姐姐,你稍微做个女人吧。”
云仙这才收敛些许,急急问道:“怎么样?账本可对?”
沈墨从怀里取出账本,前后翻阅一下,点点头说:“大抵是对的。”
匪帮头子冷笑一声说:“我们向来有一说一,账本给你,放了我!”
云仙踢了匪帮头子小腿一脚,骂着:“放了你继续为害百姓吗?做梦!”
匪帮头子倒有耐心给云仙解释,一字一句说:“我们从来没有为难过百姓!”
云仙冷哼,“那那些南疆奴隶怎么说?”
匪帮头子说:“那是南疆人,又不是我大齐人,他们已经亡国了,活该成为奴隶!”
沈墨拳头紧紧攥住,苏云舒却先开了口:“怎么?南疆人便不是人了?你这狗东西贩卖南疆人便是做好事了?还一副大义凛然,洋洋自得地样子,真是头无知畜生!”
匪帮头子骂不过,只能咬牙忍下,恶狠狠地问:“放不放人!”
他们还没回答,楼底下就翻了天了,到处都是砸东西的声音和女人的叫喊声,有几个人上了楼,嘴里还喊着:“大哥!大哥你在哪?”
云仙咬牙,用那枚尖利的步摇抵住匪帮头子的太阳穴,对苏云舒说:“小苏,你有伤,先走。沈先生,麻烦你护小苏周全。”
苏云舒道:“姐姐,一起走,能应付得来!”
云仙摇头,笑着说:“不行,百花楼还有我熟识的人,你们快走。”
苏云舒一咬牙,对沈墨说:“走。”
第10章
沈墨搂住苏云舒的腰,从窗户跳出。到一处暗巷,沈墨把苏云舒放下,就要回去。苏云舒拉住他,轻声说:“不用,我叫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沈墨拉住苏云舒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个“二”字。苏云舒低声道了个“是”。二皇子的人。平叛匪帮,是大功。
沈墨不再说话,扶着苏云舒在长巷中慢慢走着,忽然,苏云舒觉得脸上一点凉意,抬头看去,惘然道了句:“下雪了。”
沈墨也抬头看天,果然,下雪了。
他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披到苏云舒身上,苏云舒低声笑着:“好几年没好好看过雪了,沈兄,可愿陪我?”
夜挺深了,街巷一家开门的店铺都没有,沈墨怕他伤口恶化不让他淋雪,只能找了家有屋檐的门面,坐在人家门口的台阶上。
远处还能依稀传来士兵和匪帮的叫喊声,不过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苏云舒忽然又开始发笑。
沈墨不知他在开心些什么,也没理他,自顾自地伸出手接了两片雪花,雪花一触到他的掌心就化成了水,凉凉的却没那么刺骨。
苏云舒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开口说:“其实,我一开始也挺害怕的,怕死,怕失败,怕拖累,但是遇到你之后就踏实多了,感觉有人陪着我了,好像那番大事业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好像光明又近了一步。”
苏云舒话说的没头没尾,可沈墨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云舒又说:“沈兄,你们南疆过年吗?我想过年了,想放炮仗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儿,想把灯笼挂到最高的房檐,想吃包着铜钱的饺子。”
沈墨低声道:“南疆也过。”只是,他自己从来没经历过春节,更没经历过这些。
苏云舒偏头看向沈墨,“今年我想和你一起过年。你无家可归,我有家不能归,两个孤家寡人刚好凑在一起,到时候我们去找花离轩,在他们寒剑山庄蹭吃蹭喝,烦死他。”
沈墨深深地看着苏云舒,说:“好。”
苏云舒笑了几声,“你脾气真好。”
这话,南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对他说,沈墨趁着夜色浓重,微微扬起了唇角。
苏云舒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沈墨“嗯”了一声。
苏云舒缓缓开口:“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爹领回来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卖身葬父进了青楼,青楼的人经常毒打她,有一次她跑到街上被我爹撞见,给她赎了身。我小时候调皮捣蛋,无恶不作,只有她不怕我,每次我犯错,她就拧我耳朵,她那手劲大的要死,我对她拳打脚踢,可惜她手长脚长,我总也够不到她。后来,我爹安插在无名城的眼睛死了,没人补位。她总觉得欠我家一个大人情,便毛遂自荐地去了,为此她还学了好长时间的媚术,白浪费了她那一身蛮力。也是那时,我爹给她赐名,云仙。苏云仙,听起来是不是很像是我姐姐?”
沈墨沉声问:“你担心她?”
苏云舒没回答,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她走的时候对我说,她本来就是从青楼来的,也该回青楼里去,这是命。但是这次不同,她心里有了责任,她知道她那是在保护她的家人。”
苏云舒越说声音越小,慢慢的竟倒靠在沈墨身上,沈墨帮他把衣服拉好,半搂住他的肩,让他睡的舒服些。
沈墨看向越下越大的雪,静坐发呆。
第二天,苏云舒睡醒,发现自己在一家茶楼里,迷迷糊糊地看向沈墨,沈墨却一脸精神的品了口茶。
苏云舒哼唧着说:“你怎么小气地连个客栈都不住?”
沈墨瞥他一眼,没说话。
桌上摆好了一些吃食,苏云舒正吃着,就听茶楼里说书的那人一拍惊堂木,喝道:“只见那白阙公子身型变长,又长了两只手来,生生拔出一棵大树便往贼人身上扔去,其余几人都吓得落荒而逃!”
苏云舒刚喝的一口茶“噗”地一声喷出去,呛得他咳嗽不止,沈墨体谅地轻轻拍打他的背。苏云舒缓过来以后小声责怪:“这谁写的话本?我都快变成妖怪了!”
沈墨同情地看了一眼他,低声说:“云仙姑娘。”
想起自己昨夜还追忆他们少年时光,不由气红了脸,咬牙切齿地说:“不堪入耳,不堪入耳。”
一壶茶后,他二人回到百花楼。百花楼已经被砸得破烂,他们走到云仙的房中,云仙刚醒,见到他俩,自得地吹嘘:“我昨日一簪子刺穿了匪头的脑门,官爷都夸我勇猛,他们领头的还说日后会上报上去,给我奖赏呢!”
苏云舒却皱着眉,小心问道:“你的脸?”
云仙的脸有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很是骇人。
云仙豪爽地笑笑,“这有什么?江湖儿女哪个身上没点伤?我用这伤换了一个小姑娘的命,值了!”
苏云舒眼眶泛红,忿忿骂道:“那些官兵都是吃猪食的吗?一点用也没有,连个匪徒都治不了!还要你来帮忙!都怪我,若是昨夜我在,你也不会……”
云仙拍了拍苏云舒的手,笑话他,“诶哟,行了,多大点事,你和沈先生肯定不能和他们碰面啊,不然你上头怎么说?我这真不打紧。你莫不是忘了我也姓苏?”
沈墨也按了按苏云舒的肩。
沈墨问:“姑娘接下来作何打算?”
云仙想了想:“看阁主需要我去哪,若不需要我,在阁内当个家仆也好。”
沈墨道:“我有一处地方,里面皆是我救下的南疆人,你可愿教他们些谋生的手段?”
云仙一抱拳,“全凭先生吩咐。”
沈墨吹响蛊器,叫了那黑影过来将云仙带走。他二人也启程去往京都。
一路上他二人遇到不少流民,若是碰到欺世霸民的事,沈墨都会上前解救一二。
某日,他们在一个小镇饭馆里歇脚,旁桌的人议论纷纷,唉声叹气,只听他们说:“前两日,应湖区三城爆发了瘟疫,我在神木城的亲戚说他那里又有虫灾,边境戎族又对我们虎视眈眈,可皇上却整日沉迷求仙问道,对民生社稷不管不顾,这大齐国可怎么办啊?”
另外一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说:“话不敢乱说,你忘了上次张疯子就是骂了朝廷几句,便被拉进牢里活活打死了?”
“唉……”隔壁桌的几人都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云舒一路上虽然一直嘻嘻哈哈,实则心里憋着气,此番听到这些话更是气的紧紧攥着寒月剑。
沈墨给苏云舒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淡淡道:“你伤还没好全,先吃饭吧。”
苏云舒咬牙扒拉着碗里的饭,胡乱吞下肚去,冷声说:“你也看到了,那账本上的买主几乎全是京都官宦富贵人家,天下百姓如此民不聊生,可他们却有闲心养人玩。”
沈墨依旧是沉稳的样子,并未显任何急躁,“先去京都和他碰面,看看上面的表态,再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