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身[古代架空]——BY:醉里春秋

作者:醉里春秋  录入:09-21

  “叶宸,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另外,准备一套新的护卫服。”叶轻扔下一句话后便上楼开门走进了最大最里的那间上房。
  “是,世子殿下。”
  叶轻下榻的地方也是一处客栈,可是这边园林次立,房屋高大明亮,床褥柔软舒适,桌上摆着数道精致点心,比凌涯子住的那家小客栈好得何止千倍。
  叶宸客客气气地领着凌涯子进了叶轻隔壁的厢房,又细细挑选了几套布质上乘、做工精美的衣服送了过去。能当上护卫长也是需要有点眼力见的,这人在世子心中地位特殊,说不定将来身份还会变一变,眼下虽说是跟过来做了护卫,但他们做属下的,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护卫服为绀蓝裋褐,配以素白条纹缟带,制式一般,布料倒是格外地柔软贴身,不同于其他士族下人的粗糙质地,裁剪得当,穿上身很能透出干练精瘦的身躯。
  凌涯子在房中想了许久,方下定决心脱去那套破到不能更破的旧道袍。
  抽去腰带,衣裳委地,凌涯子上身□□,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膛,线条流畅,他背对着房门,躬身拿起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准备换上新衣裳时,“啪”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新环境有些不适应,他刚才忘记锁门了。
  凌涯子转过身来,咳嗽两声,飞快地套上衣裳,对着门外之人行了一礼:“见过世子。”
  叶轻站在门外,踢出的右脚还未来得及收回,他先是看到房中人惊鸿一瞥的美好□□,心神刚激荡了一下,随即被对方一声“世子”震得一个恍惚,一瞬而过的绮丽想法瞬间被炸得灰飞烟灭。
  叶轻十分恼怒:“你,不要叫我世子!”
  “是,主子。”
  “你也不要叫我主子!”
  凌涯子这下有些为难了,不能叫世子,也不能叫主子,那叫什么好,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做了叶家护卫,便只能遵守官家那一套,总不能左一声“叶公子”右一声“叶公子”的吧。
  “你最常用的,叫我的乳名。”叶轻别过脸,耳尖有些微红。
  凌涯子便看着叶轻微红的耳尖发呆,一时不言。
  半天过去了,他们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房里,却完全不说话,惹得客栈有些人好奇探头,好在此处比较靠里,客人不多,只有对门零星一两个人在观望。
  叶轻更加恼怒:“看什么看!”
  对门客人当即被吓得缩了回去。
  叶轻走了进来,“嘭”一声大力关上了门,仍觉不够,又插上了门栓,然后转头看着还在发呆的那人,凉凉发声:“什么都忘了,连我的乳名都忘了。”
  凌涯子道:“……这恐怕,于理不合,有失体统。”
  叶轻对什么词都无甚在意,却唯独讨厌这个词,有失体统,又是狗屁的有失体统!当年他最爱的人就是用这个有失体统拒绝了他的一腔爱意,教他一颗炽烈萌动的心尚未散发光辉与热意,就被烧成寸寸灰烬,随风散去。一向快意潇洒、不拘一格的人,却近乎迂腐地守着“师徒伦常”这道体统上的防堤,说到底,不还是心里没他,找了个借口疏远他吗?
  叶轻冷冷一笑:“不叫便罢了,我也不甚稀罕!随你怎么叫好了!”
  凌涯子装作不知,冲着叶轻笑道:“那还是叫世子吧。”
  “……哼,随你!”
  两人无话可说,最后不欢而散。
  当夜,凌涯子在床上睡得不□□稳,辗转反侧,总是排除不去脑海中残留的影像。江湖中人一向浅眠,容易被惊醒,凡是有睡觉的机会一定能睡就睡,他这几年又在外漂泊不定,早就练成了一身沾床就睡的本事,可是,今晚,此地此刻,他在床上躺了近两个时辰,仍是一点睡意也无,心里头那点惴惴不安的想法告诉他,他应该去做点什么,否则将来一定会后悔。
  半柱香之后,他下了床,穿好一身护卫服,借着月色掩盖悄然无声潜出客栈,走前还温和地看了一眼隔壁那间黑漆漆的房间。
  在他走后不久,从隔壁那间房传出轻轻“哼”的一声,随即潋滟光芒在纸窗上一闪而过,接着再度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第 11 章

  骆城虽小,但城内三教九流混杂,常滋生寻仇斗殴之事,故而城门防卫方面做得极其严苛,酉时初一到即关闭城门,隔日卯时一到方才开门,城门闭合后即如铜墙铁壁,万夫莫开。凌涯子本以为想出得城门去需要耗一番功夫,却不料今天天公十分眷顾于他。
  夜空暗淡,城头上寒枝高悬,城门前零星几个守城士兵提灯备刀有序来回巡逻,手中灯笼将小兵交叠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静谧黑夜中只听着几下乌鸦“呀”叫声高高掠过城墙,飞越山海。
  远处忽而平地响起一阵哒哒之声,自城内巷道迎风传来,快得分辨不出究竟有几只马在狂奔,守城士兵神情戒备,警惕望着声音来处。
  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转眼之间,穿街走巷后的一辆马车凭空出现在街角,车轮辘辘。
  马车车帘被黑布团团裹住,密不透风,似天降神兵一般。
  凌涯子在黑暗中目测了一下自己藏身之地与马车的直线距离,计算出马车前行轨迹,当下不再犹豫,一个脚尖点地,旋转跃身一起,落在马车后面,随即伸手攀住马车车辕边沿,“刷”地一下钻进马车车舆底座横木,如飞鸟入林,无声无息。
  说时迟那时快,暗夜中疾行的马车霎时便停下了。
  守城将士高声喝道:“停下!什么人!”
  “城门酉时关闭,无府尹诏令不得私自外出!”
  驾车之人抹了一把脸上汗珠,冷着脸扔过去一张鎏金令牌,砸在守城将士手上。
  “这!”守城将士霎时变了脸色,恭敬着奉上令牌:“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小人职责所在,本该无意冒犯大人,只是不知深夜外出……”
  驾车之人不耐烦道:“少废话!我家主人刚刚得到匪首下落,方连夜缉凶,跑了朝廷钦犯你们可担当得起?开门!”
  守城将士不疑有他,不敢推脱,急忙令人开门:“来人啊,开城门!”士兵领命,将沉重城门缓缓开启,驾车之人再不迟疑,甩起手中马鞭,“驾——”朝着城外快速赶去。
  城门再度关闭,守城兵将继续尽责来回巡逻,半柱香之后巷道内再次传来马蹄声,在黑暗中逐渐显现真容,这次不是一辆马车,而是一人一马。
  守城将士再度变了脸色。
  ……
  垂柳摇曳,上次深夜前来只是匆匆一瞥,不敢入内,这次凌涯子打算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这柳色山庄为一富商所有,光是庄前的湖光山色就占了大半个山头,山庄主体落在半山腰上,以高高四面院墙筑起庭院,庄门高大,广迎四方来客。山庄里亭台楼阁,碧瓦飞甍,间或点缀着小桥流水,翠竹成荫。
  山庄看似守卫不严,只有西边院落里几个护卫零零散散来回夜巡,其他地方都陷入一片黑暗中,不时有水光粼粼闪现,万籁无声中,只听得流水淙淙,风声簌簌。
  “不是说这里豢养了无数绝顶杀手吗,怎么会如此安静?”凌涯子颇觉意外,却是丝毫不敢大意。此时他趴在山庄北边院墙之上,借着高高突起的屋檐遮挡身形。
  凌涯子神色凝重,思忖着要如何进入才不引人注目,此处防卫看似散懒稀疏,但也不排除是山庄诱敌深入之计,如若贸贸然便冲了进去,可能正中了对方阴谋。
  他想起那日追踪那批杀手时所用的寻踪珠,入怀一探,摸到不同以往的柔软布质,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崭新的绀蓝色护卫服,不由得扶额叹息。
  多年未曾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竟然连夜行服都忘记换了……
  已是四更天,山庄西苑几个护卫夜巡了一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行动越来越加散漫,有的甚至就地打起盹来。眼见即将天亮,凌涯子当机立断,悄悄从屋顶上无声飞了下去,稳稳立在平地上,如一片枯叶般落地无尘。
  山庄地形倒是不复杂,他落下的地方是山庄后院,平素少有人来往,离正院前厅尚有一定距离。后院正前方有几间房子,左前方是山庄后厨柴房,右前方是一间马厩,里面空荡荡的,一匹马都没有。
  后院的房子一般都是给杂役下人住的,不见得能有多大的作用,凌涯子施展身法,提脚往山庄北边纵身飞去,一路分花拂柳,如入无人之境。
  竟是连个人影都不见。
  “真是奇也怪哉……”他忍不住想道。
  山庄虽大,但对于身法轻快的人来说,两刻钟之内便能走个来回,凌涯子已经四平八稳地把山庄的路都走了一遍,把路程默念在心。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此时正是守卫最为松懈之机,凌涯子艺高胆大,仗着过人经验与出众身法,不想着安然脱身,反而想更加深入地查探下去。
  既然外院遍寻不着,接下来便要考虑内院所在了,无疑,西苑所在的书房卧室是他最好的选择,凌涯子一边想着一边溜进了西苑。
  忽而听到前院传来声声躁动,凌涯子身形一滞,想了一会儿后又转身出了西苑,飞身上了墙顶,露出黑夜中一双幽深的眼睛。
  似忽然煮开了的水一般翻腾鼎沸——半夜有人从前院庄门进了山庄,到处是人影窜动,烛火被悉数点亮,前厅隐约有说话声传来,凌涯子凝神听去,却苦于距离较远,只能听到类似“主人”“密室”的几道细碎声音,想要听得更多,却听得支离破碎、不甚清楚了,不一会儿后院有人低低喝骂一声,前院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烛光火把点了又灭,山庄重新归于一片寂静黑暗。
  凌涯子支起身子,试探性地发出细微声响,屈指敲打瓦片之声,但始终无人出来巡视,凌涯子重新跳下墙顶,直接放弃夜探西苑,往后院奔去。
  他想得比较深远:“人刚刚回来,前院暂时是去不得的,西苑疑有伏兵,暂时不探,听方才的声响,必定是有什么东西被移至后院存放,不知是什么东西,但是细细辨别那些脚步声,是活物的可能性居多,后院之人呼吸之声浑浊轻浮,显然大多不会武功,眼下应该趁着庄内之人未来得及转移东西,先过去探视一下。”
  蹑手蹑脚窜到方才落脚之处,扫视一番,后院还是那副样子,后厨柴房并没有明显变化,只是右前方的马厩里多了一匹马车。他微微诧异,“原来方才那些杂役牵过来的是一辆马车?”
  想想也是,大半夜地来到荒无人烟的山庄,除了他这种仗着自己身法出众的,其余人还是要靠着马力赶路。
  只是这马车怎么看上去这么古怪?甚至还有点眼熟?
  凌涯子飘然飞进马厩,眼下再无屋舍树木遮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马车全貌——车厢被层层黑布紧紧裹住,车前的黄马,正昂着头,与他大眼瞪小眼。
  竟然是方才那辆送他出城的黑色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几个时辰之前急需出城,借着黑夜中恰巧驶来的马车,躲开了守城将士的追查,在马车出了城门后便趁机从车底溜了出来,没有再去管马车的去留,随后循着记忆一路疾行到柳色山庄,算下来也不过两个时辰左右。
  如果他与马车的目的地一致——都是柳色山庄的话,这匹马却姗姗来迟,甚至在他进了山庄大半夜之后才赶了过来?
  他心中几个念头,转了一转便明了了:定然是驾车之人为了甩掉身后跟踪的尾巴而做出了一系列故布疑阵、舍近求远的动作。
  马车内好像还有一个人。
  呼吸绵长,像是睡了过去。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探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待要伸手揭开车上黑布时,忽而耳后传来一声衣袂飘翻之声,接着是一道温热身躯近身贴了上来。凌涯子反应极快,一个反手拍了回去。来者一个闷哼,转身顺势一躲。
  凌涯子回头一看,瞬间失色——
  “是你?!”
  

  ☆、第 12 章

  铮然破空之声来得突兀诡异,凌涯子尚未来得及细看,就下意识地拍了对方一掌,待到回头一看方发现背后出现之人竟然是叶轻,一时愕然。
  凌涯子脱口而之后,方发觉不好,他那一声突然叫出,未控制好声量,想必已经惊醒山庄之人了。
  叶轻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不动声色地望着凌涯子,逐渐靠近,两人身子凑得很近,凌涯子率先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你怎么来了?”
  叶轻笑意中透出一丝丝失落,待要开口时,远处黑暗中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山庄里随即惊起一声尖锐啸声,接着是无数烛光被点起,成千上百的人朝着后院密集涌来。
  “有人擅闯山庄!快来抓人!”
  “快点!人在后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大事不好”四个字,凌涯子当机立断,紧抓住叶轻的手,低声道:“随我来!”而后把人带着朝人群反方向掠去。
  叶轻手中忽然传来温热触感,不由得一怔,然后被带得一个措不及防,差点摔倒,他神色古怪地看了身前之人一眼,不待多思,便随着凌涯子飞身望西苑奔去。
  火把高高亮起,无数山庄护卫从四面八方奔走赶来,欲追拿擅闯山庄之人,谁知赶到后院,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马厩前明光烁亮,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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