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山河不夜天[古代架空]——BY:莫晨欢

作者:莫晨欢  录入:11-02


家宴刚开始时,还算其乐融融。过了半个时辰,二皇子赵尚为了奉承皇帝,向他的父皇敬酒,说了几句话。忽然,赵辅龙颜大怒,一拍桌子:“你皇祖母才走了不足一年,你竟就忘了她?这便是朕孝顺的好儿子?”

赵尚惊恐地睁大眼。

其余人也纷纷惊住,甚至没人想起来赵尚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就惹得赵辅突然动怒。

赵尚的母妃珍妃立即走出来,为儿子求情。她本以为是件小事,赵辅只是思念太后罢了。谁料她说话后,赵辅怒极反笑,帝王无情的双眼盯着这对母子,道:“尔等是否早就盼着朕去死呢?”

赵尚一屁股坐在地上,珍妃目瞪口呆,早就慌到没了主意。

一场家宴,竟以这样的结局告终。

珍妃被关在宫中反思己过,二皇子赵尚也同样被皇帝囚在了皇宫中的小佛堂里。他要为太后念诵九十九遍经文,抄送一百卷《观音心经》才可出来。

赵敖离宫时,还一脸懵逼。他拉着儿子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原先不好好地吃着饭么,怎的就说到太后了?”

赵琼哪里晓得。

赵敖道:“我还是先去找一下皇兄。母后去世那阵,他可真是伤透了心神。如今赵尚错就是错了,皇兄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那不值得。”

景王妃一把拉住他:“别去。这可是皇家的事,你就算是六王爷,难道还能插手皇家事不成?”

赵敖想了想,听从王妃的话,直接出了宫。

过了两日,二皇子赵尚被囚禁于宫中的事传了出来。唐慎官职不高,他比其他人还晚了一天知道消息,但他同时也听到一个传闻:赵辅被气病了!

唐慎与赵琼约在千里楼见面,赵琼将家宴那夜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他道:“我也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前一刻圣上还龙颜大悦,与我父王说了话。怎的二皇子就说了两句,他便骤然动怒。”赵琼苦笑道:“圣上也是真的病了,今日清晨我父王进宫侍疾去了。”

自太后死后,赵辅三天两头生病,似乎已是垂垂老矣。

每一次发病,皆来势汹汹,能化险为夷都实属不易。

唐慎告别了赵琼,回到家中。当日傍晚,竟有一个不速之客前来拜访他。奉笔童子将人引到花厅,唐慎见着对方,立即作揖道:“下官唐慎,见过监正大人。”

来人正是钦天监监正李肖仁。

短短数月不见,李肖仁瘦成了骷髅模样。他两颊凹陷,双目无神,嘴唇泛着青紫,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唐慎想起宴春阁那夜,善听和尚陪着赵辅左右,却不见李肖仁。他试探地问道:“李大人可是病了?”

果然不出唐慎所料,李肖仁道:“上月我中了风寒,前几日才刚能下床。”

唐慎:“大人可要多多保重身子。”

李肖仁望着唐慎,欲言又止。他左右踌躇,良久,才艰难地说道:“王大人还在幽州?”

唐慎明白了:来找王子丰的。

“师兄还在幽州,未曾回来。银引司的差事太忙,怕是得再过几月才能回京。”

李肖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唉,这可如何是好。”

唐慎望着他,语气平静地说道:“大人若有事,可写信去幽州。只是师兄是定然回不来的。”言下之意,竟没有插手其中的意思,也根本不想问李肖仁此行的意图。

李肖仁哪里想到唐慎会是这般撒手不管的态度,他的表情僵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唐大人不知,那善听当真是有问题的。自从他来了后,陛下的身体就没好过!实不相瞒,虽说我如今生了病,许久未曾进宫,但我的两个小徒弟一直是在宫中伺候的。你可知道昨日我小徒弟瞧见了什么?我徒弟瞧见,那善听私下与被囚禁在佛堂中的二皇子联络,两人举止亲昵!”

唐慎心头大震,表面上他却只是露出一丝惊讶:“竟有此事?”

李肖仁:“还能有假!”

“大人可曾将此事告诉圣上?”

“这……”

唐慎语气急促:“这……我也不知这到底是何事,该如何是好。师兄怎的还不回京,要不请李大人立刻写一封信送去幽州,问问师兄该怎么做才好?”

李肖仁又说了几句,唐慎都表现出手足无措、只想赶紧去问王溱的模样。李肖仁大失所望,他原本就没对唐慎抱有什么希望,便告辞离去。

正月初七,赵辅的病依旧没有起色,六王爷赵敖在宫中侍疾。

到傍晚时,唐慎正在家中看书,忽然有人敲门。姚三开门一看,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这人见到姚三,先笑着行了一礼。姚三哪里被人这么行礼过,赶忙学着也回了一礼。

男人道:“可是谏议大夫唐慎唐大人府上?”

姚三将人引进屋,对方见到唐慎,也行了一礼,道:“见过唐大人。”

唐慎上下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是何人?”

中年男人笑道:“小的是右相府上的管事,我家相公请大人到府上一叙。新年了,还未曾与唐大人见过,小的是来接唐大人的。”

唐慎感到有些奇怪,但他拱手道:“竟是王相公府上的管事。那恭敬不如从命,请。”

很快,唐慎便坐上马车,到了王诠府上。

这一路上,唐慎冥思苦想,他不觉得王诠会突然请他去府上吃饭。王诠同样出身琅琊王氏,是世家大族,井然有礼。若是以王溱和唐慎的关系,他们两人确实可以随时去对方府上,不用事先递拜帖、发请函。但王诠不同。哪怕王诠知晓他与王子丰的关系,都不当这么贸然请他上门。

唐慎揣着疑惑,进了右相府。

见到王诠,他还未曾开口,就见王诠微微一笑,用筷子指着满桌的菜,道:“吃菜。”



134、第一百三十四章

唐慎满肚子疑惑, 坐了下来, 拿起筷子乖乖吃菜。

这是唐慎第一次进右相府。这栋宅子位于城东, 占地极广, 富丽堂皇。莫要说其他地方, 只看这待客用的花厅, 影壁上是本朝著名画作大家的山水墨画, 墙上悬着的是前朝书圣的真迹, 椅子是红木罗汉椅, 桌子是紫檀八仙桌。

随意拿一样出去,就是白银千两。

然而王诠叫唐慎来府上用宴,竟真的没了其他人,就他们两人。

硕大的右相府中,此刻鸦雀无声。小厮们端菜上桌, 摆的是琳琅满目,唐慎却越加感到困惑, 又怎能吃得下菜。他心中思忖, 但又担心王诠讲究食不能语,只能等吃完饭再问出自己的困惑。

谁曾想,厨房里送上来的饭菜竟一道接着一道, 似乎没了尽头。

唐慎察觉出不对, 他搁了筷子, 道:“下官见过王相公。”

王诠笑道:“唤一声叔祖就好。”

唐慎被堵了一句,哑然片刻,道:“叔祖。”

王诠点点头:“不错。”

唐慎:“叔祖今日找我来此, 可是有事要说。”

王诠惊讶道:“何出此言?我就不能是想见见你,于是趁着子丰不在,将你带到府上看看?”

唐慎:“……”

唐慎:“若是叔祖想见我,随时都能见,何必急于一时半刻。况且王……王大人去了幽州,也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回来的。叔祖出身世家,讲究礼法,我是小辈,应当是我来给叔祖拜年才是,是我没有想到,失了礼数。叔祖想见我,只需说一声便是,我自会来,而不用像今日这般仓促。”

“仓促?”

“未有名帖,只以一顶马车将人带来,可不就是仓促?”

王诠定定地望着唐慎,他抚了抚秀美的胡须,笑道:“今日我可算知晓,我那侄儿到底为何非你不可了。”

唐慎脸上一红,幸好夜色深邃,没让人瞧出来。

两人说话间,厨房里又上了两道点心。眼见这菜上的是一道比一道快,前一道还没吃两口就被撤下去,给下一道菜挪位。唐慎自己是四品大官,他跟在王子丰身后也吃了不少少珍馐美食,可过去五年来他吃过的,加起来都没今日见过的菜多。

菜越上,唐慎的心就越沉。

他道:“叔祖,到底是有何事?”

王诠:“何事?或许有事,或许无事。若是无事才是,若是有事……便随它去罢。”

唐慎怔在原地。

已过亥时,临近子时,天色漆黑。王诠悠然地品着茶,唐慎沉默着坐在一旁。等到子时,突然听见屋子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王诠握着茶盏的手陡然握紧,唐慎也挺直了腰背。

然而那阵脚步声和右相府并无干系,似乎只是路过,随即就走远了。

可自此以后,脚步声、马蹄声,再未停过。

火把的光束照亮了半个盛京城,映得天空半边血红。百姓们早就被兵马行走的声音吵醒,可他们哪里敢开门瞧瞧发生了何事,一个个都顶着家门,生怕有人进屋。但这些士兵的目标并非是民宅,他们一路向北,直入皇宫。

子时刚过,一个官差跑进右相府传信。

“二皇子逼宫了!”

唐慎错愕不已,王诠却长长地叹了声气。

唐慎回过神,他立即站起身,问道:“你可当真?”

官差:“宫中传出的消息,如何能不真。听闻天子久卧病榻,迟迟不醒。那二皇子勾结奸人,趁机逼宫。如今另外两位皇子得了消息,都要进宫去救。这都是右相大人让小的去打探的消息,也是大人给的门路,如何能不真。”

唐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良久,官差走了,厅中又只剩下唐慎和王诠二人。

这盛京城中,只听喊声阵阵,马匹的嘶鸣声和将兵的行军声,参差不断。皇宫的方向,此刻已经被火光笼罩。右相府离皇宫有段距离,只能远远瞧见那冲天一样的红光,四围却是一片寂静,什么也没有。

然而不过多时,右相府的管家来报:“四皇子赵敬派人来请相公,一同入宫捉拿叛党。”

王诠淡然道:“可打发走了?”

管家:“打发走了。”

王诠:“那便无事了。”

刚说完,厨房又上了一道菜上桌。白瓷碗盘落在桌子上,发出咯噔一声声响,也如同唐慎此刻的心情。他脑中浑浑噩噩一片,自进了这右相府后,就陷入了迷阵,不知发生何事。如今,他骤然清醒,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云雾,终于让他窥得一丝真相。

唐慎抬头,道:“如今,也有人去我府上,请我一同入宫?”

唐慎说这话的同时,隔着半个盛京城的探花府上,姚三正开了门。他对一位谋士模样的中年男人说道:“我家大人不在府上,他早已出门去了。”

谋士一愣。

右相府中,王诠双目一亮:“此话从何说起?”

唐慎:“二皇子谋反逼宫,其余两位皇子想要捉拿他,必然不能贸然而去,那便是师出无名。他们要请一位大臣入宫相助,最好的人选莫过于几位一品大员,比如叔祖您。然而寻常官员他们请的动,叔祖若不想去,哪怕是皇子也不可强求。所以叔祖将人打发走,他们就必然得走,别无选择。”

“不错。”王诠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可我不同。我身为谏议大夫,官职为四品,哪怕再受帝宠,也不过是四品。皇子要我作甚,我怎能不从。如若我进了某位皇子的麾下,那便代表了先生、代表了师兄,甚至还可以代表叔祖您。叔祖您连夜派人将我带来府上,原来为的就是此事!”

王诠哈哈大笑起来,正巧墙外传来一阵兵刃交加的声音。他笑得开怀,似乎对墙外之事毫无畏惧,他赞叹道:“子丰心悦于你,合乎情理,理当如此!”

唐慎手指一紧:“可我想知道一事。”

“但说无妨。”

“叔祖是如何知晓,今夜二皇子会逼宫呢?”

“你不若再猜猜?”

唐慎闭上了嘴,沉思许久。

右相府附近的兵刃相见已然结束,一切又归于宁静。

“叔祖不同于我,您在朝中布局多年,何处都有值得信赖的人。或许是从今夜五城兵马司的调动,从京郊军营的将兵来往,从御林军中得出的结论……”顿了顿,唐慎迟疑片刻,问道:“但既然叔祖早已知晓,那必然还会有其他人知晓。陛下重病不醒,如今能阻拦这场宫变的唯有两位皇子。二皇子逼宫,四皇子、五皇子进宫去救……”

唐慎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诠望着满桌的菜色,温和笑道:“觉出不对了?”

“叔祖是大宋的股肱之臣,如若您早早知晓此事,定然不会看它就如此发生。除了您,纪相也肯定是知晓的,他也绝不会坐看一切。所以能让您作壁上观,眼睁睁见着两位皇子与二皇子刀剑交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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