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山河不夜天[古代架空]——BY:莫晨欢

作者:莫晨欢  录入:11-02


在他们之前,秦嗣也去了幽州,赴任银引司都部账使。他与王霄、梅胜泽同属都部,却其实不是一个官。秦嗣是王溱手下的官,他此次去幽州也是带了重任的。秦嗣手持赵辅亲自赐下的圣旨,又带着王溱的官印,自信地来到幽州。

他刚抵达,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遍了整个西北。

即日起,西北三军所有的饷银,全部以银契的形式发放,再不许以真金白银。

此令一出,三军大惊,所有士兵将军都惊慌不已。李景德也被朝廷这条圣旨气得头上冒烟,他带兵闯进银引司,直接拿下秦嗣,把他绑了起来。秦嗣拿他这个兵痞将军毫无办法,只得取出赵辅的圣旨和王溱的官印:“李将军,你这是要造反吗!”

李景德看到这两样东西,眼皮一跳,他闭上眼,转过头,假装没看见。他哼了一声,道:“本将军要造反?秦嗣,我告诉你,你可别血口喷人!你先说说,为何不再给本将军的兵发银子。以往你们用那些纸张代替军饷,老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反正粮食、武器都是到手的。”而且因为这些纸只能购买兑换粮食、武器,军中少了一些贪污,李景德还十分满意。“可你现在连银子都不给了,谁还愿意跟着老子去打仗!”

秦嗣两眼冒火:“我与你说不清!”

李景德:“嘿,这还有小脾气了。你是觉得本将军蠢,懒得和本将军解释?”

秦嗣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就好。

李景德正要发难,忽然银引司衙门外跑进来一支兵。李景德原本非常不耐烦,可见到领兵的人,他吞了口口水,道:“老程你怎么来了。”

程将军无语道:“你若不带兵闯进银引司,我能被大元帅派来抓你回去?还不快快放了秦大人,跟我回去向大元帅请罪。”

一听到大元帅三个字,李景德只得束手就擒。

他们走后,秦嗣怒不可遏:“土匪,强盗!这些败类都不配当官!”

秦嗣气得砸烂了一屋子的东西,可若是王溱在此,他便不会动怒,而是会思索这其中包含的深意。比如李景德是带了私兵来银引司抓人的,就算有人通风报信,那程将军从西北大营赶来,都不该如此迅速。

这其中定然有猫腻。

李景德出了银引司后,颇有些愤懑:“老程,虽说是演戏,但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什么叫抓我回去,当着那么多文官的面呢,就不能说句请我回去?”

程飞翻个白眼:“我要是不当着秦嗣的面呵斥你一顿,你信不信他扭头就给你小鞋穿?这些文官心眼有多小,你难道不知道?大元帅是叫你带兵来闹一通,表明一下我们西北大营对银引司这次银契举动的不满,可没叫你把人家秦大人绑住!你真要造反啊。”

李景德摸了摸脸上浓密的络腮胡子,这一层层的大胡子挡住了他微红的脸颊:“咳,我这不是早看那个秦嗣不爽了么。老子绑不了王子丰,还绑不了他手底下的官了?”

程飞:“你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拦,但你不可坏了大事。银契一事是大元帅特意吩咐下来的,定要助银引司做成。你今日去只是为了表明态度,不寒了将士们的心意。等过一段时日,银契真正推行开来,将士们懂得银契的好处,就不会再动乱了。”

李景德叹了口气:“唉,可老子也想知道,这银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果不其然,起初将士们听说朝廷再也不发银子,只发几张纸,闹得极凶。不知怎的,征西元帅李景德带人把银引司砸了一顿的事情传开了,将士们躁动的心稍稍安抚下来。过了半个月,银引司忽然开始在大宋三十六府开设兵部银契庄。

到这时,将士们才明白银引司的良苦用心。

古来征战几人回,一封家书抵万金。

虽说大宋与辽国签订了和平协定,但两国只是不真正开战,小规模的交锋却从来没避免过。比如去岁辽国突然大军来犯,困了幽州城整整两月,那一战西北大营就死去了数千将士!

这些将士都是背井离乡,出来参军的。他们大多孤身一人,朝廷发下来的饷银他们往往直接藏在身上,无法送回家中。想把家书和银子送回去,只能等每月一次的军中信使,可这千山万水,还不一定能送到!

若是战死沙场,便成了一抹英魂,再多的银子又有何用。

银引司在全国开设兵部银契庄后,士兵们得到的银契可以直接交到幽州银引司,填写好要送往哪一府,交给哪一户人家。家人们直接在当地的兵部银契庄就可以领到银子。

这差事办成后,朝堂上下一片赞声。百官见到王溱,纷纷恭贺于他。王大人多谦逊啊,他雅然一笑,道:“皆为秦大人的功劳。”

下了早朝,赵辅也心情愉悦。中午时,他唤来王溱,问道:“朕合眼前,可能看到子丰向朕许诺过的盛景呀?”

王溱作揖行礼,诧异地反问:“陛下万岁千秋,是要合眼午睡小憩吗?”

赵辅哈哈一笑,对着季福指着王溱道:“瞧瞧这王子丰,深得朕的心意。”

在大宋境内实现“以纸代币”,这是王溱设立银引司前,曾经向皇帝许诺过的。如今他们终于走出了第一步,万事开头难,这小小的一步,竟然费去了整整两年!

王溱高举玉笏,恭敬谨然地站在垂拱殿中。阳光穿过琉璃窗映射而入,赵辅开怀地笑了很久,但他望着殿中站着的王溱,笑意渐渐敛去。默了片刻,赵辅道:“子丰,你随着朕已有十二载光阴了吧。”

王溱:“回陛下的话,臣十七岁中了状元,如今已然二十九了。”

赵辅感叹道:“是十二年了,可别再拖到而立了!”

王溱惊诧地抬眼看了看皇帝,这一次他竟没有揣摩出赵辅话中的真意。

离开垂拱殿后,季福很快跟了出来,追上了王溱。他笑盈盈地说道:“奴婢恭贺王相公,恭喜王相公。”

王溱心中一动,骤然明白过来,他朝季福徐了徐身子:“多谢季总管。”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季福脸上笑得褶子更深,他看了看左右,小声道:“圣上龙体康健,王相公不必担忧了。”

出了皇宫,王溱坐着轿子途径御史台。忽然,他想起几个月前唐慎曾与他说的“师兄这一路过得不易”,他倏然笑出声,语气宠溺地自语道:“早就与你说了,我这一路并无不易。你瞧,你家师兄很快就该升官了罢!”

都说人算不如天算,皇帝要你今年升官,你就别想拖到明年。

不过如今一切还没显露出来,王溱出了宫后没去勤政殿,自然也没去户部。他命轿夫抬着轿子,去了钦天监。等到申时才离开。

银引司的差事办得极为漂亮,所有官员都得到了赏赐。刚刚回到盛京的余潮生得到赏赐后,对左右亲信感慨道:“此番我回京后,似乎犹如天助。”

度支司出事的时候,余潮生在贡院里做会试副考官,躲过一劫;如今他平白无故得了个银引司的差事,什么事都没做,银引司自个儿办成了大事,他也沾光分得了赏赐。

亲信道:“大人仕运亨通。”

余潮生想了想:“倒也不是。圣上将我派去幽州,做了个银引司左副御史,一来是为了压住王党的气焰,不让王党一家独大。二来是为那唐景则抬官,让他以区区四品官职与我同位。或许,是我沾了他的光吧。你瞧上个月圣上给他升迁了两个官,派去了幽州。那梅胜泽和王霄,可不就是冉冉升起的唐党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余潮生:你们是唐党!

梅胜泽&王霄:糖党?对,我们就是甜党。咋滴,你是咸党?


123、第 123 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所谓性贪而狠, 党豺为虐。

在唐慎不知道的时候, 他就被余潮生划出了一个党派, 名为唐党。不得不说余潮生的嗅觉十分敏锐, 全然不下于他的老师徐毖。王霄和梅胜泽此次去银引司赴任, 其实表面上看与唐慎并无瓜葛, 他们所属的是银引司都部, 顶头上司应该是秦嗣才对。

可仅仅因为这两人与唐慎那不同一般的关系, 余潮生就察觉出来皇帝派这二人去幽州, 不是为了给秦嗣送下手,而是给唐慎安排人才。

此时此刻,王霄与梅胜泽身处幽州,二人一边负责银引司都部的差事,每日要忙着管理银契, 统协管理全国三十六府的兵部银契庄。同时,还得私底下与派去辽国的探子接触。

监视辽国, 并非小事。

两人刚到幽州, 就收到乔九的情报,说辽国皇帝中风而病,辽国二皇子趁机发难。王霄和梅胜泽表面看是同一官阶, 但真正起领决作用的是王霄。他当机立断, 让乔九趁此机会, 帮助萧砧更加打入二皇子的官员内部,以此获得更多情报。

接下来一个月,源源不断的情报自辽国传来。

寻常情报都直接由王霄、梅胜泽等人处理了, 唯有碰到事关紧要的,他们会暗自送去盛京,交由唐慎和苏温允决断。

如此一番而往,一月时光匆匆而过,又到了十月。

开平三十一年十月初七,是赵辅大寿。往年来他都会隆重举办寿宴,三十六府各地官员提早数月就送上寿礼。今年却与众不同。赵辅骤然开始吃斋念佛,九月初他便在早朝上下了一道旨令,是为《思己诏》。

“朕即位三十一年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然黄河之水年年泛滥,两岸百姓民不聊生;失地未复,何以家为。朕为苍天之子,真龙化身,如何能心安而眠?”

“……朕决议,今岁寿诞不再大肆操办,各地节流开支,便令朕满心欢喜了。”

赵辅其人,行为举止向来不为他人所揣测,他突然不乐意办寿宴,一下子准备了半年多的礼部上下全部懵逼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往年十月初七是皇帝寿诞,谁还能记得前一日是王溱的生辰。

这一次连赵辅都想起来了,垂拱殿中,他笑道:“子丰明岁就三十了。朕记得今日是你生辰?”

这话最近赵辅总是提起,他喜欢提起年龄。

寻常皇帝年岁大了,总是忌讳他人提起寿命的话题。哪怕是普通老人,也往往不喜欢说起这个。偏偏赵辅不同,他越是修仙念佛,他越是要说。唐慎这种才刚刚及冠的他不乐意去说,王溱、苏温允,包括左相纪翁集、右相王诠,这些当朝权臣全被赵辅说了个遍。

王溱:“回陛下,今日是臣的生辰。”

赵辅想了想:“生辰自然是要好好过的。”

当即,王溱还在户部当差、没有下衙,赵辅赐下的赏赐就鱼贯而入,送进了尚书府。但王溱领了旨意后,就离开尚书府,去了傅渭的宅邸。唐慎和傅渭早就在那儿等着了,等着为王溱办生辰宴。

师生三人举杯共饮,只见月下觥筹交错,清风徐来,恍恍然若缥缈书画。

傅渭近几年在修葺一套书,上个月已然修到了尾声。但五年过去,他已经不再是唐慎当年见到的大儒傅希如,他发间多了许多白发。

傅渭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啊,瞧瞧我这些白发,去年还能遮一遮,今年不知怎的,就像雨后春笋,蹭的一下全冒了出来。唉,为师已然老了,看见你们两个还风华正茂,可真是老泪横流。温书,给我拿手绢来。”

温书童子如今每日都跟随在傅渭身边,实时照顾他。

听了傅渭的话,温书童子嘴里嘀咕了一句“您又没掉眼泪”,但还是从袖中拿出帕巾,递给了傅渭。

傅渭洋装失意,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后,这才抬起头,看向两个弟子。

唐慎哭笑不得道:“先生怎的忽然说起这话,在我心中,先生一如往昔,可是精神矍铄,毫无沧桑之意。”

傅渭:“怎么的,只许皇上每日说别人老了,不许我说啦?”

唐慎这才明白傅渭这是天天被赵辅喊过去说“你老了啊爱卿”,这才发作在他和王溱身上。唐慎更是无奈。

赵辅最近总是把官员喊过去,关心他们的年龄问题,这事唐慎也知道。可无奈唐慎实在太年轻,赵辅从来不喊他。连苏温允都被喊过几次,当朝权臣和皇帝心腹中,也就唐慎一个没有得此殊荣。有时唐慎甚至还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赵辅忘记了,但随即赵辅就会将他喊进宫,关切他几句,便打消了他的疑虑。

唐慎没有此番荣幸,傅渭就当面给他这份幸运。

师生二人谈天说事,傅渭说起了近日文坛上出现的一篇好词。

“这词是一位参将写出来的,可那参将向来大字不识两个。”傅渭卖了个关子,他意味深长地笑道:“景则可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没等唐慎说话,他就迫不及待揭开谜底:“那参将是个不懂墨水的武夫,可传闻他新娶的娘子,是当地赫赫有名的才女。”

唐慎配合傅渭,特意捧哏:“还有此事?”

傅渭:“那‘参将’写出了不少好诗好词,正巧他最新出来的作品,为师府上都有。不过放在哪儿来着……”转过头,傅渭问道:“小小童子,你放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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