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山河不夜天[古代架空]——BY:莫晨欢

作者:莫晨欢  录入:11-02


唐慎挑眉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的。”

“啊?”

“你以为工部的官是作甚的?”

唐璜不明所以。

唐慎笑道:“我虽说对水患治理只是一知半解,但我是工部右侍郎,并非工部的工匠。棋盘上,你何时见过让帅去冲锋陷阵,留着小兵在后的?”

这便是高官,这便是权臣。

唐慎上辈子是个工科生,但这并意味着他还能治理水灾。他对洪灾的了解仅限于每年夏天的新闻播报,如何治理水灾大抵也不过那几句话,堵不如疏,建立良好的排水系统。可这些东西对古代太难,所幸古代人口不多,只要离开常年发大水的地方,受灾情况说不定还不如后世。

七月,唐慎带人前往既州,直到九月才回来。

他回来时,王溱看了他许久,心疼地将他拥入怀中:“瘦了,也黑了。”

唐慎笑了起来,他推开对方,道:“你可知我在既州见着了谁?”

“谁?”

“先生。”

王溱露出惊讶的神情。

唐慎憋了这么久,为的就是看到王子丰惊愕的模样。如今他心满意足,如实道来:“先生在南方游历一载,看遍山川大河。因年岁已高,虽说还有许多未曾踏足过的地方,却也无法一一去了,只能动身回昌州。恰好他来到既州附近,听闻我在既州,便来既州与我见了一面,先生的身旁还跟着温书和抚琴两位童子。”

王溱不动声色地将人再拥进怀里:“抚琴?难道我不是抚琴么?”

唐慎:“你抚琴,可有温书好听?”

傅渭的两个贴身童子,温书童子善于抚琴,抚琴童子善于读书,这是众人皆知的趣事。

王溱失笑道:“小师弟是想听我弹奏一曲?”说着,王溱拉着他便来到书房,“要听什么曲子?《凤求凰》,还是《长相思》?”

唐慎哈哈笑道:“整日就知道下棋抚琴,你可能说点有趣的!”

王溱露出失意的表情,他长叹息道:“果然,你是觉着我无趣了。是了,我自幼读书,只学了琴棋书画,不曾像你,见过那般多有趣的事物。我听闻你曾经卖过一种果子汁,酸甜爽口,而我自然是连想都想不到的。”

唐慎大惊:“你从哪儿听说的?”

王溱朝他眨眼,并不说话。

唐慎哪能放过他,威逼利诱,连美人计都使上了,最终王溱被他弄得不行,一把将他的脸庞按进胸口,低声道:“别闹,天还未黑,你当真想白日宣淫?”

唐慎立刻放乖:“那你告诉我,到底从哪儿知道的。”

王溱心叹自己这辈子都被怀中的这个人吃定了,脸上却是笑意盈盈,他道:“自你的家仆姚三那儿听来的。”

唐慎睁大眼睛。

等等,王子丰和姚三怎么扯上关系的?!

唐慎还没反应过来,王溱便用嘴唇贴上他的脖颈,一边轻吻,一边可怜地说道:“听他说时,我只感到自己这一生何其乏味,何其无聊。你瞧我,不懂浣衣扫陛阶,不会洗手作羹汤,我王子丰活了三十余年,如今回首,竟是个碌碌无为的一生!”

唐慎总觉得哪里不对,你王子丰碌碌无为,这话说出去被人骂一脸都没毛病。

王溱接着道:“所以你看,莫要说看遍群山,尝遍百草,我连个果子汁都不知是什么。”

唐慎这下明白了:“所以,你是想喝果子汁?”

王溱惊讶地睁大眼,他惊喜道:“景则,你要为我做果子汁?”

“……等等,我没说过这话。”

“我可真是太欢喜了!”

唐慎:“……”

果子汁这东西其实并没多好喝,古代这生产条件,再加上唐慎一知半解的酿造果醋的方法,当初在唐家村卖得好,是因为村里人没喝过好东西。王溱自小锦衣玉食,什么样的珍酿没品尝过,但他尝了一口果子汁后,感叹道:“甘甜爽口,回味无穷。”

唐慎感到诧异,他喝了一口:“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王溱在他额头上亲吻道:“因为是你做的,为我做的。”

此次回京后,唐慎十天有八天留宿在尚书府,两人是浓情厚意,蜜里调油。王子丰多会哄人啊,唐慎被他迷得七晕八素,某次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我到底是走了什么运,才能得了师兄的青睐?

王溱得知此事后,后悔不已。

“万事都讲究一个过犹不及,”提笔写下“徐徐图也”四个字,王子丰叹气道:“何时能让他更主动些……于某时某地?”

王溱命人找来工匠,将这四个字做成匾额,悬在书房中,每日提醒自己。

唐慎做官做得顺畅,恋爱也谈得美妙,可谓感□□业双丰收。

然而开平三十三年,十月十二。皇帝的寿辰才过去几天,这日早朝前,王溱与唐慎穿朝服时,王溱一边往唐慎整理衣襟,一边状若不经意地说道:“前几日李景德自幽州发来军报,说是宋辽两军发生了一场不大的战役,其中他说道一句话。”

突然提起李景德和幽州军报,唐慎颇为诧异:“什么话?”

“只见乱火映天间,辽人兵箭不息,以密密之势倾轧而下。你可知宋军是如何突破重围的?”

“如何?”

“只道是一往无前,目无斜视。”

唐慎早在听到第一句时就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李景德写的军报。王溱说这话别有用意,他一把拉住对方的手,抬头问道:“师兄,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溱低头看着他,若是放在过去那几年,他或许又要对唐慎说上一句“莫闻莫我,与尔无关”。可如今他想起自己书房里挂着的那幅字,又想到王诠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些话,以及自己对王诠说过的话。

他所喜欢的,从来不是一个被保护的唐景则。

王溱将人抱入怀里,轻声说出三个字:“银引司。”

唐慎瞪大眼。

“景则,这一次,当真不要轻举妄动。”

唐慎了然于心,可焦急的情绪却如同野火,蔓延在荒野之上,瞬间便烧了个大火连山。

到早朝时,一切都风平浪静。

唐慎站在三品文官的队列中,他抬起头,远远瞧见王溱站在最前列,就站在王诠的身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并没有像王溱早上说的那样,需要一往无前。然而就在快要下朝时,赵辅抬起手,命季福宣读了一张圣旨。

“……自明岁起,朕思及百姓不易,兵部银契庄收效甚好,愿天下康顺,与民同德同心……”

“废三十六州兵部银契庄,改大宋银契庄。”

“……大宋银契庄,为百姓使,为天下便利。”

这道圣旨宣读完,季福的双手死死握着圣旨的两侧,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紫宸殿中,也是一片四级。

“……大宋银契庄,为百姓使,为天下便利。”

这道圣旨宣读完,季福的双手死死握着圣旨的两侧,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紫宸殿中,也是一片死寂。

“……大宋银契庄,为百姓使,为天下便利。”

这道圣旨宣读完,季福的双手死死握着圣旨的两侧,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紫宸殿中,也是一片四级。“……大宋银契庄,为百姓使,为天下便利。”

这道圣旨宣读完,季福的双手死死握着圣旨的两侧,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紫宸殿中,也是一片四级。

146、第一百四十六章

徐毖话音落下, 紫宸殿中, 哗然一片。

赵辅坐在龙椅上, 他微微斜了身子, 望着的玉阶下的权臣们。良久, 他声音悠缓地说道:“徐卿是为何觉着不可呢?”

徐毖依旧是那般沉稳内敛的模样, 他总是无悲无喜, 对所有事都置身事外。纪相还在任时, 徐毖便是四位相公中人缘最好的。唐慎曾经在徐毖手下带过一年半载, 不得不承认,徐相举止文雅大度,从未为难过他。

莫要说唐慎,就连赵辅都没想过,会是徐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无论是谁, 总不该是徐毖。他从来不争不抢,不做出风头的那个人。

王溱垂目望着殿中的金砖, 他的身旁, 徐相用平和的声音说道:“银引司设立三年有余,然兵部银契庄自去年起,才于三十六州建立。八月既州洪灾刚过, 天灾之下, 百姓流离失所, 民不聊生。于此时,最当做的应是安抚难民。我大宋此刻如一头被被剜去腹肉的猛虎,兵部银契庄若只用于兵部所用, 自然是好事,令三军欣喜,便利万众。但若用于千万黎民百姓,其中所耗费的又岂止是一分一毫?是劳民伤财之意啊。请陛下三思!”

王溱声音温和:“若是担忧国库不丰,徐相倒是操心过多了。臣为户部尚书,大宋自开平十年来,年年国库丰盈,为赈灾而用,可不损一丝国力。”

徐毖笑道:“可谈人力?”

王溱侧过首,清澈的眸子看向对方。

王溱还未言语,却见文官最前列,又是一人站了出来。

左丞陈凌海手举玉笏,高声道:“臣亦以为,此事不可。”

唐慎刷的扭头,又看向陈凌海。

唐慎没想到,下一个站出来的竟然会是陈相。如果说徐相是因为出身世家,大宋银契庄一事是动了世家的利益,他不得不反对。那陈相出身贫寒,大宋银契庄是为天下好的大事,他怎么会出言反对?

但随即唐慎就想到,四年前,当右相王诠进言、最终设立度支司时,陈凌海也曾出声反对过。

两位相公都出声反对,王溱站在群臣最前,他抬起头,望向赵辅。

赵辅也静静地回望了他一眼。

君臣目光交汇,谁也不知他们到底想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赵辅抬起手,道:“既然如此,那此事明日再谈吧。”

季福立刻用尖细的嗓音,高声喊道:“退朝!”

紫宸殿中,群臣手捧玉笏,低着头,等着皇帝一步步离开大殿。唐慎站在三品文官的队列中,自皇帝走后,是一品大臣。他余光中瞧见一件件簇新的官袍自自己身旁划过。明明穿着的都是一样的衣裳,唐慎却一眼认出了王溱。

自唐慎身边走过时,王溱并未放缓速度。他神色平静,步伐泰然地离开了紫宸殿。

刺眼的阳光在离开殿门的那一刻,便直晃晃地映了下来。王子丰微微眯起双眼,似乎有些不适应这骤然明亮的世界。待他看清楚后,只见不远处,左相徐毖双手合着放在腹前,站在台阶下方,正抬着头微笑着望他。

两人于空中对视片刻,王溱走下台阶,微微俯身作揖:“徐相。”

徐毖也作揖道:“王相。”

好像刚才在紫宸殿中针锋相对的人并不是他们二人似的,如今两人相偕着向皇宫外走去。徐毖因为年老,腰背颇为佝偻,站在王子丰身边,只觉矮小了一些。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道:“王相可是觉得,老夫是不愿看到大宋银契庄的建立?”

王溱露出诧异的神情:“徐相为何如此觉得。您所言并非全然无理。”

徐毖:“老夫曾听宪之说过银契庄的事,宪之执掌江南银引司,老夫又何尝不知,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说到这,他郑重地望了王溱一眼,认真道:“但王相你终究太年轻,操之过急啊!再过五年,大宋银契庄自然是所向披靡,为黎民造福。可如今才到何时,度支司的血案还历历在目,王相你这般年轻,怎的就等不得这五年了呢?”

王溱认真地行了一礼:“听徐相教诲。”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离开皇宫。一品高官出了宫门后,就可以乘坐马车离去。站在各自的马车前,王溱与徐毖又交谈了几句,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模样。待到一再辞别后,两人分别坐上马车,向户部、勤政殿而去。

马车中,徐毖仍旧微微笑着,目光深邃而睿智。

另一辆马车中,王溱上车后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书是《文循敬集》,是傅渭辞官回乡前编撰的最后一本书。他静静地看着书上的字,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窗边,轻轻敲着。良久,他对车夫道:“去勤政殿吧。”

车夫应了声,马车又调转车头,向勤政殿而去。

来到勤政殿后,王溱还未走到自己的堂屋,便在回廊上遇见了一个人。

左丞陈凌海也是刚刚下了朝从宫中回来,两人碰面后,陈相微微愣了下。王溱先行了一礼,陈凌海也回了一礼。接着他用复杂的目光望着王溱,叹息道:“这些年下来,你们想做什么,老夫大抵猜出了五六分。此事是千秋大业,是圣上想要的青史留名,可王大人,这谈何容易。度支司的事你难道忘了?动了那般大的利益,你又可能承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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