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封衡的性格推断封元章封成元封成丰的性格,想必他们也不喜欢那种磕磕巴巴,畏畏缩缩的性子。
该小心的时候要小心,该大方的时候也该大方。彼此双方都已经有了猜测,彼此心知肚明,再拐来拐去的说不到重点,不说他们自己这边急,封元章他们那边也得跟着急。
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来直去,结果该怎样就是怎样。
于是,当封元章问错话之后,封衡想了想,就直接说了,他就是来认亲的,而且认的就是你们这门亲戚。
封衡话音落下,客厅里立马寂静非常,静得只听得见众人或清浅或粗重的声音。良久之后,客厅里才有其他的动静。
封元章直接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的说:“好,认亲,这个好,那我能不能再问一句,你想认的是哪门亲,他们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你可都知道?!”
砰的一声脆响,封元章桌上的茶杯彻底报废了。
封衡也站了起来,对封元章行了一个礼,回望着他,行着礼的手臂也微微有些颤抖,“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我的亲生爹娘一个叫做封元章,一个叫做吴文丽,我还有两位兄长,分别名封成元与封成丰,我两位兄长已经成亲,并且分别育有一子一女,儿女双全。”
封衡所说的就是封家的人口信息,一个不落,全部都对得上。
封元章听罢,扶在桌上的手越发的颤抖,而封成元封成丰和他们的媳妇儿也站了起来,四个人直直的盯着封衡,对面的青年面对着他们的注视,不卑不亢。
“我今天就是来认的你们这门亲,封老爷,我就是二十二年前你们家被偷走的那个小儿子封衡。”
“你也姓封?”封元章急急问道。
封衡点头,“是的,当年把我偷走的那家人也姓封,男的叫封老大,女的叫陈淑芳,我名叫封衡。”
他对着封元章深深鞠了一躬,“对不住,昨天我和阿云隐瞒了身份,到你们府上来了。”
再说完,封衡才没有说话,和司云站在一处,等封元章他们消化。
封元章几人确实是在消化,他们消化的不仅是有封衡才说的那句话,还有封衡之前说的话,在还未去见封衡司云之前,他们设想过几种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说出自己的目的,说他们是来认亲的。
有迂回提醒的,有哭哭啼啼的,还有苦情戏的,却从未想过,有这般直接的,这般直奔主题。
他就和他们装大夫进封家一样,即使是来认亲,也不走寻常路。但不得不说,封衡的这种做法倒是让封元章一家对他的感觉更好了。
有种直觉告诉他们。
像他们家里人这么直爽的青年,有很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家的孩子!
而封元章则比封成元他们想得多一些,封老大,陈淑芳,这两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好像是他们家的一门远方亲戚……
封元章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不成是他们家的亲戚偷了他们的孩子?!
几人心绪复杂,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消化完封衡带来的冲击,不过消化完了那个冲击,封元章他们却没有直接说你就是我们家的孩子,而是说道:“我们这里就是封家,我是封元章,他们就是封成元和封成丰,我们封家早年间丢了一个孩子,和你说的信息也对得上,但是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孩子,还得做了检测再说。”
“我知道。”封衡说,“不知道封老爷你们要怎么做检测。”
封老爷封老爷,这个称呼听着真不好听,封元章听封衡这样叫自己,心里很不舒坦,但他也知道封衡的身份还没明确,他这样叫才是正确的,不像之前其中有一个,扑上来就叫爹,吓得他整整做了两日的噩梦。
封元章道:“第一个检测,自然是滴血认亲。”
封元章话音落下,不等他再开口,封成元封成丰两兄弟就一人拿着一个干净的茶杯,一人提着一壶清水,两位儿媳妇还友情的提供了滴血认亲需要的小刀和后面包扎伤口的药粉纱布。
尽管那么小的伤口并不需要上药。
准备齐全,封元章就拿起小刀切开了手指,对着装着清水的茶杯滴了两滴血液,然后对封衡说:“该你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封元章眼里含着浓浓的期待,是不是真的,马上就能知道了。然而封衡却没有切开立刻切开手指滴血,而是停了下来。
封成丰第一个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切。”
封成元也看向封衡。
封衡道:“因为滴血验亲并不准确,有亲生孩子和自己爹娘的血液不融,也有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血液能相融,我并不知道我和你的血液能不能相融,因此我想提议一下,如果我们两人的血液不融,能不能让我和封大少爷和封二少爷同样做滴血认亲。”
如果一个孩子和父母的血液不相融,但也有可能和自己的兄妹血液相融,封衡不明白原因,但阿云说是这样,那他就认为是这样。
只是这个提议有点太莫名其妙,封衡有点担心封元章会不会同意,此时他不由得有点懊恼,或许他不该这么说,万一他运气好,直接就和自己父亲的血液相融呢。
然而封衡没想到的是,封元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拍桌子,说了声:“好!”
这是怎么回事?
“就该这么做!”说了个好还不够,封元章还补充了一句。
见封衡和司云疑惑,封元章只得进行解释,他说:“早年有几个小子来冒充是我的儿子,有的和我们长得相似,有的和我们长得不相似,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血液都能和我的血液相融。”
“那时我们差点真的以为是我的小儿子找回来了,可是那几个人我越看越不对劲儿,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那不是我的儿子,那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娘子也对那几个小子喜欢不起来,你说长得相似的血液能融在一起就算了,长得不相似的血液也能融在一起,那就怪了,有一个小子和我们长得是真的一点也不像,又矮又瘦,全没我们封家人的一点模样。”
“后来我就偷偷派人去打听,费了许多功夫,终于那把几人的信息打探了出来,原来他们根本不是我丢失的那个儿子,而是知道我封家少了一个儿子,想尽办法过来骗人的!”
按理说这样的消息应该是打探不到的,但财帛动人心,在厚赏之下,还真的打听到了那些人的信息。
崇朝人口登记制度完善,除非是生在深山里的,基本上在县衙都有记录,而那几个人出生地,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出生,干了什么,全有记录。
后来封元章他们就知道了,血液能相融的不一定是亲生儿子,血液不相融的也不一定不是亲生儿子,于是他们除了第一个检测还有第二三个检测。
“如果你的血液真的和我的不相融,你可以和元儿丰儿两人滴血认亲。”封元章道。
封衡带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就拿起小刀,干脆利落的切开指腹,对着茶杯,滴答滴答的掉了两滴血液进去。
整个过程,封元章一直看着茶杯,用力捏紧了手掌。
不仅是封元章,其他人,包括封衡司云也紧紧盯着茶杯,虽然说有之前那个约定,可是他们仍旧希望封衡的血液能和封元章的相融。
或许是封衡之前的坏运气太多了,倒了太多的霉,这一次老天让他走运,在众人的目光下,那几滴血液在水中扩散了一点,随即慢慢靠拢,最后合成一大滴,再也没有分开。
融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还有第二更,但时间可能比较晚,小天使们可以明天早上看哟~
第115章 第二个测试
天公作美!
在场众人皆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手有点抖的, 封元章把茶杯挪开,结果因为手太抖, 他手中的茶杯里面的水都抖了出来。这不是他第一次滴血验亲,却是他第一次这么紧张,不止是紧张, 还有期待。
紧张中夹杂着期待, 期待中混合着紧张,两种交叉的情绪充盈了他的整个心脏。
不自觉的, 封元章对他手里的把杯混合了血液的水突然宝贝了起来。
如果封衡最后证实就是他的儿子, 那这杯水就是见证!
“元儿, 把这水放好。”封元章对封成元道, 他手抖得厉害,万一倒了可就不好了。
封成元把茶杯拿到一边放好,再转身回来。
等人回来了, 封衡缓缓吐了一口气, 尽量平稳的问道:“那么请问第二个测试是什么?”
封元章说一共有三个测试,他如今通过了第一个, 那么第二个是什么。说来也好笑, 普通人认亲的话,或许滴血验亲也就完了,结果到了他这里, 过程却这么繁琐。
但封衡却不觉得麻烦,毕竟这也不是封元章他们的错,被骗过许多次的他们, 不得不在这件事情上谨慎。
封元章也缓缓吐了一口气,说:“第二个测试很简单,就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咦?封衡微怔,第二个测试是问答?
一直旁观的司云也怔了下,他和封衡一样没想到,第二个测试只是简单的问答,不过随即他就想明白了,这古代和现代不同,现代确认亲子关系只需要验DNA就行,科学的基因检测结果容不得作假,而古代唯一能做亲子鉴定的只有滴血认亲。
可滴血认亲也不靠谱,封元章他们还被骗过几次,那么为了不认错人,就只能多加几道测试了。
问话这个也是他们锻炼出来的,经过几次十几次的问话,他们也总结出来了一套方案,能够很轻易的看出那些经历过程是不是假的,血液有巧合能融在一起,但经历只要有一处错的,就很容易被人抓出,那么接下来就是整个的逻辑漏洞。
众人再次坐好,封元章问封衡:“我且问你,你是怎么发现自己不是那家人的亲生儿子的。”
封衡:“不是我发现的,是他们自己说漏嘴的。”
“怎么会说漏嘴,这种事情不可能说漏嘴。”封成丰忍不住插嘴。
封成元拍了拍封成丰的手背,让他别急,“封衡,你说清楚。”
封衡点头,“正常情况下,确实是不会说漏嘴,可是那时的情况很不普通,我和那家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后来我们不找他们麻烦,那家人却一直不放过我们。”
“于是我就和阿云做了一个设计,先设法让县令和我们有关系,然后设法让那家人的书生被赶出书院,最后等那家人上门,我们确定了他们上门的大概时间,便找人去通知了县令大人,于是等到那家人上门来时,县令大人就为我们做了主,情急之下,那家人就说漏了嘴,说当年就不该把我弄回去。”
封衡将整个过程尽量简练的说完。
“阿云敏感的察觉到那个‘弄’字很不对劲儿,起初我们就怀疑过我或许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哪有对自己孩子那么差的,于是阿云就问她那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不是他们的孩子,封老太……就是陈淑芳,否认说不是,然而县令大人如何聪明,从她闪烁的语气里就知道了她在撒谎。”
“经过县令大人的审问,就审出了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封衡道,“中途那家人死活不认,说还可以滴血认亲,肯定我是他们的儿子,但是阿云站了出来,说滴血认亲并不全然准确,即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的血液也有可能融在一起,为此,阿云在场找了二十人进行试验,最后结果果然如此,好几个没有血缘关系人的血都融在了一起。”
“接着阿云说有几种特征父母有,那孩子大概率就会有,如果父母没有,那么孩子也不可能生得出来,我有一个高鼻梁和大耳垂,然而那对夫妻没有,他们都是塌鼻子和小耳垂,他们的其他几个孩子,也全都塌鼻梁和小耳垂。”
“我们确实是有高鼻梁和大耳垂。”封成元道,“但为什么县令会去你们家,并且为你们主持公道。”
封衡:“因为我们参加了一个商人游园会,我们为县里的养济院捐赠了二百两银子,然后为了接近县令大人,阿云亲自设计了养济院的建造图纸,他还设计了一种充分利用空间的上下床,让养济院的孩子们可以足够的地方睡觉。”
“这才是县令大人为什么会来我们家的原因,我们瞧着时间,告诉县令大人图纸做好了,并且邀请他来看。但县令大人并没有帮我们,陈县令是个好县令,那家人做得很过分,他只是在主持公道,后来说实话,如果不是我这个经历太过凄惨,以及我们后来还送了养济院几样玩具,或许我们也会被治一个利用朝廷官员的大罪。”
封成元:“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说那家人对你不好,你有什么证据。”
“我有,我身上的……”这些伤疤就是证据。
封衡的话说到半截,突然停了下来,封成元盯着他,“你怎么不说了?你身上的什么?”
他身上的伤疤,封衡想说,然而他这时才想起来,他身上的伤疤在泡了那么多的泉水之后就全部消了下去,有伤疤的地方早已经变得平平整整,不仅如此,他手上的老茧几乎也完全消失,他这一身皮肉,除了黑了点,皮肤粗糙了点,完全看不出是做农活,受过那么严重伤的身体。
之前想让陈县令相信封家对他不好的时候,他倒是提议过要不重新划开伤口,再次制造那些伤疤,但司云没同意,说还不如化妆,后来封老太他们言辞激烈,倒是没用上这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